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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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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

下午一家三口回到京海, 幻影堪堪進門就被一輛皇家馬車逼停,水晶燈,黃金頂,彩漆雕, 由八匹緞白阿哈爾捷金馬驅策, 她威風凜凜的姥爺奉命任職車夫, 難得窘迫。

“姥爺!太酷了吧~”鐵真真不給面子, 趴在車窗哈哈大笑, 身穿燕尾服的老頭兒捏著領結哼了聲。

馬車裏的老太太容光煥發,做一身中世紀公爵夫人打扮,扶著寬檐禮帽叫喚:“心肝兒~到姥姥這兒來!”

鐵真真下車提裙跑過去, 蘇嫻扶她上車, 戴著絲綢手套的雙手依舊珠光寶氣, 孫女笑靨嫣然無方, 她忍不住伸手捧揉, 憐愛溢於言表。

“哎喲我的小公主又長大一歲, 怎麽長大這麽快呢?姥姥可真舍不得!”

鐵真真枕在蘇嫻肩上撒嬌:“年歲是長了, 但姥姥寵的孩子心性估計是長不大嘍~”

“兒童節出生的孩子永遠都是小孩兒。”

鐵真真覺得姥姥所言極是,樂呵呵地笑, 才發覺腳下拂來一股涼風, “哇”地一聲如稚童驚嘆:“這車還有空調呢!比我的魔法車先進!”

她幼時讀童話也想擁有一輛南瓜車, 蘇嫻瞧出了她的小小心願,三個月後一輛鑲滿琳瑯珍寶的水晶魔法車便出現在家門口。

她孫女可不是任人欺淩亟待王子垂憐拯救的辛德瑞拉, 這是她悉心呵護的瑪吉塔,她的掌上明珠。苦難沒有資格出現在鐵真真的世界, 她孫女的生活,必定是自由且富足的。

“喜歡嗎?這是姥姥送你的生日禮物。”

黃金壘在庫房著實占地兒, 蘇嫻索性融了1噸給孫女再造一輛皇家馬車,預算沒有上限,一切按最高規格置辦,除了車廂主體,其他部位都由黃金制成,尤其是車頂的雕刻,能工巧匠們耗時半年才將京海鐵宅覆刻完畢。

“喜歡!謝謝姥姥!”

蘇嫻繼續張羅:“那八匹汗血馬是姥爺親自挑的,都還沒取名兒呢,就等著小主人親自賜名。”

淑女們在這兒吹空調,難為老紳士在太陽底下被一身行頭悶得直冒汗,鐵真真伸脖子高聲道:“也謝謝姥爺!起駕吧姥爺~”

鐵嘯又是一聲哼,想他威風了一輩子,如今竟淪落到給家裏的小皇帝充當太仆。手中的韁繩一振,馬車穩穩當當行走在莊園軸心甬道,其後跟著兩部勞斯萊斯。

鐵嘯不愛搞排場,但架不住蘇嫻排面足,這可是在英倫長大的名媛千金,迄小兒就是各大上流舞會沙龍的主人公,一生風光,孫女的生日她沒有一年敷衍過。

別墅被蘇嫻徹頭徹尾換了個皮膚,整座宅院充滿著裝置藝術,皆出自名家之手,工程量巨大,在孫女上次離開京海時就秘密動工了。

鋪張浪費?窮奢極欲?那又如何,孩子開心!

