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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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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悸動

那天早上,命運並沒有降臨。

兩人到達各自對應的南理站後,一個在4號出口,一個在1號出口。她們都沒有等待地奔向對方的出口,卻沒有在人海中相遇。

也許是只顧著趕路,也許是錯過了時間。

等到太陽高升,沈長今在謝晴微出租小區的大門前,看到了放學歸來的孩童,只能獨自走向學校的另一個大門。

一直渾渾噩噩地回到宿舍,沈長今不願意多想,但是心裏很雜很亂,額頭上方針紮似的細密地發疼,坐在椅子上,仰著頭,不知道坐了多久。

坐到吳念她們吃完飯散完步回來。

“哎?”吳念看到沈長今是詫異的,“你咋這麽快?”

沈長今嗯了聲,“不然呢?過個年再回?”

“嘿,你這妞,聽不懂好賴話呢。”吳念說,“晴微姐不是明天淩晨的飛機嗎?今天晚上就得走了,你現在回來,是待會再去送她還是怎麽?”

沈長今仰頭,很落寞。

“不去了。”

“……又又又吵架了?”

“沒有。”

吳念有時候喜歡刨根問底,沒有分寸感,沈長今不想被她一直問了,拍拍她的肩膀,“我睡一會,困死了,晚上之前別理我。”

“……哦。”

什麽也沒收拾,沈長今脫了外套,爬上床鋪,簾子一拉,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都脫掉了,就那樣一件不剩的掀開被子,躺進去。

兩耳不聞窗外事。

——

此時的謝晴微,還在南理的西門等待著,大有一種就這樣等到晚上十一點回去拿行李直接走的架勢。

昨夜宿醉,還沒有睡覺,現在卻也還清醒著,聽從容。

沒遇到沈長今,說明這人早就走了,緊趕慢趕也沒趕上。

於是她打開了手機。

先是打了個電話。

對方顯示關機。

她皺皺眉,又切換到微信裏,開始打一段小作文。字老是錯,坐的久了,眼神渙散了,也許是一看手機就犯困,幹脆她就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下來,刪掉重新打。

……

那邊,沈長今倒下就昏過去了。

她估摸著自己確實是有點發燒,正好捂著發發汗,晚上醒來的時候,確實一被窩都是濕漉漉的。

而宿舍此時,還是熟悉的場面,看電影的看電影,寫作業的寫作業。

沈長今清了清喉嚨,半天沒發出聲音來,再試著去說話,也說不太清,只有隱約一點點聲音。

這動靜,程琳頓時聽見了,到她床前叫她,“今兒,咋了?”

沈長今在床尾架上,勾了睡衣緩緩穿上,把自己床簾掀開。

渾身濕漉漉,額前長發成了兩大綹,臉色白的可怕。

程琳被她嚇了一跳。

“臥槽……”

吳念也聽見聲音了,拉開簾子,一看對面的沈長今變成了鬼,她火速丟掉平板下樓。

“咋了這是?發燒了?還是急性闌尾炎?”

自從今年春天,程琳學習到半夜突發急性闌尾炎,被她們三個聯手送到校醫院,後治不好又轉到外面的醫院,差點要了命這事後,吳念是真的有陰影了。

沈長今搖頭,她身體不至於一點力氣也沒有,翻個身從臺階上摸下來了。

“哎喲我天,”吳念簡直被她嚇死,趕緊扶她,“您有話說話成嗎?”

沈長今下來,看著眼前二人,她扯了個笑,指指自己的喉嚨,“沒別的事,就是說不出話來了……”

程琳順便碰了碰她的腦袋,“你在發燒啊,來,我有藥!”

在自己桌上拿到,順手遞給沈長今,沈長今伸手接住,她說,“撲熱息痛片和頭孢,一起吃。”

沈長今沒什麽概念,只管點頭。

桌上有一杯上午倒的溫開水,直接悶進去仰頭一灌,把藥咽下,才顧得上坐椅子上。

這也太利落且相信她倆了。

程琳和吳念對視了一眼,不禁有點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拿錯藥了,還回去檢查了一番。

吳念則在沈長今跟前蹲下,“真的沒事吧?難不成是急性咽炎?”

水一進肚,嗓子好多了,沈長今沙啞著也能跟她說話了,“別老是急性急性的,哪有那麽多急性。”

吳念:“……哦。”

沈長今想到了什麽,四處摸四處找,“我手機呢?”

“外套口袋裏吧?”

