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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作家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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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作家冒犯

“你看起來真的太瘦了,平日還是要多吃一點,”溫瑾昀自然地將只有兩份的腸粉中的其中一份擺到自己面前來,在旁邊的位置擺上另一份,那是留給顧渝的,隨後又將小籠包放到桌子中間,等顧渝來就可以吃,“要不我現在下去也給你買一份吧,你就吃那兩個包子,不得行。”

語氣真誠,態度誠懇,表情誠摯,話語關心,隨便來個人都挑不出溫瑾昀什麽毛病。

再看看瘦瘦弱弱的程樂伶,還要感慨一句這孩子真挑食啊,不然怎麽這麽瘦。

“在聊什麽?”洗漱完的顧渝穿著棉質的深藍色家居服出現在餐桌上,他洗了臉,發絲上沾了水,看起來很隨意,坐下來拿起筷子,先看看程樂伶,又看看溫瑾昀。

程樂伶之前買早餐,可並不買腸粉,他不大喜歡吃這個,一般吃豆腐腦和豆角餡的包子,想想也是,程樂伶要有什麽癖好,就跟程剛一起吃菜了,他只做,自己又不吃,天天那麽看著,哪裏還吃得下肉制品。

所以顧渝也自然地沒有懷疑兩份腸粉的擺位。

溫瑾昀先開口,笑著說:“就是問問小樂吃不吃腸粉,我覺得他吃得太少了,要不下去再給他買一份吧?”

自然地就像這個家裏的另一個主人,一口一個小樂,跟程樂伶挺熟一樣。

程樂伶可不吃嗟來之食,他本來是想讓溫瑾昀吃個癟,溫瑾昀可不講究那些客氣的表達,他就是坐在主位的,默認別人就該來照顧他的,從來不是什麽需要看人眼色行事的角色。

“他不吃腸粉的。”顧渝直接說了出來,程樂伶沒有反駁。

乖巧的態度,仿佛他就是站在顧渝這邊的,他們是一起的。

“我今天問他喝不喝熱可可或者咖啡他也不喝,”溫瑾昀狀似苦惱地補了一句,“飲食習慣還是蠻有差異的。”

顧渝一邊吃,咽下去之後看了溫瑾昀一眼:“你呆多久。”

程樂伶吃包子的動作都頓了一下,他也很關心這個問題。

溫瑾昀將腸粉和湯汁攪拌均勻,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普通的一次性筷子拿在他修長的手裏都變成了擺放在陳列架的定制產品,每一口都恰到好處,湯汁飽滿,卻不會滴出來弄臟桌子,而且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主打的就是優雅。

扯了一張餐巾紙掩掩嘴角:“待定吧,我來的任務就是為了看你的進度,跟你一起商量商量後續的問題,畢竟我現在可是你的責編。”

重音落在最後兩個字上面,“責編”的發音從溫瑾昀的嘴裏說出來,平白多了幾分旖旎。

可這份錯覺就存在了那麽一瞬,短暫地停留在人的記憶裏,再去回想的時候又覺得是不是大腦在添油加醋,怎麽會有這樣的錯覺。

顧渝是明白的。

整的跟角色扮演一樣,每次都變來變去的。

“不過你這個地方,能給你帶來靈感吧,卻也真的不算安全,”溫瑾昀的腸粉已經被他快解決掉一大半了,真想不到他明明吃得那麽斯文,“就樓下那個,還有警察最近找的,包括你跟我說說的,誰聽了不得找個大師來驅驅邪。”

宿舍樓的死亡率太高了,聽起來就挺晦氣的。

“小樂,之前他也跟我說了些你們家的事情,這幾天沒見到你父親這是?”溫瑾昀營造出來的人設跟他本人真不太一樣,平日裏哪裏有那麽多話,他就是故意點程樂伶,顯得很是八卦。

