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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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把手頭最後一點兒工作收尾，虞汀就帶著虞燈燈出了門。
精神好了很多的燈燈也沒讓虞汀再抱著他，只是一直牽著虞汀的手，跟著他沿街慢慢地走著，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下過一場雨，空氣中的渾濁也少了不少。
遠處淡藍色的天像一幅油畫靜靜地懸著，正陽街被雨水沖刷過的紅色塑料燈牌上平時風吹雨打所染上的油脂也消失不見，紅得鮮艷。
這裏的人中午有午睡的習慣，再加上現在是吃中午飯的時間，大多數店鋪都沒有多少人，從他們身邊擦過的電動車都比汽車多很多。
虞燈燈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坐在一處店鋪中正吹著風扇的中年女人。
那個女人看到他的視線，又看了他兩眼，和剛剛打量他的目光一模一樣的有些讓他抵觸。
註意到燈燈的動作，虞汀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是這附近小超市的老板。
虞汀原來之所以會記住她，是因為他曾經來附近買飯，聽到對方正對著另外兩個人談論他的精神是否有問題。
無疑，他們所推論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見虞汀也看了過來，躺在躺椅上的女人兩腳瞬間支在地上坐了起來，因為上次被撞破的事，嘴角的笑意也很勉強，“小虞，出來逛啊。”
知道這是在和虞汀打招呼，虞燈燈攥緊虞汀的手，先是擡頭看了眼虞汀，結果只能看到優越的下巴和濃密的睫毛，他又扭頭看向面前打招呼的中年女人。
虞汀：“嗯。”
他不是不知道正陽街這條街的人對自己的評價，其實他也能理解。
如果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每天都要定點去一個毫無關聯的地方，他首先就會對這個人的身份起疑。
更何況在貧民窟住久了，他連更惡劣的情況都遭遇過。
“呦，這是誰家的孩子，我都沒見過。”
女人瞇眼打量著虞汀身邊的小孩，她眼尖，虞汀一出現她就看到這個孩子，腦子早就轉過三個彎了。
小虞的？
之前也沒聽過啊。
程強每天待在麻將場，不太可能。
而且長得模樣，孩子也不會這麽可愛。
程澤？更不可能了。
虞燈燈看著面前的女人，想到上午程強說的話，他突然意識到了這女人的眼神或許就是正陽街都知道的有關於虞汀的話。
所以他先開了口，甜甜地笑了，“阿姨好，我叫虞燈燈，虞汀是我爸爸。”
虞汀看了燈燈一眼，回道：“我帶他出來吃個午飯。”
孩子？
還是虞汀的孩子？？
聽著這天真無邪的童音，女人楞了兩秒，臉上又迅速帶了笑模樣，一點兒也不像剛知道這件事的模樣。
“誒，你好，燈燈。還沒吃午飯嗎，那快去吧，再過一會兒前面擺攤的就該收攤了。”
“嗯，先走了。”虞汀應了聲，後面女人的目光還在跟著他們，一直到他們拐了方向，看起來算是十分好奇了。
就連他腦海裏也突然冒出了一個壞水。
如果他突然扭過頭，怕是要嚇到對方吧，就像上次被自己當場發現那樣。
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做。
感覺到那個阿姨還在看著他們，虞燈燈撅嘴向後看了眼，只看到那個阿姨正站在門口望著他們的方向。見他回頭了，還沖他笑了笑。
他又扭過頭來。
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麽？
……