確實在,拿過來,沈長今習慣性面部解鎖,但半天都沒解開,一按鍵,發現已經關機了。

她當即皺著眉,連接上電源將其開機。

“現在幾點了?”

吳念看了看自己的手機,說,“快十二點。”

“……”

“下午的時候,晴微姐還問我了,問你回宿舍了沒。”

吳念說。

沈長今飛快地擡頭,“然後呢?”

“我說你早就回了,現在在睡呢,她就沒說什麽了。說讓我註意身體,晚上好好休息。”

“……”

癱倒在椅子上,沈長今覺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可她眼皮跳動的厲害,也不知道是病的,還是因為忍眼淚忍得。

謝晴微就這麽簡簡單單地走了。

雲淡風輕,像她來的時候那樣。

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沈長今也難得的這麽喜歡一個很好的人。

她也讓這個很好的人失望了吧?

眼淚忍著忍著,就奪出了眼眶,沈長今眼前一片烏黑和迷茫,卻是站了起來,慢悠悠地,走進了宿舍裏的衛生間。

那天晚上,星夜通途,而她躲在小小的白瓷磚房間裏,坐在裏面的小凳子上,靠著墻,眼淚一面一面地劃過,無聲的哭泣。

沈長今有意識以來,哪怕什麽都不記得,也知道自己是個驕傲的人。

驕傲的人,從來不在他人面前流眼淚。

外界對於她的認知,最好能保留在松散吹風扇和蕩秋千中,直到終結。

這一次,就當是替她初戀陪酒了。

表揚這場橫沖直撞。

慶祝這場無疾而終。

——

窗戶外面,一絲天光亮起,沈長今沖了個熱水澡,出了衛生間。

宿舍裏沒有人,但她的桌子上有東西。

是一碗加熱粥,在杯子的加熱器上放著。

姝妤今天晚上沒回來,程琳和吳念一起熬了大夜,實在熬不到她出來,就先睡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這樣一碗粥。

直到看到,在吳念桌子上的小方櫃子裏面,露出了一點點粉色的影子,沈長今才想明白。

那是吳念的小煮鍋。

這倆人,真是替她操碎了心。

沈長今現在有點覺得,以前那個覺得舍友關系無可厚非的自己多少有點不識擡舉了。

她努力地平覆了一下心情。

輕輕回到自己座位上。

手機通知的信號燈,一直亮著。

一打開,微信圖標上一個鮮紅的9,落在她的眼睛裏。

點進去,沈長今才看到謝晴微留給自己的話。

[我把家裏的備用鑰匙塞到你外套裏面的口袋了,沈長今,我不會消失。我一定會回來的。]

[如果你想盡快地恢覆記憶,就加這個微信,這位是帝都神經外科第一人,也是我恩師的好朋友,我也見過,人真的不錯,我打了個招呼,你先聯系,等到時間劃得來,再去找找她]

[不過啊,這件事是個長久戰,千萬不要操之過急,聽人家專家的話]

[emm……對她也不用太客氣,其實你姐姐我在這牛人面前也是說的上話的,她還欠我一個人情沒還呢]

然後推了一個微信。

過了幾個小時又說。

[雖然還是沒能相遇]

[但誰叫你是沈長今呢,我還是要跟你說這件事]

[我是喜歡你的,和你一樣的喜歡。但我這個人很矛盾,我想要的東西有點多,不敢開始一段戀愛,是因為害怕降值,我並沒有你想象地那麽好,還有很多小毛病。如果單純是耍個對象,那我可能你一說,一開口,我就答應了。這種事是小事。可我想跟你走的更遠一些,我想讓自己變得更自信一點,自信到那點困擾我的小毛病也沒有辦法讓我動搖信念,覺得你和我是相配的人。]

——

有一次放寒假的時候,謝晴微回過一次京南。

大二那一年,那一次她基本誰也沒見到,就回家裏替外婆拿了一件木架子,外婆身體不好,她沒敢多留,當晚就準備踏上火車走。

出門的時候,撞見了在梧桐樹上躺著玩樹枝的沈長今。

那時候,龍門巷口有一顆百年老樹,有它的庇護,整條小巷冬暖夏涼,小孩子們都喜歡它。

那是深夜,沈長今就像在那裏等著她一樣,謝晴微看見了,便徑直走向她。

還沒走到,沈長今說話了。

“一年五個月零四天了。”

謝晴微:“?”

沈長今看向她,“餵!”

“嗯。”

小孩那會高二了,傲嬌的很,“我的性命在你眼裏一文不值的是嗎?”

