第 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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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4 章
百校聯考，自然也是百校改卷。各科的試卷和答題卡是在考試結束後三天發回來的，學生們拿到答題卡，第一眼先找分數，不管錯哪了也不管改分有沒有問題，先歡呼或者哀嚎，把教室吵得震天響，再被老師罵幾句，而後慢慢消停下來，帶著興奮或沮喪。
老師們開始找學生談話，或在教室走廊，或在操場，總之，有問題的學生一個都不能放過，無論是學習態度還是方法，應試技巧或是心態。
相比普通班，尖子班還是比較讓人省心的，尖子班的班主任和任課老師也輕松一些，可以早些下班回家。
最後一節晚自習，辦公室裏靜悄悄的，正做年級語文成績統計分析的程老師卻突然聽到兩聲近在咫尺的敲門聲，擡頭一瞧，有點奇怪：“怎麽來了？”
方韻言很沒精神，像是累了很久，拖著無力的步子走進來，輕車熟路坐在靠門的椅子上，發呆。
程老師眉心一緊，暫時停下鼠標，問：“怎麽不高興了？”
方韻言搖搖頭：“我就是來坐坐。”
來坐坐。自從高二程松直去了葉老師班以後，來這個辦公室最勤快的就是方韻言，有時候是有事，有時候就坐坐，程老師也由著她。可這個學期，她越來越愛來坐坐了，而且每次都耷拉著個腦袋，提不起一點精神。
就像現在這樣。
程老師想不明白這個丫頭的腦回路，嘆息道：“你怎麽個想法？之前保送，讓你去你也不去，現在有壓力了？”
方韻言搖搖頭，喃喃道：“我不想去上海。”
“那你想去哪裏？”
還是搖頭：“不知道。”
別人會不知道，可方韻言怎麽會不知道呢？程老師有點擔心學生的狀態，接著問：“那你在想什麽？”
“不知道。”
“丫頭，不要欺騙自己。”
方韻言擡起頭，怔怔地看著程老師，道：“老師，如果我想去那些學校，我也考得上，可是，我好害怕……”
“怕什麽？”
方韻言卻不說了，只是木木地望著門外，仿佛能穿過淩亂的辦公室看見時間的流淌似的。
“丫頭，”程老師隱約有些猜測，“你知道，你的條件在N市都找不出幾個，你爸爸是國企領導，你媽媽是圖書館館長，你很有可能是今年的文科狀元。你不要為了任何人而放棄自己的未來，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我的未來應該是我自己選擇的，對嗎？”方韻言垂下頭，“老師，你知道我在害怕什麽，對不對？”
知道是一回事，解決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程老師再怎麽說，都只是一個局外人。他長長地嘆聲氣，握著鼠標點開了一班的語文成績，食指一滑，一串名字飛過，鼠標正好落在“程松直”幾個字上：“丫頭，很多人未必配得上你。”
“如果，已經要用匹配這樣的詞來選擇一個人，那我找到的也許只是一個合適的伴侶，而並非愛情，對嗎？”
說不過啊說不過，程老師搖搖頭，現在的小孩都太厲害了。可是程松直怎麽就不爭氣呢？看著程松直的“112”，程老師頭有點痛，道：“行，你要非這麽說，我也隨你。你去一趟一班，幫我把程松直叫來。”
方韻言心一跳，不知老師是何意，猶豫一會，起身走了。
方韻言很有分寸，只是到一半門口告知了值班老師，再由值班老師叫程松直過去。從頭到尾，她沒有見程松直一面。
程松直摸不著頭腦，爸爸怎麽突然要叫自己過去呢？他帶著疑惑，踩著昏暗的路燈光往辦公室去了。
“爸爸。”
程老師剛把程松直從高一到現在的語文成績調出來，正主就到了，還一臉迷茫，傻乎乎的。程老師不知該說他傻還是心大，往椅背上一靠：“程松直，你不覺得你該找我談話嗎？”
一聽這稱呼，程松直心裏立刻“咯噔”一下，正如他過去和方韻言提過的，爸爸一叫程松直，就是要打他了，更何況，爸爸還用了談話這麽正式的詞。
微微驚懼之下，程松直臉上的茫然收斂了許多，打起十二分精神，問：“爸爸，要談什麽？”
“談談你的成績。”
程松直上回模擬考是47名，百校聯考降到56，但都在合理範圍內，就連葉老師都沒說什麽，怎麽爸爸反而要談了？他不明白，試探性問：“我的成績，有什麽問題嗎？”
“你說沒有問題也可以，這個分數、排名，你想要去師爺那裏綽綽有餘，數學專業也上得去，”程老師莫名有些生氣，“可是，你看看你的語文，你從高二開始，語文一直在降，上次考了116，這次考了112，你覺得沒有問題嗎？你以前的語文是年級第一啊！”
