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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文化人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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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文化人的事兒

左三哥是左正嗎?什麽意思?為什麽喊左正就是做夢?

金秀芬一只手在身旁摸到尖銳冰涼的東西,深知錯過絕對再無活命的機會,她一把抓住那東西,猛地紮西王小軍,因為自己躺著的緣故,她只能紮到王小軍的大臂。

王小軍大叫一聲,雙手從金秀芬脖子上松開,咬牙一把拔下大臂上的鉤爪。

金秀芬知道自己這一下紮得不深,即使她知道自己已經使出了所有的力氣。

“媽的,真有種,老子今天弄不死你就不是個男人!”

沾了新鮮血液的鍛鋼鉤爪在王小軍手上像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向金秀芬撲來。

金秀芬趁著王小軍拔下鉤爪的功夫,奮力一轉,身子一滾,已巧妙脫開王小軍身邊。

王小軍鉤爪撲了個空,惱羞成怒,這次直接將鉤爪扔向躲開的金秀芬,金秀芬閃躲了一下,胳膊還是被刺中了,王小軍猛地一拉,鉤爪從金秀芬胳膊上一劃,白色的襯衣發出呲啦一聲,金秀芬疼的齜牙,鮮血濕透了薄薄的衣袖。

金秀芬顧不得看一眼傷口,一把拔下胳膊上的鉤爪,劇痛帶來的慘叫讓她面目扭曲。

這時,王小軍已追到跟前,哪裏還有她還擊的機會。王小軍一把抓住她手腕,狠狠地抓著,像是要把他的手指嵌進金秀芬的手腕裏,金秀芬抓著鉤爪的手自然松了一些。

“呵呵呵……”看著金秀芬疼到扭曲的臉,王小軍露出鄙夷的笑容,“一個女人家,不好好做你的女人,跟男人打架,真是活膩了。”王小軍說著手上力道再次加重。

急中生智,金秀芬另一只手竄向王小軍那只插著陶瓷發簪的眼睛,被王小軍抓著的那只手臂脫力,手一松,鉤爪落地,幾乎同一時間,一聲悶響,王小軍慘叫一聲,雙手捂著血流如註的眼睛,斜斜跌了出去,鮮血從指縫裏湧出。

金秀芬看著手裏被鮮血染紅的簪子,忍了好久的劇痛翻江倒海一般襲來。

“秀芬。”

老樓的聲音傳來,金秀芬看到老樓拿著一根棍子站在她旁邊,原來那一聲悶響是老樓一棍子敲在王小軍後身發出來的,難怪王小軍會跌出去。

“你怎麽樣了?”

老樓在金秀芬身邊蹲下,把棍子放在地上,看著她身上的傷,想要伸手扶她,似乎又猶豫會不會弄疼她。

明明疼得不得了,金秀芬還是搖搖頭,勉強擠出兩個字,“沒事。”她看到老樓身上除了幾處破了皮,流血不多,臉上掛了重彩。

老樓最終還是伸手扶起了金秀芬,讓她在旁邊地上坐下,金秀芬感覺到頭發披散著,大概是在和王小軍扭打的時候蹭掉了皮筋,她低頭看了眼胳膊,袖子上破了一個大大的口子,血色像在上面印了一朵大紅花,手腕處黏糊糊的,都是血。

“你那邊怎麽樣?”

“應該也是左正的跟班,被我打暈過去了。”

老樓看了一眼被他放在地方的棍子,要不是他常年鍛煉身體,身手敏捷,將對方手中的棍子搶過來,恐怕這時暈過去的就是自己了。

金秀芬正想說為什麽沒見著左正,又聽到了什麽聲音,老樓一定也聽到了,因為她看到老樓跟她一樣,目光立刻變得警覺起來,兩人眼神交匯的剎那,他們終於聽清楚那是一個男人的尖叫聲。

“我去看看。”老樓起身說。

“好。”

