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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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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盛夏的燥熱一晃而過,涼意來得猝不及防。

秦父看著秦舒的周測成績,心比這夜晚的風還涼。

更令他心寒的是自家女兒的成績,他拿著成績單看著自家女兒,欲言又止。

在回去的路上,秦父拉著秦舒的手,語重心長地啰嗦。秦父無奈搖頭,他頭上不多的白發被風起,顯露在月光下。

地上的樹葉被雜亂卷起,還有兩條路他們就要到家了。此處夜深人靜,映著遠處的燈火。秦父突然停下腳步,扔下東西,將秦舒護在身後,警惕地說:“出來。”

巷子裏走出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男人壓低著鴨舌帽,手上的匕首看著鋒利無比,“舒先生,蠻厲害的。”

秦父護著秦舒連連後退,“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舒先生這麽精明的人怎麽就不明白,幹我們這行的信譽最重要。”

秦父冷笑一聲,推了身後的秦舒一把,讓她走。

“哥們,能不能讓我當個明白鬼?”秦父在身後推著秦舒。

“要怪就怪你在生意場上得罪了人。”男人說完舉著匕首向秦父沖來,秦父迎面跑向男人,丟下一句:“跑!”

男人一腳踹上秦父的肚子,匕首眼看就要刺下去,秦父在地上扭轉臃腫的身子,匕首刺進了肩膀。

“我讓你跑,你聾了!怎麽這麽不聽話!”平時輕聲細語和藹可親的父親第一次對女兒爆粗口,秦父死死按著男人的手,不讓男人將匕首從肩膀拔出,鮮血浸濕了肩頭的西裝。

“跑?放心,一個都跑不了!”男人言罷猛踹秦父的上體,拔出匕首,轉過身望著呆在原地秦舒,笑得可怖。

秦父含著滿口鮮血,整潔的西裝臟亂不堪沾滿塵土。他顧不上疼痛,起身抱著男人的腿,聲音含糊卻響亮,“跑啊!聽話!”

秦舒拔腿就跑,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流出的淚很快被風吹幹。

岑蓧在琴行發洩著自己的情緒,砸的琴砰砰響。

“要不我彈?”商凝委婉地說。

“啪”的一聲,岑蓧翻了下琴譜,“行。”

商凝彈琴期間岑蓧一直搗亂,商凝索性站在窗邊欣賞起了月色。

月光傾瀉,商凝似乎覺得樓下有人影穿過,目光聚焦一處時,那人好像暈倒在地——躺著不動了。

商凝將外套披上,說:“我去散步。”

岑蓧也順勢起身,“我送你下樓,我爸媽來接我了。”

二人下樓,商凝和岑父岑母寒暄幾句。一家三口離開後,商凝轉身,頭戴鴨舌帽的男人攔住她,問:“小姑娘,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短發的女生?”

商凝站在琴行門口,在心裏狠狠皺眉。因為在男人靠近時,她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叔叔,你說的女生是不是比我還要矮?”商凝語氣沒有絲毫恐懼,反而一臉天真地說。

“對對對,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男人說激動地說。

“叔叔,那個女生在三樓,我帶你……”商凝話鋒一轉,表情切換自如,一臉警惕地說:“叔叔你是她什麽人?”

男人看著秦舒消失在琴行門口,看著商凝說一半又滿臉警惕的樣子,斷定秦舒一定是在這家琴行。畢竟小孩哪有那麽多心思。男人隨即做出一臉難過之色,說:“我是她爸爸。小姑娘平時寵壞了,吵一架就要離家出走。”

商凝一臉釋然,“沒事的叔叔,我帶你上去找她。”

“真的嗎?”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商凝,商凝天真的指了指琴行,說:“對啊,我才從三樓下來,看到她才上去。我還以為爸爸又有新學生了。”

“你不會騙叔叔吧?”男人彎下腰問,故作慈愛的臉上難掩兇光。

“這是我家的店!進了什麽人我會不知道!不信拉倒。”商凝一副大小姐模樣。

琴行燈火通明,傳來各種樂器的聲音。街道上人來人往,還有交警在查酒駕。旁邊的超市裏,人們進進出出。

“叔叔相信你。”男人跟著商凝上樓。商凝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但聲音沒有絲毫顫抖,幫男人開門。

走到三樓時,男人一臉為難,說:“家醜不可外揚,我上去就行了。”

商凝一副“理解”的表情,下樓離開。男人跟在商凝身後,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商凝趴在桌子上,對年輕的老師說:“姐姐,二樓的鋼琴需要調下音,三樓吉他的第六根弦斷了……”

男人看商凝這個樣子,便快步上樓。商凝心跳加速,透過玻璃窗看男人消失在樓梯轉角處,立刻沖出琴行。

琴行旁邊有一條極窄的巷子,商凝懷著試探的心理走進巷子,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暈倒在出口處的秦舒。

商凝將人扶起,翻過左手掌心,看到了一塊淺色的胎記。她用外套將人綁在腰上,騎車消失在琴行附近。

男人下樓時,暴躁地問門口的鋼琴老師:“剛才那個小姑娘呢?頭發特別長的那個。”

老師不解地說:“不知道,她不是我們琴行的學生。”

“她不是你們琴行老板的女兒嗎?”

“我們老板是丁克,哪來的女兒?”老師看著架勢不對,連忙警告道:“你不要來鬧事,我報警了。”

男人出了琴行,把帽子朝地下一甩,“媽的,操操操!”

