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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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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喬

這人出聲之前,蘇矜矜和南榮旌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她很強。

突然出現的女子一身利落黑袍,銀發隨意束在腦後。

黑與白的極致對比,襯得那張臉格外出眾。

她五官舒朗大氣,一雙眸子淩厲異常,散發出危險的光。

蘇矜矜看著她的雙眼,莫名聯想到徘徊在天際緊盯獵物的蒼鷹,全身都在積蓄力量,時機一到,一擊必殺。

此刻,兩只毫無反抗之力的羔羊就這樣成為了被選中的獵物。

區別在於,他們不會坐以待斃。

蘇矜矜雖然一開始有些懵,但反應的速度極快。

她抽出那把到現在為止都沒參加過實戰的絳紅色長劍橫在自己和南榮旌身前,戒備的盯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

雖然表面上看著十分有威懾力,可她心裏其實一點底都沒有。

另一只羔羊剛從昏迷中醒來,大病初愈,此刻派不上什麽用場,她必須站出來。

而且,即便是最最糟糕的情況,他們身後還有一個關山月呢。

他老人家總不至於就這麽把他們兩個扔下吧,可是才花了好大功夫救回自己徒弟的,甚至很有可能跟那位女王達成了某些不可言說的交易。

說實話,這才是蘇矜矜心底最大的依仗。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好防禦,確保這個強悍的女人不能一下子戳死他們兩個,然後就好說了。

蘇矜矜提劍擋在南榮旌身前時,他下意識的就想上前將人護在身後。

將將擡起手,不知想到了什麽,輕笑一聲停下動作。

他湊近蘇矜矜,用氣聲在她耳邊道:你要小心,她看著不是個善茬。

既然有人覺得他需要保護,那他何必要出頭。

然後,這位大爺就在這樣嚴峻的情境之中徹底擺爛,甚至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

對面那位酷姐瞳孔小小震顫了一下,顯然是被他這種不要臉的行為驚到了。

槁木枯發作雖然勢頭兇猛,看著也很恐怖,但只要好好控制住,沒有淪落為傀儡,對修為就不會有多大損傷。

而且,六道鬼火是鬼族至寶,修覆能力沒得說。

個賤人狠喳喳取走那麽多,就差把火種給搶走了,按照時間來推算,這小子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才對。

不管怎麽說,都不至於到了需要躲在一個女孩子身後的地步。

長得人模狗樣,心眼忒壞。

她輕蔑地鄙了南榮旌一眼,收起了釋放出來的恐怖殺意,沖著不遠處空無一人的地方道:

“你這徒弟真是跟你一脈相承的賤。”

……

一片靜默,無人應答。

好像有些些尷尬。

蘇矜矜正在躊躇自己要不要接個話,以免她因為覺得丟臉而想要對這兩個見證者痛下殺手。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因為黑衣女子對著那個方向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將註意力放在了他們兩個身上,確切地說,是南榮旌身上。

她一點都沒生氣,似乎一開始就沒想過會有回應。

然後,又是長久的靜默。

在場兩位誰也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被盯得後背發毛,蘇矜矜只好舍生取義,勇敢的站出來,做這個打破沈默的炮灰。

在心裏斟酌片刻,覺得先誇總是沒錯的。

她搓了搓手,一臉諂媚:

“您就是鬼王吧,果然跟傳聞中一樣,威武不凡,霸氣側漏!”

說的時候她還特意豎起大拇指,目光堅定澄澈,眼中明晃晃的欣賞不似作假。

前提是如果洛九歌沒聽到剛剛編排的故事的話。

她嘴角輕扯,頗有些無語,但整個人明顯沒了剛剛那種冷冰冰的魄人氣勢。

氛圍終於和緩下來,蘇矜矜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其實她沒有鬼扯,洛九歌是幾族之中唯一以女子之身統領一族的,拋開立場不談,僅僅只是這份氣魄和膽識,就堪稱天下女子之典範。

和關老前輩,哦,不對,和……嘶,該如何形容他

自從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之後,老前輩幾個字是怎麽都說不出來,她總不能跟南榮旌一樣叫人家老頭子吧。

那就只能冒昧一點。

和關山月搭在一起,聽到的一瞬間雖然有很多震驚,但仔細想想,他們兩個還真挺合適。

洛九歌睨了蘇矜矜一眼,沒理會這過於露骨的拍馬屁行為,幽幽開口道:

“你覺得我用關山月的徒弟要挾他?”

