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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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蕩
她說得真切, 溫也暗想，難不成是葉曼穎？不會這麽巧吧！
京市和南沅一北一南，一千多公裏的距離, 哪有那麽多沾親帶故的緣分？
然而她說：“是曲意。”
曲意……就是那晚主動邀請靳司澍跳舞的短發美女。自述不僅是他的高中同學，還搭檔過口語競賽。喜不喜歡靳司澍不知道，反正對自己是充滿惡意的。
男狐貍精……都是他惹來的事兒！溫也暗暗掐了他一把洩氣, 同時微笑道，“那又如何。怎麽，是葉家小姐退出了, 曲家小姐急不可耐要頂上她位置了？”
費楠枝不想她這麽坦蕩, 一時有些語噎，半晌才梗著脖子叫, “我表姐才不是那樣的人呢！她……她只是跟我一樣看不慣你這種愛裝可憐攀附豪門的綠茶心機婊！”
“葉家t千金心善, 被你故意推進水裏都沒報警把你抓起來, 還在ins上主動澄清說是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靳老太爺過意不去都親自派人安撫了！”
看女孩有些變了臉色, 她越說越得意, “現在京市誰不知道靳大公子一夜之間失了靳老太爺的寵愛，地位岌岌可危了。”
“而你再怎麽諂媚討好也進不了靳家的大門, 想做灰姑娘不如重新投胎找個做公爵的爹吧！”
呼得一陣風刮過, 漆黑的夜晚在狂風暴雨的攻擊後顯得尤為沈寂。
靳司澍有些頭疼。不是頭疼自己是不是失了爺爺寵愛的這種鬼話, 而是頭疼自己好不容易安撫好的人會不會因為這番話再次變得心神淒淒。
“我說, 滾。”
他一向沒什麽耐心，尤其對上溫也的事。
耐心耗盡的時候，就是撕破貴公子涵養無差別攻擊的時候, “我做什麽、靳家做什麽在京市還沒有幾個人敢像你這樣談論評判。是你表姐給的自信還是你本身蠢, 蠢到被人當槍使還沾沾自喜？我不跟女人計較，但蠢人無妨！”
“回去告訴曲意。”
有不寒而栗的聲音如地獄梵音在寒夜掀起, “你剛罵了她幾句，她曲家便會丟掉幾塊蓋樓的地。你可以和她一起等著看，著看失去地位我能不能叫蠢人後悔今天做出的事兒！”
費楠枝楞住了，嫉妒上頭的腦子像被人迎頭潑了盆冷水，頓時冷靜了幾分。
是啊……真正豪門上位者的心思，怎麽會讓他們這些末流階層輕易知曉呢？靳司澍他再如何也是靳家長房唯一的血脈，靳研松為了鞏固權勢地位一定會保他準繼承人身份的！當初的莫夫人不就是母憑子貴才重返的豪門，最終成為現今的當家主母嗎？何況真正有錢人的利益牽絆比自己能理解的要覆雜多了！
咄咄逼人的嘴頓時磕巴起來，臉白得像紙。想立刻滑跪道歉，說出來的話卻是倔強慣了的，“你……你憑……”
“別說了！”幾個同伴受不了了，上前粗暴地拉她走，“別作死了行不行！早說了讓你別出頭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就是這樣的性子！”
“是啊是啊……溫也你別跟她計較，我，我們走了……”
伴隨著一聲聲道歉，剛還堵著的校門口很快恢覆了漆黑的寧靜。
靳司澍低頭看了看沈默的人，眼底不動聲色斂去了叫人膽寒的陰鷙，嗓音也溫柔起來，“怎麽了，真信了她的話了？她電視劇看多了你也電視劇看多了？”
溫也聞言回過神來，怔了怔，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在想老溫同志真做公爵會是什麽樣子……戴貂皮帽子、披大紅披風，還是拄著金子打的權柄跳爵士舞？嘖……會偶像包袱驟增吧。”
“……”男生眉骨狂跳，“溫叔叔適應能力一向強，他做什麽都會做的很好的。”
“也是。”女孩自說自話地打量他，眉眼逐漸迷茫，“那你呢，你能適應麽嗎？不做靳大公子的日子？”
