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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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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寵物店即將打烊, 門口卻因為一輛紅色超跑吸引了一群路人圍觀。

擔心白跑一趟,趁這家店還沒關門,林千韻讓司機把車停在另一個路口, 穿過馬路往大門擠。

附近還有很多寵物店,這家是安紅一小姐妹開的, 林千韻照顧小姐妹生意,一直來這家店買寵物用具。

走近才發現,路人圍觀的不是那輛超跑, 而是坐駕駛座上那年輕女人。

經歷過父親入獄, 被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當眾掌摑,又被趕出許家別墅這些事, 賀菲雲已經不再是過去總裝柔弱哭哭啼啼的小白花形象,她們公司給她制定的是“獨立清醒大女主”人設,無論是妝容還是衣著都變得華麗高傲,卷發, 緊身裙, 烈焰紅唇, 氣場完全變了樣,林千韻差點沒認出來。

雖然直播擦邊, 但賀菲雲意外地火了, 吸引到某集團太子爺為她保駕護航,讓她迅速成為她們平臺的流量一姐。

人群大部分都是她的粉絲。

“好久不見。”賀菲雲從跑車下來,摘下墨鏡,笑看著林千韻。

“也就不到一個月。”林千韻偏頭笑笑:“養寵物了?”

“對你來說只有一個月,對我來說這是一次重生。”賀菲雲說:“養了只小香豬, 來添置點小物件。”

“你還是這麽喜歡跟風。”小時候賀菲雲總是模仿林千韻穿著打扮,看到眼前讓人眼前一亮的女人, 林千韻真心讚美:“現在這樣做自己不是挺好。”

賀菲雲也沒想到,會活在林千韻的陰影裏那麽多年:“我以為你會罵我學人精,你養小香豬我也養。”

“你本來就喜歡,只是大家都罵你蠢得像豬,所以你只養貓。其實你不喜歡貓,你以為許應季喜歡才去養。”林千韻戳破年少的事。

“我是迷戀過許應季,我承認。”賀菲雲很坦然,笑了笑,眼神極有深意地看著林千韻:“你不也一樣。”

林千韻也笑:“哦?”

“不敢承認?”賀菲雲想打她臉:“你愛面子,不承認暗戀許應季,更不能接受被他拒絕所以不敢表白,不是嗎?你找的那些前男友,哪一個不是照著許應季的樣子?可惜都只是贗品不是他,所以你才落個玩弄感情的渣女名聲。你們聯姻真的只是長輩的意思,你就沒有一點私心嗎?”

“我不確定。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大概是。”林千韻是真沒搞明白:“畢竟是仇人,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不會刻意研究自己,就算研究也當局者迷,仇人反之。

“不意外我怎麽看出來的?”賀菲雲的表情有些得意。

林千韻說:“哪有什麽天真無辜的成年人,無非是對自己的人設入戲太深。一個能用連環計挑撥我跟許應季關系,還能讓其他人認為你蠢,用愚蠢的假象讓人下意識無視你的陰狠,給自己一個做任何壞事都被迫且無辜的柔弱樣,就足以說明你是個很有心機的人。你能瞞天過海裝白蓮花,又怎麽會看不出我——這個你最大的敵人在想什麽。”

“看來你也同樣了解我。古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覺得感情裏未必行得通。這輩子,我是贏不了你了。”賀菲雲不再裝出單純無辜的樣子,眼神篤定,又透著一絲失望:“男人的心不在一個女人身上,對她絕情得有多可怕我算見識過了,他當眾對我動手讓我被看笑話,我不會再犯傻養著那種廢物。自然,也不會再有嫁入豪門的想法,妄想融化許應季那座冰山。”

林千韻點頭:“早點放棄是好事。”

“這句話,同樣送給你。”賀菲雲意有所指。

“什麽意思?”林千韻問。

“沒什麽。有些事,自己發現,比別人空口無憑告訴你更具有說服力。”賀菲雲戴上墨鏡,彎唇笑了一下:“走了。”

“你確實很懂我。”林千韻站在原地,不用回頭就知道賀菲雲沒真走,她眼簾一掀,腦袋微歪:“說。”

“我該誇你聰明呢,還是太笨,中了我的計,成功被我吊胃口。”賀菲雲回頭。

林千韻眨眨眼睛,攤手:“無所謂啊,你的評價我不是很在意。”

“這兒人多,換個地方說。”賀菲雲看了看圍觀粉絲。

“行。”林千韻坐進她車裏:“這附近有家東北菜館,我還沒吃晚飯。”

“林千韻你是真摳。”賀菲雲發動引擎。

林千韻系上安全帶:“沒法兒,家裏破產了。”

已經過了飯點,大廳只坐了兩桌人。

一桌是林千韻跟賀菲雲,另一桌是剛下樓的廖姒與前來同她相親的許鏡軒。

一邊一臺大風扇呼呼地吹,依然降不下去餐館內浮蕩的熱氣。

大鐵鍋裏裝著鵝肉,鍋邊貼著白的黃的饃,鐵鍋在高溫熏烤下滋啦滋啦冒熱煙,陶瓷碗看上去很廉價。

看到一身西裝的許鏡軒,賀菲雲奇怪地問:“他怎麽也在這兒?”

