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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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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李氏帶著三阿哥滿腹怨氣的回了東院, 三阿哥似乎真受到了驚嚇,連著幾天都沒睡好覺,乳母也不知怎的, 一直精神不濟。

深夜,三阿哥的乳母在偏房睡著,似乎夢魘,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詞, 渾身劇烈的扭動, 突然驚醒坐起來。

乳母心裏慌得很, 她幹了虧心事, 雖瞞天過海的糊弄過去,可一想起來就後怕。

她是李家安排進府的奶娘, 不僅效忠於李格格,更效忠於李家。她進府前, 府中二爺還私下暗示過她:“我這妹子是個傻的,有些事,不能等著她發話,你要主動下手。我妹子得勢,爺自然也不會虧待你那不到滿月的兒子。”

李格格寵愛不斷,膝下又兒女雙全, 唯一的心事大抵是正院壓了她一頭。

家宴那日, 屋子裏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她和大阿哥的嬤嬤留在屋裏, 大阿哥口渴, 他嬤嬤便出去為他取羊奶。

她在後面,看著天真無邪的三阿哥和大阿哥湊在一起, 突然起了惡念,便是嫡長子,也需要阿瑪的看重和寵愛。若是一個心機深沈的兒子,地位再尊貴,也會失了四爺的心。

她悄悄靠近三阿哥,伸出手,往三阿哥的腰上狠狠揪起肉擰了一把,三阿哥果真大哭起來,三阿哥擋在她前面,大阿哥什麽也沒看見,怔在了原地。

李格格檢查三阿哥的身體時,她把三阿哥抱在懷裏,用手正好擋住發紅的那一塊肉。

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誰也沒想到,是她下的狠手。

乳母大口喘著氣,別害怕,事情已經過去了,三阿哥的傷也已消腫,誰都不知道。只有正院和大阿哥倒黴,三阿哥和李格格才能過得好,她的兒子也會被李府優待。

宴席回去後,幼姝一直想不通,她雖只見過大阿哥幾面,可那孩子眼底清澈,不像似奸猾之輩。

胤禛來小院看她時,她還很認真的說:“爺,我總覺得三阿哥突然哭起來這事和大阿哥沒關系。”

胤禛道:“爺知道,爺也沒猜忌弘暉。”

幼姝奇怪道:“那爺還罰大阿哥讀那一節論語?”

胤禛一臉莫名其妙,有些無辜的說:“爺是擔心因著此事弘暉在心裏和三阿哥生分了,希望他親近三阿哥和從前一般,兄友弟恭。”

幼姝心想,得,大阿哥沒誤會才怪呢,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怎麽能明白您的言下之意。不過,她也知道,胤禛不是個愛解釋的人,又頗為驕傲,自信他的兒子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只能盼著大阿哥不將此事往心裏去了。

胤禛嘆了一氣,輕撫幼姝的肚子:“弘暉敏感,二格格多思多慮,三阿哥年級小看不出來,爺只盼著肚子裏這個是個心胸寬闊的孩子。”

幼姝攤攤手:“這事也說不準,萬一生出來是個小心眼呢?”

胤禛說:“那你以後可別動針線了,孩子的心別再比針眼還小。”

幼姝道:“也不能多吃點心,不然會生個吃貨。”

胤禛不讚同:“能吃是福,胖一點又不妨事。”

幼姝想了想說:“以後也少塗些脂粉吧,若是生個阿哥,別再染上不好的習氣。”

孕期,她臉上生了些雀斑,胤禛哄騙她說這些雀斑可愛,可她卻討厭的很,出門前都要上些脂粉蓋住。

胤禛不解的說:“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幼姝這才恍然大悟,《紅樓夢》還沒寫出來呢,他自然不知道有一位寶玉哥哥。

她有些得意,難得遇上胤禛不知道的事,於是添油加醋、眉飛色舞的給他講了一遍紅樓裏面的賈寶玉哥哥。

胤禛聽完說:“真是荒唐,竟然有男子愛吃女人的胭脂?”

幼姝為寶玉不平:“這男子可聰明著呢,後頭發奮讀書,不過幾年就考中了舉人。”

胤禛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才之心:“若是如此,也算位難得的人才。”

幼姝壞心眼的說:“可他最後出了家,作了和尚。”[1]

胤禛皺眉道:“既已考中,為何舍了仕途,要去做僧人?”

幼姝晃著腦袋說:“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這便是說那男子不在乎名利罷了。”

胤禛搖搖頭:“真不知道你從哪裏看得這些稀奇古怪的話本子。”

幼姝吃著手邊的栗子糕,嘻嘻笑道:“這可不是尋常的話本子,以後必會流芳百世。”

胤禛不理她,真不知道這小腦袋瓜裏面裝著什麽,有時總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突然想起什麽,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孩子出生以後,不許當著孩子的面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書,萬一爺的兒子再去做了和尚,爺可饒不了你。”

幼姝忍俊不禁,滿口答應。

她安靜了一會,還是沒忍住,向胤禛打探道:“朝中可是有位叫做曹寅的大人?”