“不是說不信的嗎？”
“是沒全信啊……但總有不同吧。你爺爺脾氣再好，也不會任由你墮落的。”
靳司澍蹙眉，“什麽墮落，想跟你在一起就叫墮落了？那我想對你做的事多著呢，按你的說法，我豈不是萬劫不覆了？”
她撲哧，“忘了，你才不是好人呢。”
他也笑，“恩，所以只能信我的話。因為壞人是不舍得騙你這樣的傻瓜的。”
“……”
“不過她有一點沒說錯。”
“什麽？”
“葉曼穎確實在社交軟件上做樣子澄清了。”
溫也點頭，“我知道啊。阮星沈把截圖發給我看了，說讓我不要和她計較呢。”
靳司澍頓時“嘶”了聲，“溫也，誰允許你跟他私自聯系的？”
“他聯系我的！”女孩委屈喊，“還說葉曼穎哪天會親自跟我道歉呢。”
“不許。”他獨斷專行，“說了離瘋子遠一點！回去睡覺，睡覺前把姓阮的、姓陸的微信都刪了保平安，再截圖給我看。”
“等等等等！”溫也被他推進學校裏，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姓陸的……陸鳴麽？人家好好的又怎麽招你了？”
靳公子抱臂站在一門之隔外，黑色沖鋒衣襯得人俊臉冷白，身形頎長，冷冷酷酷地瞧著她，不說話也叫人心神蕩漾。
她一下子明白了，“哦，原來他也招惹瘋子。”
大雪將至。
這個冬天很快就要下雪了。
兩道身影隔著門相視，笑容裏望見的全是蓬勃春景。
多神奇啊，命運最終眷顧了他們。從津市的風月到南沅的煙火，十二年，終得擦肩。
*
日子一天天過著，偶爾來自外界的打趣和諷刺已經習慣，溫也覺得這段時間是她與靳司澍重逢以來少有的平靜時光了。
每天上課，趕圖，吃吃喝喝。沒課的時候兩人便呆在一起研究競賽，有時候是半天，有時候是一整天，從來沒有膩的時候。
競賽最終定下的空間場域是雲澤邊陲的一個古茶鎮。尺度大、原生態，自然資源十分豐富，很有開發價值，也非常符合溫也定下的“療愈村”主題。
於是兩人就茶鎮的景觀規劃展開了無數輪討論。從需求到概念，從概念到方案，吵吵鬧鬧的，誰都不讓著誰。但天黑的時候總能高高興興地統一意見，再手牽著手逛遍大學城裏七繞八繞的小吃街。
甚至覺得和他一起學習、做事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療愈。
薛媛大概也這麽想。
小組一周有幾次固定的討論時間，她基本沒缺過席，態度端正，總能找到自己的事做，絲毫不像往常對專業沒多大興趣的樣子。
但她還是安靜的，多數時候就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時而唇槍舌劍時而蜜裏調油，不調笑也不表示反感，搞得溫也很不好意思——
她剛分手，按說自己不該和靳司澍那麽好，但如果為了她故意冷落自己的“準男朋友”，也有吃力不討好的風險，本來那人對於她的加入就頗有微詞了。
然而木已成舟，靳司澍沒有揪著不放，像對季夏和沈雪非那樣正常對待她。不會主動說話，但她請教問題的時候會正常解答。
本來，男生只要不發瘋的時候，涵養有禮貌是他的底色。尤其面對溫也在意的人的時候，會盡量尊重她的朋友。
但有一點，他是嚴肅拒絕的。便是無論如何絕不允許三個人一起吃飯。有次周末，季夏和沈雪非都兼職去了，薛媛從圖書館出來後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宿舍訂外賣。
溫也於心不忍，語氣委婉點地說了句：要不咱們一起去吃飯吧？這兩天冷，外賣到宿舍很容易冷掉的。誰知靳司澍一聽，立馬蹙眉說胃疼得厲害，嚇得她連忙把人送到校醫務室。
男生胃疼是有跡可循的。他很忙，除了日常課程，唐教授還交給他很多別的活兒。療愈村這類景觀競賽對他只算很輕的一個任務。
說白了，他是為了幫溫也。後期一起待著的時間裏，他更多忙的是自己的事兒，比如研究BIM，GIS，ELK這類叫人看著頭疼的高深軟件，要不就搭建各式各樣的實木榫卯古建模型，甚至還會關註股票信息——
