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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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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溫衍走近禦書房的時候, 皇上正在雷霆暴怒,他沖著房內的幾個朝臣們發了好一通怒火,隨後, 便見到幾個老臣們哭喪著臉, 耷拉著腦袋, 灰溜溜地離開了。

溫衍正準備一步跨進, 誰曾想,總管太監王興德直接攔住了他。

王興德歉然道:“太子殿下稍等,裏頭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在跟皇上議事。皇上先前囑咐過, 要等那這個人離開之後, 殿下才能進去。太子殿下, 這天寒地凍的, 您瞧著臉色也不大好,要不,您先去旁邊的暖閣裏歇一歇?”

王興德這話說得很有技巧, 看似是攔住了溫衍,實則暗示溫衍可以去暖閣裏聽聽禦書房裏正在商議的內容。

很顯然, 這應該是皇上授意的。

溫衍擡眸看向禦書房的門扉, 心頭頓時了然, 這會兒裏頭待著的, 應該就是杜弦大將軍了。

他將眸光看向越發陰沈的雪天,本是零星的飛雪,此時竟是片片如細瓦, 飛速著從天地四處砸將下來。

怒雪已至, 那場掩蓋著的真相, 將要被揭開。

若是有人存心想掩蓋,本王定當拼了命地, 將這場真相公布於天下!

縱然那個人,是父皇也不可。

本王,定不會讓今生的局面重蹈前世的覆轍!

……

溫衍猜得不錯,此時在禦書房裏的,正是杜弦大將軍。

這會兒,杜弦正跪拜在皇上的腳邊,口中不住地祈求著:“皇上您息怒啊!我也沒想到整個府中上下,都翻了個底兒朝天了,也沒找見那印信。皇上您息怒,我也是老糊塗了,此等重要物什,又是當年皇上親賜,我……我就算是有九個腦袋,也不敢弄丟啊!”

“那印信呢?!”皇上警惕地盯著杜弦的腦袋,呵斥道:“你一會兒說沒找到,一會兒又說不敢弄丟!你這是在愚弄朕?!”

“皇上,請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我想,要麽我回一趟西北華陽營,也許我把印信落在那兒了!”

此言一出,皇上更是心頭一驚:“你要回邊塞?!”

杜弦又磕了個頭,真誠地道:“只有可能在邊塞華陽軍營了,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別的地兒了。若是就連那華陽營都沒有,臣……臣鬥膽猜測,有可能是被什麽人給偷了!”

“那是你的印信!怎麽可能會被別人偷了?!你武功拳腳不錯,若是真被人盜了去,你會沒有察覺?!”皇上立即懷疑了起來。

杜弦將自己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他故意壓低了聲兒,說:“臣這些日子一直在懷疑,有可能……是被尤澈給偷走了。”

皇上大震。

他想拿來杜弦的印信,就是為了核對當年塔城相關的所有數據和信息,在塔城火案裏,這是相當重要的物什。旁的不說,就說先前行軍打仗,需要輜重通行,杜弦的印信也都是相當重要的物什。

怎麽可能丟了?

不過,印信謊稱被弄丟這事兒,這兩天他跟溫衍商討過這個可能性。父子倆一致認為,若是杜弦說出了這個借口,定當是開始對塔城大火被翻案一事開始做了應對。

而這個應對,很大程度上,是跟京師城內外的布兵有關。

雖然這兩天,皇上和溫衍兩人一直在盯著京師城內外的兵將動向,也並未發現杜弦的舊部有什麽異樣,但,一切謹慎為上。

想到這兒,皇上一甩龍袖,故意怒哼了一聲,道:“尤澈怎麽會偷了你的印信?!當年,他不是被你舉薦給朕的麽?這人聖賢書讀了不少,文章也是寫得極好,他在兵部做的幾樁事兒也是深得朕心,這種偷雞摸狗下三濫之事,他應該不會做吧?!”

話音剛落,誰曾想,杜弦竟然伏在冰冷的地磚上,嗚嗚地哭出了聲兒!

皇上一楞,根本沒想到杜弦竟然會來這一出,一時間也有些手忙腳亂,終究還是讓杜弦站起了身,也賜了座。

“杜卿,你這是怎麽了?”皇上慎而又慎地問了一句。

杜弦擦了擦臉頰的老淚,嘆息著道:“因是原先,我的印信丟過一回。後來便尋不著,正要發動我手下兵將去找時,卻被尤澈送了回來。”

“哦?”這理由聽著新鮮,讓皇上著實有些意外。

“尤澈當時給出的理由是,在城郊找到了。可我當時仔細琢磨著,也不曾去過城郊。”杜弦兩眼失神地看著虛無的前方,口中喃喃地道:“再後來,有幾批不曾經過我手檢查的輜重車發往九州上下,那會兒,我便知道,應是尤澈動了手腳。”

皇上的太陽穴倏地抽動著一跳,當下便是明白了。

杜弦果然是個老狐貍,他嗅到了塔城即將被翻案的味道,便想著要將這責任推卸了出去。

想到這一層,皇上不由得心頭一陣反感,轉而坐回了龍椅中,拿起手邊的茶盞潤了潤喉,去去心底此時莫名萌發的反胃惡心。

“這事兒大概是什麽時候發生的?”皇上試探性地問了一聲,想驗一驗心底的猜測。

果不其然!

那杜弦狀似思索般地,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直接說了句:“哦,應是三年前的事兒了……嗯,快要四年了吧!”

