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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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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周六的活動我就不去了, 有點事要辦。”謝川堯脫下外套,拿起洗漱用品,“吃飯我請。”

等他走後, 他下鋪的男生才一臉疑問的看向自己另外兩個舍友, “他怎麽了?我怎麽好像聞到了煙味。”

“在哪裏沾上的吧。”對床戴眼鏡的男生滿臉打趣,“老謝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 怎麽可能突然學著抽煙, 抽煙可是消愁的。”

“那真就咱們仨去?能行嗎?我對象求了我好久, 要是我沒帶上老謝, 她會不會生我的氣啊?”周六活動的組織者有些發愁, 他對象是師大的, 上周來找他玩時見到了謝川堯之後就非要整個什麽聯誼。聯誼是假,想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謝川堯才是真。

他上鋪那個戴眼鏡的男生聞言探頭下來,“老張,就算謝川堯去了, 弟妹的想法也註定落空, 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咱們班就有多少人想借著活動借著學習靠近謝川堯,老謝啥態度咱們不最清楚嗎?”

“唉。”姓張的男生直嘆氣, “我也給我對象說過了, 可她非說她舍友很漂亮, 家庭條件也很好, 絕對有戲。我這次試試的嘛, 誰想得到後天就要出去了, 老謝突然就不去了, 我咋給我對象交代呀?也不知道老謝到底有啥事,能不能改個時間?”

“改個時間, 剛剛是誰來找的他你忘啦?還能有誰能讓老謝這麽上心?”眼鏡男輕嗤,“我不信你們沒聽說過老謝和那個叫祝熙語的女生的關系,你介紹的姑娘能有人家漂亮麽?你看老謝除了她,還正眼看過誰?讓你對象朋友早點死了這條心才是正道。”

“老白,別亂說。”謝川堯下鋪的男生見話題越來越不對,趕緊制止,“祝熙語同學有丈夫和孩子的,肯定是你們誤會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他作為曾經的“壞分子”,對這個話題非常敏感。

“亂說?大三那邊都傳遍了,有個學長上周末在西餐廳遇見了他們倆單獨去吃飯。西餐廳誒,我不信他們之間真就半點事沒有。要沒有,就是老謝太窩囊!”眼鏡男渾不在意,躺倒在床上,“算了算了,我這個窮知青給人家公子哥操啥心呢?人家想要啥不勾勾手就來了麽,唉,出身這個話題可真是讓人郁悶啊。”

“老張,你說咱們要不要把這事兒給謝川堯說一下啊,鬧大了就不好了。老謝雖然不愛和我們一起玩,但對我們還挺好的,我們...”下鋪男生有些拿不定主意。

姓張的同學正在發愁怎麽給對象交代呢,聞言翻個身,“你說吧,我快愁死了,這咋給我對象解釋啊。”

等謝川堯回來的時候,就見他下鋪的男生一臉欲言又止,他的頭發還濕著,水珠順著下頜滑落,將他本來就冷清的氣質又放大了幾分,“怎麽了?”

“沒、沒、沒什麽。”那男生本來性格就有些怯懦,見狀差點說不出來話。

眼鏡男聽他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來重點,幹脆自己坐直了身子,“老李是想說,學院裏好多人說你和祝熙語的事,想讓你註意一下,畢竟大家都知道她已婚了。”

謝川堯晾衣服的手一頓,轉頭問,“說什麽?誰在說?”

眼鏡男對上他含著冷意和厭煩的眼神,本來準備好的話直接卡殼,“就是...就是有人說上周,在西餐廳遇見你們倆去吃飯了,你平常又不愛理別的女生,自然,自然說啥的都有...”

謝川堯腦海裏浮現出那對男生的樣子,眉心蹙起,“熙語是我的發小,那天和我們一起的還有我的妹妹,只不過遇見學長的時候她去了衛生間。謝謝你們告訴我這個,麻煩下次聽到誰說幫著解釋一下。周六你們也去那家西餐廳試試吧,我請客。”

“太好了!”憂愁了一晚上的張姓舍友高興地蹦了起來,“這樣我對象肯定就不會生氣了,老謝你真好!下次誰再亂說我們幫你收拾他,以前不知道你和祝熙語的關系,我們也不敢說什麽。”他湊過去,“不過老謝,你條件這麽好,真沒想過找對象啊?”