程剛進局子的事情顧渝 和溫瑾昀都知道,不過近期的事情有些多,加上程樂伶心裏那點陰暗的小九九波動,也沒有說出來,大家只知道程剛不見了,一些知道事情的鄰居說了幾句。

不過程剛這種人,他有時候不回家也不算稀罕事,誰知道去哪裏鬼混呢,程剛手裏有錢,偶爾能賺到點錢,周圍的人都覺得是奇跡。

程樂伶盯著溫瑾昀,別人被他這麽一看,臉上的表情立馬就不自在了,以前那群女人一輪他母親的時候,年幼的程樂伶就是這麽沈沈盯過去,沒人頂得住,立刻就挪開臉,轉移話題,掛上虛偽的假笑,客套地誇讚程樂伶幾句,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大人的世界有時就是虛偽的,甚至社會需要很多的謊言來運轉。

他們往往承受不住一個直白的眼神。

盯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溫瑾昀臉上的關心和疑惑依舊保存地恰到好處,並不是定格動畫的模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眼神中還隱隱出現更深的擔憂,好似在用眼神說,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需不需要幫助,

“進局子了。”顧渝的眼神撇過來的時候,程樂伶終於開口。

溫瑾昀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解惑的表情,卻依舊帶著擔憂:“你是可以清靜一段時間了,可終歸不是個辦法,他是怎麽個情況?”

程樂伶說:“打了他女朋友。”

“這樣啊,”溫瑾昀很盡心盡責地替程樂伶思考,“那如果對方的傷勢不重,並且願意和解的話,那很快就處理好了。”

和溫瑾昀說得大差不差,程剛這幾天的確在警察局的看守所裏住了一段時間,生活很不好,但趙芳那邊的傷情報告出來,諒解書也給了,沒有到達刑事的標準,又是兩個人談戀愛之間發生的沖突,在調解之下,也算是大事化小。

主要談的是賠償,拘留之類的事情還是後續的,程剛躲不開這一點。

賠償的話程剛都沒有太多想法,只要不是趙芳訛人,他都答應,反正又不一定給。

目前可能就繼續被拘留著,小半個月後才會被放出來。

“你打算怎麽辦呢?”溫瑾昀明顯是聽顧渝說了一些程樂伶和程剛之間的事情,全程沒有一些表面上的談論父親和兒子之間的關系,只是在問程樂伶該怎麽辦。

很多人替程樂伶抱不平,到最後還不是一句:能怎麽辦呢?那是你老爸,人又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

程樂伶反問:“能怎麽辦呢?”

溫瑾昀問出的問題,如實說早就在他心中橫亙了不知道多少年。

從可以記事,從可以思考開始,程樂伶就不止一次的想到這個問題。

可是,能怎麽辦呢?

“你可以離開這裏的,你還年輕,有更廣的天地。”溫瑾昀說教一般的語句裏,不夾雜說價的口吻,只是平靜地敘述著程樂伶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哪怕走到現在,這種可能已經消散不見了,人總是喜歡重覆一些明明自己都知道無用的東西。

而這個問題對於現在作為抵達宿舍樓的編輯,一個不了解內情的人來說,是無可厚非的。

正常的,讀過書的,見識過世界更多面的人,總會說出這樣的問題——對著身處泥潭的人說,你可以站起來擺脫它嗎?不要站在泥潭裏就好了。

比起泥潭裏爛泥的黏膩與惡心,更難的是自救,一步錯,步步就錯了。

程樂伶突兀地笑了一下:“你說的也對。”

不過他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不喜歡的,那就扔掉,喜歡的,就想辦法留下來。

於是程樂伶又問了那個問題:“你會在這裏呆到寫完嗎?”

一個二個都這麽說,程樂伶明白,書是對顧渝很重要的東西。

“對,”顧渝點頭,“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我就離開了。”

程樂伶了然:“它困住了你。”

那就永遠被困住就好了,寫不完就不能走,永遠尋找獨屬於自己的靈感,在每一個瞬間記錄心中的文字,但永不完結。

表面上的程樂伶沒什麽大反映,輕輕笑了一下:“那祝你順利。”

他從來不會祝誰順利。

他的人生裏就看不到順利。

不妨礙這麽說,因為社會有時候是依靠謊言構成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是。

說什麽留下來吧,我需要你,都是徒勞的。

就像媽媽跟爸爸說,不要打我了,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

哭泣和示弱只會換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嚴重的毆打。

程樂伶不止一次地希望媽媽拿起廚房的刀砍上去,砍到頸動脈的血液亂碰,染紅家裏破舊掉落的墻皮,砍斷打人的手腳,看它們與肢體分別,砍爛那張喋喋不休全是臟話的嘴,再砍穿那大腹便便的肚子,撥開一層層的脂肪和肉,看看裏面的內臟是不是紅色,最好看看,那顆依舊在跳動的心臟是不是黑色的。

