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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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來人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女子。
他臉色一厲, 當即就有些不高興，跟旁邊的人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外族話，便擰著眉頭進了屋, 關了門。
“滾回去。”
這是他進屋後說的第一句話, 有著外族人的生硬咬字, 但聲音卻很稚嫩。
“告訴你們的王, 不要再給我送女人了。”
“煩。”
林笑初：？？？
她睜開了眼睛：“我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些誤會。”
她是來談判的，不是什麽禮物。
可少女的聲音天生帶著柔，對方聽了她這話，一臉“你還換套路了”的表情, 直接一把彎刀抽出來紮在桌子上：“滾，要不然就死在這。”
林笑初看著眼前人。
他幾乎半頭小辮子, 頭發是屬於游牧民族的落拓瀟灑，身上穿著皮質的衣服，臉卻過分得稚嫩，看著比她還小的樣子。
但他靴子上有老虎皮的花紋, 衣袖上是黑熊皮, 據說北狄的勇士會用自己列到的獵物做衣服, 身上又有老虎又有黑熊的, 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弟弟, 你是北狄太子斛律拓跋嗎？”
“別叫我弟弟, ”對方眼神厲得狠, 鷹一下鎖定她：“斛律拓跋是我哥。”
“哦, 那這是另一種誤會, ”林笑初轉身下地，沖他笑了笑：“我要見的不是你, 是你哥。”
她說著便往門外走去，對方臉紅了一瞬，很快又上前攔住了她，厲聲道：“草原的女人都追隨勇士，我才是最厲害的巴圖魯，你找他做什麽？”
林笑初眨眨眼：“剛剛不是你叫我滾的嗎？”
斛律木赤冷了臉：“那也不行，你先說你找他什麽事，你們豐朝真是的，天天往這裏送女人，煩死了。”
天天送女人？
確實煩。
林笑初眸子冷了些：“那那些女人呢？”
斛律木赤：“當然是趕出去了。”
林笑初：“誰送的？”
斛律木赤：“我怎麽知道，今天那個大官，明天這個大官吧。”
腐朽和歧視，是整個朝代的腐朽和歧視，以至於，拿女人招待，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太過平常的事情。
她需要再快一些才行。
林笑初：“我找斛律拓跋，是要和他談判，你若是能做主，我也可以和你談。”
斛律木赤不太服氣：“我當然能做主，但你這招數太老了，第三個來的女子就用過了，她惹惱了我哥，走得可沒有那麽順利。”
林笑初：“哦。”
她繞過他，繼續往外走，斛律木赤怔了下，又要攔，可又覺得對方找死，不知道自己攔個什麽勁，剛一伸胳膊，就又放了下來。
林笑初卻不動了，她看著斛律木赤，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更好的主意，覺得他是一個適合的人選，於是沖他笑了笑，開口問道：“弟弟，有沒有興趣和我打個賭？”
斛律木赤：“你再叫我弟弟，我會殺了你。”
林笑初：“你多大？”
斛律木赤：“十五。”
林笑初：“那確實是弟弟。”
斛律木赤眼神一狠，手中彎刀劈下，速度快到閃出殘影，林笑初以右臂一擋，“叮”的一聲，架住了他的攻擊。
他眼中閃過驚疑：“你胳膊裏藏的是什麽？”
林笑初：“秘密。”
她將斛律木赤推開：“你若是贏了賭註，我便告訴你。”
斛律木赤哼了一聲：“我沒興趣打什麽賭。”
“哦。”林笑初自顧自地說：“我現在要去見你哥，和他談判，你剛剛不是說，跟他談判的人，都不好走嗎，那我就跟你打賭，如果今晚我能順利離t開，不缺胳膊不缺腿，我就贏了，相反，你贏。”
斛律木赤：“你要賭什麽？”
林笑初：“此次豐朝與北狄和談，如果最終給了北狄封地，我要你照顧好那裏的人，不能叫他們受北狄的欺負，不能劫掠和奴役他們，將他們當自己人一樣照顧。”
斛律木赤擰起眉：“這場仗豐朝贏了，除了派公主和親外，還要給北狄封地嗎？”
你看，就連北狄都覺得不合理。
贏了還要送東送西，還要給公主和親。
