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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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正當蘇沐瑤, 溫衍，乃至溫樂京都在暗地裏緊鑼密鼓地規劃著，那邊廂, 尤澈和杜弦今夜也沒閑著。
這兩人, 都是在皇上面前說了不一樣的謊言, 此時, 也都在努力地圓謊著，好讓謊言變得跟真實一樣。
當尤澈將最後一份做舊了的虛假公文放入自己的漆木匣子裏時，他那顆懸了好些時日的心, 方才放穩了許多。
這個漆木匣子裏裝的, 是十來張戰事緊急公文, 裏頭所書寫的, 都是塔城所需的全部輜重，並皇上的玉璽印章。
當然，這些都是假的。
字墨是假的, 輜重數額是假的，就連皇上的玉璽印記也是假的。
天知道, 為了這份虛假的公文, 尤澈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 才做成了這些。其中最難覆刻的, 便是皇上的玉璽印記了。
此時，他甚是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將漆木匣子小心地合上, 並上了小銅鎖, 放進了自己的木枕中。
卻在這時, 管家來報，說是賈馳來了, 杜弦命他立即去一趟杜府。
無需裝扮，無需行走地下密室，只需大大方方地從正門經過就好。
這句言辭就像是一個暗號，即刻讓尤澈明白了，杜弦那邊已經準備完善，也許起兵就在這些天。
果不其然！
在杜弦的書房裏，當杜予添指著輿圖上的所有兵將布局，以及各兵營的作戰計劃全部說了一遍後，杜弦直接道了句：“皇上既然已經起了疑，塔城大火一事，翻案也許就在這些天，如果你我不想辦法應對，恐怕，一切都會完了。”
“所以……”尤澈陰陽怪氣地道：“先生是想讓我這個不會武功拳腳的人，帶領五千兵將直接打頭陣？”
“我不會讓你單槍匹馬的。”杜予添接過來說：“我另外會帶一萬人在皇宮四處埋伏，作為應對。”
尤澈“嘶”了一聲，擰眉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們真的要用這般慘烈的方式嗎？”
“慘烈？呵呵……那你有什麽計策？說來聽聽。”杜弦冷聲道。
“皇上當年簽署的公文我想辦法留了一些，尤其是運往塔城的那批輜重……”尤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了出來。
這話卻讓杜弦父子大吃一驚，他倆異口同聲地道：“此等重要之物在你那兒？”
雖是一樣的聲音，可杜弦和杜予添兩人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尤澈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因公務行事之便拿到的。若非當年先生把我安排到兵部的高位，我也不可能有機會拿到這個。說起來，這還是要感激先生的。”
此言說完，尤澈竟然對著杜弦俯身就是一拜。
尤澈的這一拜，用意極大。
其中之一，便是讓杜予添明白了，原來自己的父親和尤澈之間，竟然是這樣深的關系。
想著自己的父親早就開始規劃塔城火案，想著兒時蘇應在曾指點過他武功拳腳的模樣，想著尤澈剛才所言的那些個有關運往塔城輜重的公文……杜予添的臉色就變得陰沈難看了起來。
眼前，杜弦和尤澈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後，杜予添突然冒了一句：“尤大人雖然有手中公文，但這樣的字證若是拿了出來，直接可證的，卻是皇上當年的錯。”
杜弦輕松地笑了：“兒子，我早就跟你說過，若非當年皇上的授意，我跟尤大人也沒那個膽兒去做塔城這般的大事。”
