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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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但是楊樹撲了個空。
靈火上仙壓根兒就不在南城郊的莊園裏。
她在東宮。
此時, 正在南城郊裏的，是江平，他在等楊樹。
這會兒, 楊樹被剛才尤府裏發生的一切, 以及尤雪絨已死的消息震驚得沒有辦法思考更多。只要有人能帶著他找到靈火上仙就行！
至於這個帶他找靈火上仙的人到底是誰手下的, 楊樹並不在乎。
等楊樹來到東宮, 站到靈火上仙的面前時，溫衍正好下了早朝陪蘇沐瑤一起用完了早膳。
眾人聽完楊樹的一番嚎啕大哭，蘇沐瑤的餘光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溫衍, 卻見溫衍身形不動如山, 他面上的表情倒是震驚不已：“尤澈的妹妹被殺了？！是……昨兒晚上剛指婚的尤雪絨嗎？怎麽會？！是搞錯人了嗎？”
楊樹不住地對著溫衍磕頭道：“沒有搞錯人, 巡防營的兵將們都找上門兒了。這事兒實在是太奇怪了！還請太子殿下為我做主。雖然我武功尚能拿得出手, 但若是太多的人來圍剿我一人，我也是承受不住。更何況，這頂莫須有的罪名憑什麽讓我擔著？那是雪絨, 她是我的妻啊！！！還請太子殿下幫我找出兇手，還我清白！”
溫衍站起身來, 將楊樹扶了起來, 並溫聲道：“楊家主你大可放心, 這事兒本王定當還你個真相。旁人不知也就罷了, 本王是最清楚你昨夜是沒有半分行兇的可能的。”
楊樹胡亂地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並嘆息著道：“其實我也並非真正的楊家家主，殿下你是知道的, 真正的楊家家主, 應該是尤澈本人。”
“哦？”溫衍微微揚了揚眉毛, 狀似有些訝異。
卻在此時，蘇沐瑤走到一旁, 對楊樹和溫衍道：“這樣吧，今兒個我來做個主。”
楊樹這會兒悲慟過度，根本看不透眼前的分毫，卻聽見蘇沐瑤對溫衍道：“先前在萬壽山頂峰，我對楊樹許諾過兩件事。其一便是想辦法讓他和尤雪絨成親。其二，便是請殿下做主，有朝一日可讓楊樹成為楊家火炮的真正家主！”
楊樹一楞，剛剛還處在悲慟中的他，整個人轉瞬間就精神了起來，他眼兒巴巴地望向了溫衍。
溫衍笑了笑，道：“還楊樹清白，以及讓楊樹成為楊家火炮真正的家主，這兩件事對本王來說其實並不難。只是……”
蘇沐瑤頓時明白了溫衍的欲言又止，不由得腹誹了一聲：借力打力，拿我的主意又組了個局……真沒想到，溫衍竟然能妖到這個地步了。
但心中卻又是有些佩服的。
可是，溫衍這番左右組局，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那個父皇？
心思翻轉之快，卻經過這一晚，並未給蘇沐瑤帶來更多的情緒。
現如今，她只想冷眼旁觀這一切，而後，自己組局。
畢竟，依照前世溫衍的態度，他終究是站在了皇上那邊兒，而非真相這裏。
但是眼下，這個腦筋愚鈍的楊樹，卻想不到這背後的彎彎繞兒，他看到溫衍的欲言又止，當下便著急道：“只是怎麽了？殿下，是尤澈不好擺平嗎？”
溫衍笑了笑，耐著性子給他點明道：“雖然你昨兒夜裏對本王說了這許多，也確實當著你師父的面，對本王表了忠心，但是，你終究是跟隨了尤澈多年，你若是真這麽輕易反水了他……呵呵，本王還真有點兒不大敢信你。”
楊樹這會兒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他再度下跪，對著溫衍磕頭道：“太子殿下幫了我這麽多，我早該是太子您這邊的人兒了。更何況，我師父也是站在你們這邊兒的，她肯原諒我，願意繼續給我藥方子，我做什麽勞什子還要去親近那小人尤澈？！”
