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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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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散

這是進入目標海域的第三天。

毫無征兆中驚濤掀起,眾人才切身體會到那究竟是怎麽的恢弘偉力。

就和任務資料裏那名代號成員描述的一樣,根本沒有查看、自救的機會,從發生到船翻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就像一只螞蟻面對人類時一樣。

有多渺小就有多無力。

洶湧的海水將人淹沒。

織雪憐穩住身形後立刻往上游去。

那些被水流裹挾得橫沖直撞的船體殘骸,對他來說並不能造成致命威脅。

理應輕松躲過,織雪憐卻突然感到腿上一沈。

有什麽東西勾上腳踝,隨後死死纏繞住、緊接著便有一股蠻力在把他向下拉扯!

已經十分接近海面的身位一下子被拽下去一大截。

在水中很難著力,織雪憐只能憑借自身肌肉力量協調發力、與之對抗。

能見度低,他也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在拽自己,但通過觸感判斷,他有理由懷疑是一只特大號章魚。

似乎還帶毒。

腳踝處被纏繞住的皮膚漸漸有點刺癢感。

身體也開始逐漸脫力。

更糟糕的是,在僵持中他無法自如地控制方向。

就這麽倒黴,有一塊殘骸被混亂的水流推過來砸到腹部!

可能是有另一個方向的水流將那個東西又推走了,才未造成更嚴重的傷勢,但那一下子已經讓織雪憐嗆了水。

氧氣極速流逝,氣泡被攪散。

如果有誰能在此時看清,便能看見一根從漆黑海底延伸而來的觸.手,牢牢拴在一名人類青年的腳踝處,在抗拒中一點一點地、把他拖入深海……

不斷有氧氣從口中逸散,在難以抵抗的下墜中,織雪憐勾動手指。

但冰晶尚未完全成型。

他突然被人大力抓住了手臂。

指尖松動,那微小的半顆冰晶便無聲地消融散去。

接觸時間越長,被.毒.素汙染得越嚴重。

然後隨著血液在身體裏擴散,已然有些麻痹神經。

感官變得遲鈍起來。

織雪憐現在根本判斷不清楚是誰抓住了他。

一個...好像是兩個?

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系統的呼喊聲也在越來越厚的水膜中遠去了。

那只大章魚...

是要吃掉他嗎?

……

當諸伏景光浮上水面,看見降谷零、黑麥,卻沒有看見織雪憐時,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水下遇見了什麽麻煩。

畢竟憐的水性要比他好許多。

根本不帶猶豫的,諸伏景光剛上來,深吸一口氣後便又越過洶湧的波濤紮了回去。

沒比諸伏景光早上來多少的黑麥和降谷零自然也發現少了人。

黑麥潛下的速度比諸伏景光還要快半秒。

最後剩降谷零一個人。

他“嘖”了聲,以最快的速度確認身上的裝備依舊穩固、沒有遺漏後,也重新返回去找人。

在這種極端災害中,保自己活著都費勁,更別提抽出手去救人。

說難聽點,跟找死沒多少區別。

但黑衣組織的人可以不管。

織雪憐不行。

首先,景光不可能不管他,他也不可能不去幫好友。

其次,織雪憐很有可能會是擊垮黑衣組織的突破口,不能輕易放棄。

最後,萬一織雪憐說的是真的...沒道理讓一名遭受了組織迫害的人就這麽葬身海難吧?

總之。

降谷零腦子裏想的就是——

得救他。



水下的情況遠比水面上覆雜。

也就這三個都不是一般人,才能有驚無險地在這種環境下,還能返回去把人撈到。

諸伏景光和黑麥率先趕到,分別抓住青年左右胳膊。

降谷零晚來一步,註意到下面似乎有什麽纏住了青年,導致沒辦法帶著人往上浮。

不需要交流,他往下,拔出腰間的匕首,想要將那個纏住青年的東西斬斷。

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有些超乎想象了。

降谷零也看不清糾纏的是什麽東西,怕誤傷到織雪憐,抓住青年的小腿,落刀的地方離遠了點,徑直落到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上,避免傷到他。

哪怕在水下,他下刀的手也很穩,一下子切割進去。

是很有韌勁兒的、割肉一般的手感。

似有血霧冒出來,緊接著那東西便自己縮走了。

什麽東西?活的?

他沒想浪費時間去思考那個東西的品種問題。

往上游,抱住已經陷入昏迷的青年就要向上帶。

結果才剛抱住人,海水突然震動!

就像是地震了一樣,狂亂的波浪拍打在人身上。

沖擊力太大,諸伏景光和黑麥被猛地卷著往下墜,他們第一時間松開了青年的胳膊,免得牽連到他。

降谷零則條件反射地愈發收緊了手,還把身上的安全繩扣到了青年身上。

織雪憐現在沒有意識,無法自主移動,必須有一個人帶著他。

否則青年就會與那些殘骸一樣隨波逐流,不說缺氧的問題,一旦和那些殘骸相撞造成外傷或者內傷,在這種條件下,後果都不堪設想。

降谷零想帶著青年盡快往上,脫離水底。

諸伏景光和黑麥也在艱難地往這邊移動。

但不等幾人匯合,遮天蔽日的黑影霎時從海底深處直射而來!猶如龐大的怪物的肢.觸般狂舞著!