“可這樣一份字證拿了出來，若是皇上惱羞成怒該怎麽辦？”杜予添冷冷地道：“皇上當真敢直面當年的錯處麽？若是他惱羞成怒……”
“我們不是也打算起兵了嗎？”尤澈慢悠悠地道：“皇宮內外，乃至皇上的禦林軍裏，都是杜將軍的舊部，全都是我們的人。若是皇上惱羞成怒，那他的下場，也不過是一個‘死’字。當然，到時候是死是活，全憑皇上自個兒做主了。”
“我們唯一要提防的，便是太子手中的親兵死衛……”
尤澈笑了笑，打斷了杜弦的擔憂：“他手中的親兵死衛也沒有多少，就算他這些年早t做防範，養的這些個人數目達到了一萬，兩萬，又當如何？我們的兵將人數直接碾壓不說，咱們的人，可都是經過沙場上多年捶打的。太子……呵呵，他跟他的親兵死衛們都沒有上過沙場，何來知曉兵刃之下的血腥和殘酷？”
尤澈這麽一說，杜弦徹底放下心來。
就連杜予添也輕松地笑著說：“這麽看來，咱們這次起兵算是勝券在握了？”
“那是自然。”尤澈再度提醒了一句：“不枉杜先生當年對我的提拔，也不枉杜先生當年的謀劃。”
杜弦哈哈一笑，卻笑得極其生硬，笑得杜予添的臉，難看至極。
“既這麽，”杜予添緩了緩心神，提議道，“我讓下人去安排些個好酒好菜，就算是……提前預祝我們起兵成功吧！”
誰知，尤澈竟站起身來，對著他倆行了告辭之禮，並道：“酒肉誤事，不到確定成功的那天，我萬不敢放松警惕。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多做準備了。”
杜弦也不留著，將尤澈送出書房門外時，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出了一句：“哦，對了，上回跟你說過，我府中還有些個五福火的，你都拿回去吧！畢竟，這都是你們楊家的寶貝。呵呵，我們家沒有一個是懂鞭炮火藥的，放在府中總是提心吊膽的。”
尤澈一楞：“當時不是說，要勞煩小杜將軍帶一些個進宮的嗎？”
杜予添說：“是帶了一些，但剩餘的還有不少。”
尤澈不自主地“哦”了一聲，但他終究是個謹慎的，隨後又問：“敢問小杜將軍，你把帶進宮的五福火都藏在哪兒了？”
“皇上前段時間召我進宮詢問邊塞之事，我便藏在途徑的四處，到時候這些五福火直接會斷了皇上的去路。由於擔心藏於乾清宮內動靜太大，容易被發現，便放棄了。今兒早上，我又借故去了趟東宮，在東宮的四下裏也埋了些。”頓了頓，似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一般，杜予添又對尤澈道：“尤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調一些個親信的守門將軍，問問他們，我是不是今兒去了東宮。”
尤澈幹笑了一聲：“小杜將軍做事兒，我自是放心的。”
“那就請尤大人將剩餘的五福火全數拿走吧！”杜予添對尤澈做了個“請”的手勢。
望著自己兒子帶著尤澈離開的身影，杜弦心頭的疑惑漸次濃厚了幾分。
從剛才開始，他就已經奇怪了。
尤澈說，當初皇上簽署的有關塔城輜重的公文都在他那兒……這事兒……不對吧？！
皇上這幾天不是這麽說的啊！就算是皇上的記憶有些錯處，可此等重要公文，向來不都保管在宮中藏書閣的暗室裏嗎？尤澈再怎樣神通廣大，怎麽會拿到這些？
此時的飛雪堪堪停了幾分，但呼嘯的冷風卻是一個勁兒地往杜弦的脖子裏灌。
誰曾想，冷風這麽一灌，卻灌出了他渾身一個機靈！
他趕忙喊來賈馳，並對賈馳耳語了幾句後，望著賈馳飛奔往皇宮去密報的身影，他才放下心來。
杜弦做這一番的時候，杜予添正領著尤澈去了倉庫拿裝有五福火的鐵皮箱子。期間，杜予添像是十分好奇一般，問尤澈：“這五福火的威力極大，是只需用火星子點燃就好麽？”
尤澈笑了：“那倒不是。前段時間太子在東宮設晚宴的時候，楊樹分贈給大家每人一枚的，正是五福火。其實這五福火若是用火星子點燃，跟尋常鞭炮沒什麽不同。雖然聲兒響些，但就好似幹打雷不下雨一般，沒什麽特別之處。”
“那塔城……”
尤澈自豪道：“這五福火在塔城之所以威力這般大，實則，是我當時在五福火上，增加了一味東西。”