這不單是一個生日宴會,更是她心肝寶貝的童心樂園。

鐵真真自幼偏愛青綠,喜蝶,這是她宴會永恒不變的元素,蘇嫻特地托鐘毓繡莊染了百丈薄如蟬翼的綠絲綢,請藝術家讓它飄渺在草甸之上,作為風的化身,引萬蝶振翅。

她孫女生來就幸運,天公以風和日麗迎接她的生日,恰好明日某國首腦來京磋商,氣象局消雲減雨,燕城接連半個月都是明媚和暢好天時。

鐵真真探出車窗遠遠看著從她房間陽臺傾瀉成毯的繁花瀑布,花園生態模擬系統邀來一群閃蝶鳥雀翩躚起舞。

下車一瞧,接地的繁花瀑布是一層厚厚的嬌嫩花瓣,叫人忍不住想撲上去打滾,這也是蘇嫻的設計巧思,慫恿說:“姥姥在底下墊了幾張Hastens,撒歡去吧。”

“啊哈——”鐵真真驚喜地拔足上前,一個助跑旋身把自己摔到“花毯”上,床墊彈力足,把她震得晃了晃,連帶著花瓣飛揚。

她沒有打滾,只是四仰八叉地躺著亂劃,沒一會兒就把自己淹沒在花瓣裏,不知道在開心什麽,笑聲如銀鈴清脆。

“太好玩兒啦!好香啊!”

女士們瞧了母性大發,不約而同從包裏掏出手機拍視頻記錄。

“真漂亮,安安看姥姥!欸對,太漂亮啦我孫寶兒~”

夫人還在這兒,男士也不敢率先進屋,倆大老爺們不解風情,祁明澤揣著兜對女兒嗤之以鼻:“幼稚,多大人了。”

“哼!”鐵嘯抹一把汗附和,“就一猢猻。”

說完被各自的夫人橫眉冷對,悻悻熄了一身氣焰。

鐵真真自然得恃寵而驕了。

豈有此理,今天可是她稱王的日子,竟敢面刺寡人?賞!

祁明澤身上一股骨通貼膏藥味,欺負傷員沒道理,鐵真真便捧攬半身花瓣去灑鐵嘯:“那您就是老猢猻!”

“呀!別拿這玩意兒湊我身上!”

簡直有損陽剛之氣,鐵嘯拿這猢猻沒辦法,渾身刺撓地躲,可終歸是老t了,手腳不如年輕人靈活,被孫女追著灑了一路花瓣。

好在祁明潤幫忙解了圍:“喲,小壽星回來啦。”

鐵嘯忍這身洋人破爛老半天了,二話不說回屋換身威嚴中山裝。備了下午茶小宴,蘇嫻也去梳了個橫蠶髻,換上新裁的港工旗袍。

“姑姑。”

祁明潤女士今天是翹班過來的,穿著一款Dior白金蝴蝶刺繡小禮服,平日裏的淩厲冷艷都斂成了優雅端莊。

謝清和仍未清醒,哪有讓秦家人來給她過生日的道理,下了帖子,笑納了賀禮也算盡全了禮數。

一家子能在的都在,只是她姑父燕昀同志依舊忙得抽不開身,蘇凰有了新身份,紀晏禮這個未來姨父是鐵真真在音樂會那天親自邀請的,聽說他棋藝高超,一來就被燕祁拉著下了好一會兒棋,不自量力的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主角到位,這棋局自然就沒法兒繼續了,紀晏禮紳士又客套:“真真,祝你生日快樂。”

鐵真真絲毫不見外,狡黠地伸出手:“我禮物呢?”

“這兒呢。”紀晏禮就一老實人,保不齊被這鬼靈精捉弄,蘇凰趕緊把她支過來。

被拆穿心思的鐵真真朝小姨努努鼻子,往堆積成山的賀禮走去,要拆完的話費時又費力,她不可不樂意,只管接著親友們的心意。

禮品如往年分成了兩波,畢竟那樽半人高的玻璃種晴水綠觀音翡翠玉雕,還有那什麽靈芝人參陳酒茶葉文玩等等,可不一定是送給她的。

桂姨按例依照親疏遠近門第高低整理好的冊子給蘇嫻過目:“太太,這是各家給懿臻小姐的賀禮單。”

蘇嫻擺擺手:“給鸞兒吧,老婆子我今年開始就退休咯。”

