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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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夏日熱氣不減，每天都是晴空萬裏，潔白的雲紗漂浮其間，時不時有一架飛機掠過，一切都在慢慢走向正軌。
面試完的第二天，方寓寧接到了盛雨的電話，問她願不願意做直博生。
方寓寧當然願意，這個博士文憑她是一定要拿到的，就算只做個普通研究生，三年之後她也要想辦法讀博。
二十八號，方寓寧在預推免系統上填寫志願。
二十九號，方寓寧收到offer，點擊確定，接受待錄取通知。
至此，過去的昏暗終於畫上句號，未來的五年將是充滿希望與奮鬥的路途。
方寓寧合上電腦，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手機，看著朋友圈陸陸續續發出的喜訊，她也隨大流，發了一張所有人可見的錄取截圖，不一會兒，下面便集滿了數不清的點讚。
方寓寧挨著挨著翻，點讚的人裏有親戚、師長、同學，尤以大學同學居多。
努力是一種會感染人的氛圍，那些挑燈夜戰的考前一晚、自習室外念念有詞背過的中英文名解、一遍遍重覆記憶的疾病機制，大家曾經覺得最痛苦的生活，都在此刻喜悅的沖刷下，成為了刻骨難忘的滿足充實的記憶。
大家或許有過互相不肯服輸的競爭，可在今天，所有人紛紛一笑泯恩仇，互相送上一句恭喜。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方寓寧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趙月欣打來的電話。
她猶豫半晌，按下接聽鍵。
趙月欣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和以往頤指氣使的語氣不同，這次她的話語充滿小心翼翼：“寧寧，恭喜你啊，終於得償所願了……”
聽上去，她是真的在為方寓寧高興，她說了好一會兒，方寓寧也僅僅是“嗯”、“哦”地回答了幾聲。
趙月欣不禁湧上一層失落：“寧寧，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都沒提前跟我們說呢？”
方寓寧張了張口，有些不習慣她這般脆弱易折的一面，：“我……我忘了。”
“哦……”
聽筒的兩端同時陷入難以打破的沈默，最後還是趙月欣試探地問道：“你現在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的傷還疼嗎？還有一個多月的假，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怕她不答應，趙月欣馬上道：“我和你爸最近工作沒那麽忙了，可以好好陪陪你，外婆身體也好多了，瑤瑤前幾天也鬧著說想你。”
方寓寧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趙月欣聲音一滯：“是我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哪兒有那麽容易好，不如我們來江城看你吧？”
“不用了，”方寓寧平淡道，“我過兩天回來。”
趙月欣驚喜道：“真的嗎？那你記得提前打電話給我，我叫你爸去買菜，我們好好在家裏做一頓。”
“嗯，”方寓寧隨手扯了個借口，“有人給我打電話給我，先掛了。”
“誒，好，你一定要提前跟我們說啊——”
.
晚上，方寓寧從冒著冷氣的冰箱裏拿出兩瓶氣泡水，裏面的燈光照得她臉色溫暖，沈赫行端著一盤切好的芒果，對她說道：“走吧。”
拉上窗簾，關掉家裏的所有燈，空調溫度打得低低的，二人往背上搭了塊毛毯，沈赫行在手機上點了幾下，電視投屏出他們今晚要看的電影。
雖然方寓寧現在是閑下來了，但沈赫行的工作卻依舊忙碌，今晚是他們難得的親密時刻，因此兩人十分珍惜地緊緊依偎在一起，生怕浪費了一秒寶貴的光陰。
兩個小時過去，一部電影看完，方寓寧喝了一口氣泡水，舌尖仿佛有無數小彈珠炸開，沈赫行叉了一塊芒果送到她嘴邊，方寓寧用牙齒咬住吞下，滑嫩的果肉順著食道落入胃裏。
電視屏幕回到主菜單界面，藍色的光有些晦暗，卻可以將人臉上的表情窺探得更加清楚。
沈赫行把玩著方寓寧的手，輕輕摩挲幾下：“怎麽了？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方寓寧把頭靠在他頸窩處：“我媽想讓我回去幾天，我答應了。”
沈赫行低眉：“馬上就是國慶節，不如我陪你一起？”
方寓寧睜大眼睛，擡起頭看他：“可是國慶節你不是只放三天嗎？”