“是什麽？”杜予添好奇道。
“糖霜。”
杜予添倒吸一口冷氣，旋即，卻笑了：“尤大人在說笑了。”
“小杜將軍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尤澈提了鐵皮箱子就走，口中還不住地道：“普通糖霜也可增加火藥的威力，但我那兒還有我們楊家特質的一種精糖，可以數百倍地提升火藥的爆炸威力。當然了，沒有這種獨特技藝，朝廷也不可能跟楊家火炮長期合作的。”
杜予添揚了揚眉毛，很驚訝地聽完後，方才不鹹不淡地道了聲：“尤大人說的這些，我倒是真有興趣。改天，我想去你府上討教討教。”
“隨時歡迎。”
這本是一句客套話，誰曾想，杜予添真還起了興趣：“這麽的，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隨你一起去你府上瞧瞧。你先在府門外等我，我去換身外衫就來。”
尤澈一楞，但他在腦海裏快速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個兒府中都已安排完善，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便答應了。
杜府門外有一輛早已備好的馬車，管家說，這是杜小將軍專屬的座駕。尤澈疑慮過甚，但回顧四處，杜家附近都是他安排的暗兵守護，就算杜予添真打算做什麽小動作，自個兒也不會有什麽差池。
於是，他便坐進了馬車裏。
馬車內早已暖上了炭火，甚至還備上了邊塞那邊快馬加急送來的新鮮瓜果。
但尤澈是個疑心的，這些他斷然不會觸碰半分。更是在聞到馬車內，有一股子幽幽的熏香時，他也掀開了車簾，用簾外的冰冷雪風透一透氣，散一散車裏的香氣。
越是到緊要關頭，他越是不敢放松警惕。
旁的不說，今兒皇上突然召見他，明著暗著問他印信一事，再一結合這兩天杜弦借故塞給他印信一事，這不明擺著刻意挖了坑給自己跳嗎？
誰知道他們父子倆是不是這會兒又合謀想要害死自己？
但很快，尤澈發現，他想多了。
過了好一會兒，杜予添換了一身全新的外衫，疾步奔來，坐進了馬車裏。他的口中還不住地歉聲道：“父親非要讓我用幾口晚膳再走，剛才我胡亂吃了些，便耽擱了，望尤大人見諒。”
“無妨。”
馬車搖晃，駛向尤府。
車簾拉上，熏香味兒漸濃，但尤澈並未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什麽異樣。更是見到杜予添大大咧咧地拿起其中一枚叫不出名兒的邊塞水果，隨意地吃了起來。
看來，這些瓜果也並無毒物。
但尤澈終究是小心的，就算杜予添怎麽邀請，他也不願碰這些瓜果一分。
雖然這一切都沒什麽古怪，尤澈也深知自己為了這條血路，變得越發疑心過重。
但有些疑心終究是好的，就比如說，雖然這會兒在馬車裏，杜予添與自己隨意閑聊著，但他總覺得，這會兒的杜予添就算面色自然，可總是頻頻走神。
怎麽？
是在思索等下該怎麽對付我嗎？
……
尤澈終究還是想多了。
他們順利地到了尤府，尤澈為了展現五福火與糖霜的威力，也十分大方地邀請杜予添去了府中後院，那個傳說十八層陰曹地府的地兒。
在後院裏，尤澈分別拿出三枚五福火，分別以明火點燃，明火加普通糖霜點燃，和明火加特質的精糖點燃，給杜予添一一展示。
令杜予添十分驚訝的是，尤澈所言的，都是真的。
尤其是，當那五福火裹著特質的精糖，尚未觸碰到明火，只是堪堪接近到火的熱度，便開始“滋滋”亂響，自動點燃了引線，頃刻間，便轟然炸響。
只是食指長度的五福火，在那空出來的後院兒裏，著著實實地炸出了一塊米缸大小的深坑。而那坑上的火焰著實大，若非及時救援，火焰更有向著四處蔓延的架勢。
杜予添震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望著漸次被撲滅的火焰，他道了句：“就是這個，引爆了塔城的嗎？”
