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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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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 27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嚴邵了然。

倒也不是第一次見。

反倒是,見的次數還有點多。

傅清聿黑色大衣的衣角隱動,淡淡闔了下眼, 看著這邊。

可能是兩個男人氣場都太盛,目光對視上的一瞬間, 隱有鋒芒。

見有人來接, 他也就沒再攬活, 只是垂眸同她交代:“剛才沒用午餐,回去記得吃點東西。”

賀明漓應著聲。他很細心。

走至傅清聿面前,嚴邵同他頷首示意, 便先行離開。

氣度翩然, 禮數得當。

他是從英國回來的,在那邊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而賀明漓也覺得,他和那邊的紳士很像。

那種自然流淌出的味道,優雅溫文。

很難不會讓人在無形中對他生出好感。

目送他走遠後, 她才撤回目光。

可是, 嚴邵一走, 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賀明漓指尖微蜷,輕輕斂眸。

沒忘記他們還有事要說。

她微垂下眼,輕抿著唇。

其實在昨天之前,她已經全然忘了,自己當年竟然忘記與他介紹和強調,直到昨晚逐漸憶起當年的細節和原因。

她當時急著要和池牧舟他們去給他放煙花。那個煙火得卡著點放, 她怕來不及,只來得及將禮物交到他手上, 便匆匆跑了。可是沒想到,他卻沒看出來其中淵源, 也沒看出來那個禮物完全出自她手。

試問在朝人發了一通脾氣後,回過頭來卻發現錯誤的源頭出自自己……是種什麽樣的體驗……

她輕捏了下指尖,“傅……”

可是不過下一秒,手就被他牽住,拉往他那側。

幾乎是同一秒,有個小朋友從旁邊擦著撞過去。要是叫他撞上,應該會很疼。

她怔了一瞬,下意識擡眸看他。

他就跟知道她要說什麽一般,先行打斷,只是道:“先回去。”

小孩兒走遠了,他牽住她的手卻沒再放開,就那麽牽著。

他們吵的那場架仿佛不存在。

熟悉的氣息漫來時,叫人貪戀。

傅清聿問起她這次出差的一些情況和細節。

她一一答著,話匣子被打開。她其實很佩服嚴邵在某些戰略上的決策和手段,這一趟合作,她能學到很多。

每個人的手段方式都會有不同,嚴邵的謀略方法和傅清聿比起來的就各有不同,但又各有其亮點。

他認真聽著,神情如在工作中那般專註。順道,還能很是熟稔地點出幾點。

快走至車邊時,他遽然停下腳步,漆黑的眼眸沈靜地看向她,氛圍也突然沈靜下來:“還在生氣嗎?”

她一默,剛要開口。

他卻突然伸手打開車門,她原以為是要讓她上車,可一偏眸,動作卻是忽然停住——車後座上擺著的東西清晰地映入眼簾。

是由一大個透明袋子妥善收好的、她再熟悉不過的、由她親手做成的一整套保暖設施。

從耳罩、圍巾到手套,什麽都有,樣樣齊全。

曾經由她一樣一樣精心又細致地放入那個大盒子裏的每一樣東西,她自然都熟悉。

賀明漓下意識回頭去看身後的他。

而他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幾近同時落下了一聲:“沒有丟。”

她那天說它們一定是被他不知道丟去了哪裏,而他只是接下一切,默不作聲地去尋,將那些她以為已經不見了、可能再也找不回的東西找了回來,捧至她面前,同她說“沒有丟”。

賀明漓凝著他,逐漸抿起唇。

心口有一陣很強烈的潮水在翻湧激蕩,沖得她再無法寧靜。

她看著他隱有的疲態,好jsg像瞬間明了他這兩天是去做了什麽。

她忽然撲向了他。

用力地撞進了他的懷裏,將他抱住。

“傅清聿……”

他會讓她突然覺得,那些之前在意的所有東西,全都不重要了。

“對不起,是我忘了跟你說。”他身形挺拔修長,又有一件寬厚大衣,她用力環住才能抱緊。揪著他的衣物,她絮絮同他說著話:“忘了告訴你,這裏面的每一件都是我親手做的。我看著教程去學,還有阿姨教我。當時手都磨疼了、也要戳爛了。是做完這一次,我都不願意再做第二次的、絕無僅有的禮物。”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所無法想象出來的。隨著她往下說,傅清聿的眉心也逐漸緊擰,心頭大震。

他下意識想去握她的手。

聲音也微厲,“賀明漓——”

她是要心軟死他嗎?