它們卷起風浪,目標明確地襲向四人!!

這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

降谷零一驚,把自己和織雪憐鎖死的同時,望向在不遠處的諸伏景光。

海浪淌過。

人類如風中的一粒塵土。

身不由己地被吹走了。

……

醒來之後,目之所及的是濕潤的砂礫。

諸伏景光緩了緩,隨後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過程中有意關註自身情況和周圍環境。

身體活動自如,沒有隱痛。有些地方表皮有刺痛感,還有一點鈍痛。

看來足夠幸運,只是受了點不影響行動的小傷。

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也能夠被稱為奇跡了。

現在所處的是一片沙灘。

擡頭便能望見郁郁綠林。

有人從綠林邊緣走出來。

是黑麥。

他看上去狀態不錯。

諸伏景光繼續望向四周,甚至是此刻看著無比平靜安適的海面。

但無論如何尋覓,視野裏都沒有第三個人的影子。

“別找了,”黑麥扔下一堆搜集來的東西,“那兩個人不在附近。”

諸伏景光皺起眉,心裏止不住地擔憂,很難才能維持住面上冷漠的表情。

他只能以任務做說辭:“這個任務不簡單,少了兩個人,我認為光憑我們兩個很難完成。”

黑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必對他也沒什麽好印象。

說道:“只是被沖散了。”

“這座島很大,或許他們就在島的另一邊。”

要不是需要人手,他也懶得和蘇格蘭說話:“他們會往林中深處走,不管是為了任務還是生存。”

“我們可以在裏面匯合。”

諸伏景光也想到了這一點。

兩人也算確立了短暫的合作關系。

但心裏又有多少警惕與不信任,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這邊氛圍有些凝重。

那邊,就在島嶼的另一面,同樣被沖到沙灘上的兩人。

他們之間的氛圍就有些...焦灼了。

由於和織雪憐鎖死了,所以醒來的時候,降谷零和青年倒在一堆。

降谷零爬起來先確認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是否暫時安全。

他和黑麥他們想的一樣。

既然他和織雪憐都像任務資料裏說的那樣被沖上岸了,沒道理另外兩人沒有。

他堅信。

然後檢查自己和身上的裝備。

期間安全繩還掛著的。

他解開,順勢就把還在昏迷的青年翻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手還沒摸上去就察覺不對。

青年沒有出現溺水的癥狀,但蹙著眉,雙頰暈紅,呼吸略微急促。

大掌探去拂開黏在青年額間的黑發,露出一張完整的,濕淋淋、水洗過般純美的臉。

有些熱。

像是發燒了。

這可不大妙。

降谷零認真給人做檢查,最後發現青年右腳踝處有一圈紅痕,有點破皮,略腫。

稍微擠壓了下,血液顏色正常。

還在認真驗傷呢,卻突然聽見一道細細的聲音從青年嘴裏發出。

黏膩、不適。

降谷零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一扭頭,被他敞開了衣服檢查的青年,身上的變化簡直一目了然。

降谷零:“……”

不是吧。

什麽海裏的鬼東西有這種毒?

是正經東西嗎??

在古怪的沈默中,織雪憐哼哼著緩緩睜開眼睛。

感官上第一時間傳來的便是難受。

身體裏像有火在不緊不慢地燒。

觸覺似乎變得比平常更靈敏了,被砂礫磨得很不舒服。

大腿上誰的掌心滾燙。

燙得叫人不喜歡,又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轉眸看過去。

是波本。

男人用那雙幽晦的紫灰色眼眸盯著他。

織雪憐想坐起身,卻手腳乏力,坐起來得亂七八糟。

他蜷縮身體。

沈沈地喘息了下。

波本的表情更難懂了。

“我們到島上了嗎?”織雪憐輕聲問道。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麽模樣。

衣服垮落肩頭,渾身白得晃眼,腳踝上紅腫的傷勢更是明顯。

而他收起雙腿,把自己抱成一團。

難受得在微微發顫,目光有些失神。

卻像是要假裝什麽都沒發生,試圖用正事轉移別人的註意力,不要去關註他此刻的難堪...

無比美麗。

但又異常脆弱。

讓人突然就意識到,他的臉和身體、身上的每一寸,是多麽的漂亮。

“嗯。”

波本應了聲,嗓音有些幹澀。

“你受傷了。”

他伸手抓住青年的小腿,白與黑的對比分明得、仿佛青年那軟嫩的皮肉頃刻便會化在他手中一般。

織雪憐垂眸看去,有些迷糊地說:“海裏有東西。”

“有毒。”

“我現在沒有力氣。”

他像是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又像是不知道。

擡眸看向收緊手的金發男人,顫了下,問他:“你要單獨行動嗎?”

波本挑眉,“怕我丟下你?”

織雪憐:“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沒辦法行動。”

波本:“要我抱你?”

織雪憐眨了眨眼,“我...”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抱起來了。

“放心吧。”

波本邊說邊往綠林走去。

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合適的容身之所。

“我還沒有那麽狠心。”

“但也不要指望我幫你。”

“忍一下,或者自己解決。”

波本強調:“記得提前說一聲,我沒有旁觀的癖.好。”

織雪憐:“?”

不是很懂,但點了點頭。

波本有點把人和景光的描述對上號了。

確實有點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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