“是啊！”尤澈十分滿意地看著這個作品，道：“只是一小節的五福火就有這樣的威力了，而當時摧毀塔城，我們足足用了十萬枚。”
杜予添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們？”
“對！我跟你爹，杜弦大將軍一起。”說到這兒，尤澈忽而想起了什麽，他問：“對了，你在皇宮裏埋了多少枚？”
杜予添本是兩眼凝望著越發變小，快要熄滅的火焰，卻在那火焰將熄之時，他忽而揚起眉眼，看向遠處的夜空，看著黑幕中早已停滯的風雪，看著遠處夜空忽而被浸染了一大片的血紅……他望得兩眼酸澀，紅腫，隱忍。
他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二十枚。”
尤澈楞了楞：“就二十枚？就怕不夠啊！要不你再拿點兒回去？”
杜予添倏地捏緊了拳頭，似是被冬夜凍得全身顫t抖一般，他隱忍著莫大的情緒，緊咬著牙槽，道：“不用了。二十枚足夠了。”
尤澈沈思了一會兒，在心底推測了萬般可能性，反而試探性地問了句：“要不……我給你一些楊家火炮特制的精糖？”
“……不用了。”杜予添閉了閉眉眼，可他手中的拳頭並未松懈半分，口中倒是狀似無意般地道：“普通糖霜，也夠用了。”
尤澈這才放下心來，本以為杜予添是刻意想要來拿他們楊家火炮的精糖，但現在看來，他還是想多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火炮之事，卻在這時，尤家下人緊急跑了過來，並對尤澈大聲通報道：“不好啦！不好啦！！二爺，小杜將軍，剛才杜家來人了，說是……說是……”
杜予添緊握的拳頭驀地一松，深夜中，不遠處的燈火並不能照亮他此時早已布滿淚痕的臉龐。
卻聽見尤家下人大聲道：“說是杜家書房莫名著了通天大火，火勢太大，根本沖不進去，杜弦大將軍他……”
尤澈大震：“先生怎樣？！”
“杜弦大將軍他沒有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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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蘇沐瑤, 溫衍，乃至溫樂京都在暗地裏緊鑼密鼓地規劃著，那邊廂, 尤澈和杜弦今夜也沒閑著。
這兩人, 都是在皇上面前說了不一樣的謊言, 此時, 也都在努力地圓謊著，好讓謊言變得跟真實一樣。
當尤澈將最後一份做舊了的虛假公文放入自己的漆木匣子裏時，他那顆懸了好些時日的心, 方才放穩了許多。
這個漆木匣子裏裝的, 是十來張戰事緊急公文, 裏頭所書寫的, 都是塔城所需的全部輜重，並皇上的玉璽印章。
當然，這些都是假的。
字墨是假的, 輜重數額是假的，就連皇上的玉璽印記也是假的。
天知道, 為了這份虛假的公文, 尤澈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 才做成了這些。其中最難覆刻的, 便是皇上的玉璽印記了。
此時，他甚是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將漆木匣子小心地合上, 並上了小銅鎖, 放進了自己的木枕中。
卻在這時, 管家來報，說是賈馳來了, 杜弦命他立即去一趟杜府。
無需裝扮，無需行走地下密室，只需大大方方地從正門經過就好。
這句言辭就像是一個暗號，即刻讓尤澈明白了，杜弦那邊已經準備完善，也許起兵就在這些天。
果不其然！
在杜弦的書房裏，當杜予添指著輿圖上的所有兵將布局，以及各兵營的作戰計劃全部說了一遍後，杜弦直接道了句：“皇上既然已經起了疑，塔城大火一事，翻案也許就在這些天，如果你我不想辦法應對，恐怕，一切都會完了。”
“所以……”尤澈陰陽怪氣地道：“先生是想讓我這個不會武功拳腳的人，帶領五千兵將直接打頭陣？”
“我不會讓你單槍匹馬的。”杜予添接過來說：“我另外會帶一萬人在皇宮四處埋伏，作為應對。”