“我用年假，”沈赫行從茶幾上撈過手機點了幾下，遞過去給她看屏幕界面，“機票買好了。”
方寓寧小聲腹誹：“你動作也太快了……”
可她也沒有拒絕，被人陪著去做一件心裏沒底的事，總歸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假期第一天，飛機準時降落在雲城的機場，沈赫行先把方寓寧送回了家，才折返回訂的酒店辦入住。
站在門口，方寓寧翻出鑰匙開門，其實她對這套房子不是很熟悉，她從小被留在老家生活，直到大學才正式搬來雲城，而因為上學，她一年也只有寒暑假三個月才會住在這兒。
“寧寧回來了！”趙月欣打開門，滿臉欣喜，一邊拎著行李箱過門檻，一邊摟著方寓寧的腰進門。
外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聞言顫顫巍巍站起來，等方寓寧走到她面前，她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方寓寧的胸口：“打到哪兒了啊？還痛不痛？”
方寓寧道：“現在好多了，就是還不能劇烈活動。”
外婆讚同地點頭：“你這是得好好養，不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方寓瑤從房間裏“咚咚咚”地跑出來：“姐姐回來了！”
“嗯，”方寓寧遞給她一個在江城買的盲盒娃娃，“給，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這個嗎？”
趙月欣道：“快謝謝姐姐，你看，你想要什麽姐姐都給你買，以後要更加努力學習，知道嗎？”
方寓瑤才不管之後做不做得到，口頭答應道：“知道了！謝謝姐姐！”
趙月欣無奈地看向方寓寧：“她滑頭得很，可不像你這麽省心，給她報了個暑假班也不認真上，花了我們……”
她突然止了話，小心地觀察方寓寧的表情。
方寓寧神色如常：“小學而已，不用給她這麽大的壓力。”
趙月欣松了口氣：“現在的教育太卷了，不卷不行啊。”
很快午飯做好，一家人圍了一桌，方海臉色不太自然，顯然是還記掛著打方寓寧的那一巴掌。
他姑且算個勉強合格的父親，會努力奮鬥，帶給家人更好的生活，但他也有許多父親的通病，比如脾氣暴躁，只會在子女面前展示自己威嚴的那一面，不會服軟，也不會說軟話。
因此，他現在只會別別扭扭地給方寓寧夾菜，讓她多吃一點，其他的，他一點兒也做不來。
一頓飯相安無事地吃完，方寓寧坐在沙發上陪外婆看電視，趙月欣也坐下，她問道：“寧寧啊，小沈對你……還好吧？”
方寓寧一怔：“他對我很好。”
“哦……”趙月欣找著話題，“他國慶節應該很忙吧。”
方寓寧：“是挺忙，他們只放三天假，不過他多請了兩天年假陪我來這兒。”
趙月欣楞道：“他來雲城了啊？”
“嗯。”
外婆這時插話進來：“那得請他來吃個飯啊，人家大老遠地過來，我們得有禮數。”
她拍了拍方寓寧的手背，目光肯定：“我看了那個小沈的照片，不錯，小夥挺精神的。”
方寓寧問道：“你們哪兒來的照片？”
“在你們醫院官網上找的，”趙月欣詢問道，“那明天讓他過來吃飯，你看行不行？”
方寓寧：“等會兒我問問他。”
屋內陷入一片沈默，只有電視的聲響，趙月欣微不可察地嘆息：“就是太遠了。”
“哪兒遠了？坐飛機就三個多小時的事，”外婆聲音溫和，語氣卻明顯偏向著方寓寧，“這是寧寧的緣分，你們攔不住的，去哪裏讀書、工作，這些都是命裏寫著的，別人想改也改不了。”
趙月欣欲言又止，最終沒再發表什麽看法，又絮絮叨叨跟她們聊了幾句，就回房間跟方海商量請人回家吃飯的事去了。
客廳裏只剩下方寓寧祖孫二人，一集電視結束，穿插了一條很長的廣告，外婆用蒼老的眼睛悄悄瞄了一眼方寓寧。
“寧寧，”外婆的背佝僂著，“你會怪外婆嗎？”
方寓寧詫異道：“不會啊，我為什麽會怪你？”
外婆垂著頭，渾身上下籠罩著愧疚感：“我覺得，我沒把你養好。”
“小時候，每次你媽媽罵你的時候，我只會讓你多體諒體諒你媽媽；你在學校裏受了欺負，我也只會讓你離那些欺負你的人遠點，從來沒真正替你出過頭。”
“我只教會了你忍受，卻從來沒教過你反抗，害你吃了這麽大的虧。”
方寓寧忽然蹲下來，她握著外婆的雙手，兩只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我永遠都不會怪你。”
她笑了下，撫摸著外婆手上的老繭：“我從九個月大就跟你在一起，你養了我十八年，在你的能力範圍內給了我最好的東西，我已經很感激了。”
“你是我這輩子最親最親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
方寓寧給沈赫行說了明天吃飯的事，沈赫行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隔天便帶了一大堆禮物上門來。
