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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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一對二
胖崽不是個害羞的寶寶, 只要有爸爸媽媽在身邊，旁邊的人伸手要抱她，她都樂意伸手過去。但今天不行, 宋紅旗和宋長民伸手許久了，胖崽一直搖頭, 還把自己的小手伸出去，但不準別人碰, “喵喵。”
宋雨晴幫她翻譯, “她要你們看她手背上的貓，不肯給抱, 怕你們把她的貓給弄沒了。”
過了一會兒，只要別人不來碰她的小手, 被抱一抱也能接受，但她伸手出來說“喵喵”的時候, 就得配合她也說“喵喵”, 說“貓貓”都不行，因為不對，聽起來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宋紅旗想伸手摸她的臉，差點被她一聲嗷嗚給咬下去，轉過身還要追著嗷嗚嗷嗚的, 逗得宋紅旗哭笑不得，覺得她這小模樣氣鼓鼓的很好笑，但是又不能直接笑出聲，怕待會胖崽更生氣。
宋雨晴拉過胖崽看著她，認真地和她道：“不能這樣咬人, 待會小姨會痛得嗷嗷哭。”然後又提醒宋紅旗道：“她不喜歡別人碰她臉，伸手來碰了, 她是要張嘴咬人的。”
宋紅旗點頭，但是盯著胖崽肥嘟嘟的肉臉，真的很難忍住。宋長民都好幾次想伸手過來，最後只能捏捏胖崽帽子上的小球。
被媽媽說了的胖崽生氣地哼了聲，然後湊過來靠在媽媽懷裏，過了一會兒，拉著媽媽的手過來，腦袋靠了過去，半個肉臉都貼著媽媽的掌心，抿著小嘴，歪著腦袋看不熟的小姨小舅。
宋雨晴好笑地低頭看她，不準別人摸小臉，但是可以自己主動把自己小臉貼媽媽手上。全天下第一會撒嬌的胖崽，讓她這個當媽的怎麽板得起臉教育她？
看得宋紅旗眼饞，但是沒辦法，胖崽根本不肯靠過去。只能轉而說起過來的正事。
但火盆這兒有外人，不好說家裏的事情。見淋濕的衣角烤得差不多了，就拉著二姐要去說些悄悄話。
宋雨晴帶他們去了辦公室裏，現在嚴聞鶴和李嫻都在閱覽室，正好騰了地方出來說事情。
“爸媽說，年初二讓你和大姐別折騰回去了。年初三那天，你們有空的話，就一起回老家去吃飯，給奶奶過一次大壽。”
沒外人在，宋紅旗才放得開說話，道：“大姐還好，大姐夫在廠裏能說得上話，大姐又敢擺臉子拒絕人。媽說怕人家奔著你和二姐夫去求辦事，到時候你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幹脆還是別回家吃飯了。”
宋長民哼了聲，道：“不僅是大院裏的人，還有大嫂娘家，還想我們找關系把大嫂弟弟給放出來，咱們家哪來的關系啊......肯定是盯著二姐你和二姐夫了。”
不回正好，宋雨晴本來也不想到宋家去，因為宋紅旗和宋長民上醫專的事情，那頭家屬院的人肯定都等著她和趙平生呢。省得過去了，還被人追著要名額。
“看情況吧，要是我們初三有空，就回去。但要看你們姐夫，他要是沒假期，我們就不去了。”
宋紅旗和宋長民當然知道醫生有多忙，醫專裏給他們上課的老師，有些就是醫院裏頭的醫生。
“二姐，我們暑假的時候可能會去軍醫院實習呢。”宋長民興奮道。
因為他們兩個算是走的軍醫院這裏的推薦名額，所以到分配實習時，會優先安排分到軍醫院裏。要是軍醫院不需要，才會分配到其他的醫院去。
但就現在的情況，沒有醫院是不缺人的。否則就不會又把醫專給辦起來了。
這兩人說起在醫專的學習來就滔滔不絕，眼神裏閃爍著光芒。
“我們能有今天，二姐和二姐夫幫了大忙......”宋紅旗才想著靠到宋雨晴身上，然後就發現胖崽伸手推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戒備，渾身上下都寫著：莫挨我媽！
“二姐，你看胖崽，不肯別人挨著你呢。是不是怕我跟你搶媽媽？小姨才不和你搶，你過來，讓小姨抱抱。”
“啊啊！”胖崽警覺地伸手把媽媽的兩只手都拉來抱住自己，然後腦袋都埋到了媽媽懷裏。過了一會兒，悄悄地露臉去看怪小姨還在不在。
胖崽這胖臉蹭來蹭去，宋雨晴沒忍住伸手捧住她小臉揉了揉，然後低頭過去親了好幾下。胖崽被親得哢哢笑，輪到胖崽要親過來時，宋雨晴拒絕了，伸手擋住她的臉。
她不想被糊一臉的口水。
宋紅旗和宋長民在這待了一個上午，胖崽就和他們玩了一上午，抱著宋雨晴和人家玩躲貓貓。等到人要走了，她又著急了，竟然伸手讓宋紅旗抱。
“她想讓你們留下來陪她玩。”看來是單位裏的人已經“玩膩”了，開始尋找別的玩伴了。
但哪能她想什麽就有什麽的。宋雨晴抱住胖崽，送宋紅旗和宋長民出單位，道：“現在市文化局的食堂管得嚴，不能隨便帶外頭的人過去吃飯，不能請你們吃飯了。初三回老家的事，要是我們有空就回去，初二那天再打電話給家裏報信。”
“對了，你們下周三再來一趟，我們準備了年貨，你們給帶回去。你們姐夫工作忙沒空，我帶著胖崽，不好拿東西，你們倆有空就你們倆過來吧。”
宋紅旗脆聲應下，眼睛還在盯著扭來扭去的胖崽，“胖崽，小姨回家啦。”
嘿，胖崽居然伸手要抱。沒高興半分鐘，她一伸手過去要抱，胖崽立刻縮回手躲在媽媽懷裏，樂得嘎嘎地笑。然後又再伸手，又縮手回去......
宋雨晴：“......”