正陽街的飯店大多開在街口的位置，這裏是學生和上班族最常路過的地方，人流量也大。
從汽修店走到這裏十幾分鐘，擺攤的小販不多，大多是小飯館外擺著幾頂帳篷，便宜實惠，附近的工人常來這裏吃飯。
兩人一到這裏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是有認識虞汀的人，看到他身邊沒有見過的孩子有些好奇。
二是兩個人的外形實在是太過優越，虞汀的身高一米九，高挑帶著壓迫感。
他手牽著的小孩發絲柔軟，穿著黑色的連體衣，很可愛，倒是沖散了虞汀的不近人情。
兩人邊走邊看，路人也猜不出到底是父子還是兄弟。
“想吃點什麽？”虞汀晃了晃手，低頭看了眼正認真挑選的燈燈。
虞燈燈停下腳步，看向左手邊的那家店。店內的燈牌大紅大綠，上面還配了很多菜的照片，格外的誘人。
他指了指上面的一張圖，“想吃。”
虞汀看過去，原來是他之前吃的宮保雞丁，不辣甚至偏甜，欣然同意。
過了飯點的好處就是飯館內就一個桌子有人，其餘都空了。
虞汀找了一個沒有離電扇太近的位置，去前臺點了份宮保雞丁蓋飯。
轉頭回座位上時，只見燈燈正兩手托著臉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從帶回燈燈的那天起，虞汀從未問過燈燈關於以前的經歷。
小孩聰明、好奇心很重，又能隨遇而安。
雖然身體有些脆弱還有些粘人，但是生命力很頑強，像是只要有土壤就能生根發芽的一株植物。
真的會有人故意遺棄這樣的孩子嗎？
怎麽可能。
只不過虞汀有時也會想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才會有燈燈這樣的小孩。
或許，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
虞燈燈自然不知道他的人類爸爸在想什麽，他的心裏現在滿是虞汀出來之前給自己說的薯條。
現在吃了飯一會兒還能吃薯條了嗎？
萬一他吃飽了怎麽辦啊。
想到這裏，虞燈燈打算少吃一點兒飯，多給胃留一些空間。
畢竟他也想嘗嘗……薯條到底是什麽味道的。
“宮保雞丁飯來咯。”老板將飯端了過來，甚至是註意到了小孩的存在，還又額外拿了小碗。
在看到面前的飯時，虞燈燈下意識“哇”了一聲，這看起來和燈牌上的圖片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第一次聽到燈燈這麽明顯的驚嘆，虞汀不由得多看了眼面前的飯。
菜館的老板聽到虞燈燈這聲格外真誠的驚嘆聲，沒忍住笑了出來，“嘗嘗叔叔的手藝怎麽樣，飯吃完了還能加。”
看著兩人的反應，虞燈燈後知後覺快速地捂上了嘴，臉頰瞬間爆紅。
虞燈燈啊虞燈燈，你身為一個章魚王子，怎麽一點兒矜持都沒有了！
虞燈燈在心裏譴責著剛剛的自己，但是目光真誠地沒有從面前的蓋飯上移開一點兒。
看來是真餓了。
虞汀用熱水燙了燙勺子，給虞燈燈裝了小半飯的蓋飯，推到了他的面前，“吃吧，小心燙。”
虞燈燈：“！！！”
小孩拿著勺子，低頭挖了一勺米飯，擡頭見虞汀滿臉欣慰（？）地看著自己，吹了吹米飯上的熱氣才將勺子送進口中。
見燈燈能自己吃東西，虞汀曲起胳膊倒了兩杯熱水，都放在了自己的這一側，才拿起了勺子吃飯。
虞燈燈越吃越滿足，飽腹感瞬間充盈全身。
不是，人類一直都是吃得這麽香的嗎？
這實在是太好吃了吧！
虞汀慢悠悠地一口口吃著。
雖然從小到大的飲食居住，他都不挑。但是來到地球後，他必須也確實承認，這樣的飯才叫做吃飯。
他前二十幾年吃的營養劑，那單純算是滿足生理需要。
見虞燈燈吃的太快，虞汀提醒道：“吃慢點，不然容易噎到。”
虞燈燈點頭並繼續努力消滅地自己碗中的飯。
很快，碗裏最後一點飯也消失幹凈。
虞汀才動了幾口，只見小孩拿著勺子眼睛很亮地盯著自己，他將已經溫熱的水杯推過去，“先喝幾口水。”
虞燈燈拿起杯子喝了幾口，又放下杯子。
“還要吃嗎？”虞汀又問。
