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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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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和暢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抱怨道:“看來我暈縮地成寸,大人,咱們不能穩當點走過去嗎?”

時遷涼涼道:“你不認路,走的又慢,等你到阮府,大理寺卿估計屍體都涼了。”

救人要緊,救人要緊,不與他計較。

和暢在心中默念兩遍,擡眼望向四周,竟然已經是阮府裏面,“大人,你上次不是說縮地成寸不能直接進門嗎?紅螺寺進不去,阮府又能進了?”

“只能進去過的地方。”

“哦……”和暢回味片刻,“大人之前一直在阮府?守著那只貓妖?”

“大理寺卿還沒找到,你還要跟我糾結貓妖的事?”時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是,你方才答應她的就是看著她的夫君去死。”

“我是不能讓那渣男死的太便宜了。況且我擔心的是林雨……桑山,若是她覆仇成功,是不是就會去輪回了?”

“你還記得你的林雨眠呢?”時遷有些意外:“她已經將魂魄給了魘魂獸,如何入輪回?身死道消,徹底消失了。”

和暢立刻急了,“她是林雨眠的時候,幫過我,我認她這個朋友。大人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明亮的月光下少女皮膚又白又薄,眉頭微微蹙起,顯然很是焦急——三百年未曾下山,居然還生出了不太一樣的凡人?

時遷說得含糊,“也許吧。”

“那我們趕緊先找到人吧。”

和暢四周望了望,這阮府的確夠大,卻實在不像是長安城一品大臣的府邸——入目便是一座湖,遍地開滿了不知名的各色繁花。

更難得的是每一朵怒放著,嬌艷欲滴的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露水。

看起來這阮唐大人比欽天監監正大人還像種花匠。

時遷彎腰撿了點蓬松的土,嗤笑道:“你們凡人還挺會享樂。”

和暢踮起腳看了看,“什麽意思?”

“每一種花都有花期和生長的地方,譬如三月桃花,四月海棠,過了花期便謝了。但是這裏有木槿,芙蓉。”時遷頗有些稀奇地補了一句,“要想讓這些花一起開放,只有一個辦法——一旦過了花期,便鏟了重新種。”

他將撚了撚手中的土壤,松軟帶著水汽,“還是新翻的土。”

“不愧是土地公公,懂得真多。”和暢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大人真厲害,一眼就能看出這麽多。”

和暢敷衍地誇了一句,忽然彎腰折了一枝粉色的花,沒有濃郁的香氣,八瓣粉色的花朵小巧精致,“大人,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格桑花,這花可不好養,只有潮濕多雨的南疆才能養出來,看來大理寺卿花了不少功夫。”

“之前在禦銀坊,我看阮大人手上的木匣子上刻的便是這種花。”和暢彎腰看著旺盛的格桑花叢,“現在又費勁心思種這麽多南疆的花,他到底什麽意思?還喜歡桑山,想念著舊情人不成?”

時遷眉眼低垂,“凡人真是虛偽。”

“這次我認同大人說的,阮唐就是虛偽!但不是所有凡人……”

和暢蹲在地上仰起頭,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被抓著肩膀拎到一旁,連聲喊著疼。

“有蛇,你小心些。”時遷手中抓著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

“拿開!離我遠點!”和暢立刻跳開三步遠,目前她唯一能接受的蛇只有小虎,“花園這麽大,看來蛇不少。大人,我們還是快點找到阮唐,不要逗留了。”

時遷盯著小蛇看了一會,隨手將其扔了,“有道理,你走那邊,我走這邊。”

和暢問道:“分開找?”

“阮府這麽大,分開找比較快。”

和暢遲疑地望向小蛇出沒的花叢,“……有蛇。”

“我讓騰蛇跟著你。”時遷伸手將巴掌大小的虎斑小蛇交到她的手心。

和暢遲疑地看著小蛇。

“它真是騰蛇,月華濃就是為他化龍角準備的。結果蛇皮還沒褪幹凈,被你給捷足先登了。”時遷點了點它腦袋上的鼓包,“凡間的蛇,它可看不上,所以別給它起小……那種名字。”

“還真是小看我們小虎了呢。”

和暢放心地托著小虎向反方向而去,剛走了幾步,回過頭卻發現山神大人已經不在原地。

她直覺有些奇怪,一時又說不清楚,在原地躊躇片刻後還是離開了。

和暢小心翼翼地避開府內的侍從,足足找了三柱香的時間,連阮唐的影子都沒有摸到,蛇影倒是見了不少。

“小虎!上!”

和暢熟練地一揮手,騰蛇t順勢落到地上。

眼前這一條同之前的有些不同,蛇身粗壯了一倍有餘,蛇尾末端有三個白色鱗片的繞成的小圈,見了虎斑蛇也不退卻,支起上半身分毫不退。

騰蛇好鬥的心一下子被激起,蛇身一躬便落到了地上。雖然體型不如褐色的蛇,卻極其兇猛,齜著尖銳的三角牙一口咬過去。

褐蛇尖尖的白尾瞬間掉落,鮮血淋漓的蛇身扭動著逃命,小虎在後面窮追不舍。

“小虎!別追了!別招惹了人……”

和暢焦急地喊著,又怕招了人來,只好閉嘴不再喊,匆匆跟了上去。

兩條蛇看著提醒都不算特別大,跑起來卻特別快,和暢都看不到她的影子,只好順著血跡一路心驚膽戰地跟著。

她果然是沒有什麽方向感,追著追著一股水汽混著花香味撲鼻而來,她才發現竟然回到了阮府門口。

和暢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說騰蛇如此不通人性嗎?山神大人不會是故意在引開她吧?