趙月欣和方海兩人，要講起規矩來那也是相當體面的，不僅說話讓人如沐春風，行事作風也讓人很舒服。
一頓飯吃完，桌上的氛圍維持得很不錯，沈赫行幫忙收拾了碗筷，要洗碗的時候方寓寧也要進去一起洗，趙月欣把她推出來：“廚房站不下這麽多人，你出去玩。”
他們家廚房是公認的寬敞，怎麽可能連三個人都站不下？意識道趙月欣可能要跟沈赫行說些私話，方寓寧便回到客廳，削起了水果。
廚房裏，沈赫行擠了兩泵洗潔精，用水沖出泡沫來刷碗。
趙月欣見了道：“一直聽說你上學工作都很勤奮，沒想到做這些家務活都這麽麻利。”
沈赫行用洗碗巾擦掉碗上的油汙：“我還挺喜歡做家務的，平時用腦比較多，做這些機械性的勞動反而是一種放松。”
“是麽？像你這樣的男孩子還挺少見的。”趙月欣道。
沈赫行笑著說：“也不少，我很多朋友都是這樣的，經常大半夜寫論文寫累了，就起來給自己洗洗被子做做飯。”
“哦——”趙月欣幫著把碗清幹凈，“對了小沈，你今年多大了？”
“我比寧寧大五歲，今年28。”
趙月欣：“五歲啊，你可比寧寧成熟得多。”
沈赫行拔掉水槽塞子，浮著泡沫的水邊打著旋流入下水道：“阿姨你放心，我不會仗著自己比寧寧多出那麽點兒社會經驗，就去哄騙欺負她的。”
趙月欣失聲一笑：“這年頭，白紙黑字的合同都可以毀約，更何況是嘴上的承諾。我們現在願意相信你，是因為寧寧喜歡你。”
“小沈，你別怪阿姨說話難聽，我們是有很多對不起寧寧的地方，但她依舊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是她永遠的後盾，沒有誰可以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欺負她。”
“江城離雲城是很遠，可是如果有一天寧寧在你那裏受了委屈，我們會馬上趕過去替她主持公道。”
沈赫行一面用清水沖碗一面聽她說話，當最後一個碗沖幹凈，他輕輕將碗底擱到灰色大理石臺面上。
“阿姨，我很開心，除了我之外，寧寧還有其他願意替她出頭的人。”沈赫行一雙手濕漉漉的，骨節泛著紅，他抽出兩張廚房用紙，將水擦幹。
“不過，像你說的那種情況，”他斂眉眺望窗外，“我永遠都不會讓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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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完的第二天，方寓寧接到了盛雨的電話，問她願不願意做直博生。
方寓寧當然願意，這個博士文憑她是一定要拿到的，就算只做個普通研究生，三年之後她也要想辦法讀博。
二十八號，方寓寧在預推免系統上填寫志願。
二十九號，方寓寧收到offer，點擊確定，接受待錄取通知。
至此，過去的昏暗終於畫上句號，未來的五年將是充滿希望與奮鬥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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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是一種會感染人的氛圍，那些挑燈夜戰的考前一晚、自習室外念念有詞背過的中英文名解、一遍遍重覆記憶的疾病機制，大家曾經覺得最痛苦的生活，都在此刻喜悅的沖刷下，成為了刻骨難忘的滿足充實的記憶。
大家或許有過互相不肯服輸的競爭，可在今天，所有人紛紛一笑泯恩仇，互相送上一句恭喜。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方寓寧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趙月欣打來的電話。
她猶豫半晌，按下接聽鍵。
趙月欣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和以往頤指氣使的語氣不同，這次她的話語充滿小心翼翼：“寧寧，恭喜你啊，終於得償所願了……”
聽上去，她是真的在為方寓寧高興，她說了好一會兒，方寓寧也僅僅是“嗯”、“哦”地回答了幾聲。
趙月欣不禁湧上一層失落：“寧寧，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都沒提前跟我們說呢？”
方寓寧張了張口，有些不習慣她這般脆弱易折的一面，：“我……我忘了。”
“哦……”
聽筒的兩端同時陷入難以打破的沈默，最後還是趙月欣試探地問道：“你現在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的傷還疼嗎？還有一個多月的假，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怕她不答應，趙月欣馬上道：“我和你爸最近工作沒那麽忙了，可以好好陪陪你，外婆身體也好多了，瑤瑤前幾天也鬧著說想你。”