“沒有。”謝川堯下意識想去掏外套口袋,摸了個空才想起自己點燃了煙一口沒吸就把一整包都扔掉了,“如果下次活動還是這種,就不要叫我了。”

第二天,謝川堯又特意去找了那日遇到的學長,之後法學院明面上再也沒人討論謝川堯和祝熙語的關系了,但私底下,誰都知道新生裏的這兩人關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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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聯系他們三兄妹了嗎?”侯海躺在新家的床上,從床頭櫃上的鐵盒中華裏抽出一根煙點燃慢慢抽著,“他們仨在寧市能有什麽出息?前些年咱們自顧不暇,他們跑了也就跑了,現在把他們調回來不過一頓飯的事,家裏條件也好起來了,也該回來了吧。”

喬淮娟將疊好的衣服收進衣櫃裏,“電話一個都沒打通,我正在想要不要請個假去找他們。”

“找什麽找?”侯海聽到這話就生氣,“讓他們回來享福還要求著他們是嗎?”話雖如此,但侯海心裏很清楚,因為女兒的事,兩個兒子早在那年就下定決心和家裏斷了關系,女兒更不必提,最後一次見面時精神都不太正常了。他把煙懟進煙灰缸裏,“這段時間黎明天天想拿我錯處,又盯著你的後勤,等我把他解決了之後你再去吧。”

喬淮娟點頭應下,經歷前些年革/委/會的壓制和子女的反抗以及被拿走租金後的受限,侯海的脾氣已經不再收斂,在家裏越來越暴躁,但喬淮娟覺得,有句話自己必須得說,“你還記得隔壁廠張廠長家的閨女嗎?就是前年被推薦去北城大學讀書的那個。”

“嗯。”侯海失笑,“老張不差點因為這個被整下臺麽?所以說還是咱們謹慎,任誰看侯政然的名額都找不出錯處。侯政然這個逆子,不是靠老子哪有現在的成就,現在還要和我斷絕關系。”說到這兒侯海又覺得憤怒,“繼續說。”

“他女兒今天回來了,他妻子不是和咱們關系挺熟的嗎?”

“有話快說。”侯海的眉心的川字紋更深,冷著臉時的氣勢也更足了。

喬淮娟心中發苦,她哪裏敢直說?自從祝熙語嫁人以後,侯海每次聽見祝熙語的消息都要大發雷霆,但他們又拿祝熙語沒有辦法,而且是越來越沒辦法,“他女兒和謝家的謝川堯是一個學院的,她今天回來說她們學校的事,老張媳婦一聽謝川堯和祝熙語這兩個名字就知道和我們有關系。按她女兒的說法,謝川堯一開學就找到了祝熙語,兩個人關系特別好。”

果然,聽完這話侯海手裏的茶杯就被他扔到了地上。談及祝熙語,他們確實沒有辦法。一是祝熙語才是名正言順的黎家人,黎曼當年也並沒有把祝熙語正式交給他們,只是類似於寄養的關系,祝熙語一直是自己單獨一個戶口。其次,祝熙語自從離開北城以後,無論是自身還是背後的助力都越來越強勢,就算他們敢和祝熙語硬碰硬,大概率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租金都給她了,咱們也沒再為難過她,也許,也許問題沒那麽嚴重。”喬淮娟小心翼翼地看向侯海,“而且以前黎家的那些人也不在廠裏了,她想做什麽也師出無名...”

“你知道謝家老爺子現在是什麽位置嗎?”侯海頭痛,謝家和他一個小小的廠長比起來簡直是龐然大物,“怎麽就讓他們回來了呢?”侯海其實早就後悔了,當時不應該想著謝家倒臺了,只一個任國權和一個孤女不足為懼。

“要不我們將這些年的租金都還給她,現在家裏錢應該夠。”喬淮娟想起最近身邊人討論的祝熙語那篇關於“冒名頂替”的文章的討論度和影響力,只想息事寧人。聽說這篇文章一經發布,各地教育局就開始自查,之後連教育部也特意下發了文件,聯合公安部嚴肅處理。而在這之前明明早就有這類事暴露,但都被地方教育局遮掩了過去。前後唯一的區別就在於祝熙語寫了文章,而她的讀者群體非常廣泛,她對於她讀者的影響力也十分巨大。

喬淮娟心裏越發害怕,“我也可以給她道歉,好歹咱們養了她這麽多年,她應該不會做絕吧?”她不敢想象,要是祝熙語的筆桿子對準的是她,她又該怎麽辦?