這都是些人情世故,祁明澤哪會讓深居簡出的妻子來煩心,便自個兒攬了過來。

程鸞嫌他自作主張,仔仔細細過了一遍冊子,誰真心祝福她女兒,誰借她女兒之名攀關系,她還是要記著的。

“我也瞧瞧晏禮給安安送了什麽,呀?”蘇嫻去陪孫女拆禮物,是一只舞臺劇閣樓工匠。

老太太洞幽燭微,她小女兒曾是個話劇導演,這只江詩丹頓想來原本也不是為她孫女定制的,不過這會兒送給鐵真真也算恰如其分。

“真是巧了,我還打算月底去日內瓦給咱家這位小演員定制閣樓工匠呢,這下我得轉道巴黎看看高珠腕表嘍。”

鐵真真被徹底收買了,對紀晏禮說:“謝謝小姨父!”

“你喜歡就好。”他本無頭緒,是蘇凰幫忙支的招兒。

而蘇凰的禮物是一份版權合同轉讓書。

“《堅強如你》影視版權我買斷了,現在歸你。”

鐵真真是在去年偶然刷到這篇網文的,作者文筆紮實,只是題材完全背離熱文市場,以至於數據低迷,收益估計也不樂觀。這篇文的劇情很適合影視化,又是盛映擅長的都市題材,她看完後立馬就找蘇凰談版權事宜。

作者似乎很需要錢,答應得十分爽快,蘇凰也給了個公道價格,版權費不算高,不過能讓作者在家鄉解決房車和溫飽,只要不出什麽大意外,也算餘生無憂了。

“備案立項已經通過,10月底開機,你想讓誰出演女主?”

鐵真真的確有人選:“沈寧呀,她演技完全能勝任。”

當初她看文時就覺得女主的人格與沈寧內核十分相似。

“好。”蘇凰無異議,立馬掏出手機通知選角導演,“我讓她經紀人拿劇本。”

“等會兒,還是算了。”鐵真真突然變卦。

這個S級項目由盛映獨資出品,名導坐陣,金牌編劇操刀改編,班底隨便單拎一個出來都是業內翹楚,擺明了奔著拿獎去的。

蘇凰不會讓她當個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點名內定對沈寧這種人情大過天的人來說太有負擔了。

“公開試戲吧,讓她自己爭取。”

鐵真真繼續拆禮物,祁明潤送她一件金銀線嵌寶石跳巖龍鳳點翠發冠,百年前被掠奪的文物,成交於今年的倫敦蘇富比春拍。

“姑姑,這我就上交了。”

祁明潤點頭:“沒問題。”

凱旋集團每年都致力於讓流失文物回家,以祁家的名義捐贈了那麽多年,今年不如讓他們家的大明星來捐贈。

不過她也清楚,鐵真真不會讓這事兒公諸於眾,她家小公主也不是第一次捐贈文物,畢竟她有個富埒陶白的姥姥。

百年前,馬六甲海峽將近半個世紀都姓蘇,後來蘇老太公舉家從南洋移居英倫,一是避難求存,二是為了找回散落在外的華夏文物。然而蘇老太公六度散盡家財也只尋回了三十萬餘件,那些文物在他去世後交由孫女蘇嫻保管,責她不留餘力將所有文物歸還祖國。

直到千禧年,蘇嫻才悉數將這批寶藏轉運回國,畢竟是祖父一生的心血,蘇嫻沒有那麽高尚的情操,私自違背祖父遺志繼續妥善收藏。

鐵真真成年時,蘇嫻將所有的文物都傳給了孫女,本想為她成立私人博物館,所得利潤用於公益事業,也好為自己的私欲和心安找一個折衷之道。

但鐵真真得到文物之後,第一時間提出要全部上交,即使沒有血緣關系,孫女和她祖父倒是不謀而同,蘇嫻不會違背孫女的決定,也終於得到了真正的心安。

“這禮物拆得我都累了。”鐵真真懶懶地嚎。

弟弟的,謝端若外公的,他小姨的,祁鐵兩家旁支各位叔伯娘舅堂表的……就再拆最後一個吧。

低頭乍一看落款——秦疏明奉贈

搞什麽,這家夥是有人格分裂嗎?鐵真真啼笑皆非翻開賀卡,瞧瞧謝端若又要耍什麽花招。

「祝我初戀安安又得一歲,願我愛人懿臻一生明媚自在,順遂平安。」

還是這副臭貧德行,肉麻又惡心!