皇上忍不住地從鼻腔裏冷哼了一聲。但他尋常見慣了這些朝臣之間的真真假假,也很能用虛與委蛇的方式應對。

於是,他慢條斯理地喝著熱茶,說:“既然杜卿說,快四年前有幾批未曾經過你手的輜重發往了九州,你可記得,那都是些什麽輜重啊?”

杜弦緩緩地低下頭去,沒有回答。

皇上瞥了他一眼,早知結果的他,還是故意地問了一句:“杜卿?怎麽了?是有何難言之事嗎?”

話音剛落,杜弦卻是再也坐不住了,他忽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皇上啊!!!”

他又開始大哭了起來。

皇上冷冷地瞥了一眼杜弦那哭得起伏的後脊,陰陽怪氣地道了句:“杜卿賦閑之後,似乎要比行軍之時……感性了許多呢!或許,杜卿向來都是個性情中人,而朕,往常從未發現過吧?!”

杜弦在哽咽聲中,說:“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年我一時糊塗,妒忌蘇應在的才能,曾出過一樁餿主意,想陷蘇老弟於不義之事?”

皇上不由自主地揚了揚眉毛,很意外杜弦竟然自個兒主動提及這事兒。

但他不明白杜弦的動機,因而沒有回答。只是,他稍稍看了一眼身後的明黃錦簾,那後頭是暖閣,他剛才聽見裏頭有了很細微的聲響,向來,應是皇太子溫衍已經在那兒了。

對於杜弦當下的反應,他真想問問自己的兒子,有沒有什麽看法。

眼下,杜弦繼續哽咽著道:“當年正巧邊塞出現動亂,蘇老弟不得不前往塔城應戰,皇上您批準了第一批輜重,這是所有人都知曉的。但,後來又從京城內發t往邊塞第二批輜重,走的是離河水路……”

“後來朕發現這事兒後,你不是還跟朕說你不知情的麽?!”皇上的聲音本就低沈,這會兒顯得又凜冽了幾分。

杜弦嘆息了一聲,說:“當時我確實不知情,也就是那個時候見了皇上後回了府,方才發現自己的印信不見了。再後來,就是尤澈說他找尋到我印信一事。那會兒,我也沒多問什麽,畢竟,我的印信若是要派上用場,必須要經過皇上的玉璽或筆墨,才有我印信被用到的可能……”

皇上的眉心一跳,忽而覺得杜弦這話說得……很是蹊蹺。好像整個事情的脈絡,向著他無法掌控的方向飛去!

“你什麽意思?!”皇上一聲怒喝。

杜弦竟然不慌也不忙地,說出了後半句:“尤澈後來跟我說,他見那是我的印信,正巧有幾批皇上交代的輜重車要即刻發往塔城,便直接用了。”

“放肆!”皇上大怒,他將茶盞“啪”地一聲,砸向杜弦的腳邊,吼道:“你們這些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破爛玩意兒,竟然把這番誣陷栽贓的黑水潑到朕的頭上來了?!”

杜弦一楞,滿臉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來去瞧皇上:“皇上,怎麽……您不知道此事?!”

“那第二批輜重裝的都是引發塔城大火的東西,當初明明是你們私自將這些運往塔城!”皇上氣得手抖,他痛聲道:“這一切,不都是按著你自己之前指定的計劃的麽?!不都是你們……”

杜弦壯著膽子從地上一骨碌地站起身來,他不可思議地說:“皇上!莫不是咱倆……被尤澈給坑了吧?!”

此言一出,皇上頓時冷靜了下來。他冷冷地睥睨著杜弦,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杜弦的戰術也很了得。只可惜,他用錯了道兒。

“什麽意思?!”皇上依然鎮定自若,沒有展露出半分的情緒。

“第二批輜重發往塔城的時候,用的是我的印信,可那個時候正巧是我丟印信的時間。怎麽就這樣巧,這事兒讓尤澈給撿了去?他後來跟我說,這是皇上交代的任務,時間緊迫,便直接先用了。後來又發生了塔城大火,我就一直以為是……”

“當初,是你拿著制定好了的計劃書給我,那上面白紙黑字寫的都是你如何陷蘇應在全家於塔城火海之中,這事兒你忘了?!怎麽時隔多年,卻又變成你不知情了?!”皇上陰陽怪氣地道。

杜弦大大方方地對皇上行了個大禮,說:“皇上啊!當初我確實一時糊塗,寫了那一份狗屁不通的計劃書。但皇上您當時仁慈,並未同意,回去後,我轉頭就把那計劃書給燒了。皇上您不同意的事兒,我又怎能去做呢?!”

“你的意思是,塔城大火之事,一切都是尤澈做的了?!”皇上森然道。

“臣……是這麽認為的。”

“你可有證據?!”

“我先想辦法去找印信,再派人秘密進入尤家,看看他那裏有沒有我的印信,如果有,證明尤澈最近做賊心虛,怕當年東窗事發,便將我的印信偷了去。”

“但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皇上冷聲道:“朕即刻要見尤澈!”

杜弦再度一拱手,行了個到地的大禮,方才說:“皇上,這個節骨眼上,切記不可沖動行事啊!”

“你在愚弄朕?!”皇上怒喝道。

“不敢。”杜弦真誠地道:“既然今兒皇上跟我已經把這事兒說開了,咱們就得秘密行事。畢竟,尤澈現在是兵部尚書,若是被他發現了皇上要徹查塔城火案一事,沒準,他一個狗急跳墻,做出什麽可怕的事兒來,那就麻煩大了。所以,這事兒,咱們得暗暗行事,慢慢來。”

“你有什麽打算?”

杜弦看了一圈無人的禦書房,方才伏在皇上的身側耳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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