自從高二分班以後，一班的語文就由盧康然老師來帶。因為文理科的差異，語數英這三門在教學上會有明顯的差別。盧老師這麽多年專攻理科生的語文教學，無論是往屆還是這屆，總體成績都非常好，但是，程松直並不在那個非常好的範圍裏。
他承認，盧老師上課很有趣，輕松又愉快，教的應試技巧、答題模式對理科生來說非常友好，班上原本語文稍差的同學在這兩年成績明顯有了提升，成績中等的同學也大多維持著原本的水平，但是程松直卻一路下滑，從一百三四直到現在穩在一百一到一百二之間，下降幅度確實有些令人咬牙切齒。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有問題的？”
程松直低垂著頭，不大敢說話。要說發現問題，沒人比他更早，高二第一學期，他就覺得語文成績穩不住，可是那時他的心思都在陸佳和葉老師身上，便沒有管。第二學期，他又安慰自己成績起伏是正常的，而且他把更多時間都放在理科的學習上，語文和英語有所下滑都是意料之中的。可到了高三總覆習，他的語文不升反降，也讓他漸漸有了警覺之心，只是總成績和排名都算漂亮，便也得過且過了。
他沒想到的是，爸爸還會有空看他的成績。
“說話。”
“我，”程松直目光躲閃，不敢對上爸爸的視線，“可能高二吧。”
“高二就知道有問題，但一直不找我，程松直，你想幹什麽！”
程松直心“撲通撲通”跳，跟擂鼓似的，悄悄摳著手指：“我，我覺得爸爸太忙了，就沒有來。我以為自己可以解決的，其實不懂的地方，我都有去問盧老師，可是……”可是成績就是上不去。
“爸爸知道，上高二以後，你回家的次數就少了，可是我們就在一個學校裏，你任何時候有問題，都可以立刻拿過來問的啊！”
“但是，”程松直舔舔唇，道，“但是老師們都在辦公室裏，我如果直接過來，盧老師……”
程老師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你覺得如果你拿著試卷來問我，被盧老師看到了，會不好意思，就算盧老師不在，別的老師也會背後議論盧老師教不好你們，對不對？”
程松直點了點頭。
“松兒，老師們沒你想的這麽閑，盧老師也沒這麽敏感。你思前想後這麽多，最後耽誤的只有你自己，明白嗎？”見小孩點了點頭，程老師反手從筆筒裏抽出一把戒尺來，“把門關了，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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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校聯考，自然也是百校改卷。各科的試卷和答題卡是在考試結束後三天發回來的，學生們拿到答題卡，第一眼先找分數，不管錯哪了也不管改分有沒有問題，先歡呼或者哀嚎，把教室吵得震天響，再被老師罵幾句，而後慢慢消停下來，帶著興奮或沮喪。
老師們開始找學生談話，或在教室走廊，或在操場，總之，有問題的學生一個都不能放過，無論是學習態度還是方法，應試技巧或是心態。
相比普通班，尖子班還是比較讓人省心的，尖子班的班主任和任課老師也輕松一些，可以早些下班回家。
最後一節晚自習，辦公室裏靜悄悄的，正做年級語文成績統計分析的程老師卻突然聽到兩聲近在咫尺的敲門聲，擡頭一瞧，有點奇怪：“怎麽來了？”
方韻言很沒精神，像是累了很久，拖著無力的步子走進來，輕車熟路坐在靠門的椅子上，發呆。
程老師眉心一緊，暫時停下鼠標，問：“怎麽不高興了？”
方韻言搖搖頭：“我就是來坐坐。”
來坐坐。自從高二程松直去了葉老師班以後，來這個辦公室最勤快的就是方韻言，有時候是有事，有時候就坐坐，程老師也由著她。可這個學期，她越來越愛來坐坐了，而且每次都耷拉著個腦袋，提不起一點精神。
就像現在這樣。
程老師想不明白這個丫頭的腦回路，嘆息道：“你怎麽個想法？之前保送，讓你去你也不去，現在有壓力了？”
方韻言搖搖頭，喃喃道：“我不想去上海。”
“那你想去哪裏？”
還是搖頭：“不知道。”
別人會不知道，可方韻言怎麽會不知道呢？程老師有點擔心學生的狀態，接著問：“那你在想什麽？”
“不知道。”
“丫頭，不要欺騙自己。”
方韻言擡起頭，怔怔地看著程老師，道：“老師，如果我想去那些學校，我也考得上，可是，我好害怕……”
“怕什麽？”
方韻言卻不說了，只是木木地望著門外，仿佛能穿過淩亂的辦公室看見時間的流淌似的。
“丫頭，”程老師隱約有些猜測，“你知道，你的條件在N市都找不出幾個，你爸爸是國企領導，你媽媽是圖書館館長，你很有可能是今年的文科狀元。你不要為了任何人而放棄自己的未來，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我的未來應該是我自己選擇的，對嗎？”方韻言垂下頭，“老師，你知道我在害怕什麽，對不對？”