鐵真真垂頭掩護上揚的唇角,卻對手中的禮物過分在乎。

很遺憾,她姥姥的心意又被截胡了,謝端若送了她一朵“報春花”,來自Van Cleef & Arpels,比起腕表,鐵真真更願意把它當作胸針。

一家子圍著她打轉,原本她都沒功夫想謝端若,可他這般見縫插針地秀存在,想念他的思緒像一口不講道理的小小泉眼,湧成一片漪淪蕩漾的春池。

這會兒謝端若在做什麽?並購順利嗎?鵬城的天氣怎麽樣?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心思被一個人占據,再珍貴的禮物都叫人興致缺缺,程鸞見狀餵了她一塊豌豆黃,她才好受了一些。

等會兒?似乎有一個人是空手來的!

“我爹呢?”鐵真真掃了一圈兒不見祁明澤人影,心生一陣嬌蠻。

桂姨說:“祁先生去廚房了。”

鐵真真風風火火殺過去,只見祁明澤在守著小爐燉燕窩。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她活像個催收的。

祁明澤不鹹不淡瞟了她一眼,從兜裏摸出一張紙打發她,鐵真真瞬間炸毛,“又是支票!你能不能有點誠意!”

祁明澤輕嗤反問:“我這還不夠誠意?”

鐵真真抓狂嚷嚷:“那也不能每年都送一樣的呀!”

自打她成年開始,每年生日祁明澤都給她開一億的轉賬支票,敷衍至極!

“誰要賬戶一串數字啊!我要實際存在的物品!你必須給我換一個!”

祁明澤心煩咬牙,但不想跟這小兔崽子胡攪蠻纏,盡量做到好聲好氣:“想要什麽自己去買。”

“不行!”鐵真真不依不饒,“你必須親自給我挑!”

“我給你買座島?”

“不要!”鐵真真耷拉著眉眼急跺腳,“你都給我買了上百座島了,天涯海角的,我要手邊的東西!”

“嘖。”祁明澤忍無可忍,“拿著你的支票滾。”

“我生日誒!”

“嗬吼,你生日,你媽媽的難日。”祁明澤嗤之以鼻,將盛好的燕窩遞給她,“少唧唧歪歪,給你媽媽送燕窩去,她昨晚為了照顧你都沒睡好。”

真討厭,鐵真真氣呼呼地聽話照辦。

不知道誰送了兩套鑲金翡翠麻將牌,蘇嫻張羅著要開局,長輩一桌,小輩一桌,打了兩圈鐵真真才知道燕祁拿到了哈佛offer,不日將退圈赴美進修MBA,為將來繼承家業做準備。

鐵真真假惺惺地看著燕祁搖頭說:“內娛痛失頂流影帝,太可惜了。”

燕祁丟了張條子:“要不你回去接管凱旋我繼續演戲?”