虞燈燈看向那並沒有被虞汀動幾口的宮保雞丁，甚至覺得那些花生米正在沖他找招呼。
但是想到他薯條，他十分用力地抿了抿嘴，搖頭，“不吃了，吃飽了。”
不吃了。
看著緊緊地粘著在盤子上的目光，虞汀微微挑了挑眉，挖了一勺飯，那目光緊接著又移在了勺子上，盯著他放進嘴裏。
見虞汀看過去，虞燈燈又趕快移開目光，咽了咽口腔中瘋狂分泌的口水。
真是的，早知道他就吃得再慢一點兒了！
“說吧，為什麽不吃。”虞汀將勺子放在盤子旁，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小孩。
“我不餓了。”虞燈燈又咽了口口水，強調道。
“不說的話，就真的沒有飯吃了。”虞汀擡眸。
見虞汀的臉色不似做假，虞燈燈掰扯著自己的手指小聲嘟囔了一句。
“嗯？”
“就是…”
“我怕吃得太飽了，不能吃薯條了……”虞燈燈聲音高了一些，一邊說一邊悄悄擡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虞汀。
說真的，這不能怪他！
他一個從來沒吃過薯條的章魚對薯條產生好奇乃至瘋狂想嘗嘗的心理很正常的，對吧。
第一次聽因為虞燈燈的聲音太小，虞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聽到第二句，差點兒被無奈地逗笑了。人類小孩每天到底在想些什麽內容啊。
“再吃一碗。”虞汀又給虞燈燈添了半碗，“吃完飯去散散步，就能吃薯條了。”
虞燈燈：！！！
“真的嗎？”
“我會騙你嗎？”
虞燈燈搖了搖頭，捧著碗又吃了起來。
看著小孩大快朵頤的模樣，虞汀嘴角微彎，又給他倒了半杯熱水。
最後，在虞汀保證會買薯條的情況下，虞燈燈吃了不到兩小碗米飯才停，剩下則是虞汀掃尾。
怕虞燈燈積食，虞汀又帶著他在附近散了會兒步，附近傳來了音樂的聲音。
虞燈燈快步走了幾步，豎著耳朵聽了聽，興奮地看向虞汀。
“應該是那個夜市節，去看看，不過這個時間應該人不太多。”虞汀看了眼手機。
快五點了，遠處的天也染上了暮色。夜市真的熱鬧起來也該是八九點之後了。
不過想著虞燈燈剛退了燒，虞汀還是打算趁人少時候帶他逛逛。
等他們到了之後才發現夜市比想象的人要多，出攤的小販幾乎都在攤位旁，路邊的幾個音響不要錢地放大著聲音。
怕人擠人，虞汀直接抱起燈燈，一手護著他的一只耳朵。看到虞汀的動作，虞燈燈也舉起手護住自己的另一只耳朵。
臭豆腐、燒烤、烤冷面、冰激淩，吃的各式各樣，還有碰碰車、捉金魚的各種供小孩子玩的東西。
虞汀見好幾個小孩湊在碰碰車那裏，想到虞燈燈對三輪車的熱愛，還問了一句要不要玩。
結果燈燈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只想吃薯條。
他沒告訴虞汀，在他們星球，玩的都不是碰碰車，都是直接拿觸手裹著東西往對方身上扔。
中途終於看到了賣甘梅薯條的小販，虞汀給虞燈燈買了一份。
這次小孩雖然沒像上次那樣發出驚呼聲，卻也是愛不釋手。
不過再怎麽愛，邊吃還邊給虞汀分享。直到虞汀說自己真的吃飽了後，當然實則是不太愛吃甜的，虞燈燈才安心地吃著自己的薯條。
他就不明白，虞燈燈邊嚼薯條邊納悶，這薯條怎麽就這麽好吃。
“那是什麽？”剛咽下薯條，虞燈燈好奇地指了指前面一側搭的帳篷，那裏擠了好幾個人，看起來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從這個方向也看不清到底在做什麽，虞汀走了過去才發現這是一個玩具射擊場，桌子上堆著一座小山的玩具。
旁邊的紅紙用黑色號筆寫著價錢，以及只要全部都打中，所有的玩具可自行選擇帶走一個。
“我試試呢。”旁邊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男孩躍躍欲試，交了錢，只不過第一槍……乃至後面全都打歪了。