尤澈“嘶”了一聲，擰眉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們真的要用這般慘烈的方式嗎？”
“慘烈？呵呵……那你有什麽計策？說來聽聽。”杜弦冷聲道。
“皇上當年簽署的公文我想辦法留了一些，尤其是運往塔城的那批輜重……”尤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了出來。
這話卻讓杜弦父子大吃一驚，他倆異口同聲地道：“此等重要之物在你那兒？”
雖是一樣的聲音，可杜弦和杜予添兩人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尤澈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因公務行事之便拿到的。若非當年先生把我安排到兵部的高位，我也不可能有機會拿到這個。說起來，這還是要感激先生的。”
此言說完，尤澈竟然對著杜弦俯身就是一拜。
尤澈的這一拜，用意極大。
其中之一，便是讓杜予添明白了，原來自己的父親和尤澈之間，竟然是這樣深的關系。
想著自己的父親早就開始規劃塔城火案，想著兒時蘇應在曾指點過他武功拳腳的模樣，想著尤澈剛才所言的那些個有關運往塔城輜重的公文……杜予添的臉色就變得陰沈難看了起來。
眼前，杜弦和尤澈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後，杜予添突然冒了一句：“尤大人雖然有手中公文，但這樣的字證若是拿了出來，直接可證的，卻是皇上當年的錯。”
杜弦輕松地笑了：“兒子，我早就跟你說過，若非當年皇上的授意，我跟尤大人也沒那個膽兒去做塔城這般的大事。”
“可這樣一份字證拿了出來，若是皇上惱羞成怒該怎麽辦？”杜予添冷冷地道：“皇上當真敢直面當年的錯處麽？若是他惱羞成怒……”
“我們不是也打算起兵了嗎？”尤澈慢悠悠地道：“皇宮內外，乃至皇上的禦林軍裏，都是杜將軍的舊部，全都是我們的人。若是皇上惱羞成怒，那他的下場，也不過是一個‘死’字。當然，到時候是死是活，全憑皇上自個兒做主了。”
“我們唯一要提防的，便是太子手中的親兵死衛……”
尤澈笑了笑，打斷了杜弦的擔憂：“他手中的親兵死衛也沒有多少，就算他這些年早t做防範，養的這些個人數目達到了一萬，兩萬，又當如何？我們的兵將人數直接碾壓不說，咱們的人，可都是經過沙場上多年捶打的。太子……呵呵，他跟他的親兵死衛們都沒有上過沙場，何來知曉兵刃之下的血腥和殘酷？”
尤澈這麽一說，杜弦徹底放下心來。
就連杜予添也輕松地笑著說：“這麽看來，咱們這次起兵算是勝券在握了？”
“那是自然。”尤澈再度提醒了一句：“不枉杜先生當年對我的提拔，也不枉杜先生當年的謀劃。”
杜弦哈哈一笑，卻笑得極其生硬，笑得杜予添的臉，難看至極。
“既這麽，”杜予添緩了緩心神，提議道，“我讓下人去安排些個好酒好菜，就算是……提前預祝我們起兵成功吧！”
誰知，尤澈竟站起身來，對著他倆行了告辭之禮，並道：“酒肉誤事，不到確定成功的那天，我萬不敢放松警惕。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多做準備了。”
杜弦也不留著，將尤澈送出書房門外時，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出了一句：“哦，對了，上回跟你說過，我府中還有些個五福火的，你都拿回去吧！畢竟，這都是你們楊家的寶貝。呵呵，我們家沒有一個是懂鞭炮火藥的，放在府中總是提心吊膽的。”
尤澈一楞：“當時不是說，要勞煩小杜將軍帶一些個進宮的嗎？”
杜予添說：“是帶了一些，但剩餘的還有不少。”
尤澈不自主地“哦”了一聲，但他終究是個謹慎的，隨後又問：“敢問小杜將軍，你把帶進宮的五福火都藏在哪兒了？”