他媽的?!居然讓丫頭片子耍了!

男人偏頭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目光落在了琴行旁邊的巷子。

這巷子他走的話應該會很費勁,但以小姑娘的身板......

男人進了巷子,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商凝回到家,如釋重負地躺在沙發上,她伸手去脫外套,才想起來外套落秦舒身上了。

算了,一件外套而已。她本來也不跟秦舒扯上什麽聯系。

秦母趕到警局,秦舒坐在女警旁邊,抱著不屬於她的衣服。

秦舒沒了往日調皮精怪的樣子,眼神空洞,像是被強行抽幹了的河水。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隨了秦父,此刻卻沒有一絲光彩。

秦舒抱著秦母痛哭了起來,嘴裏重覆著那幾句話。

秦母辦好一切手續和流程之後,把秦舒領回了家。

兩天後,警局讓秦母來認屍。警察根據秦父衣領口藏著的錄音筆,猜測是雇兇殺人。

秦母一人操辦喪禮,給秦舒辦理了休學。

秦舒從警局出來一直高燒不退,前天才醒,待在屋子裏,一句話也不說,哪也不願意去。

秦母做好了飯,她在秦舒門口站了許久,還是打開了門。秦母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秦舒坐在床上,背對著她,望著沒有拉開的窗簾。

“寶貝女兒,媽做好了飯,起來吃一點?”

秦舒沒理她。

“那等你餓了,你再出來吃口飯?”

秦舒還是沒理她。

秦母關上門,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吃起了飯。

飯菜早就涼了。秦母的廚藝不好,土豆絲鹽放多了,齁鹹;生菜不僅半生不熟,油還多了;米飯粒粒分明——夾生。

秦父怎麽辦把飯菜做得這麽好吃。

想到這,秦母不禁鼻頭一酸。秦母囫圇吞棗地吃完飯,下樓給秦舒拿外賣。

第二天一早,秦母看到桌子上的外賣沒動,平靜地走進廚房,做起了早飯。

日子還要過下去,路還要走下去。

只不過,少了個人。

秦舒站在衣櫃前,看著那件不屬於自己的牛仔外套。

秦母說,是一個長發的女生把她放在了警局門口。那女生拍了拍窗戶,看警察出來後,立馬騎車消失了。

秦舒醒來時,這件牛仔外套就搭在自己身上。她神使鬼差地將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張成績單。

商凝。

與其秦舒知道這個女孩,不如說是這女孩頻繁地出現在表彰名單上,秦舒不得不知道。

秦舒將外套穿在身上,走出臥室。

客廳明亮,秦母背靠沙發,頭發散亂,望著黑屏的電視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媽。”秦舒喊了一聲,秦母沒有理會,大概是沒聽到。於是秦舒又喊一聲:“媽。”

這次秦母聽到了,起身時向腦後攏了攏頭發,連忙笑著問:“出來啦,餓了嗎?媽洗洗手去做飯。”

秦舒拉住秦母,說:“媽,帶我回學校看看。”

學校今天開家長會,教室裏沒人。能容納一千多人的禮堂被初三用了,初二的學生和家長此刻在操場上。

秦舒註意到學校的楓葉已經紅了。

這是過了多久了。

秦母拉著女兒站在操場的入口處,秦母原以為女兒只是想隨處逛逛,沒想到秦舒竟站著不走了。

母女二人的身影被樹木遮擋,秦舒窺視著正前方,此時操場四周的喇叭響了起來。

“尊敬的師長、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八年級二十班的商凝,今天很榮幸作為學生代表在此講話......”

商凝站得筆直,言詞流暢,聲音平靜,她像一塊渾然天成的玉石,站在那裏不爭不搶,卻讓人移不開眼。

下午陽光正好,打在她身上,熠熠生輝,此時她的發尾被風托起,平和從容。

起風了。

秦舒遠遠地仰望那個高挑瘦削的身影,和監控裏的身影一模一樣。

是她。

商凝演講完從主席臺下來時,秦舒對秦母說:“媽,走吧。”

秦舒在教學樓下的表彰墻上,看到了商凝的照片。不僅如此,商凝的書法參賽作品長時間經受風吹日曬,已經泛黃。

秦母還想拉著女兒四處逛逛,但秦舒不想走動了,想回家吃飯。秦母高興地做了一桌子菜,秦舒知道她廚藝不精,但也沒有掃了她的興。

吃飯時,秦舒看上去明顯有心事,食不知味。

“你給我過來!單詞能不能好好寫。”

“希望各位家長和學生能明白,學習是持久戰。”

“你都快倒數了!明天就給我上補習班。”

“勝敗乃兵家常事,希望同學們能夠盡快調整好狀態。”

“你這樣你連高中都考不上!”

“我們現階段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2020年六月份的那一場考試,時間還長,我們還有大把的時光奮鬥。”

......

秦父和商凝的話交替回想在秦舒的腦中,這些官方死板的話術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子,給了秦舒希望與力量。

秦舒發著呆,花椒吃進嘴裏都毫無反應。

飯後,秦舒回房看著商凝的周測成績單。

商凝,語文140,數學148,英語147,物化100,政史98,班排第一名,年排第一名。

“好厲害。”秦舒心想。

“媽。”秦舒走進主臥,秦母的思緒被擾亂。

“怎麽了?”秦母走到秦舒面前蹲了下來——站得久了,她有些累了。

“我要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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