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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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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

稀松平常的語句表達, 卻讓通話兩邊陷入長久而詭異的死寂。

溫也刷地擡頭,眼睛眨巴眨巴地秒變吃瓜群眾。而電話那頭的阮星沈呼吸冗長,每下停頓似乎都在壓制回憶裏的驚濤駭浪。

“你爸看上的人是她?!”

難得聽到男生不那麽吊兒郎當的語氣, 女孩興奮地兩眼放光,怕發出聲音,連忙捂住嘴巴轉向靳司澍。

靳司澍笑意慵懶地伸手過來, 覆上她腦袋揉了又揉,不置可否,“恩。”

確實是他爸看上的。

沙沙電流聲中立刻傳來陰森森的笑, “那恭喜你了, 瘋子配瘋子,你們靳家大概沒幾天太平日子過了。”

“多謝關心。”他淡淡嗤, “不過靳家太不太平我管不著, 但溫也太不太平很重要。”

阮星沈聞言一默, 斟酌地發出無謂的笑, “你什麽意思?”

與此同時, 副駕駛座上的人也滿臉疑惑地看過來。

靳司澍眼底隨性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叫人膽戰的弒殺冰寒, “管好那個神經病。”

“她以前怎麽折騰你那些前女友是你的事, 但她今天耍花招陷害溫也, 踩我底線了。”

“轉告她。”

“不管她在葉家有多艱難, 也不管她是真有病假有病,沒有第二次了。想搞黃聯姻就老實待著,再把主意打溫也頭上, 我不會給你面子放過她。”

信息量太大, 不光溫也懵了,電話那頭的阮星沈似乎也在忍耐消化。

“操!”他最後來了這麽一個字, 咬牙切齒的,隔著屏幕都能聞到倒黴鬼堵在嗓子眼的血沫腥氣。

通話切斷。

“他,他們倆是……是那種關系?我我我沒理解錯吧?”

“大概錯了。”

靳司澍系上安全帶,腳踩油門將車平穩地開回深夜車流中,“他們之間的確存在一種很……畸形的關系,但絕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什麽意思啊……”她急死了,“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男生側顏沈靜,娓娓道來,“因為阮星沈,我才認識的葉曼穎。我和他認識不過五六年,但他和那女人……似乎認識有十幾年了。”

溫也“嘶”了聲,“是青梅竹馬吧!”

他立刻蹙眉表示不認同,“我們這樣的才叫青梅竹馬,他們頂多算半路姐弟。”

“姐弟?”她更懵了。

“恩,至少阮星沈一直是這麽認為的。”賓利雅致駛入北二環的西直門橋,銀色車身與繁饒夜色擦肩,那一瞬,車和車裏的人都被第九奇跡鍍上一層淡淡的霓虹。

“阮星沈五六歲的時候遭遇過一次綁架,綁匪才拿了一半贖金就受不了了,嫌他煩,偷摸跑路時隨手將他丟到了山裏。”

“當時技術條件差,山又多,警察和救援隊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以為是綁匪後悔了、撕票了,隨便找了地兒把人埋了。”

“他爸媽不願意放棄,往後大半年裏砸錢將京市的山頭翻了個遍,又是懸賞又是尋人啟事的,鬧得滿城風雨,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又過了幾個月,老兩口心灰意冷,準備出國要二胎了,誰知這時候,阮星沈回來了。”

女孩眼睛眨都不眨,跟聽民調局異聞錄似的,恨不得瓜子薯片香煙來一套,“然後呢然後呢?不會是葉曼穎撿的他吧!”

“恩,是她。”靳司澍晃晃後頸,越講越興致缺缺,“據阮星沈自己說,他在山裏呆了三天,沒吃沒喝還有蛇,受大罪了,差點掉下山摔死。奄奄一息時被八歲的葉曼穎發現,救了回去。”

“那怎麽過了快一年才回來啊?”

“他說他發燒燒得失憶了。”男生翻了個白眼,“葉曼穎她爸媽又常年不在家,大半年才發現女兒竟然背著傭人偷偷撿了個小乞丐回來養著,而這個小乞丐只認葉曼穎做姐姐,其他什麽親人都不記得。”

“葉家人這才報了警,輾轉得知了他的身份,殷勤將人送了回來。阮星沈回家後大半年才慢慢記起來被綁架前的事兒。”

“雖然鬧了那麽大一個烏龍,他爸媽也沒認真責怪葉家,畢竟確實是葉曼穎救了他的命,為此葉家還從阮家那裏得了不少恩惠。不然他們作為葉氏的別系旁支,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京市豪門占有一席之地的。”

“還有一個原因。”

他聲線懶散地賣了個關子,“那小子恢覆記憶後很依賴葉曼穎,有事沒事跑到葉家找她玩,平日裏也把她當親姐護著。於是兩家就以這樣的紐帶親密了十幾年,直到兩人間的感情變了質。”

“啊啊啊……”溫也又興奮又緊張地錘椅子,“怎麽辦,已經想磕cp了!故事到這裏結束可以麽?”

靳司澍不解風情,很快道,“不可以。雖然我對別人的八卦毫無興趣,但既然某些人吃醋了,我有必要解釋清楚以證清白。”

溫也:“……”

他唇角上揚,繼續道,“這種變質,是單方面的。起碼按阮星沈自己的陳述,他只拿葉曼穎當姐姐。親情是親情,愛情是愛情,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你應該清楚。”

有不爽目光斜過來,呼應尾音的陰陽怪氣,就差把不開心寫臉上了。

溫也深呼吸,從包裏摸出一塊巧克力飛快塞他嘴裏,“不是餓了麽,先吃點甜的墊墊。瞧我對你多好呀,所以乖乖的別找揍,好麽?”