她就知道，胖崽怎麽可能會跟著人家走，她就是還想和人玩游戲。小雞賊。
目送宋紅旗和宋長民走遠，宋雨晴又轉身回去拿飯盒，撐著傘，抱上胖崽，和大家直奔食堂。
說來，這市文化局的人也是有意思，不想和宋雨晴挨得近沾上關系，但對宋雨晴帶來的胖崽倒是喜歡，過來吃飯看到了，還會和胖崽打招呼。要不是宋雨晴不肯收別人吃的，胖崽手裏還不定能拿著什麽好吃的呢。
今天下班回去，胖崽化身“搖晃機”，搖頭晃腦還不夠，小腳晃啊晃，兩只手也舉高高地擺啊擺。
售票員問她高興什麽，她兩只手就擺得更厲害。
她是高興了，別人看著也覺得開心了，只有宋雨晴這個當媽的累了。輕拍了拍胖崽的小屁股，嘆氣道：“你再長一長，媽媽就抱不動你了，胖崽崽。”
“媽媽。”胖崽又黏糊糊地湊著臉貼上來，軟乎乎的。
算了，她收回剛剛的話，她現在力氣大得能抱起一頭牛。
路過軍醫院，胖崽一個勁地伸手，“爸爸！”
宋雨晴趕忙看了過去，以為胖崽是看著醫院想到了趙平生。不下雨的時候，每天都是在軍醫院門口和趙平生說再見，下班回去路過軍醫院的時候，她都會和胖崽說“爸爸在這裏上班。”
所以就附和著她說“嗯對，你爸爸在那上班。”
公交車開過去了，胖崽還要趴在窗邊往後看。
“不看了，你看，雨都飄進來了。”
胖崽的手還在拍車窗喊“爸爸”。
這個砰砰的手勁，她真怕胖崽真的把車窗玻璃給拍碎掉。趕忙把她給抱好，然後捉住她兩只小手，道：“來，我們來看喵喵。”
胖崽反常地搖頭，還要去看窗外的爸爸。
還好，就這一段路也快得很。好像是一下子就到了部隊大院附近的車站。宋雨晴緊緊抱住胖崽，空出一只手來撐傘。下班的時候雨變大了許多，宋紅旗和宋長民帶來的兩籃子東西，她分了些給同事，剩下的硬塞到一個籃子裏，拿著也怪沈的。
李嫻幫忙拿著籃子送她上車，那會兒不覺得沈，現在才覺得失策了，就該明天再帶回來。
只能提醒胖崽道：“你抱緊緊媽媽，不然待會你就要變成落湯崽......趙平生？呀！你剛剛是真看到你爸了啊？！”
胖崽雙手緊緊抱住媽媽，腦袋努力地往回看，看到爸爸撐著傘穿過馬路朝她們而來，又興奮地晃手晃腳。
趙平生一過來，宋雨晴這像是把話裏的炸彈給送出去了似的，輕松了很多。胖崽興奮地給爸爸展示她手背的小貓，嘩啦啦的大雨聲裏全是她的“喵喵”聲。
拎大籃子和推自行車比抱個“搖晃機”輕松多了。
“今天怎麽這麽早下班？”
“下午只安排了培訓班的授課，上完課就回來了。想去文化館接你們的，剛出醫院大門就看到胖崽的臉貼公交車車窗上。”
“爸爸，喵喵。”
宋雨晴笑道：“我以為她是亂喊，沒想到真的是看到你了。對了，你的手小心點，別把她手背上的小貓蹭沒了，我沒嚴老師畫得逼真，待會補不回來就麻煩了。”
“看到了，我剛剛看到也是這個想法，不敢蹭一下。”
“紅旗和長民今早給送東西過來，說讓我們今年初二不用回家裏吃飯，有空的話，初三回老家去給奶奶過個壽。醫院的放假時間現在還沒出來吧？”
“還沒有，下周再看看。”
“爸爸，喵喵。”
得吧，喵喵覆讀機。
下著雨，胖崽還想去育紅班那兒找小夥伴，宋雨晴和趙平生都說今天下雨不能去，胖崽蔫噠噠的，蹙著小眉毛。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小夥伴過來一個就伸手和一個炫耀。但她也沒高興多久，因為下的雨有些大，很多小朋友出不了門，電視機也沒什麽信號，一開，滿屏的雪花片，看得人眼暈。
沒電視看，自然就更不會有小朋友冒著大雨過來了。
宋雨晴洗澡出來，見胖崽半個身子趴在沙發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坐在沙發旁和她說話的趙平生都被忽略掉。
可真是孩子心、海底針。
“胖崽，我們來玩游戲，你玩不玩？”
胖崽的耳朵動了下，但小身子還趴著沒動。
“我們來玩捉迷藏，我來數一二三，你躲起來。”
下一秒，胖崽就爬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往臥室裏面跑，過了一會兒，坐在客廳裏的宋雨晴問：“胖崽你躲好了沒有啊？”
“好！”裏頭胖崽應了一聲。
客廳裏的趙平生和宋雨晴都樂笑了。但還得認真地道：“那我要來找胖崽了......在哪裏呢？找不到啊......”
還得當沒聽到胖崽的笑聲，也沒看到衣櫃裏沒收進去的一只小腳。趙平生沒出聲，跟著進來看，看到胖崽留在衣櫃外的小腳還一翹一翹的，努力地忍住笑。
胖崽好像很喜歡家裏的大衣櫃，每次跟著進來拿衣服，她都想往裏頭鉆，就覺得待在裏頭好玩。
找到最後，當然是得爸爸媽媽“認輸”了，再三提醒胖崽贏了，小人兒還是躲在衣櫃裏偷笑。宋雨晴無奈道：“她還沒搞懂贏不贏。”
既然這樣......“抓到你了！”
滿屋子都是胖崽的大笑聲。
玩了兩場，胖崽終於滿足了，坐在爸爸的懷裏吃餅幹，爸爸在看書，媽媽也在看書，然後，她自己也要翻一本連環畫。看不懂，也要手指點點點，一臉認真地看，再翻下一頁。
書房裏只剩下書本翻頁的沙沙聲，還有胖崽啃餅幹的哢擦哢擦聲。屋外的雨聲沒有變弱的趨勢，反而是越來越大。忽然出現轟隆幾聲，嚇得胖崽手一抖，爸爸媽媽就道：“沒事，打雷就是轟隆轟隆的，不怕。”
哦，胖崽繼續啃餅幹看書。
第二天起來，胖崽手上的小貓還在。但下班回來的時候，另一只手手背上多了只小狗。一下就從“喵喵覆讀機”變成了“汪汪覆讀機”。
這天晚上沒再下雨，電視機的信號也正常，家裏吃過晚飯，又多了不少大人小孩。這個時候，正好到了胖崽的“獻寶”時間，來家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了胖崽左手“喵喵”右手“汪汪”。
