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她可以叫我成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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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她可以叫我成叔叔
“小希啊，孩子兩周歲是大生日，可不能這麽隨便。”
等燦燦睡下，蔣文靜倒了一杯水，拿著幾種營養補劑，提醒她吃了就早點休息。
“那怎麽辦呢？把您要聯系的人通通請來？讓一堆不認識的人，圍著孩子摸來摸去，當著孩子的面討論她沒爸爸？然後就是誰誰誰大度，能接受她，可以給她當爸爸？”
陶希想起自己的二十歲生日，蔣文靜籌辦了一場非常隆重的生日宴會，兩萬六的席面擺了三十來桌，可除了親戚，她認識的人加起來都不到一桌。陶希被塞進一條白色禮服裙裏，打扮成自己都陌生的模樣，像希呈公司新出的樣品，被每個慶賀的人用看商品的眼神打量。
她知道蔣文靜是愛自己的，媽媽對孩子的愛毋庸置疑。但陶希經常感覺蔣文靜可能需要看心理醫生，她好像總想去證明，她的教育和事業一樣成功，然後偏執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女兒。
“不會的，”蔣文靜本能反駁，“大家都是來給燦燦慶生的，怎麽會當孩子面說這些有的沒的。”
“我的孩子不需要不認識的人來慶生。”
沒人比陶希更清楚言語的殺傷力，可她如果不對母親說重話，蔣文靜就會認為這件事是可以再商量的，然後就自作主張。就像她畢業回國那年，再三跟蔣文靜聲明，她不想和任何人相親，結果一回家，還是見到了蔣文靜選中的青年才俊。
“九號是周六，您要是想來我歡迎。如果您有別的安排，您就自己玩吧。”
她的目光沒有從電腦上移開：“您早點休息。”
“行行行，都聽你的，你也早點睡啊，都到十點了。”
陶希把母親送出門，看到手機上閃過一個未接電話，等電話再次響起時，猶豫片刻，還是滑到接聽。
“希希。”
陶明禮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爸爸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您有什麽事情嗎？”
“就想問問，你過年回……來嗎？”
“應該不回去。”
“希希，爸爸明年就退休了。”陶明禮低聲道，“到時候能不……”
“需要我給您打贍養費嗎？”
“不是不是。”陶明禮連忙解釋，“我最近遇見你小姨夫了，在他那看到孩子的照片了，爸爸想去看看……”
“讓您丟人了，不好意思。”陶希語氣淡淡，“您可以不用認我，我沒什麽關系。”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陶明禮語調哽咽，“……你就不能原諒爸爸一次嗎？”
“我沒怪過您，但是也不必再來往了。”陶希停頓片刻，“至於孩子，我不想讓她也聽到那些話，您能理解吧。”
她能接受蔣文靜照顧燦燦，是因為蔣文靜愛自己，燦燦也會繼承這份愛。但是陶明禮就算了，他有了新的家庭，對她的愛所剩無幾。陶希記得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驟然聽到陶明禮的聲音還有點想他，可許久不聯系的父親打來電話，並不是關心，而是為了質問母親。
他嫌她未婚先孕太丟人。
陶希閉著眼睛，總覺得門外傳來了父母的吵架聲。她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合上電腦，靠在自己臂彎默默消化覆雜的情緒。時間一點一滴流入靜謐的夜，直到陶希覺得以後不會再為父親難過，才從這種狀態裏抽離。
她拿起手機，打算洗漱時整理下明天的待辦事項。個人微信裏，靜靜躺著一條令她覺得意外的消息。曾經她也猶豫要不要刪除對方，後來覺得沒有必要——反正他也不會再發消息了。
Sun：我給孩子買了些東西，在西門。
消息是兩個小時之前發的。
兩人之前戀愛時，成陽有空就會在小區西門等她。西門僻靜，路口可以停車，他每次都是到了才給她發消息。陶希那時候問過他，要是自己沒看到消息他就會一直等嗎？
他說不會，只會等到值班前十分鐘為止。
她笑他是笨蛋，連一句永遠都不會說。
其實成陽不是笨蛋，如果他許諾永遠，她就不會當真，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相信他還等在西門。
可成陽明明答應不和她爭女兒，應該和分手時一樣，不會死纏爛打才對，難道還是因為突然有了女兒，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消化這個消息，責任心不允許他不聞不問嗎？
陶希握著手機，躡手躡腳走到玄關穿上大衣。如果是這樣，堵不如疏，對於沒有回應的愛，他又能堅持多久呢？他會結婚，也會有孩子，她只要等等就好了。
她一出門就有點後悔了，風就像在推著她往前走，不許她回頭。陶希緊緊裹著大衣，艱難走出小區，目光鎖定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越野車。
成陽沖下車時，覺得自己真是太蠢了，北京今天零下，他怎麽大晚上給她發消息。他連忙把買的東西提出來，又拿起自己外套，整個罩到陶希身上。
“我幫你把東西提回去行嗎？”
他也很想看看孩子，看看就行。
“不用了。”
借著車燈，陶希拿起一只購物袋，翻看了下。懷著燦燦時，她和安閑逛街，看到精致的小裙子總要買，後來燦燦出生，這些小裙子大多沒穿過就閑置了。
成陽也犯了一樣的錯誤，他買了好多小嬰兒的衣服。
“這些不是她的尺碼，拿去退了吧。”
“那這些呢？”
