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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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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林明啟一直都挺擔心周樹言的狀態。

兩人分別的時候,周樹言看上去就不太妙。臉頰微微泛紅,眼下一片困倦。

他從家裏的櫃子裏搜出來一支體溫計,又從冰箱裏拿出幾盒治發熱的藥。

然後一把夾在手裏,往樓上走。

林明啟走到周樹言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他家裏的門是虛掩著的,露著一條縫隙,他頓了頓,推門而入。

恰好看見周樹言往地上倒。

林明啟兩步跑過去,在周樹言後腦勺跟地面接觸的幾秒前接住了他。

林明啟額間滲出冷汗,他還沒來得及擦,就聽見有個女人驚恐開口:“你誰啊?”

林明啟耳朵裏聽不見任何話,抱著周樹言就往外跑。

醫院離他們小區實在太遠,林明啟想起來他們小區樓下有個診所,慌裏慌張就往診所跑。

他抱著人,手騰不出來,側著身子用胳膊肘將門懟開。

這診所的醫生他熟悉,布局他更熟悉,所以他進了門就抱著周樹言直沖裏面擺著的那張床。

本來醫生是坐在那,看見林明啟著急忙慌跑了進來,他也嚇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跟著跑到裏面。

“咋了咋了?出車禍了?出車禍可不興往我這送啊,我這治不了!”張明邊跑邊喊,地板有些滑,他還差點摔一跟頭。

林明啟額頭上的汗順著往下落,斜了他一眼,“他發燒了。”

張明松了口氣,走到床邊,“媽的,嚇死我了,我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以為出車禍人不行了呢。”

出車禍。

你看見血了嗎你。

也不知道說點好的。

林明啟看著周樹言皺著的眉,忍不住催著張明,“能先看看嗎,再不看,我真怕他燒死了。”

張明不急不忙,“放心吧,”他走到旁邊拿了個消過毒的體溫計,“先給他量個體溫。”

“他……”

“他先是感冒,沒有咳嗽,就頭暈。大概一個星期,今天才發的燒。”張明還沒開口問,林明啟就把情況全說了出來。

張明看他一眼,笑了聲,“了解挺清楚啊?好哥們兒?”

林明啟沒搭理他,“還有多長時間。”

張明看了眼表,“再夾兩分鐘。”

林明啟沒吭聲了,視線落到周樹言身上。

過了一會,林明啟看時間差不多了,將體溫計拿出來,他看了一眼,遞給張明。

“我的媽,這孩子也燒得不輕啊,四十度了,燒傻了該。”張明邊說邊甩著體溫計,“給他輸個水。”

要是低燒的話,也不至於直接暈那了。

林明啟看著張明跑外面忙來忙去,半天也沒進來,他走出去,“要幫忙麽?”

張明正搬著掛吊水的桿子,另外一只手拿著針管,那桿子看上去跟千斤重一樣,張明半天就往前挪了一步。

林明啟快步走過來幫忙,“你是時候開點藥壯壯你自己了。”

虛成這樣。

說著,他伸手去搬桿子。

靠。

“你這是祖宗八代傳下來的鐵疙瘩啊?”重成這樣也不舍得扔,搬一個來回能把人累死。

“哪能啊,這麽新呢,你看看那上面刷著的漆,這要是祖宗八代傳下來的不早就生銹了!”

林明啟提一口氣,把鐵疙瘩往裏面搬。

周樹言順利輸上水,林明啟也稍微松了口氣。

“我說,你們高中生這麽拼麽?上個學病成這樣,還拖著。”張明在一邊站著跟林明啟嘮了兩句。

“你不知道麽,”林明啟看向他,雖然他姿勢看上去懶散,依著旁邊的櫃子,語氣卻是一本正經的,“未來是靠雙手拼出來的。”

張明一臉無語,他還以為要說什麽事呢,搞了半天念了句標語。“我當然知道,我上學那會學校裏就貼著這標語。”

他倆扯著皮,床上的人動了動,微微皺眉,睜開了眼。

林明啟起身站直,一雙眼盯著他,動了動唇。

周樹言頭往旁邊歪了歪,有些困倦,又閉上了眼。

“我先出去,不打擾你這朋友休息了。”張明說著起身往外走,“最主要是,待會來了病人我也看不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

“好點了麽。”林明啟拉過旁邊的椅子,坐在床的一側。

周樹言垂著眼,聽見他說話,眼皮掀了掀,“嗯,沒事。”

還沒事呢。

沒死還差不多。

林明啟點點頭,“嗯。”

林明啟看著他,突然扯著唇角笑了笑。

周樹言看見他唇邊的那抹淡笑,“笑什麽。”

林明啟眼神落在他臉上,醞釀著,“想起上次我進醫務室的事。”

跟現在有種莫名的重合感,不過躺在床上的人倒過來了而已。

周樹言看他一眼,氣定神閑說道:“那還是你比較弱。”

果然,林明啟又炸毛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只是他又開始維持起表面上的淡定,“你發燒燒了四十度,現在看來,你應該是腦子燒壞了。”

周樹言順著他的話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林明啟坐著的椅子挺寬,還帶著背靠,坐墊也是軟的,比醫務室環境好多了。

他往後倚著,“行,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

周樹言嘴角掛著的笑收了收。

人在生病的時候好像都異常脆弱,不僅僅是指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就像現在,周樹言覺得自己像是被卷到岸邊的魚,在漫無目的的等待,安靜的。

可這時候突然有條溪流過來,可這溪流每次都只距離他幾厘米遠,有時候甚至能觸碰到他,讓他幹涸的身體得到滋潤,喚起他對生的渴望。

他突然想抓住那一點點的希望。

“能別扯平麽。”周樹言開口。

林明啟楞了一下,“什麽……”

“我欠你一次,你也欠我一次。”周樹言聲音很輕,帶著生病的氣息,像在示弱。

但他的示弱莫名很有底氣,“我現在在生病,我可以提要求。”

林明啟坐在那,本來環在胸前的雙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胳膊松開,落在腿上。

他心跳的很快,隨著周樹言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而跳動。

周樹言撐著身子坐起,倚在墻上,紮著針的手帶動著輸液管微微晃動,他目光直白,同林明啟對上視線,輕聲訴說:“我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沒有屬於我的容身之處,沒人愛我。”

診所裏間安靜卻不空曠,周樹言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實打實的落在林明啟耳朵裏。一旁的窗戶本是開的很大的落地窗,在裏面能清楚看見外面一整條街的狀況,但是張明裝了個白色的窗簾,窗簾不厚,能遮住外面的風景和視線,卻也能保證光的滲入。

屋內光線微弱,林明啟覺得就是因此他的感官才更敏感。

周樹言在說完最後一句話時眼隨著尾音的落下而輕輕垂下,他看上去十分平靜,但林明啟心裏卻湧上一股難言的澀意。

“我只有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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