蘇矜矜:“……”

好直白啊,這讓她怎麽接?

她眼珠子轉了兩圈,試探著開口否認:“也不是,我就編個故……”

沒等她說完,洛九歌大喇喇承認,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嘲諷:

“你猜的沒錯,他的確是因為六道鬼火答應我的,所以我來看看,迫使他向我低頭的寶貝徒弟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能讓他這樣沒有心的人豁出臉皮主動找上門。”

“洛九歌,你給我閉嘴!”

剛剛空無一人的方向突然竄出來一個身影,直沖著洛九歌而來,聲音裏滿是急切。

不用猜,來人只會是是他們口中的主人公關山月。

他身法極快,轉眼之間兩人就纏鬥在了一起。

她一掌,他一拳。

洛九歌譏諷的聲音隱隱傳過來:

“你不是很忙嗎,怎麽不繼續躲著了,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逼良為娼呢。”

……

關山月不說話。

她扔個咒,他施個法。

“我也沒有委屈你吧,一切都按最高規格來的啊,你在不忿什麽?”

……

她忍無可忍召出骨劍,招式愈加淩厲;他頂著淩厲的罡風防禦,沒用法器。

“回來這麽久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關山月,你憑什麽跟我發脾氣?”

“……我沒有。”

兩位大佬在這片被開辟出來的空間裏打的昏天黑地,順帶吵個架。

蘇矜矜和南榮旌縮在角落,免得遭殃。

看著空中那兩道身影,南榮旌心中五味雜陳。

竟然給矜矜蒙對了,師父賣身還真是因為自己。

倒也沒有到愧疚的程度,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老頭子之前沒少坑自己。

只是,怎麽總覺得有些不對呢?

這突如其來沈甸甸的師徒情誼放他們兩個身上怎麽看怎麽奇怪。

蘇矜矜從兩人一來一往的交流中咂摸出了些別的苗頭。

這明顯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她終於想起了自己那位並肩作戰的夥伴。

“小花,你在嗎?”

“……”

嘿,不理人,再接再厲。

“我親愛的小花,你在嗎?”

“我不在。”一道冷冷的機械音響起,蘇矜矜呼的松了口氣。

好久沒聯系,蘇矜矜有些心虛,決定迂回一點:

“你過的還好嗎?”

“還行,比你強多了。”

“……”戾氣好重。

孩子不好哄啊,她扶額。

“那你……”

“他倆,八十五。”

小花受夠了她這副假模假樣的臉,沒等說完就出聲打斷,矜貴的吐出幾個字,然後再度銷聲匿跡。

嘖,果然,這兩人在慪氣。

至於小花,蘇矜矜決定暫時不去招惹它。

上方兩個人越打越兇,根本沒有停下的勢頭。

洛九歌出現時隔出的空間在劇烈波動,已經有人察覺出不對了,幾道陌生的氣息出現在周邊,暗中打探。

她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卻絲毫不在意。

骨劍橫著劈出,跨過禁制朝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而去。

沒有刻意掩藏法器氣息,因為根本不在意外面的人。

之所以隔開這片空間,只是給某些人一個出現的臺階而已。

至於那些不速之客,在接收到鬼王的警告之後便立刻離開。

洛九歌在氣頭上,好不容易逼出了這個縮頭烏龜,一心想著要出口惡氣。

關山月且戰且退,游刃有餘。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蘇矜矜蹲在地上,單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觀望戰局。

另一只手裏抓著幾顆碎石子,拋過來拋過去,面上死氣沈沈,顯然已經等的不耐煩。

南榮旌站在她旁邊,低頭看著自己衣袍上被石子砸過之後留下的幾個黑印,一臉無奈。

上面兩人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他嘆口氣,沖著上方分不出來誰是誰的兩道身影,淺笑著調侃:

“師父,我說您就從了師娘吧,之前想人家想到睡不著,如今又何必拿喬呢。”

勇士啊!

他這句話一出,蘇矜矜心中瞪時警鈴大作。

她唰一下從地上起身,一個眼神都沒來得及給他,十分敏捷的往旁邊跳了兩步,然後激動著駐足觀望。

在她轉身看過來的時候,南榮旌已經結結實實受了一拳。

關山月頂著一張青春靚麗的臉破口大罵:

“你個沒心沒肺的混小子,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做到這個份兒上嗎?”

