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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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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因為有師爺陪著,暑假初期爸爸媽媽也不太擔心小孩,兩個人都照常上班,讓小孩跟著師爺在家裏玩,每兩天去學一次輪滑。

程松直是很願意跟師爺呆在一起的,今天看動畫片,明天聽師爺講故事,偶爾還塗塗畫畫:“師爺,這個給你,要貼在廁所裏。”

劉巍思接過小孩手裏的紙,紙張中間是一個圓形圖案,亂七八糟的,不太看得明白是什麽:“這是什麽呀?”

程松直放下鉛筆,小手揉揉眼睛,似乎有些困了:“就是媽媽畫的,預防艾滋,每個廁所都要貼哦!”

N市從去年開始就采用了時清蘭的設計作為預防艾滋的宣傳標志,配上標語貼在公共廁所裏,起到宣傳的作用,有時候一些宣傳文件也會印上。程松直耳濡目染的,很快就學會畫了。

劉巍思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出了兩分像,鼓勵道:“松兒真厲害!”

“師爺,我困困了,要睡覺覺。”

快中午一點半了,玩了一個上午,又吃了午飯,確實該困了。劉巍思抱起孩子,溫聲哄著:“好,師爺抱松兒回去睡午覺咯!”

“下午要去學輪滑,師爺記得叫我。”程松直還沒躺到床上,已經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劉巍思笑著把孩子放在床上,小心地給他蓋了點被子遮住肚子,以免受涼。

只是,劉巍思到底沒有當過爸爸,不知道養育一個孩子要花多少心思。放下孩子後,他就到自己睡的那間客臥去看書了。這書一看起來沒完沒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了,聽得孩子大喊了一聲師爺,他才慌忙放下書出去。

“松兒怎麽了?”劉巍思忙問。

程松直光著腳站在臥室門口,著急問;“師爺現在幾點了?我要去學輪滑了!”

劉巍思擡頭一看掛鐘,已經快四點了,過來牽著小孩,讓他不要著急:“沒事,沒事,還沒到四點,我們現在去哦!”

“四點”這兩個字甫一鉆進腦海,程松直便一怔,隨即“哇”一聲哭了,抱怨道:“師爺為什麽不叫我起床?我遲到了!教練說三點要去的!”

孩子一哭,劉巍思就手足無措。他前天送孩子去學過輪滑,確實是下午三點。先前送孩子上床睡覺的時候,他以為時間還早,可以看一會書,誰知道他對時間流逝的感覺這麽遲鈍?!

“好了好了,松兒不哭,來,師爺幫你穿鞋子,我們現在就去!”

“教練肯定討厭我了!”程松直哭喊著,不僅不願意穿鞋子,還伸手打師爺,“都怪你都怪你!師爺壞人!我不跟你玩了!”

劉巍思都不知道怎麽回應,想把小孩抱起來,可小孩拳打腳踢的,實在難以控制,好在孩子也沒多大力氣,劉巍思挨了幾下,心想就當讓他出氣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門“哢噠”一聲開了,程老師提前了十幾分鐘回家,一開門就看見小孩在打師爺,師爺竟然不還手,任由孩子放肆。他沒有多想,喝了一句:“程松直!”

程松直以為爸爸一定是最愛自己的,頂著滿臉淚水,仰頭跟爸爸控訴:“我遲到了!師爺不叫我起床,師爺是壞人!”說著還擡手打了師爺一下。

這可把程老師惹火了,鞋也顧不上換,大步進屋來,提起孩子,對著他的屁股重重地抽了一巴掌,把小孩疼得再次“哇”地大聲哭喊起來:“爸爸救命!好痛!”

“誰許你打師爺?啊?哪只手打的?”程老師一肚子氣,抓著小孩的小手用力拍了幾下,嚇得孩子只縮手,卻被爸爸牢牢鉗制著,動彈不得。

“程映澤!”劉巍思也被他這陣勢嚇壞了,楞了一會才上前制止,“你幹什麽?你別打他!”

