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屁股’就是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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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屁股’就是素的
老樓這才松開趙大寶，努力睜了睜眼睛，他剛才停下是因為眼裏進了沙子，順便嚇唬一下趙大寶，沒想到他還真招了。
趙大寶扭捏了一陣，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聽說過左正幹的是挖墳的勾當吧？”
“嗯，快說！”老樓催促道。
趙大寶早就發現左正他們明著包地種地，其實是掩蓋挖墳，他們常常會在半夜去地裏挖，一般也只在他們包的地裏挖，因為種了莊稼，一般挖過也不容易被人發現，像麥子這樣較矮的莊稼，他們會選在下種和收割的時候挖，這樣晚上挖出東西了，白天裝在車裏拉出來也不容易引起註意。
而且他還聽說黑虎灣有不少古墳，墳的具體位置他們有專門的鏟子去探，但趙大寶也沒見過那鏟子長啥樣。
“去年秋天，有段時間，就是收玉米那陣，左正和王小軍連著好多天在泉村，你們也知道，他們經常在我家吃住，有一天晚上很晚了，我起夜……”
趙大寶的記憶回到那天夜裏。
那晚的月亮很圓，星星很亮，他起來下炕去院子外面的旱廁，因為有月光的加持完全看得見，所以他也就沒有開燈。
剛邁出門卻發現左正和王小軍睡的上房裏亮著燈，屋裏傳來兩人的談話聲，內容似乎跟賺大錢有關，他連忙跑到上房隔壁的雜物間去聽，原來他們正商量著一會兒去地裏挖墳盜墓。
趙大寶一聽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麽賺錢的商機，很是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偷偷跟著他們，多少也能撈著點兒。
“頭一次我是跟著他們過去的，不過他們要挖好久，所以後來我就不怎麽跟了，知道他們去挖了以後，我就第二天看著沒人註意的時候過去碰碰運氣。”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挖出過些什麽？”
“就我所知道的，他們挖出來的最多的是罐子，後來他們挖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就對挖出來的“猴屁股”沒了興趣，一看到猴屁股就直接搗碎了，只要花的，我今晚運氣好，撿到了一只沒被搗碎的猴屁股，雖然小，拿出去賣個三兩百也行。”
金秀芬問他啥是花的啥是素的，啥又是猴屁股。
他想了半天說：“我也是聽他們說的，花的就是彩的，‘猴屁股’就是素的。”
彩的？素的？
金秀芬看看趙大寶手裏的小東西，根據她看《探索發現》的經驗，她知道那是一只陶罐。
她明白了，他們說的一定是彩陶和素陶。
“我看他們今天早早就裝車走了，就上來看看能不能撿點可以賣錢的東西，沒想到還真撿了個小東西，雖然不值錢吧，但好歹能賣個三兩百……”
“趙大寶，你賣多少這樣的罐子了？”老樓質問。
“我、我、我也沒賣多少，可能也就、三五個吧。”
“倒賣文物可是犯罪，是要判刑坐牢的，你要是敢不說實話，查出來可是要判得更重的。”
“你就饒了我吧樓哥，我真就賣過三五個，你就看在我有老婆孩子要養活的份兒上放過我吧，我知道我今天對嫂子做得過分了。”趙大寶舉手起誓，“我向你發誓以後再也不敢那樣對嫂子了，還有，你倆的事我絕對保密。”
“您放什麽屁，誰是你嫂子？”金秀芬臉一板，趙大寶就露出了後悔的表情，“我錯了我錯了，我說錯了行吧。”
老樓原本打算看金秀芬眼色行事的，見金秀芬出手了，便不再說話，順勢扭頭看向遠處的玉米地。
“秀芬！”
老樓聲音有些急促，金秀芬回頭，見老樓神色凝重。
“那邊不對！”
老樓扭頭指了指玉米地方向，金秀芬正在會意老樓是不是看到了什麽，趙大寶一副思索的樣子，嘀咕了一句。
“不對啊，他們今天不是早上就走了嗎？”
“什麽早上就走了？”老樓問。
“早上左正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就和王小軍走了。”