大人沒覺得有什麽，只誇讚了聲畫得靈動，但小朋友們都想要，個個朝宋雨晴露出期待的眼神。
宋雨晴：“......畫不出胖崽手上那樣的，可以給你們畫可愛版的。”
看完小夥伴手上的Q版小動物，胖崽又覺得自己手裏的不香了，扒著媽媽的手，時不時地朝媽媽看，眨著眼睛：怎麽還不到我呀？！
看吧，在小朋友眼裏，根本不是物以稀為貴，而是大家都搶著要的才香。
又一周過去，離舊歷新年越來越近，宋雨晴和趙平生給準備的年貨，海城那邊的已經寄了出去，給宋家那頭的，也給了宋紅旗、宋長民帶回去。
給朋友們寫的信也早早寄出，這次的信裏，多畫上了小貓小狗，並特別註明，這是胖崽特別強調加上的。
前些日子陸陸續續下了足足半個多月的雨，快要過年了，老天也懂事地收回了雨天，改成了晴天。
單位今年發的新年福利和去年差別不大，除了多出來六個蘋果。每人一網兜的東西，好拿得很。
宋雨晴把東西都綁到了自行車前籃裏，看著腳邊抱著個大蘋果不放的胖崽，笑了起來，道：“你過年就和蘋果掛上鉤了是不是？”
去年還不到半歲大的時候，就知道抱著個蘋果不放，那會兒只有一點點小牙齒呢，啃又啃不動。今年一歲多了，照舊抱著個蘋果，現在倒是可以啃了，難得她還抱著沒舍得開始啃。
攝影組有個同事的兒子和胖崽揮手說再見，以為沒人發現，悄悄地往胖崽口袋裏塞了一塊大白兔奶糖。
“鍋鍋，再見。”胖崽摸摸自己的口袋，除了剛剛得到的奶糖，什麽也沒有。看看自己的手裏的大蘋果，又不舍得給，正看著眼前的哥哥為難。
宋雨晴也給胖崽塞了塊奶糖，讓她去送哥哥。
等人一走，宋雨晴就把胖崽口袋裏的奶糖哄走了。作為一個沒吃過糖的小朋友，胖崽根本沒什麽不舍得的，給得痛快大方。
騎車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不過，今天沒直接回家去，而是在軍醫院等了一會兒，沒一會兒，果然等到了同樣車頭、車後座載滿東西的趙平生。
不少醫生都這個點下班，難得要放假了，個個都急著往回趕，推著車邊走邊聊。
今年市文化館跟著市文化局一起開總結會，都在一塊兒發先進個人等等。
市文化館裏沒什麽先進個人，大家平時沒什麽工作，也不是很積極地尋找工作。但單位裏總是有個名額的，館長就把宋雨晴給報了上去。畢竟她這一年裏，陸續出版了十幾本連環畫，還拿到了獎。雖然只是個安慰獎。
但提交上去的名單被駁了回來，改成了單位裏另外一個同事才能通過。
宋雨晴知道肯定是有人卡著她，但也不在意。那些人只能在這種事上卡一卡她了，反正她對評優評先進也沒什麽追求。工作沒被為難，工資沒少領，稿子照樣每月出一份，稿費就不少了。
有些人只能躲在陰暗角落裏看她過得好好的，氣到跳腳都無可奈何。
嘿，就是讓他們看不慣又幹不掉，氣死他們拉倒。
趙平生這兒倒是什麽影響都沒有，照樣拿先進，獎狀和獎品都到手了。
趙平生的一個同事推著自行車追趕上來，沒扭扭捏捏，直接問他們要不要用縫紉機票，要是不用的話，能不能換給他。
宋雨晴看向趙平生，“又是給獎勵的縫紉機票啊？”
又？！聽著感覺好像一點都不稀奇似的。
縫紉機票也沒那麽難換，但是拿去外頭換，就貴很多，還有被坑的可能。所以，大家都是能和同事換，就和同事換。
趙平生今年又拿先進，分到的獎品裏頭就有一張縫紉機票。大家都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兩口子沒什麽空做衣服，基本都是找大院裏的蘭大姐幫忙做的。好些人已經盯上他的票了。
她剛想說家裏用不著可以換，趙平生就道：“家裏可能要買個縫紉機，換不了。”
家裏什麽時候要買縫紉機了？她怎麽不知道這事？
但在外頭呢，自然是要夫妻一體。宋雨晴沒開口問他，就和他同事道：“之前是有打算說買一臺的，還沒想好。要是我們家用不著，你家裏也還沒弄到票的話，到時候再換。”
一到家，宋雨晴都沒心情先去看他單位發的什麽福利，趕忙問：“怎麽就說起來要買縫紉機了？”
趙平生卻挑眉看她，道：“你自己說的，讓我給你做衣服。”
“我什麽時候說過......趙平生！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和我說你看不出來？！”宋雨晴氣得想揍他。她就隨口抱怨說他把她衣服扯壞讓他賠回來，又不準他拿去找蘭大姐幫忙修補，所以，他就默認成她要他自己補，繼而決定家裏添置一臺縫紉機？
“不用你做了，浪費錢票買臺縫紉機，你做衣服的水平時好時壞，我信不過你。”一想到自己衣服當時是怎麽壞的，就忍不住想揍他。手癢癢的過來扯他耳朵。
胖崽撅著屁股埋頭在紙箱裏翻東西，爸爸帶回來好多果果，剛抓起一個帶著點點的紅果果，要找爸爸媽媽洗水果，一回頭，見媽媽壓著爸爸打。
“媽媽，媽媽！”
趙平生本來是假裝被扯耳朵疼，等胖崽一加入進來，臉是真疼。胖崽的肉手不知輕重，啪地拍下來，聲音十分清脆，她還一直“啊啊啊”地喊著助威，他耳朵都要震沒了。
“我輸了，我投降。”趙平生看了眼壓在他身上的一大一小，重重地緩了一口氣。
宋雨晴剛剛看到胖崽猝不及防的那一巴掌下來，也是給楞住了，這會兒看著慘兮兮的趙平生有些心虛，給他揉了揉臉，但還是警告他道：“家裏一對二，你打不過，下次再扯壞我衣服，我還找胖崽揍你。起來做飯。”
趙平生說再躺會兒，又趁宋雨晴沒註意，突然撐起身，然後湊過去捧著她的臉親了兩下才滿意。剛要去做飯，見胖崽抿著小嘴定定地看他，也湊過去親了下胖崽的額頭，“好了，爸爸去做飯，今晚給你做雞蛋羹。”