溫衍沒有回答，而是微微笑地看向了蘇沐瑤。
蘇沐瑤明白溫衍的用意，便認真地點了點頭，讚同道：“楊樹經歷這麽一番折騰，我倒是願意信他這一回。”
於是，溫衍狀似勉為其難地沈吟了一會兒，方才在楊樹的眼巴巴下，點頭道：“既然瑤兒願意信你，那本王便聽瑤兒的。你今兒可要記住了，是本王的太子妃為你求的情。”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楊樹自然是懂的，他再度沖著他兩人連連磕頭，道：“謝太子殿下幫忙，謝太子妃娘娘信任！我楊樹這輩子就算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的恩情。從此以後，我楊樹就是你們的人！”
“恐怕，尤府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你也回不去了吧？！”蘇沐瑤問。
“是，我也不打算回去了。老子為尤澈做了這麽多的事兒，他說翻臉就翻臉，竟然還懷疑我！”說到這兒，楊樹依然是氣鼓鼓地道：“我估計，尤府這會兒設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我回去掉入陷阱裏呢！剛才我就是想去師父那兒永不再踏入他尤府一步的，結果師父不在。帶我來的那個小哥說，師父在你們這兒……”說到這兒，楊樹又膝行到一旁的側椅那兒，他一把抓住靈火上仙的腳踝，哀求道：“師父，徒兒以後再也不作妖了。師父，等所有的事兒都塵埃落地之後，我也是名正言順的楊家家主了，徒兒一定會研發出各種各樣有趣的爆竹，到時候個個都大賣，賺取的銀兩全數用來孝敬你，好不好？師父，求你原諒徒兒吧！”
“那你可要一心只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做事，切不可有半分不忠的念頭。否則……”直到此時，沈默了許久的靈火上仙，方才從手中的茶盞裏擡起了眼皮子，瞧著楊樹周身緩緩而起的黑霧，她懶懶地，半真半假地道了句：“……否則，你若是繼續接觸尤澈，你的死期恐怕也不t遠了。”
楊樹自當答應，更是沖著靈火上仙也連連磕頭了一番。
不過，楊樹周身開始彌漫黑霧一事，也只有靈火上仙一人能看出並知曉。
因為這黑霧，代表的是一個人的死期將至。
這個孽徒這會兒死期將至，那都是他自找的，靈火上仙並不關心，她壓根兒也沒打算原諒。
只是……
靈火上仙的眸光看向坐在前方主座兒裏的溫衍，看著溫衍周身的黑霧比楊樹身上的還要濃烈幾成，她擔憂極了。
奈何這番生死之事，她又不能跟旁人去說。就算是溫衍本人，她都不好直接點破，否則，若是溫衍一時性急，想要加快進度促成所有之事，到時候他勞心傷神，提前了死期，那就麻煩大了！
靈火上仙正踟躕著，恰逢此時，有一小太監來報，說是華陽營的驃騎兵大將軍杜予添求見，這名號一報，靈火上仙更是心頭一沈。
溫衍自是有要事要跟杜予添商議，但這一回，他沒打算帶上蘇沐瑤一起，便對她道：“今兒早朝後，樂京特地在朝天門那兒堵我，說是想這兩天拉著你一起去浮生酒樓試試新菜肴什麽的，要不我把她喊來……”
這話一說，蘇沐瑤的心頭就更明白了。
溫衍這是要開始背著她布局了。
既然是背著，不願擺明，也側面坐實了溫衍在今生的立場——他依舊是站在了皇上的那邊。
而非真相。
更不可能為了她。
果然啊！老天爺讓她重生一回的目的，是看清這人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幫襯了自己。
凡事，也只有靠自己。
既然溫衍這會兒已經加快速度在布局了，蘇沐瑤也不能怠慢了。