而後另一個男孩也湊了上來，這次好一些，打中了三槍，獲得了一個小海豚的玩偶。
“要來玩嗎？”老板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年以及他懷裏抱著的孩子，“小朋友，只要你爸爸打中了所有，玩具免費挑哦。”
虞燈燈轉了轉眼睛，看向那些玩偶，只是都不太感興趣，“那個是什麽？”
他指著旁邊的一個白色方方正正的盒子。
“智能音響，也是特等獎呢，能放歌還能對話，只有這一個。”老板伸著手指頭強調道。
“想要嗎？”見虞燈燈打量著那個盒子，虞汀問。
“但是會不會很難啊。”虞燈燈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觸手沒在是這麽的不便利，不然他一只觸手戳一個氣球，絕對能拿下。
“我試試。”
虞汀將虞燈燈放在桌子上，給老板付了錢，接過對方手中的槍。
因為是仿/真/槍，要輕很多很多。
虞汀拿到槍的那刻還有些不習慣，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槍柄，繼而將槍對準三米遠的氣球。
夜市上的人逐漸多了，不知不覺這裏也聚集了不少人等著看熱鬧。
“爸爸？”虞燈燈小聲道，他本想說這個智能音箱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還未說話，只見青年側頭看向他，以手抵唇，“噓，要開始了。”
只見青年跨步站著，腰背筆挺，眼神專註地看向靶子的方向。那一刻青年全身的冰冷氣息收緊，卻在子彈射出那瞬間，壓迫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一個
兩個
三個
……
虞燈燈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虞汀，又或者說是另一個虞汀。
周圍人驚呼後開始幫著虞汀查氣球的數量。
沒想到來了這麽一個擅長的，老板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僵。
氣球崩裂的聲音出現，消失，出現……繼而長久的消失，虞汀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槍，沒有反應過來似的繼續盯著自己白皙修長卻帶有薄繭的手指。
“爸爸，你全打中了誒！”虞燈燈歡呼道。
“嗯？”聽到熟悉的聲音，虞汀才抽出神來，揉了揉虞燈燈的頭。
周圍此刻突然爆發了鼓掌聲。
“這也太厲害了吧！”
“是不是以前在軍隊待過，專業的吧。”
“我也試試。”
“我也試試呢。”
虞汀淡定地抿了抿嘴，他確實很久沒碰到槍了，甚至在用這槍的前三次準頭下降了很多。
“老板叔叔，是不是可以挑玩具了？”虞燈燈拉著虞汀的手，看向在一旁的老板。
本來臉僵了的老板沒想到見虞汀這麽容易拿下後，一堆人也湊上來要試試。
哪有人都是這樣的準頭啊，他也知道這次可能遇上專業的了，指了指那些玩具，“對，隨便挑一個。”
“要哪個？”虞汀走向那些放在桌子上的玩具，隨意的看了眼。
大多是小孩子玩的娃娃，模型。那個裝著智能音響的白色盒子在那邊顯得格格不入。
“智能音響！”虞燈燈忙道。
虞汀拿出智能音響，打量了一眼，遞給了虞燈燈，“那我們走吧？”
虞燈燈“嗯嗯”了兩聲，抱住了盒子。
回去的路上，虞燈燈打量著盒子，又看向虞汀。
青年的臉又和之前一模一樣，眉眼平靜冷淡，仿佛什麽都不會惹起他心中的漣漪。
但是剛剛站在那裏的虞汀又仿佛是另一個虞汀，銳氣逼人，無法阻擋。
“爸爸，你剛剛真的超酷。”虞燈燈說。
他以一個章魚的名義起誓！
虞汀：“嗯？”
“真的超酷——”虞燈燈湊到虞汀耳邊大聲道，“聽到了嗎，真的超級帥！”
虞汀：……