胖崽眼睛一亮，撒嬌地抱著爸爸的手喊了好幾聲“爸爸”。
“小壞蛋，剛剛你揍爸爸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好？”
“我好！”
“行，你好你好。”趙平生道，把墻上掛著的圍裙取下來給圍上，然後對宋雨晴道：“明天除夕和年初一休息，初二要去值班，初三初四休息。咱們要不要跟著回去？”
宋雨晴坐了起來，道：“去吧，正好帶胖崽出去走走。”老是在這一小片地方裏打轉，帶她去看看不同的地方。
也想著給宋奶奶賀壽。
趙平生去後院忙今天的晚飯，宋雨晴去把家裏的東西給歸置放好。看到胖崽抓著個草莓給她看，說想吃。而胖崽的大蘋果已經被擱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一箱的草莓啊，還是你們醫院給的福利好。”宋雨晴抓了幾個草莓，帶胖崽到後院去洗，然後給胖崽兩個，一手拿著一個。自己吃一個給趙平生吃一個。
“很甜啊，好吃。在供銷社沒看到有賣，哪裏有賣啊？以後咱們家可以自己買來吃。”
趙平生一邊瀝水一邊道：“上班了我再去采購處問。”
“好次啊！”胖崽吃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左邊一口，右邊一口，腦袋一點一點，帽子上的小球也跟著一點點。
宋雨晴繼續去整理趙平生帶回來的東西，除開一箱草莓一箱蘋果，一條豬後腿、一塊裏脊肉，還有一小袋面粉，一袋米，一大瓶油，別的就是些零食，水果罐頭就不說了，裏頭的餅幹居然是牛奶味的，還有一小包大白兔奶糖，這可真太豐盛了。
他帶回來的東西和她帶回來的東西放在一起對比，顯得她的很窮酸。
單位和單位之間有壁啊。
但她不羨慕，醫院裏頭的醫生一年下來從頭忙到尾，中秋和春節的福利給多些是應該的。她單位雖然過節福利一般般，但勝在平時清閑自在。
“今年要過個豐年了。”宋雨晴把東西給搬到隔壁屋裏，胖崽吃完草莓，有樣學樣地跟著搬東西，搬一盒餅幹都吭哧吭哧的，像是搬一個大水缸似的。
“明年就好了，等到了明年就能指使你幹活了。今年也不錯，都知道要幫家裏幹家務活了。”
才誇完，胖崽就指著草莓箱子說要吃。
“不能吃了，待會要吃飯。”
她不給，胖崽就拉著她的小板凳坐在隔壁房間的門口邊守著，眼巴巴地看著鬥櫃上面的箱子。
宋雨晴沒繼續給她講道理，而是問：“胖崽，媽媽要去吃肉肉了，你去不去？”
下一秒，胖崽就追了過來，“肉肉！”
晚飯時，趙平生和宋雨晴討論了明天除夕要準備的飯菜、零嘴。給宋家的年禮已經提前送了過去，今年他就不用再在除夕當天跑一趟了。
要做的還是往年的“老樣式”，但一年就討論這麽一次，每次都覺得很新鮮。
今年還是不一樣的，今年多了胖崽，她現在什麽都能吃一些了，也要準備一些適合胖崽吃的。例如，小炸魚就不能全都放辣椒粉了。
他們一樣樣地討論下去，胖崽嗯嗯嗯地點頭附和，好像真的聽懂了他們說的話似的。
他們家的縫紉機票還是換了出去，得了三十塊錢，基本就是她一個月的工資了。
哦對，宋雨晴現在已經進單位滿兩年了，工資也往上漲了一級。
晚上看新聞時，大家都無心關註電視裏說些什麽，討論起了明天自家要做些什麽吃的，還有明天供銷社會上什麽好東西，大院後勤處會拉魚來賣，大家得早點去排隊......
小孩子們的快樂就簡單多了，都是問你家買了什麽吃的，你今年有沒有新衣服、有沒有壓歲錢......
胖崽混在其中，別人問什麽都點頭，一臉認真地說“有！”
什麽都不懂的胖崽第二天早上還沒睡醒，就被爸爸媽媽從暖和的被窩裏挖了出來，給她換上衣服，然後帶著大菜籃出門。
她眼睛睜開了又合上，趴在爸爸的肩頭上繼續呼呼地睡。
“趙醫生，宋同志，早啊！”
“江大姐早，你也是買魚去吧？”
“可不是。我聽說後勤處還給弄來了雞鴨，咱們早點過去排隊，晚了怕趕不上了。”
“還弄來了雞鴨啊？這麽多？”
“噓，這消息是我們司務長偷摸和我們說的，小聲點，快走快走。”江大姐挽上宋雨晴的手，對趙平生道：“趙醫生，我們先過去排隊了，你後頭跟上。”
趙平生看了看前面小跑著的倆人，再看看睡著正香的胖崽，沒法快步走。
一路追過去，說了不知道多少句“除夕好”，胖崽兩只手都捂耳朵上了，瞧著還是一副不想醒的樣子。
他們都要出門，單獨留她自己在家睡覺肯定是不可以的，只能這樣了。
都不用他喊，聽到熱鬧聲，胖崽醒得格外快，大眼睛懵懵地看著排得長長的隊，還有小夥伴們在隊伍兩邊跑來跑去，咋咋呼呼地從隊伍中間穿過去，被大人一頓好罵。
空曠的地裏到處都回蕩著“除夕好啊”這句話。
胖崽掙紮著要下來，趙平生就微微彎著腰，牽著她往前走，一直走到隊伍中間，胖崽突然興奮地跺腳，沖過去抱住宋雨晴的腿。
一手牽著爸爸的手，一手牽著媽媽的手，一點點地往前挪，時不時地還能“蕩一下秋千”。別的小夥伴來找她一起去玩，胖崽都搖頭，就只想跟著爸爸媽媽在一塊兒。
實際上，是胖崽還沒完全睡醒，渾身的勁兒都還沒緩過來。
他們算是好運氣的，買到了一條大魚，還買到了一只雞。魚還是活的，雞是處理幹凈了的，說是今早從養雞場給送過來的。
還去菜站買了些素菜，尤其是紅蘿蔔和土豆。
回到家，吃了早餐，趙平生就擼袖子忙活起來了。
宋雨晴也沒空閑，帶著胖崽給家裏搞衛生。
才給家裏的家具擦了一遍灰塵，家裏後院就飄出一陣陣的香味，趙平生端著個小盆出來，“雨晴，胖崽，過來吃炸薯條。”
又剛把家裏的地打掃了一遍，趙平生又端出來了小炸魚。
胖崽罷工了，要跟著爸爸去廚房裏等著好吃的。