老樓和金秀芬互看了一眼，金秀芬點點頭。
“走，我們去玉米地看看！”
山影如魑魅一般籠罩著山下小路。
山下大片的玉米地仿佛無數拔地而起的鬼影，駐守著寂靜的黑虎灣和玉米地旁西瓜地，偶爾隨風發出陣陣嗚咽。
金秀芬和老樓讓趙大寶“安靜”地回去，倆人沿著小路來到黑虎灣中灣，遠遠看到有塊玉米地地頭停著一輛小轎車。
“果然是左正的車。”金秀芬心裏一沈，不好的預感浮上來。
“他們一定在玉米地，我前面看到玉米地裏有手電的光閃了一下。”
“難道趙大寶是去了麥子地，沒來這邊，所以他不知道玉米地有人？”金秀芬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但車開過來的聲音他不至於聽不到吧。”
“對啊，除非，除非他撒謊！”
“你是說……”
“他想把自己摘幹凈。”
“其實他知道得更多？”
“對！”
這時，他們已經離停著轎車的地頭越來越近。
今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金秀芬一時有些無法消化，但結合邱靜來泉村的目的，以及左正挖墳盜墓的事，她隱隱覺得，姜理的失蹤可能真的跟左正有關系，也許是姜理發現了左正盜墓的事想要阻止，左正因此害了姜理？還有邱靜嘴裏念叨的“hu……hu”，金秀芬隱隱覺得，這個含糊不清的字，似乎也跟這一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可巧巧說，發大水那天，姜理是去河裏挖化石了，那孩子到底去哪裏了呢？
思緒尚未捋清，老樓忽然說，“一會兒可能會比較危險，要不你在這兒等我。”
“不，我要去！”
金秀芬聲音很小，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姜理找不到，危險兩個字對她來說沒有意義。
見金秀芬很堅決，老樓只好隨她。兩人終於來到小轎車跟前，金秀芬走近車子，發現一邊車窗開著，車裏沒人。
“走，我們去玉米地。”金秀芬說著人已經往前走了。
進了玉米地，金秀芬和老樓一人走一個玉米行，玉米葉子打在身上唰唰地響著。
偌大的玉米地，要找人的確不容易。大概是即將接近真相的原因，金秀芬感覺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心跳得厲害。如果姜理的失蹤真的跟左正有關，她還活著嗎？姜五二曾經對左正那麽好，他應該不至於對姜理下死手吧。
隔壁玉米行裏，老樓焦急地四下裏望著，忽然間，金秀芬眼角餘光發現和老樓隔了好幾行的位置有個黑影閃了一下，剛要開口，陡然覺得腳踝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麽冰涼尖銳的東西紮進了肉裏。
到嘴邊的“老樓”兩個字瞬間變成了疼痛帶來的尖叫，下一秒她便覺得身子被拉得往後一倒，她甚至來不及掙紮就被一股力量拖倒在地。
她聽到老樓叫了一聲“秀芬”，但不知他為什麽沒有追過來，而她的身子已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拖動起來。
劇烈的疼痛仿佛從腳底竄至全身，身下不斷傳來“喀嚓嚓”的聲音，想必是玉米被壓斷的聲音，不過很快金秀芬就感覺到身下又變成了松軟的地面，她心裏閃過一絲奇怪，但也只是一閃而逝。
遠處傳來像是打鬥的聲音，估計是老樓和別人打起來了，但她現在哪裏還有精力顧及其他。
恍惚間，她看到了一個黑影，她努力掙紮著讓自己清醒，仔細辨認，終於那個黑影在她眼裏越來越清晰。
“是你！”
金秀芬看到了他那手臂上的文身，正是王小軍，此刻他手上戴著手套，扔下手裏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是一個鍛鋼鉤爪，而鍛鋼鉤爪的其中一支尖利的彎鉤正鉤著金秀芬一只腳的腳踝，鮮血淋漓早已將鉤爪染成了紅色。
“王小軍，姜理不見了是你和左正幹得對不對？”
金秀芬咬牙翻身坐起，她還是想要確認一下，用力帶來的疼痛讓她無法抑制地發出“嘶嘶”的聲音。