金秀芬轉頭看老樓離開,不小心扯到胳膊上的傷口讓疼痛加劇,她雖然咬牙想要忍耐,但還是不由得發出“嘶”的一聲。

看著受傷的胳膊,她想起小時候玩耍時不小心擦傷流血時,總會拿土來止血,於是她擡起沒受傷的那只手臂,在另一個被劃破的袖子上猛地一扯,“刺啦”一聲,大半截袖子被撕了下來。

一條血淋淋的胳膊露出來,鮮血還在往出流,金秀芬先是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往傷口上一灑,血迅速滲透了土,她用半截袖子將傷口纏了起來,用牙齒咬著布料的一頭固定,用手拿著另一頭將兩頭緊緊打了個結,做完這些,疼得她牙齒幾乎要咬緊下嘴唇了,額上已布滿汗珠,血也將布料濕透了。

也就是這時,金秀芬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地上的土也是松軟的,她感覺到不對勁,但一時想不出哪裏不對。

包紮傷口期間,她的眼睛始終不會離開王小軍超過幾秒鐘時間,生怕他再次變成覺醒的獅子,但王小軍始終沒有爬起來,而是捂著眼睛嚎叫不已,此時又不小心被鍛鋼鉤爪紮到手臂,驚惶失措之下嚎叫的更厲害了。

“刷啦啦!”

身後傳來一陣玉米葉碰撞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金秀芬急忙轉頭循著聲音望去,發現不遠處的玉米行裏慌慌張張跑過一個黑影。

金秀芬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追了幾步,又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不由得後背冒起一股涼意,轉身望去,只有密密麻麻的玉米稈子,再什麽也沒有。

難道是聽錯了?不應該呀。

身後是急促的腳步聲,金秀芬再次轉身,發現從她站的地方到前面,至少有幾步路的距離都是沒有玉米的,有個人從她前面幾步距離的地方跑過。

是老樓!

他邊跑邊喊,“站住!”

金秀芬一瘸一拐追過去,看到老樓已將那人逮住,遠遠聽見老樓質問那人,“你跑什麽跑?又跑這兒來幹什麽?”

那人呼哧呼哧連著喘了好大幾口氣兒,才沒頭沒尾地說,“鬼……鬼啊,有鬼啊……”

金秀芬聽出來了,說話的是趙大寶。

趙大寶邊說邊用手指著剛才跑來的方向,嘴裏大氣不停地喘。

金秀芬扭頭順著趙大寶指的方向看去,有很長一段都是空地,不遠處的地面上隱隱約約有微弱的光線。

那是什麽?地窖?為什麽還會有光?難道那邊有人?趙大寶跑這兒來幹什麽了,不是讓他“安靜”地回去嗎?難道左正在哪兒?不對,趙大寶為什麽會指著那邊說有鬼,一連串的問題鉆進腦袋,金秀芬隱隱覺得那裏可能有什麽是她想知道的,這樣的預感剛一冒頭,金秀芬就一瘸一拐地朝著那光線跑去,仿佛腳踝上上一秒還存在的痛已經不覆存在一般。

她腳下踉踉蹌蹌,幾次差點摔倒,幸好老樓追上來及時扶住。

金秀芬感激地看了老樓一眼,但並沒說感激的話,而是問他,“趙大寶怎麽說的?”

“什麽也沒說,應該嚇壞了。”

其實金秀芬都聽見了,但她還是希望能聽到什麽。

來到光線發出的地方,金秀芬才發現那是一個地窖,旁邊放著一塊比地窖口子大的鐵板。

地窖口子的正下方躺著一個手電筒,像是誰不小心掉在那裏沒來得及撿起來的樣子。不過除了手電筒的光,似乎地窖的裏頭還有光透出來,而且地窖挖得很細致,還有臺階。

金秀芬恍然大悟,前面空地上的土之所以松軟,不是因為那裏的土本來就松軟,種地的人都知道,長了莊稼的地裏的土不可能是松軟的,那裏的土一定是地窖裏挖出來的土。

她看向老樓,兩人眼神相遇時都充滿了疑問,金秀芬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什麽,她努力抓住,那是她在《探索發現》節目裏常常看到的一幕,古墓挖掘現場。

“難道這就是被他們盜過的墓?”