屋外，小梅過來在門口喊了好幾聲“胖崽”，胖崽聽到了，依舊穩穩地坐在竈膛前，“啊啊”兩聲算是回應，然後繼續朝身前小板凳上的木碗伸手，一個長條的蘿蔔丸子，伸手捏住，翹著小蘭花指，嗷嗚一聲就是一口。
趙平生都無奈了，低頭看這小小的一團，提醒她道：“你可以請小梅姐姐過來一起吃。”
胖崽依舊點頭回應，但屁股沒有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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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崽不是個害羞的寶寶, 只要有爸爸媽媽在身邊，旁邊的人伸手要抱她，她都樂意伸手過去。但今天不行, 宋紅旗和宋長民伸手許久了，胖崽一直搖頭, 還把自己的小手伸出去，但不準別人碰, “喵喵。”
宋雨晴幫她翻譯, “她要你們看她手背上的貓，不肯給抱, 怕你們把她的貓給弄沒了。”
過了一會兒，只要別人不來碰她的小手, 被抱一抱也能接受，但她伸手出來說“喵喵”的時候, 就得配合她也說“喵喵”, 說“貓貓”都不行，因為不對，聽起來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宋紅旗想伸手摸她的臉，差點被她一聲嗷嗚給咬下去，轉過身還要追著嗷嗚嗷嗚的, 逗得宋紅旗哭笑不得，覺得她這小模樣氣鼓鼓的很好笑，但是又不能直接笑出聲，怕待會胖崽更生氣。
宋雨晴拉過胖崽看著她，認真地和她道：“不能這樣咬人, 待會小姨會痛得嗷嗷哭。”然後又提醒宋紅旗道：“她不喜歡別人碰她臉，伸手來碰了, 她是要張嘴咬人的。”
宋紅旗點頭，但是盯著胖崽肥嘟嘟的肉臉，真的很難忍住。宋長民都好幾次想伸手過來，最後只能捏捏胖崽帽子上的小球。
被媽媽說了的胖崽生氣地哼了聲，然後湊過來靠在媽媽懷裏，過了一會兒，拉著媽媽的手過來，腦袋靠了過去，半個肉臉都貼著媽媽的掌心，抿著小嘴，歪著腦袋看不熟的小姨小舅。
宋雨晴好笑地低頭看她，不準別人摸小臉，但是可以自己主動把自己小臉貼媽媽手上。全天下第一會撒嬌的胖崽，讓她這個當媽的怎麽板得起臉教育她？
看得宋紅旗眼饞，但是沒辦法，胖崽根本不肯靠過去。只能轉而說起過來的正事。
但火盆這兒有外人，不好說家裏的事情。見淋濕的衣角烤得差不多了，就拉著二姐要去說些悄悄話。
宋雨晴帶他們去了辦公室裏，現在嚴聞鶴和李嫻都在閱覽室，正好騰了地方出來說事情。
“爸媽說，年初二讓你和大姐別折騰回去了。年初三那天，你們有空的話，就一起回老家去吃飯，給奶奶過一次大壽。”
沒外人在，宋紅旗才放得開說話，道：“大姐還好，大姐夫在廠裏能說得上話，大姐又敢擺臉子拒絕人。媽說怕人家奔著你和二姐夫去求辦事，到時候你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幹脆還是別回家吃飯了。”
宋長民哼了聲，道：“不僅是大院裏的人，還有大嫂娘家，還想我們找關系把大嫂弟弟給放出來，咱們家哪來的關系啊......肯定是盯著二姐你和二姐夫了。”
不回正好，宋雨晴本來也不想到宋家去，因為宋紅旗和宋長民上醫專的事情，那頭家屬院的人肯定都等著她和趙平生呢。省得過去了，還被人追著要名額。
“看情況吧，要是我們初三有空，就回去。但要看你們姐夫，他要是沒假期，我們就不去了。”
宋紅旗和宋長民當然知道醫生有多忙，醫專裏給他們上課的老師，有些就是醫院裏頭的醫生。
“二姐，我們暑假的時候可能會去軍醫院實習呢。”宋長民興奮道。
因為他們兩個算是走的軍醫院這裏的推薦名額，所以到分配實習時，會優先安排分到軍醫院裏。要是軍醫院不需要，才會分配到其他的醫院去。
但就現在的情況，沒有醫院是不缺人的。否則就不會又把醫專給辦起來了。
這兩人說起在醫專的學習來就滔滔不絕，眼神裏閃爍著光芒。
“我們能有今天，二姐和二姐夫幫了大忙......”宋紅旗才想著靠到宋雨晴身上，然後就發現胖崽伸手推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戒備，渾身上下都寫著：莫挨我媽！
“二姐，你看胖崽，不肯別人挨著你呢。是不是怕我跟你搶媽媽？小姨才不和你搶，你過來，讓小姨抱抱。”
“啊啊！”胖崽警覺地伸手把媽媽的兩只手都拉來抱住自己，然後腦袋都埋到了媽媽懷裏。過了一會兒，悄悄地露臉去看怪小姨還在不在。
胖崽這胖臉蹭來蹭去，宋雨晴沒忍住伸手捧住她小臉揉了揉，然後低頭過去親了好幾下。胖崽被親得哢哢笑，輪到胖崽要親過來時，宋雨晴拒絕了，伸手擋住她的臉。
她不想被糊一臉的口水。
宋紅旗和宋長民在這待了一個上午，胖崽就和他們玩了一上午，抱著宋雨晴和人家玩躲貓貓。等到人要走了，她又著急了，竟然伸手讓宋紅旗抱。
“她想讓你們留下來陪她玩。”看來是單位裏的人已經“玩膩”了，開始尋找別的玩伴了。
但哪能她想什麽就有什麽的。宋雨晴抱住胖崽，送宋紅旗和宋長民出單位，道：“現在市文化局的食堂管得嚴，不能隨便帶外頭的人過去吃飯，不能請你們吃飯了。初三回老家的事，要是我們有空就回去，初二那天再打電話給家裏報信。”
“對了，你們下周三再來一趟，我們準備了年貨，你們給帶回去。你們姐夫工作忙沒空，我帶著胖崽，不好拿東西，你們倆有空就你們倆過來吧。”
宋紅旗脆聲應下，眼睛還在盯著扭來扭去的胖崽，“胖崽，小姨回家啦。”
嘿，胖崽居然伸手要抱。沒高興半分鐘，她一伸手過去要抱，胖崽立刻縮回手躲在媽媽懷裏，樂得嘎嘎地笑。然後又再伸手，又縮手回去......
宋雨晴：“......”