王小軍這時已來到金秀芬腳邊蹲下，一把拔下她腳踝上的鉤爪，金秀芬疼得慘叫一聲，眉毛扭作一團，王小軍卻一臉輕松，擡了擡肩膀，“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邊將繩子纏繞在鉤爪上，一邊說：“不過，你今天來得好像很不是時候。”他忽然停下手中動作，像是在思考著什麽，隨後說，“耽誤我好事兒，我只好——送你去見閻王咯。”王小軍繼續把最後一截繩子纏上鉤爪。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放棄，金秀芬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力氣，仿佛忘記了疼痛，她雙手撐地，奮力轉身，一把掐住王小軍的脖子，雙目圓睜，鬢角和脖子上的青筋也因為用力而變得清晰起來，“你這個畜生東西，快告訴我理兒在哪裏？告訴我……”
金秀芬突然如此生猛的動作是王小軍始料不及的，他原本想等纏完那段繩子以後再好好收拾了這娘們，沒想到這娘們膽子倒不小，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但脖子已經被金秀芬死死掐住了。
不過王小軍畢竟力氣大，他沒費多大工夫就將金秀芬的手從脖子上掰了下來，轉而掐住金秀芬的脖子將她摁倒在地，手套上的鮮血糊在金秀芬的脖子上，在冷白色的月光下顯得很是詭異。
“理……兒……”金秀芬喉嚨裏送出模糊的兩個字，她還想問王小軍，你們把我的理兒怎麽樣了，可惜她的喉嚨已經像是被戴上了緊箍咒，被越箍越緊，她只能發出“啊啊……嗚嗚………”的聲音，不知何時散開的頭發貼著後頸，像被蹂躪到將死的海草。
金秀芬雙腳緊促蹬地的同時，一只手在身下胡亂抓著，白天經過烈日暴曬的土地即使在夜幕的籠罩下也並不涼，但金秀芬卻隱隱覺得一股寒意襲來，鉆入骨髓。
難道她的一生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在這片玉米地裏了嗎？
不……她不甘心！
就在這時，金秀芬的指尖摸到了一絲涼意，一種區別於身下土地質感的涼意，她立刻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迅速抓住了那個東西，奮力一揮，那一刻，她感覺用盡了身體裏每一分力氣。
“啊……”
淒厲的叫聲仿佛一把刀要給玉米地劃出一道口子一樣，王小軍像一頭驚慌失措的獅子，雙手離開金秀芬的脖子，只見他一只眼睛上插著一個長條狀的東西，鮮血從眼眶裏湧出，另一只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只眼睛的受傷而無法睜開。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王小軍嘴裏不停地說著，雙手在受傷的那只眼睛前晃著，似乎是想要撫慰保護它，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一樣。
金秀芬發出劇烈的咳嗽，她看著插在王小軍眼睛上的陶瓷發簪，仿佛它正散發著某種光芒，她沒想到，姜五二留給她最後的念想，竟然救了她一命。
金秀芬強迫自己壓住咳嗽，同時用力起身，狠狠推了王小軍一把，王小軍仿佛一頭忘記攻擊的獅子，竟然輕易地被金秀芬推了出去。
得以脫身的金秀芬急忙起身，不料還沒站太穩，王小軍那頭獅子已然覺醒，一把將她胳膊拽住。金秀芬一個趔趄差點跌倒，來不及還手，王小軍一拳掄過來打在她一邊臉上。
“臭娘們兒，竟敢對老子下死手。”
金秀芬感覺到嘴裏泛起些微涼意，接著便嘗到了一絲腥鹹，不過她看到了一樣東西，那個紮了自己腳踝的鍛鋼鉤爪。她下意識想要俯身去撿，王小軍又一拳掄了過來。
“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狗日的臭娘們！”
王小軍勉強睜著沒有受傷的那只眼睛，拳頭一個接一個打過來，金秀芬甚至來不及反抗，很快就被王小軍打倒在地，嘴角有鮮血流出。
她感覺到眼前金星四起，剛剛爭取來的一線生機轉眼就沒了，她還是不甘心，可這回好像再也沒有那麽好的救命稻草了。
王小軍是左正的跟班，王小軍在這兒，左正也一定在，於是金秀芬拼力大喊一聲，“左正，你這個畜生，虧了五二當初對你那麽好。”
她不知道左正能不能聽得見，但她還是想試試，如果能喊他出來，她要當面問問，姜理的失蹤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