侯海冷笑,“還給她?她要麽就這樣算了,要麽就一定會追究到底。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你這兩天找個時間去打探打探她的口氣,要是她不樂意的話,我自然有別的法子。”侯海摸了摸隨身帶著的鑰匙,心裏才安穩了一些。

“好。”喬淮娟作為侯海人生的首要見證者,很相信自己丈夫這次也能化險為夷。她不停安慰著自己,但心裏始終安穩不下來,一晚上幾乎沒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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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姐,今天不用做我的飯了。”祝熙語從主臥出來,看向在院子裏擇菜的郭巧。學校食堂雖然有補貼但是味道就很一般了,祝熙語不會做飯就只能靠周圍的國營飯店改善夥食。郭巧見狀就和祝熙語商量著以後周末和下午就由她來做飯,祝熙語自然樂意,本想把房租退回給她當夥食費,但郭巧堅持記賬平分。

“你要出門嗎?”郭巧見祝熙語穿著很正式,“我替你溫一杯牛奶吧,你早飯也沒吃。”祝熙語周末有睡懶覺的習慣,今天也是快十點才起床。

“我就猜到了。”謝川堯推門進來,晃晃手上的網兜,“你最愛的二廠的甜牛奶。”他從網兜裏拿出兩瓶遞給在院子裏蕩秋千的小靜芝,“靜芝要喝嗎?給你媽媽也拿一瓶,你姨姨從小就喜歡這個。”

小靜芝害羞地躲到祝熙語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看向眼生的男人,聲音奶奶的,“叔叔好。”

祝熙語從謝川堯手上接過已經插好吸管的那瓶,遞到小靜芝嘴邊,“嘗嘗,姨姨像你這麽大時攢的零花錢全用來買這個了。”又將另一瓶遞給郭巧,“巧巧姐,你也嘗嘗,我們先走了。”

“來得及,你也喝點,座位上還有保姆做的鳳梨酥,你先吃點兒。”謝川堯又拿出一瓶插好吸管遞給她,把網兜裏剩下幾瓶放到客廳桌子上,這才對著郭巧點點頭後離開了。

小汽車發動的聲音傳來,小靜芝重新坐到媽媽身邊的小板凳上,“媽媽,北城都是這樣的嗎?”

“什麽?”郭巧原以為女兒要說小汽車或者什麽的,沒想到卻聽見她奶聲奶氣地答,“爸爸只能周末來看我們,姨姨的丈夫也是,只能周末來和她玩。”

郭巧被這話驚得把菜心都撅斷了,蹲下身認真又耐心地和女兒解釋,“剛剛的叔叔是姨姨的好朋友,就像你在育紅班裏的康康一樣。姨姨的丈夫是解放軍,因為工作所以沒有陪在她身邊。爸爸也不是因為來了北城所以只能周末來看寶寶,而是因為爸爸媽媽也和芝芝一樣,平時要上學,周六周日才放假。”她放慢語速,“芝芝聽懂了嗎?”

小靜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的媽媽,我記住了。”

郭巧摸摸女兒的頭,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長長地嘆了口氣。她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和祝熙語形影不離,她很清楚謝川堯和祝熙語相處時是很有分寸的,但外人不知道啊,只看著兩人登對又親近,很容易就誤會了。郭巧想提醒祝熙語,卻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不提醒的話,又怕其他人和靜芝一樣誤解兩人的關系...

郭巧的擔憂兩人並不清楚,謝川堯不必提,祝熙語和謝川堯的每一次相處都是給韓宥說過的,更是坦坦蕩蕩。此時,他們已經到了約好的飯店,也是北城最著名的外賓酒店之一,裝修豪華、菜色也很豐富,足以見黎明的誠意。

祝熙語和謝川堯剛走到門口,就見著黎明領著兒子黎航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遠遠看見他們就迎了過來,“小語,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黎明的眼神不自覺地偏移到祝熙語身邊的男人身上,他微楞了會兒,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這人看著確實符合別人描述裏的韓宥的氣質,但是黎明覺得按他了解到的韓宥,一個靠著自己拼到團長的人應該是很有血性的,而眼前的青年顯然缺少了這個特質,他做出疑惑的樣子,“這是?”

“你好,黎副廠長,我是謝川堯,熙語的好友。”謝川堯主動和黎明握手,“家裏長輩不放心,我來給熙語當個司機。”

在謝川堯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黎明就反應了過來,他要借助祝熙語的力量,自然會提前了解祝熙語的情況,而去年年底平反回首都重居高位的謝家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黎明的態度比最開始還殷勤,迎著兩人進了提前訂好的包廂。也許是因為祝熙語一直沒答覆,他打電話的時候還拿了點長輩的架子,今天卻一點兒都沒帶。