根本不像個大二生。上次在他南沅的住所裏便發現了。
所以他日常三餐並不規律，只有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像打卡那樣準時。
於是溫也沒有一絲懷疑地相信了，坐病床邊啪啪地掉眼淚。然而她怎麽都沒想到，薛媛前腳剛走，後腳他便掀被下床了。生龍活虎地哪還有病色，一把將人抱起來塞到門後親。
溫也難以想象他為了珍貴的“二人世界”竟然能做到這地步，無恥又下流！事後還毫無悔意，大言不慚說她若再犯自己還敢。
無奈順了他的意，再不提一起吃飯的事。
一個月就這樣過了大半，“療愈村”的方案成型沒幾天，溫也的生日就到了。
記憶裏，女孩還沒有過這麽多同齡人一起給她過生日的經歷。自己宿舍的人、靳司澍宿舍的人，外帶林燁的女朋友欒許許和沈雪非的男朋友賀一洲。一行十人浩浩蕩蕩地前往主城北側山麓下的風景區體驗“冬日露營”。
靳司澍開車載溫也單獨出發，車裏塞滿了帳篷、睡袋，暖爐和各種食材。到山下露營地的時候，其t餘坐地鐵來的人也到了。大家稍稍修整了下，便分工明確地做起事來。
男生紮帳篷，女生處理食材，忙忙碌碌到六點多，落日餘暉消盡，天正式黑下來。
此時湖邊最大的帳篷裏亮起一盞明亮的燈，把折疊ICT桌前圍著的年輕面孔照得清清楚楚。他們帳篷搭得專業，足夠抗風抗冷，加上暖爐開得足，即使外面已經零下了，室內卻和春天一樣暖和和的。
溫也坐在正中間，緊挨著靳司澍。面前火鍋噴香翻滾，烤肉滋滋響，還有一個定制的火野麗蛋糕，是大家平攤錢給她買的。
眼下所有人都餓得不行，就等著壽星開場白後大快朵頤了。可女孩盯著美食哪有心思，於是偷偷拿手肘搗了搗一旁的人。
靳司澍會意舉杯，“感謝大家來給溫也過二十歲的生日。先碰一個，吃好喝好，最後再切蛋糕。”
“等等，我有個問題！”欒許許依偎在林燁懷裏玩笑，“靳哥啊，你這是以什麽身份替溫寶兒發言？說不出來先得自罰三杯哦。”
大家立刻吹口哨起哄。
溫也：“你、你們都不餓嗎！”
“餓啊，但這飯不能吃得不明不白的！”沈雪非一臉壞笑，“靳大佬，我們可是為你考慮，趁這個機會趕緊索要名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男生含笑，偏頭悠悠看向傻眼的人，眉峰一挑，“我說了？”
被算計的人恨恨咬牙，“你說什麽啊！”
“說……”
她立刻撲過來捂住他的嘴，臉蛋羞得通紅，“別上當了！他們哪有一個好人啊！”
席間立馬沸騰叫屈。
賀一洲嘆為觀止，“乖乖，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溫也這麽……嬌羞的樣子！寶寶，你還記得嗎？上次你過生日，我們在你學校附近的餐廳吃飯。當時有人過來找她要微信，她直接摟著季夏親了口，說自己是蕾絲。哇塞，要多霸氣多霸氣，我差點以為她真不喜歡男生呢！”
眾人爆笑。
季夏啊啊啊地跳起來，“賀一洲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們親的是臉可不是嘴嗷！靳大佬你千萬別記恨我！我保證我們溫寶兒的初吻是你的！”
“哈哈哈哈哈……”
“握草握草握草……”
景馳和關響一人拿了一個鹵鴨頭往鴨嘴上親了口。
“鴨鴨，我也保證我的初吻是你的！”
溫也：“……”
欒許許笑岔氣了都，“所以你們說是不說？不說趕緊自罰三杯開席！”
靳司澍無奈嘆氣，有些懶散地揉揉眉心，“有一個折中的法子。”
眾人驚奇，“什麽法子？！”
就見他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在溫也不明所以的註視下，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後頸，傾身過來霸道無誤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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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真切, 溫也暗想，難不成是葉曼穎？不會這麽巧吧！