“林帝這有點不好使，”林笑初點點腦子：“他想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斛律木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又問：“你這賭註也不公平啊，我贏了沒獲得什麽，輸了反而要受累。”
林笑初：“你怕輸啊？”
斛律木赤：“我怎麽會怕輸？”
林笑初：“好，那就這麽定了，我先去找你哥了。”
她偷笑，再次繞過他，將門一推，跟門口的人問了方向，得到對方疑惑且詫異的回答後，便順著所指的路，向著北狄太子的房間走去。
她的身後，疑惑且詫異的目光很快就悟了，然後變成了看傻子的目光。
得，這又是一個想表演特別以博取關註的女人。
鮮血不能讓她們得到教訓嗎？
又來。
豐朝人真不惜命。
怪不得那個祁破虜打起仗來那麽瘋。
林笑初走得挺淡定的。
她甚至便走邊活動了下，做了個簡單的熱身，還溜達著觀察了下這個使館的建築布局和戰力布局，才來到了北狄太子的房間。
有北狄的護衛守護，但見她一個女人，手裏還拿著小王子的虎紋綁臂（剛從斛律木赤身上順的），嘴裏還念叨著“快開門讓我進去”（剛從斛律木赤那學的），也就沒當回事，開門放她進去了。
反正就算她也是豐朝派來的，進門去也翻不出什麽大風浪，護衛們都沒當回事。
沒準一會就和之前那些女人一樣，被大王子給踹出來了。
他們這樣想著。
可沒一會，他們就瞪大了眼睛，因為那個女人沒有被踹出來，而是被大王子打開門，親自送了出來。
林笑初跟斛律拓跋的談判很順利。
他是個野心家，也是個政治家。
野心在於此次來京，想要盡可能地在豐朝身上咬下更多的肉，政治在於他一個輸家，很清楚自己未必能拿到多少好處，但是因為林帝的不強硬，便還能挺著。
但挺著也挺不了多久了。
雙方都是明白人，談的便也很痛快。
斛律拓跋會主動放棄和親，而林笑初會讓他得到連橋、奉產兩地。
對方以為占了便宜，認為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辦不成，他們沒什麽損失，辦成了，也是林笑初賣國求榮。
但其實，林帝一早就已經做好了給出連橋、奉產兩地的決定。
林笑初來的那個夜晚，憤怒的林帝將地圖和奏折推倒在地，在那地圖之上被畫出來的，就是這兩個地方。
他們是豐朝國土，卻與北狄交界，不出幾日就要被劫掠，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困苦不堪，連僅有的可以耕種的田地都荒蕪。
戰爭開始，更是首當其沖，成了炮灰。
林帝的風格，一向是看大棄小，也就是為了更重要的利益，可以放棄掉一部分在乎但也沒有那麽在乎的東西。
這個東西，可以是心愛的妹妹，也可以是早就被屠戮、留下還要花金銀看顧的棄地。
相比於妹妹，這兩個地方，很好放棄。
甚至於，他樂於放棄，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這樣的地方，留在豐國，就還是以往的命運的重覆，不會再有什麽變化，給與北狄本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林笑初知道，只要她贏了，拓跋木赤會信守他的承諾。
北狄人重諾，更何況他太年輕了，又是一名部落的勇士，光那一腔熱血，就會讓他奮不顧生地踐行承諾。
更何況，他是北狄的王子，他想要保護的，也不會有什麽人置喙。
放在北狄手裏，連橋、奉產兩地能更好地休養生息，而她，會在合適的時間，將他們奪回來。
林笑初玩的，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斛律拓跋很滿意，只是他看向林笑初，到底還是存了一分疑惑。
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使館中，甚至是以送來的被享用的女人的身份而來，被他送給了自己的弟弟，無論她說的話有多麽中聽，提出的條件有多麽和心，他身為草原上的雄鷹，也不該是因為這三言兩語，就可以輕信她的能力和合作的。
豐朝不如他們北狄和諧，這裏的人關系亂得很。
皇室之間互相捅刀來捅刀去的，誰知道這長公主實力怎麽樣，別是來忽悠他的。
思及此，斛律拓跋伸手，攔住了林笑初的去路：“長公主，且慢。”
“你與我這使館之間，還有一事未完。”
林笑初停住腳步，她悠悠倚在門上，盯著因他的話語而從隱蔽處迅速現身，舉刀相向的北狄兵們，視線一轉，又落回到拓跋斛律身上：“什麽事？”
她並不意外，且不說聽來的那些關於這位北狄太子的趣事，光是斛律木赤的話，林笑初就知道，無論她與斛律拓跋談的怎麽樣，哪怕是好到天邊去，想要離開這裏，都不會特別輕易。