黎航在父親的示意下從袋子裏拿出一瓶茅臺,替兩人倒了滿杯。宋川堯用眼神安撫住祝熙語,在華國,酒就是誠意。

果然黎明見謝川堯毫不推脫和他一起連喝三杯以後,面上更加放松,“好!爽快!黎航也會開車,等會兒讓他開車送你們回去。”他又用公筷給祝熙語夾了一個糖醋小排後,才開口,“我猜你們現在也很清楚紡織廠的情況,想當年老爺子在的時候,咱們廠別說是北城了,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但現在呢,去北城百貨大樓、供銷社逛一圈,真是再不見當年盛況啊。”

黎明像模像樣嘆了長長一口氣,瞥了眼對面兩人,謝川堯不動如山,祝熙語也不像是被說動的樣子,他正準備繼續再鋪墊鋪墊的時候,祝熙語放下了筷子,“從73年到78年,紡織廠總共出現兩次市場份額的大幅度下降,從近六成降到四成,又到如今的兩成不到。第一次在73年底,革/委換人,大/搞/運/動,多條生產線斷裂。第二次出現在去年底,原因我相信黎叔您比我更清楚,黨/派之爭,各級管理人員以及核心員工大面積調崗、退崗,不說跟上市場推陳出新的節奏,連以前的招牌生產線都停止生產了。”

黎明越聽越嚴肅,祝熙語絕對是有備而來,她才回北城不到一月就能拿到紡織廠內部數據,自己如果再不亮底牌的話,想再乘上這股東風就不容易了。

果然,謝川堯又開了口,“黎叔,您看著熙語長大,我想您很清楚熙語以前的處境和解決問題的決心,您能主動聯系上我們,也相信是提前查明過我們目前的情況的。”

“那是那是。”黎明沒想到兩人裏是謝川堯負責唱紅臉的那方,他也明白謝川堯這話背後的意思,無非是想讓自己看明弱勢方是他黎明。他看眼兒子,黎航立馬就退了出去,大概是站到包廂門口守著去了。

黎明這才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祝熙語,“明人不說暗話,侯海這些年實在太過分了。”他頓了頓,還是吞下了那些場面話,“這是我的誠意。”

祝熙語捏了捏手上的文件袋,很薄,她打開看了一下,和韓宥拿到的詳盡結論不同,這裏面只是黎明自己總結的關於他察覺到的侯海的犯罪條例和他獲取到的證據目錄。其中一大半都是空白的,別說實際證據,連線索都只有一兩句。但也許是同處廠辦多年,黎明對於侯海在人事調動上的貓膩和喬淮娟在後勤上的貪/汙/受/賄倒可以說是詳盡到極致的。

祝熙語仔細看著,謝川堯就在旁邊和黎明繼續“觥籌交錯”,明明是很熱鬧的景象,但祝熙語放下文件袋的那一刻,包廂裏面就安靜了下來,可見兩人的心思也沒放在喝酒上。祝熙語開門見山,“黎叔想要什麽?”如果黎明掌握的東西確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這對祝熙語的幫助是很大的,基本填補了證據鏈裏將近四成的空白。

黎明裝作喝醉的樣子,但分酒器總共才空了一次,醉沒醉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要什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被侯海這個只會鉆營的人壓了一輩子的氣。還有我工作了三十年的地方,我實在舍不得它就這樣徹底沒落。”

他伸手去探祝熙語的手,卻被謝川堯握住了,聲情並茂的演講頓了一下又繼續,“侄女啊,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以前受的那些委屈,咱們前些年才知道,是咱們對不起黎老爺子,對不起你小舅舅。你放心,等叔管了廠子,以後紡織廠就是你娘家。”這話就遞得很明顯了,黎明想用他手上的東西換侯海身下的位置。

祝熙語輕笑一聲,她的娘家早就不是如今的紡織廠,黎明給的東西也達不到這個價值,“黎叔,我就不和您繞圈子了,我只能答應您事情結束我拿到東西後不投您的反對票。至於紡織廠,您也說過了,這是我外公的心血、我的娘家,所以我只認優勝劣汰。”

“你當然不用繞彎子了,你現在想收拾侯海、想收拾紡織廠的那些人,就是動動筆桿子、找人說句話的事。”黎明在心裏小聲反駁,面上卻依舊一副愁容,“小語啊,叔知道你現在是那個叫什麽,年輕人最喜歡的青年作者,那影響力可真是厲害啊。前段時間清大的事兒咱們也都聽說了,本來也就輕拿輕放,但你那文章一發可不得了了,教育部和公安部聯合發的文件。你說,文人的筆桿子真是殺人不見血的東西哈。”侯海給黎明沒留活路,黎明也想探探祝熙語會做到什麽程度。