“聽到了，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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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好了很多的燈燈也沒讓虞汀再抱著他，只是一直牽著虞汀的手，跟著他沿街慢慢地走著，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下過一場雨，空氣中的渾濁也少了不少。
遠處淡藍色的天像一幅油畫靜靜地懸著，正陽街被雨水沖刷過的紅色塑料燈牌上平時風吹雨打所染上的油脂也消失不見，紅得鮮艷。
這裏的人中午有午睡的習慣，再加上現在是吃中午飯的時間，大多數店鋪都沒有多少人，從他們身邊擦過的電動車都比汽車多很多。
虞燈燈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坐在一處店鋪中正吹著風扇的中年女人。
那個女人看到他的視線，又看了他兩眼，和剛剛打量他的目光一模一樣的有些讓他抵觸。
註意到燈燈的動作，虞汀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是這附近小超市的老板。
虞汀原來之所以會記住她，是因為他曾經來附近買飯，聽到對方正對著另外兩個人談論他的精神是否有問題。
無疑，他們所推論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見虞汀也看了過來，躺在躺椅上的女人兩腳瞬間支在地上坐了起來，因為上次被撞破的事，嘴角的笑意也很勉強，“小虞，出來逛啊。”
知道這是在和虞汀打招呼，虞燈燈攥緊虞汀的手，先是擡頭看了眼虞汀，結果只能看到優越的下巴和濃密的睫毛，他又扭頭看向面前打招呼的中年女人。
虞汀：“嗯。”
他不是不知道正陽街這條街的人對自己的評價，其實他也能理解。
如果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每天都要定點去一個毫無關聯的地方，他首先就會對這個人的身份起疑。
更何況在貧民窟住久了，他連更惡劣的情況都遭遇過。
“呦，這是誰家的孩子，我都沒見過。”
女人瞇眼打量著虞汀身邊的小孩，她眼尖，虞汀一出現她就看到這個孩子，腦子早就轉過三個彎了。
小虞的？
之前也沒聽過啊。
程強每天待在麻將場，不太可能。
而且長得模樣，孩子也不會這麽可愛。
程澤？更不可能了。
虞燈燈看著面前的女人，想到上午程強說的話，他突然意識到了這女人的眼神或許就是正陽街都知道的有關於虞汀的話。
所以他先開了口，甜甜地笑了，“阿姨好，我叫虞燈燈，虞汀是我爸爸。”
虞汀看了燈燈一眼，回道：“我帶他出來吃個午飯。”
孩子？
還是虞汀的孩子？？
聽著這天真無邪的童音，女人楞了兩秒，臉上又迅速帶了笑模樣，一點兒也不像剛知道這件事的模樣。
“誒，你好，燈燈。還沒吃午飯嗎，那快去吧，再過一會兒前面擺攤的就該收攤了。”
“嗯，先走了。”虞汀應了聲，後面女人的目光還在跟著他們，一直到他們拐了方向，看起來算是十分好奇了。
就連他腦海裏也突然冒出了一個壞水。
如果他突然扭過頭，怕是要嚇到對方吧，就像上次被自己當場發現那樣。
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做。
感覺到那個阿姨還在看著他們，虞燈燈撅嘴向後看了眼，只看到那個阿姨正站在門口望著他們的方向。見他回頭了，還沖他笑了笑。
他又扭過頭來。
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麽？
……
正陽街的飯店大多開在街口的位置，這裏是學生和上班族最常路過的地方，人流量也大。
從汽修店走到這裏十幾分鐘，擺攤的小販不多，大多是小飯館外擺著幾頂帳篷，便宜實惠，附近的工人常來這裏吃飯。