成陽把另一袋衣服提給t她看。
“這袋也拿去退了吧。”陶希一件件檢查，“這些也不行，上面帶裝飾，孩子有可能誤食。”
“沒事，還有這些呢。”
成陽買了很多店，碼數從80到120，非常齊全，他不信沒有一件合適的。
“還有這些玩具也是給她的。”
“不要給她買這麽多玩具。”
陶希沒有去檢查那一袋花花綠綠的玩具，見成陽低下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低聲解釋，“她現在正是塑造性格的年紀，一下擁有太多玩具，選擇太多了，會讓寶寶變得浮躁，影響專註力。”
“你都拿去退了吧。”
“選一個吧。”成陽把袋子提到她面前，“就一個，是爸爸的禮物。”
陶希抿了抿唇，狠心問：“如果我不讓你見她呢？”
“沒關系，你不想的話……我也可以不見她。”
成陽和成鈺聊了許多，他知道陶希沒有安全感，所以就算非常在乎孩子，也不能表現出來，怕讓陶希感到壓力。
“如果我不想告訴她，你的身份呢？”
成陽想給她一個笑臉，但此時感覺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沒事……她可以叫我成叔叔。”
陶希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把成陽的外套取下來還給他，“以後再說吧。”
“你穿著吧，我馬上就回去了，不打擾你了。”
成陽爭分奪秒凝視著日思夜想的人，感覺她比以前還要瘦，眼睛還有點腫，有點像剛剛哭過。
“你怎麽了？遇見什麽事了嗎？”
陶希搖搖頭，“東西都退了吧，我先回去了。”
“陶希，你別緊張。”成陽拿起一盒玩具塞給她，“我不會跟你爭孩子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們也可以簽合同。”
“她的生日要到了，我只是希望她能感受到……她有爸爸，爸爸也很愛她。”
他一直等到陶希走遠，才重回車裏，摸出筆記把剛剛陶希講到點細細羅列。陶希肯來見他，也收了一個玩具，說明只要他不給陶希壓力，慢慢來總能見到孩子。
她看起來有點不開心，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一個人照顧寶寶太辛苦了，這麽晚都沒睡。
成陽絮絮叨叨記了整頁學習筆記，認為當前最難辦的，就是陶希看他的眼神不像以前那樣綴滿亮亮的星星。他對著後視鏡打量自己，自我懷疑：
難道羅女士才是對的，他現在毫無男性魅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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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希啊，孩子兩周歲是大生日，可不能這麽隨便。”
等燦燦睡下，蔣文靜倒了一杯水，拿著幾種營養補劑，提醒她吃了就早點休息。
“那怎麽辦呢？把您要聯系的人通通請來？讓一堆不認識的人，圍著孩子摸來摸去，當著孩子的面討論她沒爸爸？然後就是誰誰誰大度，能接受她，可以給她當爸爸？”
陶希想起自己的二十歲生日，蔣文靜籌辦了一場非常隆重的生日宴會，兩萬六的席面擺了三十來桌，可除了親戚，她認識的人加起來都不到一桌。陶希被塞進一條白色禮服裙裏，打扮成自己都陌生的模樣，像希呈公司新出的樣品，被每個慶賀的人用看商品的眼神打量。
她知道蔣文靜是愛自己的，媽媽對孩子的愛毋庸置疑。但陶希經常感覺蔣文靜可能需要看心理醫生，她好像總想去證明，她的教育和事業一樣成功，然後偏執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女兒。
“不會的，”蔣文靜本能反駁，“大家都是來給燦燦慶生的，怎麽會當孩子面說這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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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比陶希更清楚言語的殺傷力，可她如果不對母親說重話，蔣文靜就會認為這件事是可以再商量的，然後就自作主張。就像她畢業回國那年，再三跟蔣文靜聲明，她不想和任何人相親，結果一回家，還是見到了蔣文靜選中的青年才俊。
“九號是周六，您要是想來我歡迎。如果您有別的安排，您就自己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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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都聽你的，你也早點睡啊，都到十點了。”
陶希把母親送出門，看到手機上閃過一個未接電話，等電話再次響起時，猶豫片刻，還是滑到接聽。
“希希。”
陶明禮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爸爸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您有什麽事情嗎？”
“就想問問，你過年回……來嗎？”
“應該不回去。”
“希希，爸爸明年就退休了。”陶明禮低聲道，“到時候能不……”
“需要我給您打贍養費嗎？”
“不是不是。”陶明禮連忙解釋，“我最近遇見你小姨夫了，在他那看到孩子的照片了，爸爸想去看看……”
“讓您丟人了，不好意思。”陶希語氣淡淡，“您可以不用認我，我沒什麽關系。”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陶明禮語調哽咽，“……你就不能原諒爸爸一次嗎？”
