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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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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周映安:“抱歉。”

“站住。”

畫手的聲音十分沙啞。

他站起身,站在窗邊,兩首撐住窗臺,微微低下了頭。

“你是在看我的畫麽?”

畫手用一塊布巾纏住了頭發,布巾上星星點點的都是顏料。

看來是個畫起畫來十分投入,完全不顧小節的人。

對這種有自己熱愛事物的人,周映安天然地存了幾分好感。

“是,”周映安點頭,“抱歉,打擾你了。”

畫手:“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你進來,好好地,近距離地,看看我的畫。”

周映安被這句話一噎,想不到拒絕的理由,進門,站在了畫前。

以這個距離看,才更能體會到畫的沖擊力。

只是,為什麽有些筆觸精妙,有些筆觸卻稍顯紛亂?

尤其是畫面最中心的白鴿,好幾處線條都畫得非常粗糙。

仿佛繪畫者都不知道,應該如何下筆。

但是,這麽一來,卻又有了一種暧昧又朦朧的生命力。

“怎麽樣?”

周映安站起身,把自己剛剛的想法照實說了。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這個畫面,有點像《嵐》這首歌想要表達的故事。”

“是啊。”

男生嘆息了一聲,“就是聽了你們的表演,我才畫的。你的葉子吹得不錯,周衍——你是叫這個名字,我沒叫錯吧?”

周映安點點頭。

沒想到,這個男生這麽喜歡《嵐》。

只不過,不知是不是周映安的錯覺,在念到“周衍”二字時,畫手少年的語調,有些怪怪的。

仿佛刻意拉長、加重了一點。

“我給你倒點水吧,省的你渴了。”

畫手走到門邊,打開水龍頭,清洗著雙手,而後又從門櫃裏取出了一沓塑料杯。

周映安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動起來。

沈之竹:抱歉,剛剛手機沒電了,沒能及時通知你,今天的訓練取消了。

周映安:副主席已經告訴我了。

沈之竹沒有再回覆。

大約是真的有點忙吧。

劃過沈之竹的消息,周映安這才發現,吳佳珂也給自己留了信息。

吳佳珂:周衍,你快看這個鏈接,你不得了啦!學校裏居然有你的專屬站姐!

周映安點擊鏈接,轉入了聖蘭的校園論壇。

論壇上的熱帖第一——

【玄鳥出世,嵐音不絕。】

點進去一看,全是她在校園慶典上的演出圖片。

畫面修得特別美麗。

光線無比聖潔,完全超脫於俗世之外。

【太美麗了吧!這個少年簡直是天使下凡吧!】

【我覺得更像是森林裏的精靈,美得簡直人間哪得幾回聞。】

【救命,這是誰拍的,我要把她挖去做我推的站姐!】

【我也,我願付XXXX萬。】

【你們翻翻前面,貼主說了不爆馬,純純為愛發電。】

周映安返回第一頁,看到了貼主的ID。

黑豹之籠。

她皺起眉毛,什麽奇怪的名字。

黑豹之

籠:記錄一下美麗的白鴿。

【啊啊啊啊,太美麗啦,您是何方神聖啊!】

黑豹之籠回覆:【我的信息不重要。畫面上的人,才是我心裏的神明。】

【靠,貼主是這個山村少年的腦殘粉吧!】

後面還有很多評論,但黑豹之籠卻沒有再回覆任何消息。

周映安退出帖子。

忽然瞄到首頁一個帖子。

【本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偷拍校霸,走起!】

周映安好奇一點。

貼主沒有在一樓放出圖片,只是說了少安毋躁。

評論倒是很熱烈。

【貼主居然敢拍蘭若澤,勇士啊。】

【害怕,貼主如果真拍了,又被校霸哥看到,他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話說蘭若澤什麽背景啊,真沒人能把他趕出聖蘭嗎?】

【不知道,據說背景挺硬,在聖蘭裏也能排上最頂尖的那一批。但是不知真假。】

【估計是真的吧,不然他早就被開除了。】

同學們聊了好幾頁。

在大家時不時的“貼主去哪裏了”的催促中,貼主終於出現了。

同時帶上了圖片。

周映安點擊圖片。

圖片占據手機全部畫面的時候,周映安的心一瞬間就像被攥緊了一般。

桃花眼下一點黑痣,本應該是比沈之竹更加妖嬈的長相。

但是這張臉卻並不給人如此的感覺。

只因為,這雙眼睛的主人,有著近乎猛獸一般的眼神。

他握緊射擊木倉,鎖定著鏡頭之外的靶心。

讓人錯覺,仿佛自己就是那個被瞄準了的獵物。

狠戾。兇殘。野性。

都可以在他的眼睛裏看見。

還有他那如真絲一般順滑的長發,十分張揚地染成了藍紫色。

卻並不突兀,和他的臉顯得十分融洽。

就像一個桀驁不馴的兇野暴徒。

最重要的是——

“哦,你在看我的照片啊。”