謝晴微難得露出個笑臉,“長今,下來!”

“切。”

沈長今腦袋一歪,靠回樹幹上,“說吧,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謝晴微:“沒有,有了我還能不告訴你嗎?”

沈長今:“我的微信你有從冷宮放出來嗎?”

“……”

鬧了點小矛盾打的冷宮。

現在放。

謝晴微當下打開了手機。

“不用煩了,沒誠意。”

頭頂上女孩說。

謝晴微放下心氣哄,“我真沒有。”

少女垂眸,居高臨下地瞥她。

“身形雀躍,面若桃花,胸都大了不少。還說你沒狗。”

謝晴微認真道,“這叫發育,你長大成人了也還會二次發育的。”

“切。”

但少女這副模樣,著實可愛,謝晴微笑,“你那麽害怕我找男人,我怎麽可能找男人?這麽地跟你說吧,你姐我根本不喜歡男人,不可能給你帶個姐夫回來,明白嗎?”

過了幾秒鐘。

少女從樹上跳下,落地輕盈優美,那時候的她身高已經和謝晴微分庭抗禮,一頭有點隨意的短發,打扮的像個男孩。

“不喜歡男人?”沈長今好奇,“細說說,什麽意思?”

“表面意思嘍。”謝晴微大大的笑。

“……”沈長今從上至下地,欣賞大字頭的謝晴微,“可以啊謝豬寶,厲害了。”

謝晴微擡眉毛,許久沒見,都說了這麽久的話,她心念顫動,主動走上前,抱住了這個小姑娘。

“長今,我很想你。”

沈長今敷衍的回抱了一秒,像是覺得矯情無比,快速把人推開。

謝晴微沒辦法。

她也不想叫沈長今大半夜地去送她,奈何小姑娘說了,既然出來了,今天晚上是不回去了,不叫她送她就壓馬路。

行行行,讓送。

打不了打個車,讓司機師傅回程再把她送回來。

於是謝晴微打電話叫了個靠譜的司機師傅,和沈長今一塊往大路上走。

“也就是說,”路上沈長今還在想剛才的問題,“你以後會有女朋友?”

謝晴微點頭,“應該吧。”

沈長今一下子抓緊了她的手,往上一擡,“也就是說,你以後會這樣牽別的女生。。”

“應該是吧。”謝晴微回。

“……”沈長今咂嘴,不愉快寫臉上,“感謝阿姨,突然看你那個奇葩的病順眼了點。”

謝晴微:“很久沒犯過啦,都快好了。”

“嗷。”沈長今扔掉了她的手,很嫌棄的樣子,“好了就可以跟人家親親抱抱滾床單了是吧?”

“……”

車這會到了。

打了聲招呼,兩人上車。

司機師傅也關心外婆的病,謝晴微就跟他閑聊了幾句,故意沒理沈長今。

她是覺得,這丫頭青春期真是太詭異了,開始的很早,小學時候說話就這個沒調樣,現在還是,她爸媽不管,她得閑了約束約束。

不想沈長今沒事人似的,見縫插針地冒出幾個字,把司機都給逗笑了,直說長今現在不愧是學霸,說話都四個字四個字的。

謝晴微問比如什麽,師傅說,那還用問。你傻不傻?誰造的謠?

沈長今當即耳根子就紅了。

一直將人送到車站,師傅知道姐倆有話要說,特意到一邊去抽煙。

謝晴微一直在憋笑。

沈長今沒理她。

那夜的冷風照樣很勁,吹的謝晴微睜不開眼,她心裏還在盤算著怎麽能圓潤且不失親和地教育沈長今一番,就被接下來小姑娘的話砸中了心臟。

沈長今從來沒跟她說過那樣的話。

當時她眉心一擰,“你就非得找個人搞對象嗎?”

謝晴微故意點頭,“當然了。”

沈長今直說,“不行,我隔應。”

“?”

“就是不行。”

……

謝晴微混亂著,“為什麽?”

“別的女人就是不行。你就不能等等我嗎?”

話一撂下,沈長今獨自走回去。

謝晴微一個人在進站口,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司機師傅問沈長今,“你姐看你呢,說啥了這是?”

“沒說啥。”

沈長今上了車。

“估計想著,怎麽把我給廢了。”

司機哈哈大笑。

那天,謝晴微覺得有什麽東西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青春的悸動顯露無遺,可她還是亂的,還沒等她想明白,很多別的事情就朝她砸了過來。

再次見到的時候,已經是生死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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