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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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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晚飯之後, 李明瀾開始研究孟澤的服藥事項:“你幾天沒吃藥了?”

“今天不吃。”孟澤跟說順口溜,“明天不吃,後天都不吃。”

她按下藥方:“你給我試試?”

“不吃藥。”他理直氣壯。

“你擅自停藥, 當心將來上面、下面通通立不起來。”

孟澤站到沙發上,用身子擋住光, 用自己的影子去囚禁她:“李明瀾, 你不要得寸進尺。”

“高醫生說了,她要出國, 沒人管你。”

“你不是在管嗎?”

“我是休假回國,我在公司大把事, 難不成三百六十五天盯著你?”

孟澤一下跳下沙發, 坐到她邊上:“李明瀾,你是不是要跑?”

她別過頭,望著玻璃外庭院的黑影:“什麽跑?我是去工作。”

孟澤把她的臉掰回去:“別工作了。”

她撇嘴。

“你不是要我養你嘛,我養你一輩子。”他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捏成嘟嘟樣。

可惜, 如今的李明瀾沒有當年的嬰兒肥。

他用力, 把手扣進了她的腮幫子裏:“我實現了,我能養你一輩子。”

下巴被他扣著不放,她掙不開, 她去抓他兩鬢的短發, 手掌被毛發刺得發癢,她撫來撫去,用模糊不清的話說:“就你這樣?”

他聽不清, 於是他放開她的臉頰。

李明瀾拍自己的臉:“你哪天被騙光了錢都不知道。”

“你信不信, 我再去一次高考,狀元還是我。”

李明瀾隨口要反駁不信, 當年是他說的,他早忘了高中知識。

然而,他從來不在成績上誇海口。

他說狀元,他一定會是狀元。

孟澤:“你住進來,他也住進來,我們一家三口過日子,他不是錯過高考了麽,我給他輔導。”

李明瀾“哈”一聲:“你連我做的飯都沒吃到,就想一家三口?想得美。”

拉勾承諾,不過是短短半個小時前的事:“行,我吃藥,等病好了,一頓飯,之後就是一家三口。”

“行。”她也爽快,“我苦練廚藝,一定令你刮目相看。”

“先聽著吧。”孟澤不是很相信。

想起兒子小時候沖著於驪豎的大拇指,李明瀾的憧憬燃起來了:“將來一家三口的飯都由我來做。”

孟澤聽話地去服藥。

李明瀾再列一個服藥的備忘錄,在其上打個勾:“飯後出去走走,不要只待在家裏,生悶氣,鉆牛角尖。”

“我不氣。”

“走,出去沾沾人氣。”

“這裏沒幾個人。”別墅區是清凈之地。

“我們要去煙火氣盛之地。”



李明瀾把孟澤拉到夜市。

何止煙火氣,這裏人山人海,吆喝的三輪車一輛挨著一輛,炒米糕、打奶茶、燒烤串、燉甜品,應有盡有。

李明瀾也有多年沒來夜市,她比孟澤還驚奇:“我早就想逛夜市了,但是深仔要讀書,要早睡,我沒法拉他過來。”

一輛三輪車的老板東張西望,把鍋炒得燒起火。

李明瀾站在輪子邊,終究不是十八歲,她不敢像當年那般饞嘴,只是冷靜客觀點評:“嗯,真香。”

“你要吃炒米粉?”孟澤站在她身後。

“老板把鍋拋起來了。”

他以為什麽大事,說:“我明天拋給你看。”

“你怎麽什麽都會?”有高超的廚藝都不肯教她,真的好討厭,“以後我來羅列菜色。”

“隨便。”

夜市不只有擺攤的,轉角的店門口坐著一個老伯,他往地上擺一副象棋,慢悠悠把一個個棋子擺好,笑呵呵地說:“誰能解這個棋局,我付一百塊。”

圍觀的人多了,李明瀾也去湊熱鬧,她看不懂棋局,只是說:“深仔最近也在下棋。”

“哦?”孟澤還是在她身後,“是不是因為錯過高考,就心灰意冷了。”

“少來,我兒子也是高考狀元的料。”她對這些棋局一竅不通。

孟澤卻擠了上去。

有一人挑戰,才走幾步棋就敗下陣來。

老伯又慢慢覆原棋局。

孟澤凝神望著。

這下換成李明瀾跟在他後面:“你要去解棋?”

“我記一下棋局。”孟澤轉頭,“走吧。”

“這就記下來了?”

“當然,我說了,我什麽時候去高考,我什麽時候都是狀元。”

也許因為他服了藥,說這話的他真有十八歲的風範,她用手給他扇風:“走路帶個風呀。”

一路聞著各色小食的香氣,李明瀾嗅覺滿足,卻不是特別饞嘴。

她給他念叨:“以後來見見人間煙火氣,就明白,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李明瀾這天晚上沒有留在這裏過夜,她新買的衣服都被李深拿回家了。

於是,孟澤又指著她:“我就知道你要跑。”

“跑什麽?我回家!”但她又不放心,“你一個人住有沒有問題?”