“應該是。”

“走,我們下去看看。”

金秀芬說罷,打算擡腳下去時,感覺披散的頭發有些礙事,想起那枚沾了血的陶瓷發簪還在手裏攥著,遂將它遞給老樓。

“幫我拿一下。”

老樓正好在猶豫盲目下去好不好,他接過發簪,掃了一眼地窖,陷入了思索。

金秀芬將兩側頭發往後一攏,大致捋了捋,從老樓手裏拿過發簪,也不管它上面還沾著血,熟練地盤了個發髻在腦後。

盤完頭發,金秀芬一只腳邁下臺階,她不確定是否找到左正就能找到姜理,但她很清楚,真相只能自己去尋找。

老樓想要伸手扶她,但沒想到她受了那麽多傷,下臺階時仍然那麽幹脆,只好將伸出一半的手收回來。

下了臺階,金秀芬環顧四周,左右各有短短一段通道,通道盡頭各有一個小門,看上去也就差不多一人高的樣子,左邊亮著燈,右邊一片漆黑,左邊的門裏隱約可以看到幾個像是陶罐的東西。

金秀芬她下意識地選擇跑向亮燈的左邊的門,老樓則撿起地上的手電筒,緊緊跟上。

只見門裏藏著更多的陶罐,陶罐旁邊堆著一堆白骨,金秀芬明白了,這可能就是趙大寶所說的“鬼”,白骨旁邊放著一個大電燈和一把鐵鍁,還有一些金秀芬熟悉卻叫不上名字的物件。

眼前有畫面閃過,那是一個夏天,姜理放了暑假,姜五二帶她和姜理一起來到市博物館,玻璃櫃子裏擺著各式各樣的精致物件,那些她曾在電視裏看到過的,被叫做文物的老物件,忽然成了實物出現在眼前,雖然隔著玻璃櫃,但她仍然感覺到那是一種神奇的體驗。

姜五二滔滔不絕地講述著關於那些老物件的信息,她和姜理聽得入迷,一旁來參觀的其他人也投來佩服的目光,有人甚至跟著他們一起聽。

在姜五二的講述下,那些文物在金秀芬眼裏變得不一樣了,讓金秀芬越看越覺得稀罕,她覺得能看到千年前的物件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但她卻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表達出那種心情,她將自己的感受告訴姜五二,姜五二用了兩個字形容了那種感受——震撼。

直到姜五二死後,她才漸漸明白,那些東西之所以吸引她,除了因為它們來自千年以前,令她覺得神奇,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有關文物的一切,是她們一家三口快樂的來源。

金秀芬想起來了,那些她熟悉卻叫不出名字的東西是——青銅器。

如果姜五二還在,他看到這些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高興?稀罕它們?不,他一定能希望考古專家來這裏吧,因為在他出事的前一天他就說過這樣的話。

他還說,文物是我們和古人溝通的橋梁,是歷史的瑰寶,就應該擺進博物館,讓更多的人欣賞,而不是淪為私藏。

金秀芬雖然不懂人們會怎樣通過一件件文物和古人溝通,那是文化人的事兒,但她知道,如果姜五二在,她一定會想辦法讓這些文物擺進那些玻璃櫃裏,所以她現在該做些什麽?

不,金秀芬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

這些是文化人的事兒,我只是一個農村婦女,一個當媽的,我只要我的女兒平安,我要找到她,她心想。

這時,一個可怕的猜想忽然從她心底鉆了出來,難道姜五二當年就是因為這些話才死的?如果理兒看到這些東西,會不會和她爸爸有同樣的想法呢?……

不,金秀芬果斷停止猜測,她覺得繼續猜測下去只會耽誤她找到女兒,她必須立刻動身去找左正。

“不好,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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