斛律拓跋這個人，很愛親自考證一個人的實力。
且很不按常理出牌。
少女聲音柔柔的，斛律木赤不知何時從房間中出來，受這裏的動靜吸引似的，也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
士兵鐵血，每個人的身上都是冷硬血腥的皮毛，不為所動。
斛律拓跋很滿意。
這裏的兵都是他特意挑的，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看向林笑初：“今晚，你們的豐朝的官員說，會送來美女陪我北狄的將士，漫漫長夜，展展筋骨。”
“如今，整個使館，我也只見到了長公主你一個女人，長公主與我做了交易，我心中舒慰，可以讓長公主離開，但我這些將士，並沒有得到他們所被承諾的，長公主就這樣走了，只怕不合適。”
林笑初擡眸，這面容天生一副柔軟的笑模樣，只是如今半邊臉隱在陰影中，那上翹的嘴角弧度比冬日的寒風更冷：“所以呢？”
斛律拓跋笑了，他臉上沒有半分惡意，完全是談判時的坦誠，說出的話也平常且平靜：“所以，就請長公主踐行豐國的諾言，將我們這些將士都陪高興了，陪松快了，到那時，長公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我也能相信長公主，真能做到與我的約定了。”
這是毒計。
用來試探林笑初的能力。
若她可以毫發無傷地離開，那自然證明她的能力，那場談判可以繼續維持。
若是她虛張聲勢，這裏便是她的懲罰，是她的地獄。
風徐徐地吹著，發絲癢癢地在脖頸處飄動，林笑初站直了身，溫暖的琥珀色瞳孔在黑夜之中沈的濃郁：“我只有一個問題。”
斛律拓跋微微頷首，如同掌握生死的獵人：“請問。”
林笑初的聲音比夜色更涼：“在你的這個夜晚游戲中，我是第幾個？”
斛律拓跋微微皺眉，他反應了下，很快回道：“記不清了。”
話說的仿佛不是羞辱，不是人命，不是生死，而是微不足道的塵埃，連回憶的時間，都不值得被占據。
“記不清了麽。”
林笑初輕笑。
她向前走去，陰影長長，覆蓋進屋內那輝煌金燦的虎皮，她的右手微微拂過左臂，抽出的匕首泛起幽藍死亡的光。
“既然不是第一個，那你這些手下，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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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女子。
他臉色一厲, 當即就有些不高興，跟旁邊的人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外族話，便擰著眉頭進了屋, 關了門。
“滾回去。”
這是他進屋後說的第一句話, 有著外族人的生硬咬字, 但聲音卻很稚嫩。
“告訴你們的王, 不要再給我送女人了。”
“煩。”
林笑初：？？？
她睜開了眼睛：“我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些誤會。”
她是來談判的，不是什麽禮物。
可少女的聲音天生帶著柔，對方聽了她這話，一臉“你還換套路了”的表情, 直接一把彎刀抽出來紮在桌子上：“滾，要不然就死在這。”
林笑初看著眼前人。
他幾乎半頭小辮子, 頭發是屬於游牧民族的落拓瀟灑，身上穿著皮質的衣服，臉卻過分得稚嫩，看著比她還小的樣子。
但他靴子上有老虎皮的花紋, 衣袖上是黑熊皮, 據說北狄的勇士會用自己列到的獵物做衣服, 身上又有老虎又有黑熊的, 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弟弟, 你是北狄太子斛律拓跋嗎？”
“別叫我弟弟, ”對方眼神厲得狠, 鷹一下鎖定她：“斛律拓跋是我哥。”
“哦, 那這是另一種誤會, ”林笑初轉身下地，沖他笑了笑：“我要見的不是你, 是你哥。”
她說著便往門外走去，對方臉紅了一瞬，很快又上前攔住了她，厲聲道：“草原的女人都追隨勇士，我才是最厲害的巴圖魯，你找他做什麽？”
林笑初眨眨眼：“剛剛不是你叫我滾的嗎？”
斛律木赤冷了臉：“那也不行，你先說你找他什麽事，你們豐朝真是的，天天往這裏送女人，煩死了。”
天天送女人？
確實煩。
林笑初眸子冷了些：“那那些女人呢？”
斛律木赤：“當然是趕出去了。”
林笑初：“誰送的？”
斛律木赤：“我怎麽知道，今天那個大官，明天這個大官吧。”