這句話沒喊來左正，但讓王小軍的拳頭停了一下，眼眶裏流出的血在臉上留下可怖的痕跡，他冷笑一聲，“想喊左三哥，做夢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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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說過左正幹的是挖墳的勾當吧？”
“嗯，快說！”老樓催促道。
趙大寶早就發現左正他們明著包地種地，其實是掩蓋挖墳，他們常常會在半夜去地裏挖，一般也只在他們包的地裏挖，因為種了莊稼，一般挖過也不容易被人發現，像麥子這樣較矮的莊稼，他們會選在下種和收割的時候挖，這樣晚上挖出東西了，白天裝在車裏拉出來也不容易引起註意。
而且他還聽說黑虎灣有不少古墳，墳的具體位置他們有專門的鏟子去探，但趙大寶也沒見過那鏟子長啥樣。
“去年秋天，有段時間，就是收玉米那陣，左正和王小軍連著好多天在泉村，你們也知道，他們經常在我家吃住，有一天晚上很晚了，我起夜……”
趙大寶的記憶回到那天夜裏。
那晚的月亮很圓，星星很亮，他起來下炕去院子外面的旱廁，因為有月光的加持完全看得見，所以他也就沒有開燈。
剛邁出門卻發現左正和王小軍睡的上房裏亮著燈，屋裏傳來兩人的談話聲，內容似乎跟賺大錢有關，他連忙跑到上房隔壁的雜物間去聽，原來他們正商量著一會兒去地裏挖墳盜墓。
趙大寶一聽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麽賺錢的商機，很是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偷偷跟著他們，多少也能撈著點兒。
“頭一次我是跟著他們過去的，不過他們要挖好久，所以後來我就不怎麽跟了，知道他們去挖了以後，我就第二天看著沒人註意的時候過去碰碰運氣。”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挖出過些什麽？”
“就我所知道的，他們挖出來的最多的是罐子，後來他們挖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就對挖出來的“猴屁股”沒了興趣，一看到猴屁股就直接搗碎了，只要花的，我今晚運氣好，撿到了一只沒被搗碎的猴屁股，雖然小，拿出去賣個三兩百也行。”
金秀芬問他啥是花的啥是素的，啥又是猴屁股。
他想了半天說：“我也是聽他們說的，花的就是彩的，‘猴屁股’就是素的。”
彩的？素的？
金秀芬看看趙大寶手裏的小東西，根據她看《探索發現》的經驗，她知道那是一只陶罐。
她明白了，他們說的一定是彩陶和素陶。
“我看他們今天早早就裝車走了，就上來看看能不能撿點可以賣錢的東西，沒想到還真撿了個小東西，雖然不值錢吧，但好歹能賣個三兩百……”
“趙大寶，你賣多少這樣的罐子了？”老樓質問。
“我、我、我也沒賣多少，可能也就、三五個吧。”
“倒賣文物可是犯罪，是要判刑坐牢的，你要是敢不說實話，查出來可是要判得更重的。”
“你就饒了我吧樓哥，我真就賣過三五個，你就看在我有老婆孩子要養活的份兒上放過我吧，我知道我今天對嫂子做得過分了。”趙大寶舉手起誓，“我向你發誓以後再也不敢那樣對嫂子了，還有，你倆的事我絕對保密。”
“您放什麽屁，誰是你嫂子？”金秀芬臉一板，趙大寶就露出了後悔的表情，“我錯了我錯了，我說錯了行吧。”
老樓原本打算看金秀芬眼色行事的，見金秀芬出手了，便不再說話，順勢扭頭看向遠處的玉米地。
“秀芬！”
老樓聲音有些急促，金秀芬回頭，見老樓神色凝重。
“那邊不對！”
老樓扭頭指了指玉米地方向，金秀芬正在會意老樓是不是看到了什麽，趙大寶一副思索的樣子，嘀咕了一句。
“不對啊，他們今天不是早上就走了嗎？”
“什麽早上就走了？”老樓問。
“早上左正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就和王小軍走了。”
老樓和金秀芬互看了一眼，金秀芬點點頭。
“走，我們去玉米地看看！”
山影如魑魅一般籠罩著山下小路。
山下大片的玉米地仿佛無數拔地而起的鬼影，駐守著寂靜的黑虎灣和玉米地旁西瓜地，偶爾隨風發出陣陣嗚咽。
金秀芬和老樓讓趙大寶“安靜”地回去，倆人沿著小路來到黑虎灣中灣，遠遠看到有塊玉米地地頭停著一輛小轎車。