“皇上前段時間召我進宮詢問邊塞之事，我便藏在途徑的四處，到時候這些五福火直接會斷了皇上的去路。由於擔心藏於乾清宮內動靜太大，容易被發現，便放棄了。今兒早上，我又借故去了趟東宮，在東宮的四下裏也埋了些。”頓了頓，似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一般，杜予添又對尤澈道：“尤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調一些個親信的守門將軍，問問他們，我是不是今兒去了東宮。”
尤澈幹笑了一聲：“小杜將軍做事兒，我自是放心的。”
“那就請尤大人將剩餘的五福火全數拿走吧！”杜予添對尤澈做了個“請”的手勢。
望著自己兒子帶著尤澈離開的身影，杜弦心頭的疑惑漸次濃厚了幾分。
從剛才開始，他就已經奇怪了。
尤澈說，當初皇上簽署的有關塔城輜重的公文都在他那兒……這事兒……不對吧？！
皇上這幾天不是這麽說的啊！就算是皇上的記憶有些錯處，可此等重要公文，向來不都保管在宮中藏書閣的暗室裏嗎？尤澈再怎樣神通廣大，怎麽會拿到這些？
此時的飛雪堪堪停了幾分，但呼嘯的冷風卻是一個勁兒地往杜弦的脖子裏灌。
誰曾想，冷風這麽一灌，卻灌出了他渾身一個機靈！
他趕忙喊來賈馳，並對賈馳耳語了幾句後，望著賈馳飛奔往皇宮去密報的身影，他才放下心來。
杜弦做這一番的時候，杜予添正領著尤澈去了倉庫拿裝有五福火的鐵皮箱子。期間，杜予添像是十分好奇一般，問尤澈：“這五福火的威力極大，是只需用火星子點燃就好麽？”
尤澈笑了：“那倒不是。前段時間太子在東宮設晚宴的時候，楊樹分贈給大家每人一枚的，正是五福火。其實這五福火若是用火星子點燃，跟尋常鞭炮沒什麽不同。雖然聲兒響些，但就好似幹打雷不下雨一般，沒什麽特別之處。”
“那塔城……”
尤澈自豪道：“這五福火在塔城之所以威力這般大，實則，是我當時在五福火上，增加了一味東西。”
“是什麽？”杜予添好奇道。
“糖霜。”
杜予添倒吸一口冷氣，旋即，卻笑了：“尤大人在說笑了。”
“小杜將軍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尤澈提了鐵皮箱子就走，口中還不住地道：“普通糖霜也可增加火藥的威力，但我那兒還有我們楊家特質的一種精糖，可以數百倍地提升火藥的爆炸威力。當然了，沒有這種獨特技藝，朝廷也不可能跟楊家火炮長期合作的。”
杜予添揚了揚眉毛，很驚訝地聽完後，方才不鹹不淡地道了聲：“尤大人說的這些，我倒是真有興趣。改天，我想去你府上討教討教。”
“隨時歡迎。”
這本是一句客套話，誰曾想，杜予添真還起了興趣：“這麽的，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隨你一起去你府上瞧瞧。你先在府門外等我，我去換身外衫就來。”
尤澈一楞，但他在腦海裏快速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個兒府中都已安排完善，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便答應了。
杜府門外有一輛早已備好的馬車，管家說，這是杜小將軍專屬的座駕。尤澈疑慮過甚，但回顧四處，杜家附近都是他安排的暗兵守護，就算杜予添真打算做什麽小動作，自個兒也不會有什麽差池。
於是，他便坐進了馬車裏。
馬車內早已暖上了炭火，甚至還備上了邊塞那邊快馬加急送來的新鮮瓜果。
但尤澈是個疑心的，這些他斷然不會觸碰半分。更是在聞到馬車內，有一股子幽幽的熏香時，他也掀開了車簾，用簾外的冰冷雪風透一透氣，散一散車裏的香氣。
越是到緊要關頭，他越是不敢放松警惕。
旁的不說，今兒皇上突然召見他，明著暗著問他印信一事，再一結合這兩天杜弦借故塞給他印信一事，這不明擺著刻意挖了坑給自己跳嗎？
誰知道他們父子倆是不是這會兒又合謀想要害死自己？
但很快，尤澈發現，他想多了。