南榮旌略弓著身子,嘴角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

餘光撇過去,蘇矜矜和洛九歌就站在三步開外,臉上是明晃晃看好戲的神色。

哎,失策了,這樣好像有些丟人。

不是,一段時間不見,老頭子怎麽變得這麽暴躁?

這跟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想解釋,但關山月正在氣頭上,完全不給說話的機會。

“你個黑心肝,誰教你編排師父的,啊?我什麽時候做過那樣的事?”

還想到睡不著,虧他說得出口。

南榮旌忍著疼直起身子,在心底感慨師父下手太重。

剛剛毫不留情拋棄他的人快步走過來,臉上罕見的帶著些心虛。

南榮旌遞給她一個譴責的眼神。

蘇矜矜摸了一下鼻子,輕拍他的肩,湊在耳邊悄聲道:

“這頓打你又免不了,我還不如騰個地兒。”

好有道理,無話反駁。

南榮旌無奈嘆氣:

“你大可不必這麽誠實。”

他看了滿臉怒色的關山月一眼,轉頭嚴肅的跟洛九歌解釋:

“我剛剛隨便說的,只是想讓你倆別再繼續打下去。”

關山月冷哼一聲,洛九歌沒有回應。

蘇矜矜站出來替他打圓場:

“對,我可以作證,就像我編的那些故事一樣。”

洛九歌撤了禁制,因為她剛剛劈的那一劍,這裏周圍空無一人。

南榮旌看了看火冒三丈的自家師父,還有一邊看好戲的未來師娘,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悄悄牽起蘇矜矜的手。

蘇矜矜想掙沒掙開,那人死死抓著,手心還被淺捏了兩下,像是一種無聲的提醒。

嗯?

她擡眸去看南榮旌的臉,他目光看著洛九歌,嘴角的笑怎麽看怎麽欠:

“師父他也絕對沒有想你想得睡不著,因為那時候……”

他頓了一下,暗暗朝蘇矜矜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

關山月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不好,當即要攔,可惜還是差一了步。

“我還不知道他想的是你。”

“嘭。”

兩人原先站著的地方被炸出一個大坑,人卻早已沒了蹤影。

關山月咬牙切齒:“孽徒。”

他想去追,但洛九歌已經一個閃身站在了他面前,態度強硬:

“當年的事你還欠我一個交代。”

她只是站在那裏,沒有用術法,也沒有出言威脅,關山月完全可以什麽都不顧的離開,像之前那樣,但他沒有。

跟他身受重傷回六道鬼冥被她救下時互相譏諷不同,跟為了倒黴徒弟向她低頭求六道鬼火時也不同。

這次兩人都十分平靜。

事情總得解決,沒辦法一直拖著。

關山月嘆口氣,嗓音幹澀:

“是我對不起你。”

洛九歌輕哼一聲,緩緩點頭:

“在我繼位之前逃婚,這不做人的事情也只有你才能幹得出來。”

聽到這些挖苦,關山月苦笑一聲:

“一旦與你成婚,我此生都沒辦法離開王庭,你也知道,那時候我……志不在此。”

他臉上神情覆雜,愧疚與無奈交織。

洛九歌冷笑:

“不就是覺得我的身份會拖累你嗎,不願意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一聲不響就離開?”

這才是她最生氣的點,他們幼時相交,知心相許,由雙方親族定下婚約。

可這人卻突然消失,只言片語都沒留下。

她那時候忙的焦頭爛額,完全被這件事打了個措手不及。

“因為我自己也很糾結,鬼族人非必要不得出六道鬼冥,我找到出口純屬陰差陽錯,根本沒來得及告訴任何人。”

關山月低著頭,沒敢去看她的眼睛。

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的錯,那時年少,處理事情還不能面面俱到。

“總之……對不起。”

其實總有辦法能通知到的,六道鬼冥雖然極少與外界相交,但也絕對算不上與世隔絕,找即將往生的魂靈送個信就是最簡單的方法。

但他一直沒有回音,很明顯是在逃避。

道完歉之後,關山月等了許久,但沒聽到任何回應。

擡頭一看,面前空無一人。

他苦笑一聲,怔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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