他第一次發覺語言也能如此蒼白,在這一刻,竟是喉間生澀,發不出音。

賀明漓還沒有說完,“它們沒有不及小木塔,都是我很用心很用心準備的禮物。”

這些東西有的要織,有的要縫,什麽工藝都快上遍了。她沒有做過,要求還高,做得不好就丟棄重來。

——從得知他要去美國到送出這份禮物,那數個月裏她一有空就在做。快到他生日時,因為來不及,她還趕了幾個大夜,好不容易才滿心歡喜地將成品捧去他面前。

她以為他肯定會很喜歡的,那時他一過完生日就去了美國,她沒收到強烈的反饋,還覺得奇怪,不過想想應該是他被傅伯伯壓得太忙,便也原諒了他一回。

所以前兩天得知那些東西被他隨意一丟,他還覺得她不用心,她才會那麽委屈,氣得要冒煙。

他啞聲應著:“我知道。”

他已經都知道了。

“是我太笨。”

他平生恐怕是第一次將這個字安在自己的頭上,可是此刻只覺得不足。

他是頭一回聽見這些,幾乎難以置信。

傅清聿嗓音啞得不能再啞,“給我看看手。”

——即便已經過去多年,即便有傷也早已不見。可這會兒他的大腦仿佛生了銹,思考不動那許多,只是心疼難忍。

可那些還不是最重要的。

她搖搖頭,繼續說:“傅清聿,在我心裏你從來沒有比不上池牧舟。對我來說你很重要,一直都是。”

她的聲音堅定得勝過以往任何一次誓言。

——所以你不要再介意,也不要再生這個氣了,好不好。

興許是情緒太激動,她抓著他衣服的手越發用力,眼眶微紅,“對不起,是我急著要去給你放煙花,我忘了同你說。”

她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有很多的話要同他說,只是一直不知那些話是什麽。直到此刻,才仿佛清空。

她的熱情太滾燙,一一朝他撲過來,灼得他心口發燙。

他的喉結輕滾,“不是你的錯,是我太笨。”

他為什麽沒有過多懷疑一下,賀小漓送出的禮物,怎麽會是尋常的禮物。

他為什麽會叫這些東西,在美國的那個房子裏蒙了這麽多的灰。

賀明漓咬了咬唇,這是他第二次說自己笨了。她提議說:“我們要不要進車裏?”

“怎麽?”

“我怕待會雷要劈我。”

畢竟,她怎麽能叫傅清聿說自己“笨”呢。

這個字跟誰扯上關系,也不可能跟他扯上關系。

她總能用一句話,輕而易舉打碎原本的局面。

他輕輕提唇,擡手揉了下她的頭,讓她進去。

時隔近一年,賀明漓再次看到它們,她拿在手裏,很好奇,這真的看不出來是她做的嗎?她扭頭問他:“是不是做得很好?”

傅清聿頓了一下,頷首。

夏特助跟傅清聿是剛從美國飛回來,所以他正坐在副駕駛,將他們的話收入耳中。

沈默。

可是他也沒想到這個會是賀小姐親手做的。因為一片灰蒙蒙的東西,看上去實在是……和賀小姐的風格不大相符。

不仔細看,可能會以為是在哪個品牌隨手一買。

仔細一看的話,確實能看出來是手工做的,不過這手工貌似也不太好的樣子。

不過勝在心意。

傅總那天跟他打完電話沒多久,就親自飛去了美國,和他一起幾乎要將那個房子翻個底朝天,最終才在堆滿東西的閣樓裏的一個箱子深層找到了這些。

找到之後立馬往回趕。一開始他不明白是為什麽,直到現在才明了原因。他還好,但是傅總這麽高強度地飛,也是辛苦。

傅清聿捉去了她的手,想看看。

還好。

她從來不會委屈了自己,傷口早就好了,手也早就恢覆如初。

他只是感慨。

原來真的會有人,能夠讓人心甘情願地為她買上成千上萬顆寶石,也深覺不夠。

而他以往的某些認知,也全都被推翻。這對他的沖擊才是最大的。

他偏眸看向她,同她說兩件事。

“聯系桓錦了嗎?”

賀明漓毫不設防,“聯系了,明天要見個面。”

他將人捉過來,於她耳畔啞聲道:“敢學她找人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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