過了好一會兒，杜予添換了一身全新的外衫，疾步奔來，坐進了馬車裏。他的口中還不住地歉聲道：“父親非要讓我用幾口晚膳再走，剛才我胡亂吃了些，便耽擱了，望尤大人見諒。”
“無妨。”
馬車搖晃，駛向尤府。
車簾拉上，熏香味兒漸濃，但尤澈並未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什麽異樣。更是見到杜予添大大咧咧地拿起其中一枚叫不出名兒的邊塞水果，隨意地吃了起來。
看來，這些瓜果也並無毒物。
但尤澈終究是小心的，就算杜予添怎麽邀請，他也不願碰這些瓜果一分。
雖然這一切都沒什麽古怪，尤澈也深知自己為了這條血路，變得越發疑心過重。
但有些疑心終究是好的，就比如說，雖然這會兒在馬車裏，杜予添與自己隨意閑聊著，但他總覺得，這會兒的杜予添就算面色自然，可總是頻頻走神。
怎麽？
是在思索等下該怎麽對付我嗎？
……
尤澈終究還是想多了。
他們順利地到了尤府，尤澈為了展現五福火與糖霜的威力，也十分大方地邀請杜予添去了府中後院，那個傳說十八層陰曹地府的地兒。
在後院裏，尤澈分別拿出三枚五福火，分別以明火點燃，明火加普通糖霜點燃，和明火加特質的精糖點燃，給杜予添一一展示。
令杜予添十分驚訝的是，尤澈所言的，都是真的。
尤其是，當那五福火裹著特質的精糖，尚未觸碰到明火，只是堪堪接近到火的熱度，便開始“滋滋”亂響，自動點燃了引線，頃刻間，便轟然炸響。
只是食指長度的五福火，在那空出來的後院兒裏，著著實實地炸出了一塊米缸大小的深坑。而那坑上的火焰著實大，若非及時救援，火焰更有向著四處蔓延的架勢。
杜予添震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望著漸次被撲滅的火焰，他道了句：“就是這個，引爆了塔城的嗎？”
“是啊！”尤澈十分滿意地看著這個作品，道：“只是一小節的五福火就有這樣的威力了，而當時摧毀塔城，我們足足用了十萬枚。”
杜予添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們？”
“對！我跟你爹，杜弦大將軍一起。”說到這兒，尤澈忽而想起了什麽，他問：“對了，你在皇宮裏埋了多少枚？”
杜予添本是兩眼凝望著越發變小，快要熄滅的火焰，卻在那火焰將熄之時，他忽而揚起眉眼，看向遠處的夜空，看著黑幕中早已停滯的風雪，看著遠處夜空忽而被浸染了一大片的血紅……他望得兩眼酸澀，紅腫，隱忍。
他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二十枚。”
尤澈楞了楞：“就二十枚？就怕不夠啊！要不你再拿點兒回去？”
杜予添倏地捏緊了拳頭，似是被冬夜凍得全身顫t抖一般，他隱忍著莫大的情緒，緊咬著牙槽，道：“不用了。二十枚足夠了。”
尤澈沈思了一會兒，在心底推測了萬般可能性，反而試探性地問了句：“要不……我給你一些楊家火炮特制的精糖？”
“……不用了。”杜予添閉了閉眉眼，可他手中的拳頭並未松懈半分，口中倒是狀似無意般地道：“普通糖霜，也夠用了。”
尤澈這才放下心來，本以為杜予添是刻意想要來拿他們楊家火炮的精糖，但現在看來，他還是想多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火炮之事，卻在這時，尤家下人緊急跑了過來，並對尤澈大聲通報道：“不好啦！不好啦！！二爺，小杜將軍，剛才杜家來人了，說是……說是……”
杜予添緊握的拳頭驀地一松，深夜中，不遠處的燈火並不能照亮他此時早已布滿淚痕的臉龐。
卻聽見尤家下人大聲道：“說是杜家書房莫名著了通天大火，火勢太大，根本沖不進去，杜弦大將軍他……”
尤澈大震：“先生怎樣？！”
“杜弦大將軍他沒有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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