她就知道，胖崽怎麽可能會跟著人家走，她就是還想和人玩游戲。小雞賊。
目送宋紅旗和宋長民走遠，宋雨晴又轉身回去拿飯盒，撐著傘，抱上胖崽，和大家直奔食堂。
說來，這市文化局的人也是有意思，不想和宋雨晴挨得近沾上關系，但對宋雨晴帶來的胖崽倒是喜歡，過來吃飯看到了，還會和胖崽打招呼。要不是宋雨晴不肯收別人吃的，胖崽手裏還不定能拿著什麽好吃的呢。
今天下班回去，胖崽化身“搖晃機”，搖頭晃腦還不夠，小腳晃啊晃，兩只手也舉高高地擺啊擺。
售票員問她高興什麽，她兩只手就擺得更厲害。
她是高興了，別人看著也覺得開心了，只有宋雨晴這個當媽的累了。輕拍了拍胖崽的小屁股，嘆氣道：“你再長一長，媽媽就抱不動你了，胖崽崽。”
“媽媽。”胖崽又黏糊糊地湊著臉貼上來，軟乎乎的。
算了，她收回剛剛的話，她現在力氣大得能抱起一頭牛。
路過軍醫院，胖崽一個勁地伸手，“爸爸！”
宋雨晴趕忙看了過去，以為胖崽是看著醫院想到了趙平生。不下雨的時候，每天都是在軍醫院門口和趙平生說再見，下班回去路過軍醫院的時候，她都會和胖崽說“爸爸在這裏上班。”
所以就附和著她說“嗯對，你爸爸在那上班。”
公交車開過去了，胖崽還要趴在窗邊往後看。
“不看了，你看，雨都飄進來了。”
胖崽的手還在拍車窗喊“爸爸”。
這個砰砰的手勁，她真怕胖崽真的把車窗玻璃給拍碎掉。趕忙把她給抱好，然後捉住她兩只小手，道：“來，我們來看喵喵。”
胖崽反常地搖頭，還要去看窗外的爸爸。
還好，就這一段路也快得很。好像是一下子就到了部隊大院附近的車站。宋雨晴緊緊抱住胖崽，空出一只手來撐傘。下班的時候雨變大了許多，宋紅旗和宋長民帶來的兩籃子東西，她分了些給同事，剩下的硬塞到一個籃子裏，拿著也怪沈的。
李嫻幫忙拿著籃子送她上車，那會兒不覺得沈，現在才覺得失策了，就該明天再帶回來。
只能提醒胖崽道：“你抱緊緊媽媽，不然待會你就要變成落湯崽......趙平生？呀！你剛剛是真看到你爸了啊？！”
胖崽雙手緊緊抱住媽媽，腦袋努力地往回看，看到爸爸撐著傘穿過馬路朝她們而來，又興奮地晃手晃腳。
趙平生一過來，宋雨晴這像是把話裏的炸彈給送出去了似的，輕松了很多。胖崽興奮地給爸爸展示她手背的小貓，嘩啦啦的大雨聲裏全是她的“喵喵”聲。
拎大籃子和推自行車比抱個“搖晃機”輕松多了。
“今天怎麽這麽早下班？”
“下午只安排了培訓班的授課，上完課就回來了。想去文化館接你們的，剛出醫院大門就看到胖崽的臉貼公交車車窗上。”
“爸爸，喵喵。”
宋雨晴笑道：“我以為她是亂喊，沒想到真的是看到你了。對了，你的手小心點，別把她手背上的小貓蹭沒了，我沒嚴老師畫得逼真，待會補不回來就麻煩了。”
“看到了，我剛剛看到也是這個想法，不敢蹭一下。”
“紅旗和長民今早給送東西過來，說讓我們今年初二不用回家裏吃飯，有空的話，初三回老家去給奶奶過個壽。醫院的放假時間現在還沒出來吧？”
“還沒有，下周再看看。”
“爸爸，喵喵。”
得吧，喵喵覆讀機。
下著雨，胖崽還想去育紅班那兒找小夥伴，宋雨晴和趙平生都說今天下雨不能去，胖崽蔫噠噠的，蹙著小眉毛。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小夥伴過來一個就伸手和一個炫耀。但她也沒高興多久，因為下的雨有些大，很多小朋友出不了門，電視機也沒什麽信號，一開，滿屏的雪花片，看得人眼暈。
沒電視看，自然就更不會有小朋友冒著大雨過來了。
宋雨晴洗澡出來，見胖崽半個身子趴在沙發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坐在沙發旁和她說話的趙平生都被忽略掉。
可真是孩子心、海底針。
“胖崽，我們來玩游戲，你玩不玩？”
胖崽的耳朵動了下，但小身子還趴著沒動。
“我們來玩捉迷藏，我來數一二三，你躲起來。”
下一秒，胖崽就爬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往臥室裏面跑，過了一會兒，坐在客廳裏的宋雨晴問：“胖崽你躲好了沒有啊？”
“好！”裏頭胖崽應了一聲。
客廳裏的趙平生和宋雨晴都樂笑了。但還得認真地道：“那我要來找胖崽了......在哪裏呢？找不到啊......”
還得當沒聽到胖崽的笑聲，也沒看到衣櫃裏沒收進去的一只小腳。趙平生沒出聲，跟著進來看，看到胖崽留在衣櫃外的小腳還一翹一翹的，努力地忍住笑。
胖崽好像很喜歡家裏的大衣櫃，每次跟著進來拿衣服，她都想往裏頭鉆，就覺得待在裏頭好玩。
找到最後，當然是得爸爸媽媽“認輸”了，再三提醒胖崽贏了，小人兒還是躲在衣櫃裏偷笑。宋雨晴無奈道：“她還沒搞懂贏不贏。”
既然這樣......“抓到你了！”
滿屋子都是胖崽的大笑聲。
玩了兩場，胖崽終於滿足了，坐在爸爸的懷裏吃餅幹，爸爸在看書，媽媽也在看書，然後，她自己也要翻一本連環畫。看不懂，也要手指點點點，一臉認真地看，再翻下一頁。
書房裏只剩下書本翻頁的沙沙聲，還有胖崽啃餅幹的哢擦哢擦聲。屋外的雨聲沒有變弱的趨勢，反而是越來越大。忽然出現轟隆幾聲，嚇得胖崽手一抖，爸爸媽媽就道：“沒事，打雷就是轟隆轟隆的，不怕。”
哦，胖崽繼續啃餅幹看書。
第二天起來，胖崽手上的小貓還在。但下班回來的時候，另一只手手背上多了只小狗。一下就從“喵喵覆讀機”變成了“汪汪覆讀機”。
這天晚上沒再下雨，電視機的信號也正常，家裏吃過晚飯，又多了不少大人小孩。這個時候，正好到了胖崽的“獻寶”時間，來家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了胖崽左手“喵喵”右手“汪汪”。
大人沒覺得有什麽，只誇讚了聲畫得靈動，但小朋友們都想要，個個朝宋雨晴露出期待的眼神。