京市和南沅一北一南，一千多公裏的距離, 哪有那麽多沾親帶故的緣分？
然而她說：“是曲意。”
曲意……就是那晚主動邀請靳司澍跳舞的短發美女。自述不僅是他的高中同學，還搭檔過口語競賽。喜不喜歡靳司澍不知道，反正對自己是充滿惡意的。
男狐貍精……都是他惹來的事兒！溫也暗暗掐了他一把洩氣, 同時微笑道，“那又如何。怎麽，是葉家小姐退出了, 曲家小姐急不可耐要頂上她位置了？”
費楠枝不想她這麽坦蕩, 一時有些語噎，半晌才梗著脖子叫, “我表姐才不是那樣的人呢！她……她只是跟我一樣看不慣你這種愛裝可憐攀附豪門的綠茶心機婊！”
“葉家t千金心善, 被你故意推進水裏都沒報警把你抓起來, 還在ins上主動澄清說是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靳老太爺過意不去都親自派人安撫了！”
看女孩有些變了臉色, 她越說越得意, “現在京市誰不知道靳大公子一夜之間失了靳老太爺的寵愛，地位岌岌可危了。”
“而你再怎麽諂媚討好也進不了靳家的大門, 想做灰姑娘不如重新投胎找個做公爵的爹吧！”
呼得一陣風刮過, 漆黑的夜晚在狂風暴雨的攻擊後顯得尤為沈寂。
靳司澍有些頭疼。不是頭疼自己是不是失了爺爺寵愛的這種鬼話, 而是頭疼自己好不容易安撫好的人會不會因為這番話再次變得心神淒淒。
“我說, 滾。”
他一向沒什麽耐心，尤其對上溫也的事。
耐心耗盡的時候，就是撕破貴公子涵養無差別攻擊的時候, “我做什麽、靳家做什麽在京市還沒有幾個人敢像你這樣談論評判。是你表姐給的自信還是你本身蠢, 蠢到被人當槍使還沾沾自喜？我不跟女人計較，但蠢人無妨！”
“回去告訴曲意。”
有不寒而栗的聲音如地獄梵音在寒夜掀起, “你剛罵了她幾句，她曲家便會丟掉幾塊蓋樓的地。你可以和她一起等著看，著看失去地位我能不能叫蠢人後悔今天做出的事兒！”
費楠枝楞住了，嫉妒上頭的腦子像被人迎頭潑了盆冷水，頓時冷靜了幾分。
是啊……真正豪門上位者的心思，怎麽會讓他們這些末流階層輕易知曉呢？靳司澍他再如何也是靳家長房唯一的血脈，靳研松為了鞏固權勢地位一定會保他準繼承人身份的！當初的莫夫人不就是母憑子貴才重返的豪門，最終成為現今的當家主母嗎？何況真正有錢人的利益牽絆比自己能理解的要覆雜多了！
咄咄逼人的嘴頓時磕巴起來，臉白得像紙。想立刻滑跪道歉，說出來的話卻是倔強慣了的，“你……你憑……”
“別說了！”幾個同伴受不了了，上前粗暴地拉她走，“別作死了行不行！早說了讓你別出頭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就是這樣的性子！”
“是啊是啊……溫也你別跟她計較，我，我們走了……”
伴隨著一聲聲道歉，剛還堵著的校門口很快恢覆了漆黑的寧靜。
靳司澍低頭看了看沈默的人，眼底不動聲色斂去了叫人膽寒的陰鷙，嗓音也溫柔起來，“怎麽了，真信了她的話了？她電視劇看多了你也電視劇看多了？”
溫也聞言回過神來，怔了怔，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在想老溫同志真做公爵會是什麽樣子……戴貂皮帽子、披大紅披風，還是拄著金子打的權柄跳爵士舞？嘖……會偶像包袱驟增吧。”
“……”男生眉骨狂跳，“溫叔叔適應能力一向強，他做什麽都會做的很好的。”
“也是。”女孩自說自話地打量他，眉眼逐漸迷茫，“那你呢，你能適應麽嗎？不做靳大公子的日子？”
“不是說不信的嗎？”
“是沒全信啊……但總有不同吧。你爺爺脾氣再好，也不會任由你墮落的。”