於是，她溫柔地對溫衍笑了笑，道：“許是昨兒看了一晚上的煙火，又聽楊樹說了這樣久的往事，我都沒怎麽睡好。殿下你就先忙去，我想休息會。等快午膳的時候，我再去找樂京。”
溫衍楞了楞。
這是今生兩人關系緩和之後，蘇沐瑤第一次喚他“殿下”。
但時間緊迫，容不得溫衍思考更多。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好，那瑤兒趕緊先歇著。若是身子真乏得緊，我讓江平去一趟酒樓，把他們的新菜肴買來，你也不用出宮了。”
若是尋常，蘇沐瑤左右都會拒絕一番。但是現在，她只是笑了笑，便應了。
溫衍見蘇沐瑤依舊是那副明朗絕美的笑容，並沖著自己甜甜的微笑，只是深覺剛才那一句“殿下”二字，著實是自己想太多了。
瑤兒向來聰慧，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不論兩人關系如何，她從不僭越禮數半分。這會兒當著外人的面喚自己一聲“殿下”，這是十分合乎常理的。
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
當溫衍帶著靈火上仙和楊樹一起離開東宮的時候，他掃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後的楊樹，想著，這人終究是個隨時會炸裂的驚雷，留在身邊固然可以防身，但此人的言辭真真假假都未可知。
溫衍忽而站定了腳步，看向身後的幾人，對楊樹道：“既然你願意成為本王的人，接下來你要用什麽來表忠心呢？”
這是個難題。
當下就將楊樹給問住了。
靈火上仙對溫衍行了個拱手禮，方才道：“太子殿下，我有一妙計。”
“哦？上仙說來聽聽。”
靈火上仙看了一眼身側跟著的宮人，她沒有回答。
溫衍立即心領神會，待得這些個宮人們都離開後，靈火上仙忽而沖著楊樹厲聲斥責：“孽徒火炮兒，你前段時間是不是拿毒物火蛇散去襲擊太子殿下了？！”
在溫衍的怔楞中，楊樹嚇得心頭一驚，登時便在這宮道上又下跪了。
他一會兒沖著溫衍磕頭，一會兒又沖著靈火上仙磕頭，口中還不住地道：“這都是尤澈逼我的！若非他拿著藥方子來要挾，若非他拿著我和雪絨的親事來要挾，我也不會做出這番糊塗事兒啊！”
此言一出，溫衍的心頭更沈，他啞聲道：“呵，果然是你。”
“那我問你，火蛇散的解藥呢？！”靈火上仙繼續厲聲道。
本是在不住磕頭的楊樹，忽而不磕了。
靈火上仙氣急，直接踢了他一腳，這一腳卻是蹬向了楊樹的肩井穴。這是人周身的少陽膽經，再加上靈火上仙功力較深，這一腳正中點穴不說，登時便讓楊樹覺得周身酥麻，且內腑翻騰了起來。
這麽一番，卻讓楊樹以為他師父又要施展昨兒夜裏的那番點穴，讓自己伏地痛苦欲罷不能，當下他便嚇得趕緊道：“火蛇散唯一解藥，必須在中了蠱毒之後的一個時辰內用藥，方才能解。若是過了這一個時辰……回天乏術了。”
溫衍忽而想起前世蘇沐瑤臨終的模樣，他頹然地閉了閉眼，心中知曉，自己已經時日無多。
這樣短的時間內，他只想著能為他的瑤兒最大力度地去做點兒什麽。
當然……
他冷眼睥睨著腳邊跪著的楊樹，他暗忖道：本王若是最終不能夠了，你楊樹也決不能活！省得留你在這世上，讓瑤兒的日子不安生。
“當真沒有任何辦法了嗎？”靈火上仙著急追問道。
“……沒有了。”
靈火上仙點了點頭，失望地道：“我本以為，你在研發火藥和蠱毒上都是當世一流，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孽徒！你可知你這火蛇散著實害了人家兩世？！”
楊樹自然不知何為兩世，但他無法忍受旁人瞧不起自己。
尤其是他師父靈火上仙！
那一句“也不過如此”著實紮在了他的心坎兒裏。