“沒門兒!”鐵真真杠他六條,再一摸牌,欸?杠上開花。

“咱姐弟倆只能有一個人不務正業,認清現t實吧,你下半輩子都是當祁家高級打工人的命。”

燕祁散漫地把所有籌碼都丟給鐵真真,確實是要認命了,他得給這坐享其成的姐姐打工一輩子。

鐵真真成年後擁有凱旋19%的股權,只不過要保護她便由祁明澤代持,家世公開後她一朝躍為凱旋第三大股東,祁明潤百年之後的股權起碼有一半要給鐵真真,明面上他是凱旋的下一任話事人,實則鐵真真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祁家的龍椅他能坐,但玉璽必定是攥在鐵真真手上的。

傍晚五點,京海之上漫天赤霞,傭人們也備好了長桌宴,樂團從維也納遠道而來,指揮正在和樂手們確認曲目調試狀態。

鐵真真換了一身紅裙,是去年委托VALENTINO時裝屋找出2003年春夏高定的設計圖紙重新定制的禮服,恰好搭配她特地帶回來的瑪吉塔烈日。

生日宴會要開始了,鐵真真望向南方,心中有一抹難以抑制的失落。

“懿臻,快下樓吧。”程鸞在房門等女兒,看出她不高興,“想端若了嗎?”

“才沒有。”鐵真真悶悶地說反話。

不在就不在,她照樣很開心。

鐵真真回到宴會當主人公,忽然一輛從未見過的雅致728駛來。

蘇嫻認得秦老爺子的座駕,打趣地看著孫女:“呀,這是誰來啦?”

賓利緩緩停穩,清雅矜貴的男人下了車,懷抱一束姚黃牡丹,目光落在被家人簇擁著的鐵真真身上,他的愛人耀眼得像一團火。

千裏之外的人出現在眼前,鐵真真錯愕又驚喜,笑逐顏開,心緒不讓她矜持驕傲,旋即越過汀步奔向他。

“慢點兒,小心腳下。”謝端若微微躬身,張開懷抱相迎,任這烈日撲他滿懷,灼他滿心。

他一手將鐵真真攔腰抱起,順著她的慣力轉了一圈,裙擺掀起一陣紅色的風。

鐵真真失衡又痛快,然而被逗出來的笑聲全是驚喜餘韻:“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謝端若眸光溫潤繾綣,情不自禁想吻她,但在至親面前她估計會害羞,只好矜持。

“生日快樂,寶貝。”

或許鐵真真也膩了,但他還是要親口再次告訴她:“願你永遠明媚燦爛,一生順遂平安。”

鐵真真沒有扭捏矯情,她當之無愧地受著,揚起下頜得意又驕矜。

“謝端若,歡迎參加本公主的生日宴會。”

謝端若笑著屈膝躬身,右手撫胸向他的公主行了騎士禮:“我的榮幸。”

她無意征服,他卻早已稱臣。

這般盛大的慶祝,若是多年後鐵真真回想起來他不在,惹她遺憾,那真是罪過了。

謝端若回來得這般及時,鐵真真難免誤會他是丟下正事趕回來的,倏地板起臉問:“並購案處理好了?”

“謹遵妻令,處理好才回來的。”

“這麽快!”問責變成了讚嘆,她清瞳熠熠,“中午不是說不太順利嗎?怎麽做到的?”

謝端若歪頭輕笑,如實相告:“威逼利誘。”

鐵真真:“……”

行吧,這在商場上的確不失為一種簡單粗暴又樸素的陽謀。

鐵真真接過鮮花輕嗅,又見司機遞了個蛋糕過來,是層疊綻放的牡丹形狀,有蝴蝶圍繞在側翩飛。

很美,美得讓人心中酸軟,胸腔的滾燙漫上眉梢,又回落在眼眶凝成濕潮。

謝端若神色如常地望著她,可鐵真真卻愈發隱憂,明知故問:“為什麽給我準備蛋糕?”

她是不是很天真,怎麽好像做什麽都能被謝端若輕而易舉地看穿。

他知道她會等他回來,知道她會為了他在生日宴杜絕蛋糕。

謝端若一手提著蛋糕,讓她知道他有為她慶祝的勇氣,一手安撫地攬住她的腰:“這種約定俗成的儀式,我不要你為了我遷就。”

“誰遷就你了?我有壽桃瑤池,有精巧的點心,有長壽面,我過中式生日不行嗎!”