宋雨晴：“......畫不出胖崽手上那樣的，可以給你們畫可愛版的。”
看完小夥伴手上的Q版小動物，胖崽又覺得自己手裏的不香了，扒著媽媽的手，時不時地朝媽媽看，眨著眼睛：怎麽還不到我呀？！
看吧，在小朋友眼裏，根本不是物以稀為貴，而是大家都搶著要的才香。
又一周過去，離舊歷新年越來越近，宋雨晴和趙平生給準備的年貨，海城那邊的已經寄了出去，給宋家那頭的，也給了宋紅旗、宋長民帶回去。
給朋友們寫的信也早早寄出，這次的信裏，多畫上了小貓小狗，並特別註明，這是胖崽特別強調加上的。
前些日子陸陸續續下了足足半個多月的雨，快要過年了，老天也懂事地收回了雨天，改成了晴天。
單位今年發的新年福利和去年差別不大，除了多出來六個蘋果。每人一網兜的東西，好拿得很。
宋雨晴把東西都綁到了自行車前籃裏，看著腳邊抱著個大蘋果不放的胖崽，笑了起來，道：“你過年就和蘋果掛上鉤了是不是？”
去年還不到半歲大的時候，就知道抱著個蘋果不放，那會兒只有一點點小牙齒呢，啃又啃不動。今年一歲多了，照舊抱著個蘋果，現在倒是可以啃了，難得她還抱著沒舍得開始啃。
攝影組有個同事的兒子和胖崽揮手說再見，以為沒人發現，悄悄地往胖崽口袋裏塞了一塊大白兔奶糖。
“鍋鍋，再見。”胖崽摸摸自己的口袋，除了剛剛得到的奶糖，什麽也沒有。看看自己的手裏的大蘋果，又不舍得給，正看著眼前的哥哥為難。
宋雨晴也給胖崽塞了塊奶糖，讓她去送哥哥。
等人一走，宋雨晴就把胖崽口袋裏的奶糖哄走了。作為一個沒吃過糖的小朋友，胖崽根本沒什麽不舍得的，給得痛快大方。
騎車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不過，今天沒直接回家去，而是在軍醫院等了一會兒，沒一會兒，果然等到了同樣車頭、車後座載滿東西的趙平生。
不少醫生都這個點下班，難得要放假了，個個都急著往回趕，推著車邊走邊聊。
今年市文化館跟著市文化局一起開總結會，都在一塊兒發先進個人等等。
市文化館裏沒什麽先進個人，大家平時沒什麽工作，也不是很積極地尋找工作。但單位裏總是有個名額的，館長就把宋雨晴給報了上去。畢竟她這一年裏，陸續出版了十幾本連環畫，還拿到了獎。雖然只是個安慰獎。
但提交上去的名單被駁了回來，改成了單位裏另外一個同事才能通過。
宋雨晴知道肯定是有人卡著她，但也不在意。那些人只能在這種事上卡一卡她了，反正她對評優評先進也沒什麽追求。工作沒被為難，工資沒少領，稿子照樣每月出一份，稿費就不少了。
有些人只能躲在陰暗角落裏看她過得好好的，氣到跳腳都無可奈何。
嘿，就是讓他們看不慣又幹不掉，氣死他們拉倒。
趙平生這兒倒是什麽影響都沒有，照樣拿先進，獎狀和獎品都到手了。
趙平生的一個同事推著自行車追趕上來，沒扭扭捏捏，直接問他們要不要用縫紉機票，要是不用的話，能不能換給他。
宋雨晴看向趙平生，“又是給獎勵的縫紉機票啊？”
又？！聽著感覺好像一點都不稀奇似的。
縫紉機票也沒那麽難換，但是拿去外頭換，就貴很多，還有被坑的可能。所以，大家都是能和同事換，就和同事換。
趙平生今年又拿先進，分到的獎品裏頭就有一張縫紉機票。大家都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兩口子沒什麽空做衣服，基本都是找大院裏的蘭大姐幫忙做的。好些人已經盯上他的票了。
她剛想說家裏用不著可以換，趙平生就道：“家裏可能要買個縫紉機，換不了。”
家裏什麽時候要買縫紉機了？她怎麽不知道這事？
但在外頭呢，自然是要夫妻一體。宋雨晴沒開口問他，就和他同事道：“之前是有打算說買一臺的，還沒想好。要是我們家用不著，你家裏也還沒弄到票的話，到時候再換。”
一到家，宋雨晴都沒心情先去看他單位發的什麽福利，趕忙問：“怎麽就說起來要買縫紉機了？”
趙平生卻挑眉看她，道：“你自己說的，讓我給你做衣服。”
“我什麽時候說過......趙平生！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和我說你看不出來？！”宋雨晴氣得想揍他。她就隨口抱怨說他把她衣服扯壞讓他賠回來，又不準他拿去找蘭大姐幫忙修補，所以，他就默認成她要他自己補，繼而決定家裏添置一臺縫紉機？
“不用你做了，浪費錢票買臺縫紉機，你做衣服的水平時好時壞，我信不過你。”一想到自己衣服當時是怎麽壞的，就忍不住想揍他。手癢癢的過來扯他耳朵。
胖崽撅著屁股埋頭在紙箱裏翻東西，爸爸帶回來好多果果，剛抓起一個帶著點點的紅果果，要找爸爸媽媽洗水果，一回頭，見媽媽壓著爸爸打。
“媽媽，媽媽！”
趙平生本來是假裝被扯耳朵疼，等胖崽一加入進來，臉是真疼。胖崽的肉手不知輕重，啪地拍下來，聲音十分清脆，她還一直“啊啊啊”地喊著助威，他耳朵都要震沒了。
“我輸了，我投降。”趙平生看了眼壓在他身上的一大一小，重重地緩了一口氣。
宋雨晴剛剛看到胖崽猝不及防的那一巴掌下來，也是給楞住了，這會兒看著慘兮兮的趙平生有些心虛，給他揉了揉臉，但還是警告他道：“家裏一對二，你打不過，下次再扯壞我衣服，我還找胖崽揍你。起來做飯。”
趙平生說再躺會兒，又趁宋雨晴沒註意，突然撐起身，然後湊過去捧著她的臉親了兩下才滿意。剛要去做飯，見胖崽抿著小嘴定定地看他，也湊過去親了下胖崽的額頭，“好了，爸爸去做飯，今晚給你做雞蛋羹。”
胖崽眼睛一亮，撒嬌地抱著爸爸的手喊了好幾聲“爸爸”。
“小壞蛋，剛剛你揍爸爸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好？”
“我好！”
“行，你好你好。”趙平生道，把墻上掛著的圍裙取下來給圍上，然後對宋雨晴道：“明天除夕和年初一休息，初二要去值班，初三初四休息。咱們要不要跟著回去？”