靳司澍蹙眉，“什麽墮落，想跟你在一起就叫墮落了？那我想對你做的事多著呢，按你的說法，我豈不是萬劫不覆了？”
她撲哧，“忘了，你才不是好人呢。”
他也笑，“恩，所以只能信我的話。因為壞人是不舍得騙你這樣的傻瓜的。”
“……”
“不過她有一點沒說錯。”
“什麽？”
“葉曼穎確實在社交軟件上做樣子澄清了。”
溫也點頭，“我知道啊。阮星沈把截圖發給我看了，說讓我不要和她計較呢。”
靳司澍頓時“嘶”了聲，“溫也，誰允許你跟他私自聯系的？”
“他聯系我的！”女孩委屈喊，“還說葉曼穎哪天會親自跟我道歉呢。”
“不許。”他獨斷專行，“說了離瘋子遠一點！回去睡覺，睡覺前把姓阮的、姓陸的微信都刪了保平安，再截圖給我看。”
“等等等等！”溫也被他推進學校裏，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姓陸的……陸鳴麽？人家好好的又怎麽招你了？”
靳公子抱臂站在一門之隔外，黑色沖鋒衣襯得人俊臉冷白，身形頎長，冷冷酷酷地瞧著她，不說話也叫人心神蕩漾。
她一下子明白了，“哦，原來他也招惹瘋子。”
大雪將至。
這個冬天很快就要下雪了。
兩道身影隔著門相視，笑容裏望見的全是蓬勃春景。
多神奇啊，命運最終眷顧了他們。從津市的風月到南沅的煙火，十二年，終得擦肩。
*
日子一天天過著，偶爾來自外界的打趣和諷刺已經習慣，溫也覺得這段時間是她與靳司澍重逢以來少有的平靜時光了。
每天上課，趕圖，吃吃喝喝。沒課的時候兩人便呆在一起研究競賽，有時候是半天，有時候是一整天，從來沒有膩的時候。
競賽最終定下的空間場域是雲澤邊陲的一個古茶鎮。尺度大、原生態，自然資源十分豐富，很有開發價值，也非常符合溫也定下的“療愈村”主題。
於是兩人就茶鎮的景觀規劃展開了無數輪討論。從需求到概念，從概念到方案，吵吵鬧鬧的，誰都不讓著誰。但天黑的時候總能高高興興地統一意見，再手牽著手逛遍大學城裏七繞八繞的小吃街。
甚至覺得和他一起學習、做事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療愈。
薛媛大概也這麽想。
小組一周有幾次固定的討論時間，她基本沒缺過席，態度端正，總能找到自己的事做，絲毫不像往常對專業沒多大興趣的樣子。
但她還是安靜的，多數時候就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時而唇槍舌劍時而蜜裏調油，不調笑也不表示反感，搞得溫也很不好意思——
她剛分手，按說自己不該和靳司澍那麽好，但如果為了她故意冷落自己的“準男朋友”，也有吃力不討好的風險，本來那人對於她的加入就頗有微詞了。
然而木已成舟，靳司澍沒有揪著不放，像對季夏和沈雪非那樣正常對待她。不會主動說話，但她請教問題的時候會正常解答。
本來，男生只要不發瘋的時候，涵養有禮貌是他的底色。尤其面對溫也在意的人的時候，會盡量尊重她的朋友。
但有一點，他是嚴肅拒絕的。便是無論如何絕不允許三個人一起吃飯。有次周末，季夏和沈雪非都兼職去了，薛媛從圖書館出來後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宿舍訂外賣。
溫也於心不忍，語氣委婉點地說了句：要不咱們一起去吃飯吧？這兩天冷，外賣到宿舍很容易冷掉的。誰知靳司澍一聽，立馬蹙眉說胃疼得厲害，嚇得她連忙把人送到校醫務室。
男生胃疼是有跡可循的。他很忙，除了日常課程，唐教授還交給他很多別的活兒。療愈村這類景觀競賽對他只算很輕的一個任務。
說白了，他是為了幫溫也。後期一起待著的時間裏，他更多忙的是自己的事兒，比如研究BIM，GIS，ELK這類叫人看著頭疼的高深軟件，要不就搭建各式各樣的實木榫卯古建模型，甚至還會關註股票信息——
根本不像個大二生。上次在他南沅的住所裏便發現了。