兩人一到這裏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是有認識虞汀的人，看到他身邊沒有見過的孩子有些好奇。
二是兩個人的外形實在是太過優越，虞汀的身高一米九，高挑帶著壓迫感。
他手牽著的小孩發絲柔軟，穿著黑色的連體衣，很可愛，倒是沖散了虞汀的不近人情。
兩人邊走邊看，路人也猜不出到底是父子還是兄弟。
“想吃點什麽？”虞汀晃了晃手，低頭看了眼正認真挑選的燈燈。
虞燈燈停下腳步，看向左手邊的那家店。店內的燈牌大紅大綠，上面還配了很多菜的照片，格外的誘人。
他指了指上面的一張圖，“想吃。”
虞汀看過去，原來是他之前吃的宮保雞丁，不辣甚至偏甜，欣然同意。
過了飯點的好處就是飯館內就一個桌子有人，其餘都空了。
虞汀找了一個沒有離電扇太近的位置，去前臺點了份宮保雞丁蓋飯。
轉頭回座位上時，只見燈燈正兩手托著臉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從帶回燈燈的那天起，虞汀從未問過燈燈關於以前的經歷。
小孩聰明、好奇心很重，又能隨遇而安。
雖然身體有些脆弱還有些粘人，但是生命力很頑強，像是只要有土壤就能生根發芽的一株植物。
真的會有人故意遺棄這樣的孩子嗎？
怎麽可能。
只不過虞汀有時也會想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才會有燈燈這樣的小孩。
或許，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
虞燈燈自然不知道他的人類爸爸在想什麽，他的心裏現在滿是虞汀出來之前給自己說的薯條。
現在吃了飯一會兒還能吃薯條了嗎？
萬一他吃飽了怎麽辦啊。
想到這裏，虞燈燈打算少吃一點兒飯，多給胃留一些空間。
畢竟他也想嘗嘗……薯條到底是什麽味道的。
“宮保雞丁飯來咯。”老板將飯端了過來，甚至是註意到了小孩的存在，還又額外拿了小碗。
在看到面前的飯時，虞燈燈下意識“哇”了一聲，這看起來和燈牌上的圖片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第一次聽到燈燈這麽明顯的驚嘆，虞汀不由得多看了眼面前的飯。
菜館的老板聽到虞燈燈這聲格外真誠的驚嘆聲，沒忍住笑了出來，“嘗嘗叔叔的手藝怎麽樣，飯吃完了還能加。”
看著兩人的反應，虞燈燈後知後覺快速地捂上了嘴，臉頰瞬間爆紅。
虞燈燈啊虞燈燈，你身為一個章魚王子，怎麽一點兒矜持都沒有了！
虞燈燈在心裏譴責著剛剛的自己，但是目光真誠地沒有從面前的蓋飯上移開一點兒。
看來是真餓了。
虞汀用熱水燙了燙勺子，給虞燈燈裝了小半飯的蓋飯，推到了他的面前，“吃吧，小心燙。”
虞燈燈：“！！！”
小孩拿著勺子，低頭挖了一勺米飯，擡頭見虞汀滿臉欣慰（？）地看著自己，吹了吹米飯上的熱氣才將勺子送進口中。
見燈燈能自己吃東西，虞汀曲起胳膊倒了兩杯熱水，都放在了自己的這一側，才拿起了勺子吃飯。
虞燈燈越吃越滿足，飽腹感瞬間充盈全身。
不是，人類一直都是吃得這麽香的嗎？
這實在是太好吃了吧！
虞汀慢悠悠地一口口吃著。
雖然從小到大的飲食居住，他都不挑。但是來到地球後，他必須也確實承認，這樣的飯才叫做吃飯。
他前二十幾年吃的營養劑，那單純算是滿足生理需要。
見虞燈燈吃的太快，虞汀提醒道：“吃慢點，不然容易噎到。”
虞燈燈點頭並繼續努力消滅地自己碗中的飯。
很快，碗裏最後一點飯也消失幹凈。
虞汀才動了幾口，只見小孩拿著勺子眼睛很亮地盯著自己，他將已經溫熱的水杯推過去，“先喝幾口水。”
虞燈燈拿起杯子喝了幾口，又放下杯子。
“還要吃嗎？”虞汀又問。
虞燈燈看向那並沒有被虞汀動幾口的宮保雞丁，甚至覺得那些花生米正在沖他找招呼。
但是想到他薯條，他十分用力地抿了抿嘴，搖頭，“不吃了，吃飽了。”