“老師,您別管!就他這麽個無法無天的樣子,我要是再不管,明天他就能上天捅個窟窿!”程老師扛著孩子,走到電視櫃處抽出了那把竹尺。

程松直看不到爸爸在幹什麽,但是光聽爸爸說話的語氣就知道自己要挨打了,一時間只顧著害怕,完全把輪滑課遲到的事丟到了腦後,拼命掙紮著,哭喊著,想要爸爸放開自己。可惜天不遂人願,程松直沒被放開,只是被扣著雙手按到了沙發扶手上,兩條腿因為太短,只能在低空踢蹬著。

“師爺救我!嗚嗚嗚不要……我要媽媽!”程松直完全是被嚇哭的。他從小淘氣,挨打是家常便飯,可是從來沒試過這麽個姿勢,全身上下只有肚子有一個支撐點,頭往前夠不到沙發,腳往後碰不著地板,整個人像被吊著一樣,非常沒有安全感。

更沒有安全感的是,爸爸一聲不吭扯掉了他的褲子。

劉巍思還要阻止:“程映澤,你不要……”

“啪!”清脆的聲響一下打斷了小孩的哭叫和師爺的求情,把整間屋子都打消停了。一秒過後,程松直才天崩地裂似的嚎了出來,這回沒有喊媽媽,喊師爺,甚至沒有喊疼,只是拼勁全力“嗚嗚哇哇”地哭,喉嚨都被他哭得辣辣的,眼淚更是“啪嗒啪嗒”往下掉,全落在沙發上。

那竹尺落下之處,皮膚先是顯出一道白,然後才慢慢轉出粉色來。程老師氣得顧不上看竹尺落下的效果,擡起竹尺,一個勁地落下,“啪啪啪啪”的,像是在給小孩高低起伏的哭聲打節拍。

“別打了,別打了,程映澤,你是不是想打死他?”

程老師也不回答老師的話,反正這個家除了他,剩下的都恨不得把這孩子捧在心尖上寵著,他要是再不嚴厲些,這孩子真的會廢掉。因此,程老師也不心疼,只高高揚起竹尺,“劈裏啪啦”地落了下去。

“好了好了,都打紅了!”劉巍思忍不住,上前去搶了他的竹尺,“孩子等會還要去學輪滑,你這麽打,他怎麽受得了?”

程松直挨了打,正是身心脆弱的時候,聽師爺這麽一說,眼眶裏立刻湧上了更多眼淚,酸澀地積在眼底,又一顆顆落下,委屈得難以言表。

劉巍思攔住了打人的,又把挨打的抱下來,摟在懷裏揉了揉屁股,哄著:“松兒不哭了,我們現在去學輪滑,我們松兒這麽可愛,教練肯定喜歡我們松兒。”

程老師還是一肚子氣,可聽老師這麽一說,又被提醒了,便忍著氣去給教練打了電話,說孩子睡過頭了,現在才出發,詢問教練今天還方不方便上課。

教練沒有責怪,畢竟是四歲的孩子,只說等會還有另一個小朋友來學,程松直跟著一起上課就好了。

程老師掛了電話,見孩子已經穿好了鞋,板著臉給他拿出了輪滑鞋:“去吧。”

下午四點,天氣仍然炎熱,太陽還火辣辣的,程松直戴著帽子擋住一點太陽,一路上不敢說一句話,只是牽著師爺的手慢慢地走。

程老師提著輪滑鞋跟在後面,也不主動說話,氣氛十分沈悶。

到了溜冰場,程松直換上鞋,逃難似的鉆進場內了,連看也不看爸爸。

程老師看著孩子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又鬧脾氣了。

程松直最近在練習轉彎,教練排了兩排障礙物在場內,讓孩子們蛇形通過每一個障礙物,不僅要來回順利,還要把控時間。程松直站在障礙物前,聽教練一聲令下,便滑了出去。可是頻繁地轉向對他身體各部分的協調性要求更高,腿部臀部腰部以至於全身各處都被調動了起來,這一動,就不可避免地牽扯到屁股上的傷。他挨了打就出門了,不僅沒上藥,還走了十幾分鐘路,現在穿著輪滑鞋,拐一個彎屁股就牽著疼一下。

可問題是,今天輪滑課就是要不停拐彎啊!