腐朽和歧視，是整個朝代的腐朽和歧視，以至於，拿女人招待，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太過平常的事情。
她需要再快一些才行。
林笑初：“我找斛律拓跋，是要和他談判，你若是能做主，我也可以和你談。”
斛律木赤不太服氣：“我當然能做主，但你這招數太老了，第三個來的女子就用過了，她惹惱了我哥，走得可沒有那麽順利。”
林笑初：“哦。”
她繞過他，繼續往外走，斛律木赤怔了下，又要攔，可又覺得對方找死，不知道自己攔個什麽勁，剛一伸胳膊，就又放了下來。
林笑初卻不動了，她看著斛律木赤，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更好的主意，覺得他是一個適合的人選，於是沖他笑了笑，開口問道：“弟弟，有沒有興趣和我打個賭？”
斛律木赤：“你再叫我弟弟，我會殺了你。”
林笑初：“你多大？”
斛律木赤：“十五。”
林笑初：“那確實是弟弟。”
斛律木赤眼神一狠，手中彎刀劈下，速度快到閃出殘影，林笑初以右臂一擋，“叮”的一聲，架住了他的攻擊。
他眼中閃過驚疑：“你胳膊裏藏的是什麽？”
林笑初：“秘密。”
她將斛律木赤推開：“你若是贏了賭註，我便告訴你。”
斛律木赤哼了一聲：“我沒興趣打什麽賭。”
“哦。”林笑初自顧自地說：“我現在要去見你哥，和他談判，你剛剛不是說，跟他談判的人，都不好走嗎，那我就跟你打賭，如果今晚我能順利離t開，不缺胳膊不缺腿，我就贏了，相反，你贏。”
斛律木赤：“你要賭什麽？”
林笑初：“此次豐朝與北狄和談，如果最終給了北狄封地，我要你照顧好那裏的人，不能叫他們受北狄的欺負，不能劫掠和奴役他們，將他們當自己人一樣照顧。”
斛律木赤擰起眉：“這場仗豐朝贏了，除了派公主和親外，還要給北狄封地嗎？”
你看，就連北狄都覺得不合理。
贏了還要送東送西，還要給公主和親。
“林帝這有點不好使，”林笑初點點腦子：“他想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斛律木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又問：“你這賭註也不公平啊，我贏了沒獲得什麽，輸了反而要受累。”
林笑初：“你怕輸啊？”
斛律木赤：“我怎麽會怕輸？”
林笑初：“好，那就這麽定了，我先去找你哥了。”
她偷笑，再次繞過他，將門一推，跟門口的人問了方向，得到對方疑惑且詫異的回答後，便順著所指的路，向著北狄太子的房間走去。
她的身後，疑惑且詫異的目光很快就悟了，然後變成了看傻子的目光。
得，這又是一個想表演特別以博取關註的女人。
鮮血不能讓她們得到教訓嗎？
又來。
豐朝人真不惜命。
怪不得那個祁破虜打起仗來那麽瘋。
林笑初走得挺淡定的。
她甚至便走邊活動了下，做了個簡單的熱身，還溜達著觀察了下這個使館的建築布局和戰力布局，才來到了北狄太子的房間。
有北狄的護衛守護，但見她一個女人，手裏還拿著小王子的虎紋綁臂（剛從斛律木赤身上順的），嘴裏還念叨著“快開門讓我進去”（剛從斛律木赤那學的），也就沒當回事，開門放她進去了。
反正就算她也是豐朝派來的，進門去也翻不出什麽大風浪，護衛們都沒當回事。
沒準一會就和之前那些女人一樣，被大王子給踹出來了。
他們這樣想著。
可沒一會，他們就瞪大了眼睛，因為那個女人沒有被踹出來，而是被大王子打開門，親自送了出來。
林笑初跟斛律拓跋的談判很順利。
他是個野心家，也是個政治家。
野心在於此次來京，想要盡可能地在豐朝身上咬下更多的肉，政治在於他一個輸家，很清楚自己未必能拿到多少好處，但是因為林帝的不強硬，便還能挺著。
但挺著也挺不了多久了。
雙方都是明白人，談的便也很痛快。
斛律拓跋會主動放棄和親，而林笑初會讓他得到連橋、奉產兩地。
對方以為占了便宜，認為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辦不成，他們沒什麽損失，辦成了，也是林笑初賣國求榮。
但其實，林帝一早就已經做好了給出連橋、奉產兩地的決定。
林笑初來的那個夜晚，憤怒的林帝將地圖和奏折推倒在地，在那地圖之上被畫出來的，就是這兩個地方。
他們是豐朝國土，卻與北狄交界，不出幾日就要被劫掠，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困苦不堪，連僅有的可以耕種的田地都荒蕪。
戰爭開始，更是首當其沖，成了炮灰。