他當下一著急，便說出了實情：“不不不，師父……徒兒，徒兒也許還有一個辦法！”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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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火上仙壓根兒就不在南城郊的莊園裏。
她在東宮。
此時, 正在南城郊裏的，是江平，他在等楊樹。
這會兒, 楊樹被剛才尤府裏發生的一切, 以及尤雪絨已死的消息震驚得沒有辦法思考更多。只要有人能帶著他找到靈火上仙就行！
至於這個帶他找靈火上仙的人到底是誰手下的, 楊樹並不在乎。
等楊樹來到東宮, 站到靈火上仙的面前時，溫衍正好下了早朝陪蘇沐瑤一起用完了早膳。
眾人聽完楊樹的一番嚎啕大哭，蘇沐瑤的餘光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溫衍, 卻見溫衍身形不動如山, 他面上的表情倒是震驚不已：“尤澈的妹妹被殺了？！是……昨兒晚上剛指婚的尤雪絨嗎？怎麽會？！是搞錯人了嗎？”
楊樹不住地對著溫衍磕頭道：“沒有搞錯人, 巡防營的兵將們都找上門兒了。這事兒實在是太奇怪了！還請太子殿下為我做主。雖然我武功尚能拿得出手, 但若是太多的人來圍剿我一人，我也是承受不住。更何況，這頂莫須有的罪名憑什麽讓我擔著？那是雪絨, 她是我的妻啊！！！還請太子殿下幫我找出兇手，還我清白！”
溫衍站起身來, 將楊樹扶了起來, 並溫聲道：“楊家主你大可放心, 這事兒本王定當還你個真相。旁人不知也就罷了, 本王是最清楚你昨夜是沒有半分行兇的可能的。”
楊樹胡亂地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並嘆息著道：“其實我也並非真正的楊家家主，殿下你是知道的, 真正的楊家家主, 應該是尤澈本人。”
“哦？”溫衍微微揚了揚眉毛, 狀似有些訝異。
卻在此時，蘇沐瑤走到一旁, 對楊樹和溫衍道：“這樣吧，今兒個我來做個主。”
楊樹這會兒悲慟過度，根本看不透眼前的分毫，卻聽見蘇沐瑤對溫衍道：“先前在萬壽山頂峰，我對楊樹許諾過兩件事。其一便是想辦法讓他和尤雪絨成親。其二，便是請殿下做主，有朝一日可讓楊樹成為楊家火炮的真正家主！”
楊樹一楞，剛剛還處在悲慟中的他，整個人轉瞬間就精神了起來，他眼兒巴巴地望向了溫衍。
溫衍笑了笑，道：“還楊樹清白，以及讓楊樹成為楊家火炮真正的家主，這兩件事對本王來說其實並不難。只是……”
蘇沐瑤頓時明白了溫衍的欲言又止，不由得腹誹了一聲：借力打力，拿我的主意又組了個局……真沒想到，溫衍竟然能妖到這個地步了。
但心中卻又是有些佩服的。
可是，溫衍這番左右組局，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那個父皇？
心思翻轉之快，卻經過這一晚，並未給蘇沐瑤帶來更多的情緒。
現如今，她只想冷眼旁觀這一切，而後，自己組局。
畢竟，依照前世溫衍的態度，他終究是站在了皇上那邊兒，而非真相這裏。
但是眼下，這個腦筋愚鈍的楊樹，卻想不到這背後的彎彎繞兒，他看到溫衍的欲言又止，當下便著急道：“只是怎麽了？殿下，是尤澈不好擺平嗎？”
溫衍笑了笑，耐著性子給他點明道：“雖然你昨兒夜裏對本王說了這許多，也確實當著你師父的面，對本王表了忠心，但是，你終究是跟隨了尤澈多年，你若是真這麽輕易反水了他……呵呵，本王還真有點兒不大敢信你。”
楊樹這會兒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他再度下跪，對著溫衍磕頭道：“太子殿下幫了我這麽多，我早該是太子您這邊的人兒了。更何況，我師父也是站在你們這邊兒的，她肯原諒我，願意繼續給我藥方子，我做什麽勞什子還要去親近那小人尤澈？！”
溫衍沒有回答，而是微微笑地看向了蘇沐瑤。