知道是一回事，解決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程老師再怎麽說，都只是一個局外人。他長長地嘆聲氣，握著鼠標點開了一班的語文成績，食指一滑，一串名字飛過，鼠標正好落在“程松直”幾個字上：“丫頭，很多人未必配得上你。”
“如果，已經要用匹配這樣的詞來選擇一個人，那我找到的也許只是一個合適的伴侶，而並非愛情，對嗎？”
說不過啊說不過，程老師搖搖頭，現在的小孩都太厲害了。可是程松直怎麽就不爭氣呢？看著程松直的“112”，程老師頭有點痛，道：“行，你要非這麽說，我也隨你。你去一趟一班，幫我把程松直叫來。”
方韻言心一跳，不知老師是何意，猶豫一會，起身走了。
方韻言很有分寸，只是到一半門口告知了值班老師，再由值班老師叫程松直過去。從頭到尾，她沒有見程松直一面。
程松直摸不著頭腦，爸爸怎麽突然要叫自己過去呢？他帶著疑惑，踩著昏暗的路燈光往辦公室去了。
“爸爸。”
程老師剛把程松直從高一到現在的語文成績調出來，正主就到了，還一臉迷茫，傻乎乎的。程老師不知該說他傻還是心大，往椅背上一靠：“程松直，你不覺得你該找我談話嗎？”
一聽這稱呼，程松直心裏立刻“咯噔”一下，正如他過去和方韻言提過的，爸爸一叫程松直，就是要打他了，更何況，爸爸還用了談話這麽正式的詞。
微微驚懼之下，程松直臉上的茫然收斂了許多，打起十二分精神，問：“爸爸，要談什麽？”
“談談你的成績。”
程松直上回模擬考是47名，百校聯考降到56，但都在合理範圍內，就連葉老師都沒說什麽，怎麽爸爸反而要談了？他不明白，試探性問：“我的成績，有什麽問題嗎？”
“你說沒有問題也可以，這個分數、排名，你想要去師爺那裏綽綽有餘，數學專業也上得去，”程老師莫名有些生氣，“可是，你看看你的語文，你從高二開始，語文一直在降，上次考了116，這次考了112，你覺得沒有問題嗎？你以前的語文是年級第一啊！”
自從高二分班以後，一班的語文就由盧康然老師來帶。因為文理科的差異，語數英這三門在教學上會有明顯的差別。盧老師這麽多年專攻理科生的語文教學，無論是往屆還是這屆，總體成績都非常好，但是，程松直並不在那個非常好的範圍裏。
他承認，盧老師上課很有趣，輕松又愉快，教的應試技巧、答題模式對理科生來說非常友好，班上原本語文稍差的同學在這兩年成績明顯有了提升，成績中等的同學也大多維持著原本的水平，但是程松直卻一路下滑，從一百三四直到現在穩在一百一到一百二之間，下降幅度確實有些令人咬牙切齒。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有問題的？”
程松直低垂著頭，不大敢說話。要說發現問題，沒人比他更早，高二第一學期，他就覺得語文成績穩不住，可是那時他的心思都在陸佳和葉老師身上，便沒有管。第二學期，他又安慰自己成績起伏是正常的，而且他把更多時間都放在理科的學習上，語文和英語有所下滑都是意料之中的。可到了高三總覆習，他的語文不升反降，也讓他漸漸有了警覺之心，只是總成績和排名都算漂亮，便也得過且過了。
他沒想到的是，爸爸還會有空看他的成績。
“說話。”
“我，”程松直目光躲閃，不敢對上爸爸的視線，“可能高二吧。”
“高二就知道有問題，但一直不找我，程松直，你想幹什麽！”
程松直心“撲通撲通”跳，跟擂鼓似的，悄悄摳著手指：“我，我覺得爸爸太忙了，就沒有來。我以為自己可以解決的，其實不懂的地方，我都有去問盧老師，可是……”可是成績就是上不去。
“爸爸知道，上高二以後，你回家的次數就少了，可是我們就在一個學校裏，你任何時候有問題，都可以立刻拿過來問的啊！”
“但是，”程松直舔舔唇，道，“但是老師們都在辦公室裏，我如果直接過來，盧老師……”
程老師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你覺得如果你拿著試卷來問我，被盧老師看到了，會不好意思，就算盧老師不在，別的老師也會背後議論盧老師教不好你們，對不對？”
程松直點了點頭。
“松兒，老師們沒你想的這麽閑，盧老師也沒這麽敏感。你思前想後這麽多，最後耽誤的只有你自己，明白嗎？”見小孩點了點頭，程老師反手從筆筒裏抽出一把戒尺來，“把門關了，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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