沒等祝熙語說什麽,一直比較溫和的謝川堯先冷了臉,“叔,這話可不能亂說,只是熙語的文章恰好發在了那個時機而已。這種事國家知道了自然會嚴肅處理,熙語的本心也只是提醒大家覆查一下通知書而已,可沒什麽見血不見血的。黎叔,要不咱別喝了,這酒度數看起來比它寫的高得多。”

“是,我就說我這頭咋暈暈的呢。”黎明自知失言,很是懊悔自己有些得意過了頭,這話往前放一兩年,他們仨就別想有好果子吃,“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啦,叔已經老了,也不多說了,就在家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謝川堯舉起酒杯,“下一次見面我來帶酒。”

“哈哈哈哈哈哈川堯真是爽快有魄力。”黎明大笑,喚了黎航進來,“黎航,我公文包帶錯了,回去問問你媽收在哪裏了,找到了給我送來。事情急,你來回叫出租車,但在院子裏要慢慢走。”

黎航隱晦地看了眼祝熙語和謝川堯,眼裏是藏不住的興奮,祝熙語本還有些擔心,卻見人家一下就收了表情,一臉平靜地告辭離開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黎航才姍姍來遲,這時間對於酒店到紡織廠的距離有些超過,但黎明什麽也沒說,他們也只當沒發現。祝熙語接過文件袋後也沒再打開看,直接收進自己的挎包裏。都到這一步了,黎明沒必要玩花樣,且就算他玩了花樣,對自己來說也只不過是要費力更多而已,祝熙語覺得自己沒什麽好擔心的。

她看眼已經空瓶的茅臺,又看向看起來挺清醒的謝川堯,因為有韓宥的前車之鑒,不是很放心,“黎航,要不你先送黎廠長回去,之後再麻煩你打車過來,替我們開下車。”

黎明聞言擺擺手,斷斷續續,“黎航,送,送你小語,姐姐和謝家,哥哥回去,我在這兒坐會兒,你,你等下再來接我。”

祝熙語看他醉成這樣,本還想說幾句話也說不成了,只能從挎包裏取出提前準備好的紙,“黎航,等晚上你爸酒醒了之後把這個給他。拿好,千萬別弄丟了。”

“好的,熙語姐。”黎航小心翼翼地接過,折成四方塊放進裏層襯衣的口袋裏。他雖然才成年,但作為家裏唯一的男丁,黎明基本不會對他隱瞞什麽,他很清楚他們今天是來求乘祝熙語這股東風的,因此很是乖巧。他徑直走到謝川堯身邊,詢問,“哥,我來扶你可以嗎?”

“不用。”謝川堯揉揉眉心,將車鑰匙給了他,“我能走,你先去開車。”等走出包廂後,他又轉身看向祝熙語,“他開車我不放心,你讓前臺給你叫輛出租車,爺爺讓你下午去家裏,要給你把把關。”

“我和你一起。”祝熙語怎麽可能把喝醉的謝川堯一個人留在車上,見謝川堯還要說話,她率先往下走,“安安哥,別爭了,哪次你是贏過我的?咱們走吧,伯母肯定在家等著呢。”

謝川堯失笑,的確如此,從小到大,但凡兩人之間有了什麽分歧,贏家都是她。他揚聲,“等等我,我頭暈,看不清臺階的。”

慢悠悠到了樓下時,黎航已經把車停在了門口,等祝熙語和謝川堯在後座坐好,黎航回頭保證,“熙語姐,川堯哥,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開。”之後,他開得的確很好,也的確很慢,以至於本來還算清醒的謝川堯在半路就睡了過去。

謝家的小院位於市委大院中間,車開進去要拐一個近乎90度的彎,黎航自從進了市委大院就開始緊張,見到近在咫尺的小院,想起爸爸在家說的關於謝川堯的背景,手一抖,本來開得很和緩的車打了一個急彎。

一直強逼著自己清醒的祝熙語這下睡意是真的全無了,一把扶住車把手往前看情況,連左肩上短暫的重量都忽略了。

“不著急,先把方向盤向左打死往後倒。”謝川堯的聲音帶著酒後特有的喑啞,表面上是在冷靜地指揮黎航開車,其實整個靈魂都停留在了枕上祝熙語肩上的那一刻。

在即將碰上的瞬間,他其實已經清醒了過來,感情催促著他繼續倒下,但在真正接觸上祝熙語肩膀的那一刻,他又瞬間坐直了。

就像這半個月以來,與祝熙語相處的每一刻都在引/誘著他沈淪、掠奪、獨占,但同時,同樣的愛又提醒著他維持好作為好友、作為哥哥的分寸。

因為愛你,所以我生出欲望。

因為太過愛你,所以欲望也無法驅使我違逆你、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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