不吃了。
看著緊緊地粘著在盤子上的目光，虞汀微微挑了挑眉，挖了一勺飯，那目光緊接著又移在了勺子上，盯著他放進嘴裏。
見虞汀看過去，虞燈燈又趕快移開目光，咽了咽口腔中瘋狂分泌的口水。
真是的，早知道他就吃得再慢一點兒了！
“說吧，為什麽不吃。”虞汀將勺子放在盤子旁，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小孩。
“我不餓了。”虞燈燈又咽了口口水，強調道。
“不說的話，就真的沒有飯吃了。”虞汀擡眸。
見虞汀的臉色不似做假，虞燈燈掰扯著自己的手指小聲嘟囔了一句。
“嗯？”
“就是…”
“我怕吃得太飽了，不能吃薯條了……”虞燈燈聲音高了一些，一邊說一邊悄悄擡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虞汀。
說真的，這不能怪他！
他一個從來沒吃過薯條的章魚對薯條產生好奇乃至瘋狂想嘗嘗的心理很正常的，對吧。
第一次聽因為虞燈燈的聲音太小，虞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聽到第二句，差點兒被無奈地逗笑了。人類小孩每天到底在想些什麽內容啊。
“再吃一碗。”虞汀又給虞燈燈添了半碗，“吃完飯去散散步，就能吃薯條了。”
虞燈燈：！！！
“真的嗎？”
“我會騙你嗎？”
虞燈燈搖了搖頭，捧著碗又吃了起來。
看著小孩大快朵頤的模樣，虞汀嘴角微彎，又給他倒了半杯熱水。
最後，在虞汀保證會買薯條的情況下，虞燈燈吃了不到兩小碗米飯才停，剩下則是虞汀掃尾。
怕虞燈燈積食，虞汀又帶著他在附近散了會兒步，附近傳來了音樂的聲音。
虞燈燈快步走了幾步，豎著耳朵聽了聽，興奮地看向虞汀。
“應該是那個夜市節，去看看，不過這個時間應該人不太多。”虞汀看了眼手機。
快五點了，遠處的天也染上了暮色。夜市真的熱鬧起來也該是八九點之後了。
不過想著虞燈燈剛退了燒，虞汀還是打算趁人少時候帶他逛逛。
等他們到了之後才發現夜市比想象的人要多，出攤的小販幾乎都在攤位旁，路邊的幾個音響不要錢地放大著聲音。
怕人擠人，虞汀直接抱起燈燈，一手護著他的一只耳朵。看到虞汀的動作，虞燈燈也舉起手護住自己的另一只耳朵。
臭豆腐、燒烤、烤冷面、冰激淩，吃的各式各樣，還有碰碰車、捉金魚的各種供小孩子玩的東西。
虞汀見好幾個小孩湊在碰碰車那裏，想到虞燈燈對三輪車的熱愛，還問了一句要不要玩。
結果燈燈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只想吃薯條。
他沒告訴虞汀，在他們星球，玩的都不是碰碰車，都是直接拿觸手裹著東西往對方身上扔。
中途終於看到了賣甘梅薯條的小販，虞汀給虞燈燈買了一份。
這次小孩雖然沒像上次那樣發出驚呼聲，卻也是愛不釋手。
不過再怎麽愛，邊吃還邊給虞汀分享。直到虞汀說自己真的吃飽了後，當然實則是不太愛吃甜的，虞燈燈才安心地吃著自己的薯條。
他就不明白，虞燈燈邊嚼薯條邊納悶，這薯條怎麽就這麽好吃。
“那是什麽？”剛咽下薯條，虞燈燈好奇地指了指前面一側搭的帳篷，那裏擠了好幾個人，看起來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從這個方向也看不清到底在做什麽，虞汀走了過去才發現這是一個玩具射擊場，桌子上堆著一座小山的玩具。
旁邊的紅紙用黑色號筆寫著價錢，以及只要全部都打中，所有的玩具可自行選擇帶走一個。
“我試試呢。”旁邊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男孩躍躍欲試，交了錢，只不過第一槍……乃至後面全都打歪了。
而後另一個男孩也湊了上來，這次好一些，打中了三槍，獲得了一個小海豚的玩偶。