“小虎……小……”和暢剛輕聲喊了兩個字,是不是引開她,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回到了當時分開的小花園,循著山神大人的方向找過去。

片刻後,細微的交談聲傳來,和暢心中一喜。

幸虧這阮府連廊甚多,她找了個墻角貓著,小心翼翼地探出個腦袋——果然是阮唐和一個女子。

只是兩人均一襲紅裝,看著竟像是婚服,難不成他們要成婚?

那女子摘掉了面紗,柳葉眉下一雙杏眼又黑又亮,鼻梁高挺,小巧的鼻頭又圓又頓。纖細的手腕腳腕上戴著純銀鐲子,刻著活靈活現的格桑花,舉手投足間便伴隨著銀器碰撞的清脆叮當聲。

她同那個魂魄長得一樣,應該是重生後的桑山。終於想起了一切的她,重新成為了那個苗疆出來的少女。

女子舉起杯子同阮唐手中的輕輕一碰,而後一飲而盡,笑盈盈地將杯子倒過來示威。

和暢看著便心生三分親切懷念,當初花魁雨眠在醉方休與她喝酒的模樣也是如此,嬌俏靈動,活潑又放肆,不論面容如何改變,性子倒是一模一樣。

阮唐見狀也舉起杯子,卻被桑山攔住了,“阮哥,這個杯子是小女子喝的,你一個大男人,難道和女子一般酒量?”

“今日是迎秋節,也是我們大婚,我怎麽可以喝醉呢?”

桑山掩嘴嬌笑起來,手腕上的銀鐲叮叮當當地響成一片,“阮哥酒量如此差,竟是怕喝醉了,那便喝吧。”

大抵男人都沒法忍受被心上人看輕,於是阮唐放下小杯子,轉而拿起酒壇子,看了她一眼,便開始灌酒。

桑山托著腮慢悠悠地等著他喝,笑容不減半分。

阮唐將一壇子酒一飲而盡,將酒壇倒了倒,“這下可以了?”

桑山稀奇地看他一眼,二話不說拿了另一壇子酒一飲而盡,“這樣就不可以了,我們南疆女子不嫁不如自己的男人。”

“是嗎?有這樣……的規矩?”阮唐不知想起了什麽,問話又輕又慢。

“當然有啊。”桑山笑著點頭。

阮唐聞言立刻捧起一壇子酒灌起來,桑山一邊為他遞酒,一邊笑著叫好。

直到將桌上的酒壇子全部灌完,阮唐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眼神也開始迷離。

“看來阮哥這幾年在長安扶搖直上,酒量也練出來了。”一身紅嫁衣的女子這才收起了笑意,雙手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阮唐,你還記得南疆對吧?阮府遍地格桑花,你還記得桑山對不對?”

醉醺醺的阮唐眼神迷離,近乎囈語般地輕聲道了聲“是”。

“都說酒後吐真言,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桑山越發湊近了,好像這樣就能杜絕他的彌天大謊,“你我同在南疆長大,你是中原人,所以他們都欺負你。只有我罩著你,還陪你離了南疆,不遠萬裏,到了這長安。為了你,我甚至雙手沾滿鮮血,你還說……”

桑山突然激動起來,反手抽了他一巴掌,“可你還說我沒用!你趕我走,讓我回南疆,這便也罷了!可你為何還要殺我?!”

阮唐被一巴掌抽醒了點酒意,一睜眼,少女的熟悉臉在月光下如同亡魂重現,嚇得蹲坐在地,語無倫次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少女瘦弱的身形猛地爆發出力量,雙手將他拎起來,“殺了也就殺了!可你為何又掛我的畫像,還把這阮府種滿繁花,你想把它變成南疆嗎?你竟然還記得對我的承諾嗎?那你對我……”

桑山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對我……可曾有半分真心?可有半分後悔?!”

“山山?!你是山山嗎?我……”醉酒的阮唐分不清虛實。

“噗嗤”一聲,血肉被割開的聲音響起,阮唐雙眸瞪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鮮血將桑山的紅嫁衣浸透了,變得更加紮眼,她左手握著染血的匕首,漂亮的杏眸滾下兩行清淚,眼神變得冷酷又瘋狂,“罷了,虛偽的男人何來真心?我也不想知道了。”

桑山高高舉起匕首,再次紮下去。

熟悉的紅色命線飛也似的出現,這次卻直接團成了一個紅線球,猛地將她撞飛出去。

山神大人隨後不緊不慢地走出來,肩上小蛇還叼著那只逃跑的褐蛇,蛇頭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肥碩的蛇身。

“我想問你個問題,方才你說的,為他手染鮮血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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