電視劇裏不總叫罵著黑心肝的嗎?剖出來看看真假。

沒有一次,而年幼的自己細弱的手腳,太容易被程剛折斷,就算他真的舉起了不銹鋼的水壺,站在了正在看電視無知無覺躺在沙發上的程剛的背後,也會被那個遍體鱗傷的女人拉回去。

“你瘋了嗎?他是你爸爸,你在幹什麽?”

“你這樣做別人怎麽看你,怎麽說你?你讓我怎麽做人,到時候他們都說是我指示的。”

女人一把就將他拉走了,在不開燈的小房間裏壓低了聲音說。

程樂伶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意義在哪裏。

一頓早飯吃得算是平淡,大家都心懷鬼胎。

程樂伶並沒有什麽八卦的習慣,除了必須要說一些話的時候,他很少發言,吃完又開始主動收拾餐桌,哪怕溫瑾昀連忙擺手表示不用,可以自己收拾,程樂伶還是依舊做了。

他討厭母親的那一套,討厭程剛在家中那獨I裁者一般的態度,誰都要聽他的話,可等到程樂伶長大,類似的思想早就暗暗在他的腦子裏生根發芽了,連他自己都會潛意識地默認這種就是對的。

給顧渝帶早飯,幫忙擺早飯,吃完之後收拾桌子和碗筷,母親曾經示範過的一切,他都照舊在做,並且也認可——這也是融入的一種方式。

仿佛將這些都親手做了,就是家裏的一份子了。

哪怕理性告訴程樂伶根本不可能,傳統的一尊一卑的思維就是錯的,在相同環境下成長的受到傷害的程樂伶,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一部分。

程樂伶收拾完打算回去,結果溫瑾昀主動跟他出來,並且直接拿過了程樂伶手中的垃圾袋。

“我來吧,麻煩你帶了早餐又讓你丟掉,多不好意思。”溫瑾昀十分客氣。

對程樂伶來說,示好一般的行為,倒像是在宣示主權,不斷告訴程樂伶,他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程樂伶走上樓。

溫瑾昀並沒有去丟垃圾,反而跟程樂伶一起上樓,程樂伶站在六樓和七樓之間的樓梯上停住,看了眼溫瑾昀。

“你現在就要回家嗎?可以的話能跟我說說這邊的情況嗎?”溫瑾昀就像看不到程樂伶眼中的拒絕,表現出來的確實是客氣,但他要做什麽,就要做成什麽,並不接受別人的意見,“你知道的,顧渝有些事又不願意跟人說,我還是想具體了解一下這個地方。”

“你是編輯。”程樂伶冷冷開口。

言下之意,你的工作只是協助顧渝完成作品的創作,並不需要深入顧渝的生活,編輯又不是家人。

“我了解這裏,才能更好地輔助顧渝啊。”溫瑾昀回以微笑。明顯,面前的人是一個人精,他看得懂微表情反映的真實情緒,也聽得懂隱晦表達背後的真實含義。

程樂伶說話總是露一點藏一堆,大部分人都覺得沒他說話沒頭沒尾,有時候簡直像是被程剛打傻了,目前為止,也就顧渝每次都能對上程樂伶的腦回路。

和顧渝給自己的感覺不同,溫瑾昀就是知道,卻繼續客氣地冒犯。

“你家就在樓上吧,樓上住戶也不是很多?發生那麽多事,我想都搬走一大半了。”溫瑾昀不像是提著垃圾,而是拿著公文包,越過程樂伶走上了七樓,眼睛看過去,腳步停留在了一間房的門前,回頭看程樂伶。

溫瑾昀:“你家應該打掃得很幹凈吧,畢竟你做事都這麽有條

理,應該是經常處理這些瑣事,顧渝就沒這個心,他一工作起來,屋子裏就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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