“要來玩嗎？”老板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年以及他懷裏抱著的孩子，“小朋友，只要你爸爸打中了所有，玩具免費挑哦。”
虞燈燈轉了轉眼睛，看向那些玩偶，只是都不太感興趣，“那個是什麽？”
他指著旁邊的一個白色方方正正的盒子。
“智能音響，也是特等獎呢，能放歌還能對話，只有這一個。”老板伸著手指頭強調道。
“想要嗎？”見虞燈燈打量著那個盒子，虞汀問。
“但是會不會很難啊。”虞燈燈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觸手沒在是這麽的不便利，不然他一只觸手戳一個氣球，絕對能拿下。
“我試試。”
虞汀將虞燈燈放在桌子上，給老板付了錢，接過對方手中的槍。
因為是仿/真/槍，要輕很多很多。
虞汀拿到槍的那刻還有些不習慣，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槍柄，繼而將槍對準三米遠的氣球。
夜市上的人逐漸多了，不知不覺這裏也聚集了不少人等著看熱鬧。
“爸爸？”虞燈燈小聲道，他本想說這個智能音箱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還未說話，只見青年側頭看向他，以手抵唇，“噓，要開始了。”
只見青年跨步站著，腰背筆挺，眼神專註地看向靶子的方向。那一刻青年全身的冰冷氣息收緊，卻在子彈射出那瞬間，壓迫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一個
兩個
三個
……
虞燈燈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虞汀，又或者說是另一個虞汀。
周圍人驚呼後開始幫著虞汀查氣球的數量。
沒想到來了這麽一個擅長的，老板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僵。
氣球崩裂的聲音出現，消失，出現……繼而長久的消失，虞汀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槍，沒有反應過來似的繼續盯著自己白皙修長卻帶有薄繭的手指。
“爸爸，你全打中了誒！”虞燈燈歡呼道。
“嗯？”聽到熟悉的聲音，虞汀才抽出神來，揉了揉虞燈燈的頭。
周圍此刻突然爆發了鼓掌聲。
“這也太厲害了吧！”
“是不是以前在軍隊待過，專業的吧。”
“我也試試。”
“我也試試呢。”
虞汀淡定地抿了抿嘴，他確實很久沒碰到槍了，甚至在用這槍的前三次準頭下降了很多。
“老板叔叔，是不是可以挑玩具了？”虞燈燈拉著虞汀的手，看向在一旁的老板。
本來臉僵了的老板沒想到見虞汀這麽容易拿下後，一堆人也湊上來要試試。
哪有人都是這樣的準頭啊，他也知道這次可能遇上專業的了，指了指那些玩具，“對，隨便挑一個。”
“要哪個？”虞汀走向那些放在桌子上的玩具，隨意的看了眼。
大多是小孩子玩的娃娃，模型。那個裝著智能音響的白色盒子在那邊顯得格格不入。
“智能音響！”虞燈燈忙道。
虞汀拿出智能音響，打量了一眼，遞給了虞燈燈，“那我們走吧？”
虞燈燈“嗯嗯”了兩聲，抱住了盒子。
回去的路上，虞燈燈打量著盒子，又看向虞汀。
青年的臉又和之前一模一樣，眉眼平靜冷淡，仿佛什麽都不會惹起他心中的漣漪。
但是剛剛站在那裏的虞汀又仿佛是另一個虞汀，銳氣逼人，無法阻擋。
“爸爸，你剛剛真的超酷。”虞燈燈說。
他以一個章魚的名義起誓！
虞汀：“嗯？”
“真的超酷——”虞燈燈湊到虞汀耳邊大聲道，“聽到了嗎，真的超級帥！”
虞汀：……
“聽到了，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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