林帝的風格，一向是看大棄小，也就是為了更重要的利益，可以放棄掉一部分在乎但也沒有那麽在乎的東西。
這個東西，可以是心愛的妹妹，也可以是早就被屠戮、留下還要花金銀看顧的棄地。
相比於妹妹，這兩個地方，很好放棄。
甚至於，他樂於放棄，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這樣的地方，留在豐國，就還是以往的命運的重覆，不會再有什麽變化，給與北狄本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林笑初知道，只要她贏了，拓跋木赤會信守他的承諾。
北狄人重諾，更何況他太年輕了，又是一名部落的勇士，光那一腔熱血，就會讓他奮不顧生地踐行承諾。
更何況，他是北狄的王子，他想要保護的，也不會有什麽人置喙。
放在北狄手裏，連橋、奉產兩地能更好地休養生息，而她，會在合適的時間，將他們奪回來。
林笑初玩的，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斛律拓跋很滿意，只是他看向林笑初，到底還是存了一分疑惑。
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使館中，甚至是以送來的被享用的女人的身份而來，被他送給了自己的弟弟，無論她說的話有多麽中聽，提出的條件有多麽和心，他身為草原上的雄鷹，也不該是因為這三言兩語，就可以輕信她的能力和合作的。
豐朝不如他們北狄和諧，這裏的人關系亂得很。
皇室之間互相捅刀來捅刀去的，誰知道這長公主實力怎麽樣，別是來忽悠他的。
思及此，斛律拓跋伸手，攔住了林笑初的去路：“長公主，且慢。”
“你與我這使館之間，還有一事未完。”
林笑初停住腳步，她悠悠倚在門上，盯著因他的話語而從隱蔽處迅速現身，舉刀相向的北狄兵們，視線一轉，又落回到拓跋斛律身上：“什麽事？”
她並不意外，且不說聽來的那些關於這位北狄太子的趣事，光是斛律木赤的話，林笑初就知道，無論她與斛律拓跋談的怎麽樣，哪怕是好到天邊去，想要離開這裏，都不會特別輕易。
斛律拓跋這個人，很愛親自考證一個人的實力。
且很不按常理出牌。
少女聲音柔柔的，斛律木赤不知何時從房間中出來，受這裏的動靜吸引似的，也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
士兵鐵血，每個人的身上都是冷硬血腥的皮毛，不為所動。
斛律拓跋很滿意。
這裏的兵都是他特意挑的，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看向林笑初：“今晚，你們的豐朝的官員說，會送來美女陪我北狄的將士，漫漫長夜，展展筋骨。”
“如今，整個使館，我也只見到了長公主你一個女人，長公主與我做了交易，我心中舒慰，可以讓長公主離開，但我這些將士，並沒有得到他們所被承諾的，長公主就這樣走了，只怕不合適。”
林笑初擡眸，這面容天生一副柔軟的笑模樣，只是如今半邊臉隱在陰影中，那上翹的嘴角弧度比冬日的寒風更冷：“所以呢？”
斛律拓跋笑了，他臉上沒有半分惡意，完全是談判時的坦誠，說出的話也平常且平靜：“所以，就請長公主踐行豐國的諾言，將我們這些將士都陪高興了，陪松快了，到那時，長公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我也能相信長公主，真能做到與我的約定了。”
這是毒計。
用來試探林笑初的能力。
若她可以毫發無傷地離開，那自然證明她的能力，那場談判可以繼續維持。
若是她虛張聲勢，這裏便是她的懲罰，是她的地獄。
風徐徐地吹著，發絲癢癢地在脖頸處飄動，林笑初站直了身，溫暖的琥珀色瞳孔在黑夜之中沈的濃郁：“我只有一個問題。”
斛律拓跋微微頷首，如同掌握生死的獵人：“請問。”
林笑初的聲音比夜色更涼：“在你的這個夜晚游戲中，我是第幾個？”
斛律拓跋微微皺眉，他反應了下，很快回道：“記不清了。”
話說的仿佛不是羞辱，不是人命，不是生死，而是微不足道的塵埃，連回憶的時間，都不值得被占據。
“記不清了麽。”
林笑初輕笑。
她向前走去，陰影長長，覆蓋進屋內那輝煌金燦的虎皮，她的右手微微拂過左臂，抽出的匕首泛起幽藍死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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