“我沒怪過您，但是也不必再來往了。”陶希停頓片刻，“至於孩子，我不想讓她也聽到那些話，您能理解吧。”
她能接受蔣文靜照顧燦燦，是因為蔣文靜愛自己，燦燦也會繼承這份愛。但是陶明禮就算了，他有了新的家庭，對她的愛所剩無幾。陶希記得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驟然聽到陶明禮的聲音還有點想他，可許久不聯系的父親打來電話，並不是關心，而是為了質問母親。
他嫌她未婚先孕太丟人。
陶希閉著眼睛，總覺得門外傳來了父母的吵架聲。她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合上電腦，靠在自己臂彎默默消化覆雜的情緒。時間一點一滴流入靜謐的夜，直到陶希覺得以後不會再為父親難過，才從這種狀態裏抽離。
她拿起手機，打算洗漱時整理下明天的待辦事項。個人微信裏，靜靜躺著一條令她覺得意外的消息。曾經她也猶豫要不要刪除對方，後來覺得沒有必要——反正他也不會再發消息了。
Sun：我給孩子買了些東西，在西門。
消息是兩個小時之前發的。
兩人之前戀愛時，成陽有空就會在小區西門等她。西門僻靜，路口可以停車，他每次都是到了才給她發消息。陶希那時候問過他，要是自己沒看到消息他就會一直等嗎？
他說不會，只會等到值班前十分鐘為止。
她笑他是笨蛋，連一句永遠都不會說。
其實成陽不是笨蛋，如果他許諾永遠，她就不會當真，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相信他還等在西門。
可成陽明明答應不和她爭女兒，應該和分手時一樣，不會死纏爛打才對，難道還是因為突然有了女兒，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消化這個消息，責任心不允許他不聞不問嗎？
陶希握著手機，躡手躡腳走到玄關穿上大衣。如果是這樣，堵不如疏，對於沒有回應的愛，他又能堅持多久呢？他會結婚，也會有孩子，她只要等等就好了。
她一出門就有點後悔了，風就像在推著她往前走，不許她回頭。陶希緊緊裹著大衣，艱難走出小區，目光鎖定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越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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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把東西提回去行嗎？”
他也很想看看孩子，看看就行。
“不用了。”
借著車燈，陶希拿起一只購物袋，翻看了下。懷著燦燦時，她和安閑逛街，看到精致的小裙子總要買，後來燦燦出生，這些小裙子大多沒穿過就閑置了。
成陽也犯了一樣的錯誤，他買了好多小嬰兒的衣服。
“這些不是她的尺碼，拿去退了吧。”
“那這些呢？”
成陽把另一袋衣服提給t她看。
“這袋也拿去退了吧。”陶希一件件檢查，“這些也不行，上面帶裝飾，孩子有可能誤食。”
“沒事，還有這些呢。”
成陽買了很多店，碼數從80到120，非常齊全，他不信沒有一件合適的。
“還有這些玩具也是給她的。”
“不要給她買這麽多玩具。”
陶希沒有去檢查那一袋花花綠綠的玩具，見成陽低下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低聲解釋，“她現在正是塑造性格的年紀，一下擁有太多玩具，選擇太多了，會讓寶寶變得浮躁，影響專註力。”
“你都拿去退了吧。”
“選一個吧。”成陽把袋子提到她面前，“就一個，是爸爸的禮物。”
陶希抿了抿唇，狠心問：“如果我不讓你見她呢？”
“沒關系，你不想的話……我也可以不見她。”
成陽和成鈺聊了許多，他知道陶希沒有安全感，所以就算非常在乎孩子，也不能表現出來，怕讓陶希感到壓力。
“如果我不想告訴她，你的身份呢？”
成陽想給她一個笑臉，但此時感覺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沒事……她可以叫我成叔叔。”
陶希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把成陽的外套取下來還給他，“以後再說吧。”
“你穿著吧，我馬上就回去了，不打擾你了。”
成陽爭分奪秒凝視著日思夜想的人，感覺她比以前還要瘦，眼睛還有點腫，有點像剛剛哭過。
“你怎麽了？遇見什麽事了嗎？”
陶希搖搖頭，“東西都退了吧，我先回去了。”
“陶希，你別緊張。”成陽拿起一盒玩具塞給她，“我不會跟你爭孩子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們也可以簽合同。”
“她的生日要到了，我只是希望她能感受到……她有爸爸，爸爸也很愛她。”
他一直等到陶希走遠，才重回車裏，摸出筆記把剛剛陶希講到點細細羅列。陶希肯來見他，也收了一個玩具，說明只要他不給陶希壓力，慢慢來總能見到孩子。
她看起來有點不開心，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一個人照顧寶寶太辛苦了，這麽晚都沒睡。
成陽絮絮叨叨記了整頁學習筆記，認為當前最難辦的，就是陶希看他的眼神不像以前那樣綴滿亮亮的星星。他對著後視鏡打量自己，自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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