蘇沐瑤明白溫衍的用意，便認真地點了點頭，讚同道：“楊樹經歷這麽一番折騰，我倒是願意信他這一回。”
於是，溫衍狀似勉為其難地沈吟了一會兒，方才在楊樹的眼巴巴下，點頭道：“既然瑤兒願意信你，那本王便聽瑤兒的。你今兒可要記住了，是本王的太子妃為你求的情。”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楊樹自然是懂的，他再度沖著他兩人連連磕頭，道：“謝太子殿下幫忙，謝太子妃娘娘信任！我楊樹這輩子就算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的恩情。從此以後，我楊樹就是你們的人！”
“恐怕，尤府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你也回不去了吧？！”蘇沐瑤問。
“是，我也不打算回去了。老子為尤澈做了這麽多的事兒，他說翻臉就翻臉，竟然還懷疑我！”說到這兒，楊樹依然是氣鼓鼓地道：“我估計，尤府這會兒設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我回去掉入陷阱裏呢！剛才我就是想去師父那兒永不再踏入他尤府一步的，結果師父不在。帶我來的那個小哥說，師父在你們這兒……”說到這兒，楊樹又膝行到一旁的側椅那兒，他一把抓住靈火上仙的腳踝，哀求道：“師父，徒兒以後再也不作妖了。師父，等所有的事兒都塵埃落地之後，我也是名正言順的楊家家主了，徒兒一定會研發出各種各樣有趣的爆竹，到時候個個都大賣，賺取的銀兩全數用來孝敬你，好不好？師父，求你原諒徒兒吧！”
“那你可要一心只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做事，切不可有半分不忠的念頭。否則……”直到此時，沈默了許久的靈火上仙，方才從手中的茶盞裏擡起了眼皮子，瞧著楊樹周身緩緩而起的黑霧，她懶懶地，半真半假地道了句：“……否則，你若是繼續接觸尤澈，你的死期恐怕也不t遠了。”
楊樹自當答應，更是沖著靈火上仙也連連磕頭了一番。
不過，楊樹周身開始彌漫黑霧一事，也只有靈火上仙一人能看出並知曉。
因為這黑霧，代表的是一個人的死期將至。
這個孽徒這會兒死期將至，那都是他自找的，靈火上仙並不關心，她壓根兒也沒打算原諒。
只是……
靈火上仙的眸光看向坐在前方主座兒裏的溫衍，看著溫衍周身的黑霧比楊樹身上的還要濃烈幾成，她擔憂極了。
奈何這番生死之事，她又不能跟旁人去說。就算是溫衍本人，她都不好直接點破，否則，若是溫衍一時性急，想要加快進度促成所有之事，到時候他勞心傷神，提前了死期，那就麻煩大了！
靈火上仙正踟躕著，恰逢此時，有一小太監來報，說是華陽營的驃騎兵大將軍杜予添求見，這名號一報，靈火上仙更是心頭一沈。
溫衍自是有要事要跟杜予添商議，但這一回，他沒打算帶上蘇沐瑤一起，便對她道：“今兒早朝後，樂京特地在朝天門那兒堵我，說是想這兩天拉著你一起去浮生酒樓試試新菜肴什麽的，要不我把她喊來……”
這話一說，蘇沐瑤的心頭就更明白了。
溫衍這是要開始背著她布局了。
既然是背著，不願擺明，也側面坐實了溫衍在今生的立場——他依舊是站在了皇上的那邊。
而非真相。
更不可能為了她。
果然啊！老天爺讓她重生一回的目的，是看清這人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幫襯了自己。
凡事，也只有靠自己。
既然溫衍這會兒已經加快速度在布局了，蘇沐瑤也不能怠慢了。
於是，她溫柔地對溫衍笑了笑，道：“許是昨兒看了一晚上的煙火，又聽楊樹說了這樣久的往事，我都沒怎麽睡好。殿下你就先忙去，我想休息會。等快午膳的時候，我再去找樂京。”
溫衍楞了楞。