宋雨晴坐了起來，道：“去吧，正好帶胖崽出去走走。”老是在這一小片地方裏打轉，帶她去看看不同的地方。
也想著給宋奶奶賀壽。
趙平生去後院忙今天的晚飯，宋雨晴去把家裏的東西給歸置放好。看到胖崽抓著個草莓給她看，說想吃。而胖崽的大蘋果已經被擱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一箱的草莓啊，還是你們醫院給的福利好。”宋雨晴抓了幾個草莓，帶胖崽到後院去洗，然後給胖崽兩個，一手拿著一個。自己吃一個給趙平生吃一個。
“很甜啊，好吃。在供銷社沒看到有賣，哪裏有賣啊？以後咱們家可以自己買來吃。”
趙平生一邊瀝水一邊道：“上班了我再去采購處問。”
“好次啊！”胖崽吃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左邊一口，右邊一口，腦袋一點一點，帽子上的小球也跟著一點點。
宋雨晴繼續去整理趙平生帶回來的東西，除開一箱草莓一箱蘋果，一條豬後腿、一塊裏脊肉，還有一小袋面粉，一袋米，一大瓶油，別的就是些零食，水果罐頭就不說了，裏頭的餅幹居然是牛奶味的，還有一小包大白兔奶糖，這可真太豐盛了。
他帶回來的東西和她帶回來的東西放在一起對比，顯得她的很窮酸。
單位和單位之間有壁啊。
但她不羨慕，醫院裏頭的醫生一年下來從頭忙到尾，中秋和春節的福利給多些是應該的。她單位雖然過節福利一般般，但勝在平時清閑自在。
“今年要過個豐年了。”宋雨晴把東西給搬到隔壁屋裏，胖崽吃完草莓，有樣學樣地跟著搬東西，搬一盒餅幹都吭哧吭哧的，像是搬一個大水缸似的。
“明年就好了，等到了明年就能指使你幹活了。今年也不錯，都知道要幫家裏幹家務活了。”
才誇完，胖崽就指著草莓箱子說要吃。
“不能吃了，待會要吃飯。”
她不給，胖崽就拉著她的小板凳坐在隔壁房間的門口邊守著，眼巴巴地看著鬥櫃上面的箱子。
宋雨晴沒繼續給她講道理，而是問：“胖崽，媽媽要去吃肉肉了，你去不去？”
下一秒，胖崽就追了過來，“肉肉！”
晚飯時，趙平生和宋雨晴討論了明天除夕要準備的飯菜、零嘴。給宋家的年禮已經提前送了過去，今年他就不用再在除夕當天跑一趟了。
要做的還是往年的“老樣式”，但一年就討論這麽一次，每次都覺得很新鮮。
今年還是不一樣的，今年多了胖崽，她現在什麽都能吃一些了，也要準備一些適合胖崽吃的。例如，小炸魚就不能全都放辣椒粉了。
他們一樣樣地討論下去，胖崽嗯嗯嗯地點頭附和，好像真的聽懂了他們說的話似的。
他們家的縫紉機票還是換了出去，得了三十塊錢，基本就是她一個月的工資了。
哦對，宋雨晴現在已經進單位滿兩年了，工資也往上漲了一級。
晚上看新聞時，大家都無心關註電視裏說些什麽，討論起了明天自家要做些什麽吃的，還有明天供銷社會上什麽好東西，大院後勤處會拉魚來賣，大家得早點去排隊......
小孩子們的快樂就簡單多了，都是問你家買了什麽吃的，你今年有沒有新衣服、有沒有壓歲錢......
胖崽混在其中，別人問什麽都點頭，一臉認真地說“有！”
什麽都不懂的胖崽第二天早上還沒睡醒，就被爸爸媽媽從暖和的被窩裏挖了出來，給她換上衣服，然後帶著大菜籃出門。
她眼睛睜開了又合上，趴在爸爸的肩頭上繼續呼呼地睡。
“趙醫生，宋同志，早啊！”
“江大姐早，你也是買魚去吧？”
“可不是。我聽說後勤處還給弄來了雞鴨，咱們早點過去排隊，晚了怕趕不上了。”
“還弄來了雞鴨啊？這麽多？”
“噓，這消息是我們司務長偷摸和我們說的，小聲點，快走快走。”江大姐挽上宋雨晴的手，對趙平生道：“趙醫生，我們先過去排隊了，你後頭跟上。”
趙平生看了看前面小跑著的倆人，再看看睡著正香的胖崽，沒法快步走。
一路追過去，說了不知道多少句“除夕好”，胖崽兩只手都捂耳朵上了，瞧著還是一副不想醒的樣子。
他們都要出門，單獨留她自己在家睡覺肯定是不可以的，只能這樣了。
都不用他喊，聽到熱鬧聲，胖崽醒得格外快，大眼睛懵懵地看著排得長長的隊，還有小夥伴們在隊伍兩邊跑來跑去，咋咋呼呼地從隊伍中間穿過去，被大人一頓好罵。
空曠的地裏到處都回蕩著“除夕好啊”這句話。
胖崽掙紮著要下來，趙平生就微微彎著腰，牽著她往前走，一直走到隊伍中間，胖崽突然興奮地跺腳，沖過去抱住宋雨晴的腿。
一手牽著爸爸的手，一手牽著媽媽的手，一點點地往前挪，時不時地還能“蕩一下秋千”。別的小夥伴來找她一起去玩，胖崽都搖頭，就只想跟著爸爸媽媽在一塊兒。
實際上，是胖崽還沒完全睡醒，渾身的勁兒都還沒緩過來。
他們算是好運氣的，買到了一條大魚，還買到了一只雞。魚還是活的，雞是處理幹凈了的，說是今早從養雞場給送過來的。
還去菜站買了些素菜，尤其是紅蘿蔔和土豆。
回到家，吃了早餐，趙平生就擼袖子忙活起來了。
宋雨晴也沒空閑，帶著胖崽給家裏搞衛生。
才給家裏的家具擦了一遍灰塵，家裏後院就飄出一陣陣的香味，趙平生端著個小盆出來，“雨晴，胖崽，過來吃炸薯條。”
又剛把家裏的地打掃了一遍，趙平生又端出來了小炸魚。
胖崽罷工了，要跟著爸爸去廚房裏等著好吃的。
屋外，小梅過來在門口喊了好幾聲“胖崽”，胖崽聽到了，依舊穩穩地坐在竈膛前，“啊啊”兩聲算是回應，然後繼續朝身前小板凳上的木碗伸手，一個長條的蘿蔔丸子，伸手捏住，翹著小蘭花指，嗷嗚一聲就是一口。
趙平生都無奈了，低頭看這小小的一團，提醒她道：“你可以請小梅姐姐過來一起吃。”
胖崽依舊點頭回應，但屁股沒有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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