方寓寧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趙月欣聲音一滯：“是我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哪兒有那麽容易好，不如我們來江城看你吧？”
“不用了，”方寓寧平淡道，“我過兩天回來。”
趙月欣驚喜道：“真的嗎？那你記得提前打電話給我，我叫你爸去買菜，我們好好在家裏做一頓。”
“嗯，”方寓寧隨手扯了個借口，“有人給我打電話給我，先掛了。”
“誒，好，你一定要提前跟我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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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方寓寧從冒著冷氣的冰箱裏拿出兩瓶氣泡水，裏面的燈光照得她臉色溫暖，沈赫行端著一盤切好的芒果，對她說道：“走吧。”
拉上窗簾，關掉家裏的所有燈，空調溫度打得低低的，二人往背上搭了塊毛毯，沈赫行在手機上點了幾下，電視投屏出他們今晚要看的電影。
雖然方寓寧現在是閑下來了，但沈赫行的工作卻依舊忙碌，今晚是他們難得的親密時刻，因此兩人十分珍惜地緊緊依偎在一起，生怕浪費了一秒寶貴的光陰。
兩個小時過去，一部電影看完，方寓寧喝了一口氣泡水，舌尖仿佛有無數小彈珠炸開，沈赫行叉了一塊芒果送到她嘴邊，方寓寧用牙齒咬住吞下，滑嫩的果肉順著食道落入胃裏。
電視屏幕回到主菜單界面，藍色的光有些晦暗，卻可以將人臉上的表情窺探得更加清楚。
沈赫行把玩著方寓寧的手，輕輕摩挲幾下：“怎麽了？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方寓寧把頭靠在他頸窩處：“我媽想讓我回去幾天，我答應了。”
沈赫行低眉：“馬上就是國慶節，不如我陪你一起？”
方寓寧睜大眼睛，擡起頭看他：“可是國慶節你不是只放三天嗎？”
“我用年假，”沈赫行從茶幾上撈過手機點了幾下，遞過去給她看屏幕界面，“機票買好了。”
方寓寧小聲腹誹：“你動作也太快了……”
可她也沒有拒絕，被人陪著去做一件心裏沒底的事，總歸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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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方寓寧翻出鑰匙開門，其實她對這套房子不是很熟悉，她從小被留在老家生活，直到大學才正式搬來雲城，而因為上學，她一年也只有寒暑假三個月才會住在這兒。
“寧寧回來了！”趙月欣打開門，滿臉欣喜，一邊拎著行李箱過門檻，一邊摟著方寓寧的腰進門。
外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聞言顫顫巍巍站起來，等方寓寧走到她面前，她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方寓寧的胸口：“打到哪兒了啊？還痛不痛？”
方寓寧道：“現在好多了，就是還不能劇烈活動。”
外婆讚同地點頭：“你這是得好好養，不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方寓瑤從房間裏“咚咚咚”地跑出來：“姐姐回來了！”
“嗯，”方寓寧遞給她一個在江城買的盲盒娃娃，“給，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這個嗎？”
趙月欣道：“快謝謝姐姐，你看，你想要什麽姐姐都給你買，以後要更加努力學習，知道嗎？”
方寓瑤才不管之後做不做得到，口頭答應道：“知道了！謝謝姐姐！”
趙月欣無奈地看向方寓寧：“她滑頭得很，可不像你這麽省心，給她報了個暑假班也不認真上，花了我們……”
她突然止了話，小心地觀察方寓寧的表情。
方寓寧神色如常：“小學而已，不用給她這麽大的壓力。”
趙月欣松了口氣：“現在的教育太卷了，不卷不行啊。”
很快午飯做好，一家人圍了一桌，方海臉色不太自然，顯然是還記掛著打方寓寧的那一巴掌。
他姑且算個勉強合格的父親，會努力奮鬥，帶給家人更好的生活，但他也有許多父親的通病，比如脾氣暴躁，只會在子女面前展示自己威嚴的那一面，不會服軟，也不會說軟話。