這是今生兩人關系緩和之後，蘇沐瑤第一次喚他“殿下”。
但時間緊迫，容不得溫衍思考更多。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好，那瑤兒趕緊先歇著。若是身子真乏得緊，我讓江平去一趟酒樓，把他們的新菜肴買來，你也不用出宮了。”
若是尋常，蘇沐瑤左右都會拒絕一番。但是現在，她只是笑了笑，便應了。
溫衍見蘇沐瑤依舊是那副明朗絕美的笑容，並沖著自己甜甜的微笑，只是深覺剛才那一句“殿下”二字，著實是自己想太多了。
瑤兒向來聰慧，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不論兩人關系如何，她從不僭越禮數半分。這會兒當著外人的面喚自己一聲“殿下”，這是十分合乎常理的。
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
當溫衍帶著靈火上仙和楊樹一起離開東宮的時候，他掃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後的楊樹，想著，這人終究是個隨時會炸裂的驚雷，留在身邊固然可以防身，但此人的言辭真真假假都未可知。
溫衍忽而站定了腳步，看向身後的幾人，對楊樹道：“既然你願意成為本王的人，接下來你要用什麽來表忠心呢？”
這是個難題。
當下就將楊樹給問住了。
靈火上仙對溫衍行了個拱手禮，方才道：“太子殿下，我有一妙計。”
“哦？上仙說來聽聽。”
靈火上仙看了一眼身側跟著的宮人，她沒有回答。
溫衍立即心領神會，待得這些個宮人們都離開後，靈火上仙忽而沖著楊樹厲聲斥責：“孽徒火炮兒，你前段時間是不是拿毒物火蛇散去襲擊太子殿下了？！”
在溫衍的怔楞中，楊樹嚇得心頭一驚，登時便在這宮道上又下跪了。
他一會兒沖著溫衍磕頭，一會兒又沖著靈火上仙磕頭，口中還不住地道：“這都是尤澈逼我的！若非他拿著藥方子來要挾，若非他拿著我和雪絨的親事來要挾，我也不會做出這番糊塗事兒啊！”
此言一出，溫衍的心頭更沈，他啞聲道：“呵，果然是你。”
“那我問你，火蛇散的解藥呢？！”靈火上仙繼續厲聲道。
本是在不住磕頭的楊樹，忽而不磕了。
靈火上仙氣急，直接踢了他一腳，這一腳卻是蹬向了楊樹的肩井穴。這是人周身的少陽膽經，再加上靈火上仙功力較深，這一腳正中點穴不說，登時便讓楊樹覺得周身酥麻，且內腑翻騰了起來。
這麽一番，卻讓楊樹以為他師父又要施展昨兒夜裏的那番點穴，讓自己伏地痛苦欲罷不能，當下他便嚇得趕緊道：“火蛇散唯一解藥，必須在中了蠱毒之後的一個時辰內用藥，方才能解。若是過了這一個時辰……回天乏術了。”
溫衍忽而想起前世蘇沐瑤臨終的模樣，他頹然地閉了閉眼，心中知曉，自己已經時日無多。
這樣短的時間內，他只想著能為他的瑤兒最大力度地去做點兒什麽。
當然……
他冷眼睥睨著腳邊跪著的楊樹，他暗忖道：本王若是最終不能夠了，你楊樹也決不能活！省得留你在這世上，讓瑤兒的日子不安生。
“當真沒有任何辦法了嗎？”靈火上仙著急追問道。
“……沒有了。”
靈火上仙點了點頭，失望地道：“我本以為，你在研發火藥和蠱毒上都是當世一流，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孽徒！你可知你這火蛇散著實害了人家兩世？！”
楊樹自然不知何為兩世，但他無法忍受旁人瞧不起自己。
尤其是他師父靈火上仙！
那一句“也不過如此”著實紮在了他的心坎兒裏。
他當下一著急，便說出了實情：“不不不，師父……徒兒，徒兒也許還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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