“你覺得咱倆是閑聊的關系?”林千韻捧著茶杯,嘴角微揚,表情奇怪地看著她。

賀菲雲自討了沒趣,端起手邊的茶杯,正想喝,看到杯口茶垢,皺眉放回去:“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等你窮到賣包的時候就知道了。”林千韻放下茶杯,水有點燙,她拿起手機掃碼點飲料:“可樂要嗎?”

賀父雖然因為經濟罪進了監獄,但賀家有許老爺子照拂,賀菲雲的生活費不減反增,的確沒體會過林千韻經歷過的經濟壓力:“我不喝碳酸飲料。”她放下茶杯,手指不小心擦到鐵鍋,急忙從包裏拿濕紙巾擦手。

她轉頭看向鄰座的許鏡軒,見他對面的女孩子有些眼熟,等對方轉過臉來才發現是林千韻的閨蜜。家裏雖然比不上林家,但也算得上富家小姐,從小住富人區別墅,居然也不嫌棄這裏的大鐵鍋烏煙瘴氣。

這是許鏡軒長這麽大頭一回相親。

跟廖姒約這裏,是因為林千韻說她愛吃這家鵝。來之前,他特意做了發型,穿西裝,把自己打扮得像個伴郎。

帶一束鮮花,非常正式。

既然是替補,那就要有個替補的樣子,他準備吃完飯就帶廖姒去買禮物,周末再抽空帶她去看場電影,省得挨林千韻罵。

他這麽浪漫,結果廖姒帶了只烤鴨。

鐵鍋裏燉著大塊鵝肉,板凳上的玫瑰鮮花被煙熏得搖搖欲墜,已經被香料腌制入味,烤鴨擺盤在大鵝面前顯得極其精致土。

這場相親隨意得極具戲劇色彩。

“別看了。”

林千韻看了眼鐵鍋旁邊的定時器,期待五分鐘後的鐵鍋燉大鵝開吃:“真正的大小姐不會只做表面功夫,因為不需要立人設,人只有缺什麽才愛炫耀什麽。”

賀菲雲被打了七寸,臉色難看。

林千韻嘲笑她不是公主命得了公主病,靠許家大富大貴,又裝白富美,她怎麽會聽不出來,偏她最在乎的就是別人說這個:“別忘了,這頓是我請你。”

“不好意思,我忘了。”林千韻巧笑嫣然。

“呵,你真會裝。”賀菲雲裝不下去了。

林千韻:“我這人像鏡子,你什麽樣我什麽樣。”

賀菲雲不再端著平臺一姐包袱,把頭發紮起,煩躁地指著熱氣熏臉那口大鐵鍋:“這東西真能好吃?”

“試試不就知道了。”林千韻笑著打開可樂。

鍋貼燜蒸時間到,服務員過來揭開鍋蓋,林千韻又要了罐可樂,拿起鍋鏟鏟了一大鏟鵝肉,低頭香噴噴吃起來。

賀菲雲見她吃得美味,忍不住嘗了一塊,感覺還不錯,又嘗了一塊,看向林千韻手邊的可樂:“有無糖的嗎?”

“沒有,愛喝不喝。”

林千韻接過服務員上的可樂,重重擱賀菲雲跟前。

這頓飯,賀菲雲吃得比林千韻多。

這些年她一直在模仿林千韻,努力從醜小鴨蛻變成白天鵝,如今卻發現白天鵝也會到鄉野河邊棲息,反而是自視清高的她給了自己太多枷鎖,怎麽模仿也變不成白天鵝。

吃完鵝,林千韻對著小鏡子補妝,抽空科普:“吃這個明天皮膚會變黑,要塗隔離霜加防曬霜。嘻嘻,你沒塗。”

“林千韻!”賀菲雲惱叫。

“黑了就黑了唄,你又沒老公要取悅,我這都是為了家庭和睦。”林千韻拿著氣墊粉撲,揚起下巴,抿唇往鼻翼壓。

“難怪我跟你從小就氣場不和,註定只能是仇人。”賀菲雲掏出手機,氣急敗壞掃碼買單。

“你想跟我化幹戈為玉帛?”吃飽喝足,林千韻言歸正傳:“說吧,什麽事值得你那麽吊我胃口?”