程松直過了三四個障礙物,眼裏積滿了淚水,很快什麽都看不清了,下一個彎,也不知是沒看清障礙物還是腳下不穩,總之腳一崴,直接摔了個屁股墩,“啊嗚”一聲哭了。

溜冰場上摔屁股墩可不是開玩笑的,地面結結實實,整個人的重量往屁股這兩塊肉上一壓,成人都疼得齜牙咧嘴的,別說是剛挨過打的程松直了。

場外看著的劉巍思忙要過去:“松兒!”

“家長別過來!”教練是知道小孩子的,家長不來就沒事,家長要是來心疼一陣,孩子就能哭半天,最後這節課就過去了。

劉巍思急得冒火,再一看淡定的程老師,真想踢他兩腳。

“松直,站起來。”教練拍手鼓勵他,“沒關系的,練習而已,我們再來。”

程松直擦了一把眼淚,翻身單膝跪著,靠膝蓋用力撐了起來,重新滑到了起點。教練拍拍他的肩,道:“加油,我們爭取慢慢過一次,不著急啊,來,出發!”

程松直屈膝彎腰,身體前傾,稍稍控制了速度,可是屁股實在太疼了,本來打得就不輕,剛剛摔那一下,把他的力氣都給摔沒了,別說輪滑了,他現在路都不想走。

障礙物在他委屈的脾氣裏一個個過去,大約過了一半,程松直碰到了障礙物,心神一晃,又“啪”一下摔了。

“嗚嗚嗚……”

教練也奇怪,平時這小孩怎麽摔都不哭的,今天是怎麽了?“松直,起來,沒關系的啊,沒摔傷就好,我們慢慢來。”

小孩起不來,實在是疼壞了,可教練以為他在鬧脾氣,便過去拉了他一把。沒想到,站穩的程松直就這樣抱著教練的腰哭了起來,頭埋在教練身上,哭得很傷心。

教練是被孩子們抱慣哭慣的,知道這些孩子,家裏條件好,在這裏摔幾下就難過,也不太強求他們要如何堅強。見孩子情緒這麽大,便微微彎腰,摸了摸孩子的頭:“松直不哭,別的小朋友要笑話你了。”

劉巍思遠遠見了這場景,氣得跳腳:“你怎麽回事啊?動不動就把孩子打這麽重?你也別給我說他淘氣,我就實話說,你當年就沒比他好到哪裏去!氣人的本事就是在你這遺傳的,你自己基因不好,打孩子也沒用!”

程老師被罵得翻了個白眼,道:“那我當年再怎麽不懂事,也沒有對您和師爺動手吧!”

“松兒才多大啊?他拍那幾下,能有多少力氣?他不懂事你倒是教啊!一上來就打孩子,真有你的!你看看孩子摔得,你倒是一點都不心疼!”

“學輪滑嘛,哪有不摔的?”程老師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可這話一出口,他又想起往常孩子身上那些傷,青一塊紫一塊的。學輪滑確實容易摔跤,他明明知道的,更不應該打孩子這麽重。

有點後悔。

溫度漸漸低了一些,太陽也柔和了不少,懶洋洋地垂在西邊,發著淡淡的並不刺眼的光。程松直下課時,已經六點左右了,程老師走過去,幫小孩提著輪滑鞋,伸出了手去:“要不要拉手手?”

程松直撇了那只大手一眼,扭開了頭。

程老師無奈地笑,又道:“拉手手,爸爸帶你去買芝麻糊糊吃。”

芝麻糊糊。

程松直低下了頭,吞口水。等掩飾完了,擡起紅紅的眼睛看著爸爸,確認爸爸不是在說謊,才慢吞吞地把手伸給了爸爸。

路上車水馬龍,行人車輛絡繹不絕,金色的夕陽把兩大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長。程松直被爸爸牽著,背對著夕陽和嘈雜的城市,慢慢說話。

“爸爸,我想吃兩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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