“我沒問題。”沒有李明瀾時,他覺得自己沒有生病,他一個人住,一個人睡,一個人觀日出,一個人賞花月,他正常得不得了。

孟澤沒有閑著,他研究象棋的規則,看象棋大賽的視頻觀戰。

他自己和自己過招,是有點沈迷的架勢。

除了和李明瀾一起的時間,他一直在研究象棋。

新來的醫生助理傳達梁醫生的醫囑,同時叮囑孟澤定時去覆診。

不知孟澤聽進去沒有,反正李明瀾見他沒什麽反應,還是一天到晚擺弄棋局。

有愛好是好事。

李明瀾鼓勵孟澤:“加油。”

後來,孟澤自己在家擺了一個棋局。

她猜不出端倪,但她猜測這是夜市老伯的棋局。

孟澤盤腿坐在棋盤前:“等我破了這個棋局,就和你家那個喜歡下棋的過幾招,下棋也是悟道,正好我給他指點迷津。”

李明瀾啞然,終於還是告訴孟澤,李深下的不是象棋,而是圍棋。

孟澤臭臉:“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

兩人再去夜市。

李明瀾問:“你是不是去挑戰?”

“嗯。”冷冷清清一個字。

遇到一個派發廣告扇的小姑娘,李明瀾笑著領了兩把。

她自己扇,再給他扇:“要不要我站在你身後給你扇風?”

“小題大作。”

孟澤果然破了老伯的棋局,他沒有領一百塊,冷然轉身。

來之前,李明瀾特地為他解了襯衫扣子。

夜風襲來,卷起他襯衫的下擺,大有獨孤求敗的風骨。

她把廣告扇當芭蕉扇,左邊一扇,右邊一扇。

白襯衫的下擺飛揚,落下。

不知別人是否飽了眼福,反正她很滿意。

“請留步。”老人追了上來,塞過來一百塊,“我甘拜下風。”

孟澤把這一百塊給李明瀾:“花掉。”

她遠遠望見影城的燈箱:“走,去電影院。”

一百塊,買了兩張電影票還得倒貼三十六,她回頭。

他意會,又遞了一百塊過去。

李明瀾說:“現在票價這麽貴,你要努力賺錢啊。”

“知道了。”

她在海報上選電影,故意略過了盛夏主演的高票房片子,選了冷門的動畫片。

兩人進去影院的時間晚了幾分鐘,抹黑上樓,李明瀾在找座位時,被一個人絆了下,她踉蹌時,被他從後面拽起手。

之後再坐下,他沒有放開她。

像是十七八的少年,不知道如何突破關系時,就趁著天時地利的機會,逮住了就不松手。

他們連孩子都生了。

李明瀾當年沒有想過和孟澤的未來,如今也是。

她當年是騙了他,但她也要再讓他乘風飛上磅礴高空。



李明瀾回國時,開的車不是她哥的,就是她嫂的。

於驪知道這個小姑子忙,索性直接把車鑰匙給她了:“明瀾,我這陣子不用車,鑰匙你拿著。”

“謝謝阿嫂。”李明瀾笑著,和兒子說,“我出去啦。”

“嗯,早歸。”

李明瀾想了想,竄到兒子身後:“你會不會下象棋?”

“略懂。”

“加油,改天給你介紹一個對手。”

說得這般神秘,李深一猜就知道這個“對手”是誰。

李明瀾哼起歌:“哥,我走啦,阿嫂,我走啦,啦啦啦。”

她拋著車鑰匙向外走。

剛到樓下,她見到迎面而來的人,細細辨認,突然喊:“王南岳?”自她創業之後,她就再也喊不出“南岳哥”這稱呼了。

王南岳卻堅持和李旭彬一樣喊人:“明瀾。”

“好久不見。”

“是啊。”真正見面了,王南岳的眼神有些躲閃。

“來找我哥嗎?”

“啊,哦。”事實上,王南岳不當律師了,他和李旭彬很長時間沒見面,只偶爾在線上聯絡。

王南岳沒有一直等待李明瀾。

得知她要在國外創業,王南岳聽從家裏的安排,相親,結婚,生子,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

無人知道,他曾經對李明瀾有過那樣的心思。

他以為,她很快會結婚生子。

但她至今未婚,她已經三十六歲了。

不可否認,聽說李明瀾單身,王南岳的心理平衡了。

他得不到的人,別人也得不到。

他的平衡又很快被打破。

從那天見到李明瀾和孟澤在一起,王南岳就像踩了狗屎一樣,黴運連連。

他因為工作操作失誤,導致公司虧損,不得不卷鋪蓋走人。

風吹過來,吹起王南岳厚厚的劉海,露出額頭上一道猙獰的疤痕。

他之所以轉行,是因為違反律師的職業道德,被人投訴。

後來,他遭人報覆,挨了兩刀,其中的一刀就劃在他的額頭上,他只能留著長劉海來遮蓋長達五公分的疤痕。

他生怕被發現,用力按下劉海。

李明瀾壓根沒有在意他,打了招呼就要走。

王南岳喊住她:“明瀾。”

她回頭。

“我前幾天在商場見到你,你為什麽和那個人在一起?”王南岳像是斥責。

“哦,他是我的高中同學。”

“他不是個好人。”王南岳陰沈著臉,“我雖然不當律師,但也有所耳聞,他差點就要坐牢。”

王南岳不清楚當年掃黃的案子,但他偶然得知了孟澤的另一個案子。

他曾想找機會告訴李旭彬,才說出“孟澤”兩個字。

李旭彬不耐煩:“他和我們李家沒關系。”

王南岳不便向李旭彬開口,憋了這麽久,等到的是在李明瀾面前揭開孟澤傷疤的機會:“他在五年前被判了刑,但是因為他是一個精神病,二審改判了。”

她楞住,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王南岳趁勝追擊:“你不知道吧,他是個精神病,有暴力傾向。”

“不對。”李明瀾突然說。

“哪裏不對?”

時間不對。

她和孟澤分別時,是二十四歲。

王南岳說的是五年前,那時孟澤是三十一歲。

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裏,孟澤到底犯了多少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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