“聽說你在尋找你媽的下落?”賀菲雲問。

同一個圈子,林千韻做什麽事賀菲雲都能聽到些風聲:“就為這?”

賀菲雲:“我是想勸你死心。”

“你不是第一個。”之前也有很多人勸她別找了,這些人裏也包括許應季。

“但我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賀菲雲說:“上次我被前男友當眾羞辱,是你站出來幫我,這份人情我一直記在心裏。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告訴你這個秘密,咱倆從此兩清。”

林千韻收斂表情:“你說。”

“當年許爺爺原本不想讓許應季娶你,但是因為你母親放棄遺產繼承,而她那份巨額資產將會落到你名下,許爺爺才會讓許應季娶你。”賀菲雲說:“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當然是許爺爺親口告訴她的:“問我也不會告訴你。”

“不問也知道。”林千韻心裏有數。

“就這麽信任我?萬一我騙你,挑撥你跟許家人關系?”

“我自己會分辨。”林千韻問:“許應季呢?”賀菲雲從小寄宿在許家,很多事她都清楚。

“當然是拒絕。”就是因為許應季拒絕得很幹脆,賀菲雲才會誤以為他對她有意思,否則許應季何必當眾下林家和汪家面子。誰知道是她自作多情。

林千韻聽明白了。

許應季從一開始的明確拒絕,到後來改變主意願意娶她,關鍵點都在外公給媽媽的那些產業轉到了她名下。

由此可以推斷,許應季阻止她尋找媽媽的原因。

“你母親跟你外公斷絕了關系,出走英國多年,如果不是你,她沒有回來的理由。可要是你母親被接回來了,那些產業就輪不到你繼承。”

賀菲雲的答案跟林千韻想的一樣。

她臉色微變:“許應季有那麽多錢,犯不著。”

“現在他有錢,三年前呢?”賀菲雲平靜的反問,冷靜跟她分析道:“那個時候,他在許家的地位可不如許鏡軒。如果不是因為本該由你母親繼承那些產業落到了你頭上,許爺爺又恰好看上那些產業,你認為,他那麽精明的人,會在你父親破產期間,仍然履行承諾跟破產家族聯姻?你覺得可能嗎?”

許爺爺是精明的生意人,凡事都權衡利弊林千韻理解,但許應季……

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娶她嗎?

如果是,也能理解。他是後來被認回許家的,為了掌權,必須要做出一些犧牲,林千韻能想通。只是如果她就是他的“犧牲”,林千韻總感覺心裏有點不舒服。

過去三年的感情其實也算不上純粹,她不知道他的身份花錢買樂子,而他為她提供情緒價值,但是現在突然發現全都摻雜了算計……

有些東西,好像就變了味。

林千韻原本就沒想明白許應季冒名頂替靠近她的目的,這下突然全通了。

雖然不確定賀菲雲會不會得不到就想毀掉,恩將仇報蓄意挑唆她和許應季的關系,但這整件事,只有這樣梳理,才是最通順、最合理。

她不得不懷疑。

“我更喜歡現在的你,也擔心你會背後捅刀,算計我。”林千韻看向賀菲雲。

“你該擔心的是許應季算計你。”賀菲雲說:“別忘了,他十五歲才被接回許家,人生地不熟,卻可以踩著他那群老江湖叔伯上位,年紀輕輕就成功掌權,你以為,這樣的人會被兒女情長困住?別太天真。我跟他從小以兄妹相稱,他之前對我有多絕情你看到的,將來對你也一樣。”

服務員過來關火。

鍋裏還剩很多鵝肉,林千韻讓拿打包盒:“我跟你不一樣。”

“也是,他從沒拿正眼瞧過我,眼裏就只看得見你。可是跟權利比起來,你覺得你重要嗎?”

等服務員送來打包盒,林千韻讓賀菲雲舉著,把沒吃完的鵝肉裝進去。

沒有說話。

“但願你能成為降服他,掌控他的人。”賀菲雲把盒子扣上,放到林千韻跟前。

她不信有人能讓許應季交付真心。

因為他沒有心。

許應季這個人,表面溫和,骨子裏是冷的。

林千韻若有所思,拎起打包盒,轉身要走。

“我給你個忠告。”賀菲雲叫住她,提醒道:“別太自以為是,也別把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看太高。就你這智商,只要許應季想,你能被他玩弄股掌一輩子。”

“差不多行了。”林千韻一臉嫌棄:“誇你兩句,怎麽還嘚瑟上了。”

“……行行行,算我多管閑事。”賀菲雲拎起包就走。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林千韻笑了笑,轉身離開。

回家路上,林千韻面無表情的回憶這些年與許應季相處的點點滴滴。

晚上跟許應季通話時,她沒提下午的事。

他說等他回來解釋,林千韻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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