胤禛說:“不錯,曹寅從前是皇阿瑪的侍衛,她額娘孫氏做過皇阿瑪的奶嬤嬤。現在曹寅調做江寧織造。”

幼姝聽了很滿足,點點頭。

胤禛突然靠近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今日是怎麽了,說話奇奇怪怪的。”

幼姝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有嗎?奴才沒覺得。”

胤禛琢磨著,許是孕期在屋裏待著,憋出病來了,這樣下去可不好,萬一氣結郁思就不好了。

他便遣人去找個戲班子,下個月在府裏唱幾天戲。

府裏難得有個消遣的活動,女人們頓時化幹戈為玉帛,其樂融融的坐在一塊聽戲。

李氏是個閑不住嘴的性子,看著戲還不夠,嘴上還要聊天,抱著三阿哥說道:“這位官老爺真不要臉皮,已近古稀之齡了還要納小妾。”

幼姝道:“可不是,也不知道那些女兒家裏都怎麽想的,舍得把姑娘送進火坑裏。”

宋氏說:“富察妹妹方才沒聽見嗎,家裏人何曾願意,硬生生被這惡霸搶了去。”

幼姝和李氏聽見都憤憤不平,她們做了額娘,尤其李氏還有女兒,最聽不得這種事。

福晉抿了口茶:“這也算不得稀奇,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前個兒聽三福晉說,直隸有一土財主,後院娶了一堆小老婆,結果連著生了十八個女兒,都沒生出個兒子。”

“他家老太太不甘心,以死相逼讓這財主生下個兒子,繼承家業。這土財主也是一心想生個小子,去求當地的道士給出個法子。”

“那道士是個黑心腸的,被豬油蒙了心,竟和他說,找十二個個未滿周歲的男嬰,取其心頭血和婦人一起飲下,然後必能喜獲麟兒。”

幼姝聽了張口罵道:“真是荒謬,這與無知小兒何關,竟要殘害這麽多性命。”

李氏聽得眼淚都要下來,嘆道:“作孽啊作孽。”

幼姝氣道:“就沒有官員來管管他嗎?”

福晉淡定的說道:“他姑丈是直隸保定知府的管家,誰敢觸這個眉頭?”

這時只聽得撲通一聲,站在李氏身後的三阿哥奶娘失神的跌坐在地上。

眾人紛紛看去,李氏蹙著眉頭道:“怎麽毛手毛腳的,沒個規矩!”

那奶娘怔了一會,忽然眼眶裏落下豆大的淚珠,伏地痛哭起來。

那哭聲淒慘悲哀,臺上的戲班子不明所以,紛紛停了下來。

李氏有些生氣,好好的日子這不是找晦氣嗎,她擡手將茶杯砸到奶娘腳下,謾罵道:“好好的,你瘋魔了嗎,哭什麽?”

那奶娘被茶杯在腳邊碎地的聲音嚇了一跳,忽然爬到李氏的腳下,抱著李氏的腿,哭道:“求格格幫幫我,格格,奴才的兒子就在保定呢。我的兒子,若要被那財主搶了去取心頭血,我便不活了。”

大家紛紛驚駭,這奶娘的兒子若真在保定,一個說不好,可真會遭受厄運。

李氏面色緩和了下,問道:“你不是京城人嗎?”

奶娘哭喊道:“我家男人得病死了,孩子是遺腹子,生下來後我就被送進府裏當了奶娘,只得把孩子送到婆家去,婆家正在保定呢。”

“求格格派人去救我孩兒,我公婆是個愛財的,若真為了銀錢舍了我兒,那我可怎麽活呀。”

幼姝懷著孕,最聽不得這種事,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氏聽完後卻沈默了,不是她不想幫奶娘,而是她阿瑪已被外放做官,額娘和哥哥們都跟了去,京中的宅子空無一人。便是快馬加鞭送信過去,也要半個月,到時早就木已成舟。

奶娘見李氏不應,便跪下使勁磕頭:“求格格救救我,看在我盡心盡力伺候三阿哥的份上,求格格救我兒一命。”她拼著力氣磕頭,不一會頭便磕破,地上流出一灘血跡。

“罷了,我派人去趟保定,或許能救下你兒。”福晉突然開口說道。她也為人母,自然明白這奶娘的心情,她是一府的女主人,此事對她來說不過是吹灰之力。且有四貝勒府的招牌在,那土財主再有人撐腰也得乖乖認罪。

那奶娘倒是沒想到福晉會幫她,思及之前還陷害過大阿哥,又是愧疚又是感激,擦擦眼淚、畢恭畢敬的向福晉叩頭:“謝福晉救命之恩,奴才若有來世,必當給福晉做牛做馬。”

李氏臉僵了下,福晉救了她兒,她確實是該感激福晉,只這話聽起來卻著實有些刺耳。

轉眼到了七月,幼姝已懷胎九月,臨近生產,整個小院都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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