他“嘶”了聲,似乎甜得受不了,卻迎上女孩鳴鳴得意的目光,堅持,“不甜。”

“不可能!”溫也瞪他,“巧克力不甜什麽甜?”

他沒回答,車卻緩緩降速。

女孩不明所以地向外看,原來是紅燈亮了。

紅燈都比他知情識趣!

她哼了聲,又轉回來。

然而在她轉過來的一瞬間,忽然有炙熱又熟悉的觸感貼上來。唇與唇就這樣印在一起,呼吸交織,她幾乎是立刻嘗到了巧克力的濃郁香氣——

明明很甜呀。

心咚咚咚咚地想。

而做壞事上癮的人聽到了她的心聲,稍稍挪開薄唇,凝著她,啞道,“這個更甜。”

墨眸溫柔似水。

溫也一下子覺得未來男朋友瘋一點也不是什麽不能忍受的事兒。

因為被他冷冽而霸道氣息裹挾的、猶如渾身過電激靈的感覺,足以令清澈見底的女大學生拱手而降。

沒有猶豫地,她攥住他胸前水跡斑駁的黑襯衫,將男生剛剛拉開的距離重新拉回去。然後仰頭,飛快回親了他一口,不是耳朵不是眼睛,而是區別於往日每次親近的、再也無法扯清關系的靈魂觸碰——

靳司澍脫口“操”了聲。

“溫也,你最好別讓葉曼穎知道阮星沈對你有過想法。”

溫也本來羞澀地低著頭,聽到這話後呆呆地擡起來,道,“為……為什麽呀?”

他呵,下頜繃得緊緊的,大掌緊扣她的腰,深眸猩紅。

“知不知道你長了副欠/操的臉?看著清純無害,實則特別會勾人。”

“男人愛你的長相,女人恨你的長相……你要真和阮星沈有什麽瓜葛,我保證葉曼穎會想盡辦法劃花你的臉、在你課本裏夾蜘蛛,或者騙你到小黑屋裏挨餓受凍……”

“都不用主動招惹,你天生就是叫人不放心的存在!”

不該存在的人聲音都抖了,“你你別告訴我葉曼穎就是這樣折騰他那些前女友的?!

“不然呢?”他輕描淡寫地嗤。

“她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即使鬧到兩家撕破臉自己被送出國,也沒停止過荒唐行徑。”

“真是瘋子!”

溫也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世間何處無芳草,幹嘛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呀。又傻又瘋。”

京市的紅燈真長。

靳司澍淡淡斂下眸子,“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愛,也不人人都能愛很多人。”

“一輩子能有一個值得愛、又想去愛的人,夠了。”

她怔了下,回神後兩頰悄悄飛上兩朵紅雲,望著他,道,“什麽是愛……”

“你……知道了?”

小時候的溫也問過一樣的問題,為了大院裏那個未婚先孕慘遭拋棄的小倩姐。當時的他不懂,不懂為什麽那麽多人把愛t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奉為無上神明,明明它只會帶來苦難和負面情緒。

而現在……

一閃一閃的紅燈穿過夜色躍然於眉間,將他瞳孔浸溺的汪洋映照成星辰大海。

“我記得有人說過,愛一個人是會排除萬難讓她幸福快樂的,如果做不到就是不愛。”

“我會做到的。”

清冷到沒有一絲波瀾的話語,卻比任何激昂的賭咒發誓要令人沈溺。

所以他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

女孩眼睛紅了,眼淚在汽車啟動穿過十字路口時滴穿綠光掉下來。

掉著掉著又笑了。她和他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喜歡都沒說,就說愛了。可敢說愛的人很勇敢,不管什麽年紀。

她裹緊外套下的病號服,擡手開窗,京市寒夜凜冽的風卷進來,將殘留的淚痕盡數吹散。

“我們回去吧。”她心情大好。

“快到了。”

她搖搖頭,“我說回南沅。”

“回南沅,在那天來臨前做無憂無慮的靳司澍和溫也!”

*

翌日周末。

溫也很早被靳司澍從床上薅下來去玩。歸根究底是她自己“不自量力”,想著好不容易來一趟,要在回去前多逛幾個景點。

或者說,是兩個人一起吃吃玩玩逛逛,像普通情侶那樣。於是從頤和園到南鑼鼓巷,從什剎海到國家博物館,她小清單裏列的基本打卡了,跟特種兵似的。

期間,靳司澍一直“看著她”,因為稍不留意,就有不長眼的小子過來要微信。當然也有美女想向他要,只不過他冷著臉的樣子實在生人勿近,再心動也得望而卻步。

除了“看著她”,男生學了大半個月的拍照技巧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拍照技術先不說,反正設備是跟上了。

尼康Z8,比景區裏約拍的攝影師們還奢侈,至於成品嘛……

嗯,能P。

溫也在返程途中精心挑了九宮格發朋友圈。

她是極少發朋友圈的,但這次忍不住想分享的心態爆棚。美景,美食,還有她面對鏡頭的俏皮微笑……剛發出去,點讚人數飆升。

而她隱藏其中的小心思,近乎殘忍地被學校的樂子人們扒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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