所以他日常三餐並不規律，只有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像打卡那樣準時。
於是溫也沒有一絲懷疑地相信了，坐病床邊啪啪地掉眼淚。然而她怎麽都沒想到，薛媛前腳剛走，後腳他便掀被下床了。生龍活虎地哪還有病色，一把將人抱起來塞到門後親。
溫也難以想象他為了珍貴的“二人世界”竟然能做到這地步，無恥又下流！事後還毫無悔意，大言不慚說她若再犯自己還敢。
無奈順了他的意，再不提一起吃飯的事。
一個月就這樣過了大半，“療愈村”的方案成型沒幾天，溫也的生日就到了。
記憶裏，女孩還沒有過這麽多同齡人一起給她過生日的經歷。自己宿舍的人、靳司澍宿舍的人，外帶林燁的女朋友欒許許和沈雪非的男朋友賀一洲。一行十人浩浩蕩蕩地前往主城北側山麓下的風景區體驗“冬日露營”。
靳司澍開車載溫也單獨出發，車裏塞滿了帳篷、睡袋，暖爐和各種食材。到山下露營地的時候，其t餘坐地鐵來的人也到了。大家稍稍修整了下，便分工明確地做起事來。
男生紮帳篷，女生處理食材，忙忙碌碌到六點多，落日餘暉消盡，天正式黑下來。
此時湖邊最大的帳篷裏亮起一盞明亮的燈，把折疊ICT桌前圍著的年輕面孔照得清清楚楚。他們帳篷搭得專業，足夠抗風抗冷，加上暖爐開得足，即使外面已經零下了，室內卻和春天一樣暖和和的。
溫也坐在正中間，緊挨著靳司澍。面前火鍋噴香翻滾，烤肉滋滋響，還有一個定制的火野麗蛋糕，是大家平攤錢給她買的。
眼下所有人都餓得不行，就等著壽星開場白後大快朵頤了。可女孩盯著美食哪有心思，於是偷偷拿手肘搗了搗一旁的人。
靳司澍會意舉杯，“感謝大家來給溫也過二十歲的生日。先碰一個，吃好喝好，最後再切蛋糕。”
“等等，我有個問題！”欒許許依偎在林燁懷裏玩笑，“靳哥啊，你這是以什麽身份替溫寶兒發言？說不出來先得自罰三杯哦。”
大家立刻吹口哨起哄。
溫也：“你、你們都不餓嗎！”
“餓啊，但這飯不能吃得不明不白的！”沈雪非一臉壞笑，“靳大佬，我們可是為你考慮，趁這個機會趕緊索要名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男生含笑，偏頭悠悠看向傻眼的人，眉峰一挑，“我說了？”
被算計的人恨恨咬牙，“你說什麽啊！”
“說……”
她立刻撲過來捂住他的嘴，臉蛋羞得通紅，“別上當了！他們哪有一個好人啊！”
席間立馬沸騰叫屈。
賀一洲嘆為觀止，“乖乖，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溫也這麽……嬌羞的樣子！寶寶，你還記得嗎？上次你過生日，我們在你學校附近的餐廳吃飯。當時有人過來找她要微信，她直接摟著季夏親了口，說自己是蕾絲。哇塞，要多霸氣多霸氣，我差點以為她真不喜歡男生呢！”
眾人爆笑。
季夏啊啊啊地跳起來，“賀一洲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們親的是臉可不是嘴嗷！靳大佬你千萬別記恨我！我保證我們溫寶兒的初吻是你的！”
“哈哈哈哈哈……”
“握草握草握草……”
景馳和關響一人拿了一個鹵鴨頭往鴨嘴上親了口。
“鴨鴨，我也保證我的初吻是你的！”
溫也：“……”
欒許許笑岔氣了都，“所以你們說是不說？不說趕緊自罰三杯開席！”
靳司澍無奈嘆氣，有些懶散地揉揉眉心，“有一個折中的法子。”
眾人驚奇，“什麽法子？！”
就見他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在溫也不明所以的註視下，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後頸，傾身過來霸道無誤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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