“果然是左正的車。”金秀芬心裏一沈，不好的預感浮上來。
“他們一定在玉米地，我前面看到玉米地裏有手電的光閃了一下。”
“難道趙大寶是去了麥子地，沒來這邊，所以他不知道玉米地有人？”金秀芬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但車開過來的聲音他不至於聽不到吧。”
“對啊，除非，除非他撒謊！”
“你是說……”
“他想把自己摘幹凈。”
“其實他知道得更多？”
“對！”
這時，他們已經離停著轎車的地頭越來越近。
今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金秀芬一時有些無法消化，但結合邱靜來泉村的目的，以及左正挖墳盜墓的事，她隱隱覺得，姜理的失蹤可能真的跟左正有關系，也許是姜理發現了左正盜墓的事想要阻止，左正因此害了姜理？還有邱靜嘴裏念叨的“hu……hu”，金秀芬隱隱覺得，這個含糊不清的字，似乎也跟這一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可巧巧說，發大水那天，姜理是去河裏挖化石了，那孩子到底去哪裏了呢？
思緒尚未捋清，老樓忽然說，“一會兒可能會比較危險，要不你在這兒等我。”
“不，我要去！”
金秀芬聲音很小，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姜理找不到，危險兩個字對她來說沒有意義。
見金秀芬很堅決，老樓只好隨她。兩人終於來到小轎車跟前，金秀芬走近車子，發現一邊車窗開著，車裏沒人。
“走，我們去玉米地。”金秀芬說著人已經往前走了。
進了玉米地，金秀芬和老樓一人走一個玉米行，玉米葉子打在身上唰唰地響著。
偌大的玉米地，要找人的確不容易。大概是即將接近真相的原因，金秀芬感覺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心跳得厲害。如果姜理的失蹤真的跟左正有關，她還活著嗎？姜五二曾經對左正那麽好，他應該不至於對姜理下死手吧。
隔壁玉米行裏，老樓焦急地四下裏望著，忽然間，金秀芬眼角餘光發現和老樓隔了好幾行的位置有個黑影閃了一下，剛要開口，陡然覺得腳踝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麽冰涼尖銳的東西紮進了肉裏。
到嘴邊的“老樓”兩個字瞬間變成了疼痛帶來的尖叫，下一秒她便覺得身子被拉得往後一倒，她甚至來不及掙紮就被一股力量拖倒在地。
她聽到老樓叫了一聲“秀芬”，但不知他為什麽沒有追過來，而她的身子已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拖動起來。
劇烈的疼痛仿佛從腳底竄至全身，身下不斷傳來“喀嚓嚓”的聲音，想必是玉米被壓斷的聲音，不過很快金秀芬就感覺到身下又變成了松軟的地面，她心裏閃過一絲奇怪，但也只是一閃而逝。
遠處傳來像是打鬥的聲音，估計是老樓和別人打起來了，但她現在哪裏還有精力顧及其他。
恍惚間，她看到了一個黑影，她努力掙紮著讓自己清醒，仔細辨認，終於那個黑影在她眼裏越來越清晰。
“是你！”
金秀芬看到了他那手臂上的文身，正是王小軍，此刻他手上戴著手套，扔下手裏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是一個鍛鋼鉤爪，而鍛鋼鉤爪的其中一支尖利的彎鉤正鉤著金秀芬一只腳的腳踝，鮮血淋漓早已將鉤爪染成了紅色。
“王小軍，姜理不見了是你和左正幹得對不對？”
金秀芬咬牙翻身坐起，她還是想要確認一下，用力帶來的疼痛讓她無法抑制地發出“嘶嘶”的聲音。
王小軍這時已來到金秀芬腳邊蹲下，一把拔下她腳踝上的鉤爪，金秀芬疼得慘叫一聲，眉毛扭作一團，王小軍卻一臉輕松，擡了擡肩膀，“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邊將繩子纏繞在鉤爪上，一邊說：“不過，你今天來得好像很不是時候。”他忽然停下手中動作，像是在思考著什麽，隨後說，“耽誤我好事兒，我只好——送你去見閻王咯。”王小軍繼續把最後一截繩子纏上鉤爪。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放棄，金秀芬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力氣，仿佛忘記了疼痛，她雙手撐地，奮力轉身，一把掐住王小軍的脖子，雙目圓睜，鬢角和脖子上的青筋也因為用力而變得清晰起來，“你這個畜生東西，快告訴我理兒在哪裏？告訴我……”