周映安猛然擡起頭。

手機屏幕裏的那張臉,此刻正滿是興味地看著她。

對方很高,此刻卻彎下腰,微微擡頭,看著自己。

他雙手環抱胸前,襯衫之下,手臂上的肌肉卻隱隱浮現。

他的眼睛就像子彈,具有極強的沖擊性與攻擊力。

周映安控制住自己,沒有移開眼神,表現得十分鎮定。

“我不知道你就是蘭若澤,如果看了這些圖片,有冒犯到你的話,我抱歉。”

“哦~”

蘭若澤把語調拉出了波浪線。

他的語氣裏滿是痞氣。

“這居然也值得道歉。更冒犯的事情,你不是都做過了嗎?”

周映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只修長的手拿著水杯,繞過周映安的身前,放到了邊上的桌上。

他刻意把動作拉慢,就像用這只手,禁錮住了周映安。

又像是一個,暧昧的擁抱。

“多喝點水,”他扯開頭巾,“別像上次一樣,吻得渴到都說不出話來,我差點以為——”

“你是個只會張嘴咬人的,小啞巴。”

輕笑聲轟

擊著耳朵。

一頭藍紫色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傾瀉開來。

幾縷發絲飄到周映安的臉上。

依然是如發帶一般絲滑的觸感。

就像在她的心裏,輕輕撓了一下。

“你真的確定,周安是一個女生?”

蔣薇皺眉,臉上就差寫上“你是笨蛋嗎”這幾個大字。

周澤川下意識地看向遠處的攝影組。

還好他們離得遠,應當是聽不見的。

也幸虧自己嫌棄那個收音麥老土,不想把它別在衣服上。

那些攝影組的人現在還不知道,與自己交換人生的“周衍”,實際上是一個名叫“周安”的女孩子。

蔣薇:“安安去城裏,會不會被欺負啊。”

周澤川略有惡意地挑眉:“誰知道呢,她那麽欠揍。”

蔣薇瞪大眼睛,一滴眼淚就流了出來,爾後越哭越大聲。

周澤川:“……你別哭了。你放心,她很厲害的,估計沒人能欺負到她頭上去。”

蔣薇抽噎著說:“你才認識安安多久,就敢說了解她?”

周澤川一時語塞。

說來也奇怪。

這幾天,他總是想起周安。

回憶起當時在周家見到周安的第一眼,他當時沒有發現,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刻,他其實有一種不一般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甚至有著常人不可比擬的羈絆一般。

周澤川不願意回答,於是換了個話題。

“你那麽關心她,可是我怎麽聽說,她走的那天,沒人來和她說再見呢?”

蔣薇低頭。

良久,她悶悶地說:“是我對不起她,所以我沒臉見她。”

許是這件事憋在心裏太久,蔣薇見到周澤川,再也克制不住傾訴的欲望。

“我們鄉下人沒錢,穿得沒那麽好。可是安安的衣服,是我們裏面最差的,甚至有時候破洞了,連補丁都來不及打。再加上她都總是在看書,不來和我們玩,所以,她沒有朋友。”

“可我知道,安安其實人很好,教我題目的時候特別好。我就和她做了好朋友。”

“後來,我發現安安的爹、娘,還有她大哥,對她實在是太壞了。我就替她不服!尤其是她那個大哥,叫周衍的,我們這裏的人都覺得他人好。但我知道,不是的!他根本就是一個壞蛋!”

“他的作業,是安安寫的;他的衣服,是安安洗的;他的農活,是安安幹的。安安被他使喚得就像地主家的小奴隸一樣。還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那個周衍,想要殺了安安!”

聽到這裏,周澤川忍不住狠狠地皺起了眉心。

“那天我實在是忍不住,去找老師告發了周衍,說他左右的作業都是安安幫他寫的,考試也是他逼安安幫他作弊。”

“可是所有人都不信我。畢竟周衍是一個好學生,而我學習很一般。於是我抓住安安,問她,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說到這裏,蔣薇忍不住啜泣一聲。

“直到現在,我都沒辦法忘掉安安那天看我的眼神。我不知道該怎麽描述,只覺得那個瞬間特別漫長。安安最後承認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她確實幫周衍做了這些事情。”

“但是——”

蔣薇忍不住湧出了憤怒的淚水。

“他們依然不信!安安的娘還找來學校,一直打她,說都是安安在嫉妒哥哥,安安說的都是胡話。安安被她打到幾乎說不出來一個字。”

“再之後,安安就退學了。”

蔣薇雙手掩面:“我對不起她!我明明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愛讀書!她那麽想和我們玩,都忍住了,只是一門心思地讀書。因為她怕,怕自己以後再沒有機會!”

蔣薇的淚水,在地上染出一片深色的印記。

就像一個盛滿著悲苦的海洋。

“我沒有臉見她。”

周澤川攥緊拳頭。

指甲嵌入肉裏。

鮮血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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