金發碧眼的指揮先生見一對佳偶攜手走來,手中的指揮棒高舉忽落,琴弓移,弦聲悠揚,和鳴的鋼琴泠泠淙淙,園中回蕩著莫紮特的D大調小步舞曲,明快地揭穿主人公的口不應心。

鐵真真:“……”

她不要面子的嗎?臭老外!給她彈流光!奏合歡!鳴象王行!

謝端若輕易不敢笑出聲,把臺階鋪到鐵大小姐跟前:“行,公主殿下怎麽樣都行。”

鐵真真:T^T

一曲畢,鐵真真被眾星捧月著站在斜陽下,站在蛋糕前,程鸞和蘇凰一起點燃蠟燭,蘇嫻轉身向指揮比了個手勢,程鸞領唱,樂團隨她奏起生日快樂歌,鐵真真在家人的陪伴中慶祝她的26歲,平淡而溫馨。

蘇凰情緒高漲地提醒她進入下一個流程:“寶貝快許願!”

鐵真真深深地看著謝端若,雙手合十閉上眼。

26年前,家人把世界精心包裝好等待她出生,萬物於她而言唾手可得,她其實沒什麽好渴望的。

但她現在誠摯許願:願謝端若媽媽能醒來,願他也如自己美滿。

睜眼時,臉頰落了個珍重的吻,是她又被看穿。

鐵真真親自分蛋糕,第一塊給程鸞,其次是蘇嫻,挨個兒分完還剩一層,就是沒謝端若的份兒。

謝端若老神在在地看著她,鐵真真把自己的長壽面端到他面前,想把福運都給她的先生,張口卻是刁蠻的命令:“吃完!”

男人對她一如既往地嬌慣:“遵命。”

京海被暮色鍍了層赤黃暖調,晚霞映照在紅裙上,瑪麗珍柔軟又合腳,鐵真真心頭冒上一股嘚瑟勁兒。

天時地利人和,她要出風頭。

一起身就攫獲所有人的目光:“我給大家助助興吧!”

莫名被鐵大小姐傲嬌地瞥了一眼,謝端若含笑拭目以待。

人兒徑自跑向樂團,同指揮在溝通什麽,沒一會兒又見她胸有成竹地走上臺階,轉身對親人們彎起一抹笑,大方的,明艷的,那姿態堪比世界小姐。

她也確實站在舞臺上,身後是懸置的雙子座星雲,材料經過光影折射熠熠生輝。

隨之,大提琴低吟,吉他傾訴,鐵真真逆著柔和的紅日,傲嬌又狂野地踩著節奏緩緩走下來。

這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跳拉丁呢。

直到Firedance旋律響起,鐵真真在強烈的鼓點中蹲身起勢,雙手與身體彎成優美的弦月,卻不柔婉,反而透著極具力量的恣意,像溝通神明的祭司,又好像示威的戰士。

她卡點捏起裙擺扭動身軀旋轉踢踏。

不是拉丁,是弗拉明戈。

曲子愈發高亢,追隨著享受舞動的鐵真真,她用靈巧的踢踏回應鼓點,盡情地釋放自己,自由又熱烈,燦爛得像熾焰之花,那麽驕傲地盛放。

這不是謝端若第一次見鐵真真跳舞,她在十八歲生日宴會上也如這般穿著紅裙子跳弗拉明戈,美得驚心動魄,為眾人舞出最暢快的情緒,轟轟烈烈地引導別人享受當下,又在別人的回憶裏烙下她的模樣,是那般濃重矞皇。

謝端若要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呢,卻是無以言表。

天色褪去,鐵真真隨著音樂不停原地旋轉,最後與激昂的旋律一齊戛然而止,她雙手交舉在頭頂,身姿曼妙,笑靨嫣然。

斜陽終於落山,心急的星月白趕一趟,因為他的烈日依舊明媚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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