因此，他現在只會別別扭扭地給方寓寧夾菜，讓她多吃一點，其他的，他一點兒也做不來。
一頓飯相安無事地吃完，方寓寧坐在沙發上陪外婆看電視，趙月欣也坐下，她問道：“寧寧啊，小沈對你……還好吧？”
方寓寧一怔：“他對我很好。”
“哦……”趙月欣找著話題，“他國慶節應該很忙吧。”
方寓寧：“是挺忙，他們只放三天假，不過他多請了兩天年假陪我來這兒。”
趙月欣楞道：“他來雲城了啊？”
“嗯。”
外婆這時插話進來：“那得請他來吃個飯啊，人家大老遠地過來，我們得有禮數。”
她拍了拍方寓寧的手背，目光肯定：“我看了那個小沈的照片，不錯，小夥挺精神的。”
方寓寧問道：“你們哪兒來的照片？”
“在你們醫院官網上找的，”趙月欣詢問道，“那明天讓他過來吃飯，你看行不行？”
方寓寧：“等會兒我問問他。”
屋內陷入一片沈默，只有電視的聲響，趙月欣微不可察地嘆息：“就是太遠了。”
“哪兒遠了？坐飛機就三個多小時的事，”外婆聲音溫和，語氣卻明顯偏向著方寓寧，“這是寧寧的緣分，你們攔不住的，去哪裏讀書、工作，這些都是命裏寫著的，別人想改也改不了。”
趙月欣欲言又止，最終沒再發表什麽看法，又絮絮叨叨跟她們聊了幾句，就回房間跟方海商量請人回家吃飯的事去了。
客廳裏只剩下方寓寧祖孫二人，一集電視結束，穿插了一條很長的廣告，外婆用蒼老的眼睛悄悄瞄了一眼方寓寧。
“寧寧，”外婆的背佝僂著，“你會怪外婆嗎？”
方寓寧詫異道：“不會啊，我為什麽會怪你？”
外婆垂著頭，渾身上下籠罩著愧疚感：“我覺得，我沒把你養好。”
“小時候，每次你媽媽罵你的時候，我只會讓你多體諒體諒你媽媽；你在學校裏受了欺負，我也只會讓你離那些欺負你的人遠點，從來沒真正替你出過頭。”
“我只教會了你忍受，卻從來沒教過你反抗，害你吃了這麽大的虧。”
方寓寧忽然蹲下來，她握著外婆的雙手，兩只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我永遠都不會怪你。”
她笑了下，撫摸著外婆手上的老繭：“我從九個月大就跟你在一起，你養了我十八年，在你的能力範圍內給了我最好的東西，我已經很感激了。”
“你是我這輩子最親最親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
方寓寧給沈赫行說了明天吃飯的事，沈赫行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隔天便帶了一大堆禮物上門來。
趙月欣和方海兩人，要講起規矩來那也是相當體面的，不僅說話讓人如沐春風，行事作風也讓人很舒服。
一頓飯吃完，桌上的氛圍維持得很不錯，沈赫行幫忙收拾了碗筷，要洗碗的時候方寓寧也要進去一起洗，趙月欣把她推出來：“廚房站不下這麽多人，你出去玩。”
他們家廚房是公認的寬敞，怎麽可能連三個人都站不下？意識道趙月欣可能要跟沈赫行說些私話，方寓寧便回到客廳，削起了水果。
廚房裏，沈赫行擠了兩泵洗潔精，用水沖出泡沫來刷碗。
趙月欣見了道：“一直聽說你上學工作都很勤奮，沒想到做這些家務活都這麽麻利。”
沈赫行用洗碗巾擦掉碗上的油汙：“我還挺喜歡做家務的，平時用腦比較多，做這些機械性的勞動反而是一種放松。”
“是麽？像你這樣的男孩子還挺少見的。”趙月欣道。
沈赫行笑著說：“也不少，我很多朋友都是這樣的，經常大半夜寫論文寫累了，就起來給自己洗洗被子做做飯。”
“哦——”趙月欣幫著把碗清幹凈，“對了小沈，你今年多大了？”
“我比寧寧大五歲，今年28。”
趙月欣：“五歲啊，你可比寧寧成熟得多。”
沈赫行拔掉水槽塞子，浮著泡沫的水邊打著旋流入下水道：“阿姨你放心，我不會仗著自己比寧寧多出那麽點兒社會經驗，就去哄騙欺負她的。”
趙月欣失聲一笑：“這年頭，白紙黑字的合同都可以毀約，更何況是嘴上的承諾。我們現在願意相信你，是因為寧寧喜歡你。”
“小沈，你別怪阿姨說話難聽，我們是有很多對不起寧寧的地方，但她依舊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是她永遠的後盾，沒有誰可以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欺負她。”
“江城離雲城是很遠，可是如果有一天寧寧在你那裏受了委屈，我們會馬上趕過去替她主持公道。”
沈赫行一面用清水沖碗一面聽她說話，當最後一個碗沖幹凈，他輕輕將碗底擱到灰色大理石臺面上。
“阿姨，我很開心，除了我之外，寧寧還有其他願意替她出頭的人。”沈赫行一雙手濕漉漉的，骨節泛著紅，他抽出兩張廚房用紙，將水擦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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