金秀芬突然如此生猛的動作是王小軍始料不及的，他原本想等纏完那段繩子以後再好好收拾了這娘們，沒想到這娘們膽子倒不小，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但脖子已經被金秀芬死死掐住了。
不過王小軍畢竟力氣大，他沒費多大工夫就將金秀芬的手從脖子上掰了下來，轉而掐住金秀芬的脖子將她摁倒在地，手套上的鮮血糊在金秀芬的脖子上，在冷白色的月光下顯得很是詭異。
“理……兒……”金秀芬喉嚨裏送出模糊的兩個字，她還想問王小軍，你們把我的理兒怎麽樣了，可惜她的喉嚨已經像是被戴上了緊箍咒，被越箍越緊，她只能發出“啊啊……嗚嗚………”的聲音，不知何時散開的頭發貼著後頸，像被蹂躪到將死的海草。
金秀芬雙腳緊促蹬地的同時，一只手在身下胡亂抓著，白天經過烈日暴曬的土地即使在夜幕的籠罩下也並不涼，但金秀芬卻隱隱覺得一股寒意襲來，鉆入骨髓。
難道她的一生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在這片玉米地裏了嗎？
不……她不甘心！
就在這時，金秀芬的指尖摸到了一絲涼意，一種區別於身下土地質感的涼意，她立刻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迅速抓住了那個東西，奮力一揮，那一刻，她感覺用盡了身體裏每一分力氣。
“啊……”
淒厲的叫聲仿佛一把刀要給玉米地劃出一道口子一樣，王小軍像一頭驚慌失措的獅子，雙手離開金秀芬的脖子，只見他一只眼睛上插著一個長條狀的東西，鮮血從眼眶裏湧出，另一只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只眼睛的受傷而無法睜開。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王小軍嘴裏不停地說著，雙手在受傷的那只眼睛前晃著，似乎是想要撫慰保護它，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一樣。
金秀芬發出劇烈的咳嗽，她看著插在王小軍眼睛上的陶瓷發簪，仿佛它正散發著某種光芒，她沒想到，姜五二留給她最後的念想，竟然救了她一命。
金秀芬強迫自己壓住咳嗽，同時用力起身，狠狠推了王小軍一把，王小軍仿佛一頭忘記攻擊的獅子，竟然輕易地被金秀芬推了出去。
得以脫身的金秀芬急忙起身，不料還沒站太穩，王小軍那頭獅子已然覺醒，一把將她胳膊拽住。金秀芬一個趔趄差點跌倒，來不及還手，王小軍一拳掄過來打在她一邊臉上。
“臭娘們兒，竟敢對老子下死手。”
金秀芬感覺到嘴裏泛起些微涼意，接著便嘗到了一絲腥鹹，不過她看到了一樣東西，那個紮了自己腳踝的鍛鋼鉤爪。她下意識想要俯身去撿，王小軍又一拳掄了過來。
“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狗日的臭娘們！”
王小軍勉強睜著沒有受傷的那只眼睛，拳頭一個接一個打過來，金秀芬甚至來不及反抗，很快就被王小軍打倒在地，嘴角有鮮血流出。
她感覺到眼前金星四起，剛剛爭取來的一線生機轉眼就沒了，她還是不甘心，可這回好像再也沒有那麽好的救命稻草了。
王小軍是左正的跟班，王小軍在這兒，左正也一定在，於是金秀芬拼力大喊一聲，“左正，你這個畜生，虧了五二當初對你那麽好。”
她不知道左正能不能聽得見，但她還是想試試，如果能喊他出來，她要當面問問，姜理的失蹤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
這句話沒喊來左正，但讓王小軍的拳頭停了一下，眼眶裏流出的血在臉上留下可怖的痕跡，他冷笑一聲，“想喊左三哥，做夢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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