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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良藥苦口利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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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良藥苦口利於病!

辛辛苦苦被帶過來的廚子, 奔波了一路,正在等候聖上的命令,結果被一句“諸位自個兒回京朕要好好教訓狀元郎”給堵得只能兩眼淚汪汪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寧殷身上還穿著布衣, 周身氣場卻絲毫不減, 可即便如此,莊茂言也還是不願讓一步:“皇上, 就此止步吧, 我讓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什麽叫安全的地方?”

“京城。”莊茂言煩躁地抹了把臉,終於忍不住上前幾步湊在他面前道:“我不是寫了信給你嗎?看了信為什麽還要過來?”

寧殷黑著臉道:“你信上就寫了兩個字,回去, 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朕會聽你的話?”

莊茂言:“……”

寧殷的確不會聽他的話。

也沒必要聽。

“不行, 你還是不能呆在這裏。”莊茂言轉頭對著已經被“皇上”兩個字嚇呆了的官兵道,“找一輛馬車來, 送皇上去龐州。”

龐州是距離虞州城最近的城池,那裏還沒有被流民侵入, 所以也不會有瘟疫的威脅,莊茂言覺著自己考慮得已經夠完善了,可他沒照顧到寧殷的叛逆性子——寧殷冷眼一瞥, 官兵根本不敢上前, 這可是當今天子,他怎麽敢強行“請”他離開?

“如果我就要留下來呢?”寧殷換了個自稱,仿佛在和莊茂言打商量, 然而後者根本不上他的當,正要親自上前動作,就見城外跑過來十幾個官兵, 他們用樹枝做了個簡易擔架,上面正縮著一個很眼熟的少年。

官兵們不認得寧殷, 看見莊茂言頓時喜極而泣:“府衙大人!楊先生……我們找到楊先生了!”

莊茂言腦海裏第一個反應不是幸好找到了,而是完蛋了。

他下意識看向寧殷,後者果然已經皺著眉頭跑了過去,待他看清楚擔架上奄奄一息的人真的是他欽點的未來大國師楊遇時,又驚又怒地回頭瞪向莊茂言:“這是怎麽回事!”

莊茂言臉色鐵青地上前鉗住他的手腕把人往旁邊拉了一下,低聲囑咐官兵先把楊遇送去醫館,再派人去請敘南星和沈明修過去,寧殷看他像是清楚這一切,忿忿不平地甩開了他的手:“莊茂言,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才離開了多久,為什麽楊先生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瘟疫。”莊茂言沈聲道,“你還玩我給你解釋多少遍?原本你還能萬無一事地離開,現在和我們有了接觸,在瘟疫解除之前,恐怕你都得留在虞州城了——這下你滿意了?”

寧殷被他的冷漠語氣刺傷,恨不得給他一拳洩憤,可拳頭都揮到了他臉邊,硬生生又收了回來,沒好氣道:“帶我去見沈明修!”

……

沈明修站在一邊看著老大夫和一些已經有所好轉或是原本癥狀就不重的病人進進出出為楊遇忙活,病床上消失了快三四天的楊遇瘦得脫了相,好不容易被敘南星養出來的臉頰肉都不見了。

身上的衣服也臟兮兮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胸口還在有規律地起伏——幸好沒死,沈明修腦海裏只剩下這麽一句話。

否則他不僅沒法回去面對敘南星,更沒法和寧殷說這事兒。

“他的情況很不容樂觀。”老大夫小心翼翼將楊遇手腕翻過來看,因為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天氣又熱,楊遇現在還在發著熱,身體時不時瑟縮一下,讓人頗為心疼,“幸好王爺你沒讓敘公子跟過來……他的手可好些了?”

說起這個,沈明修就止不住心裏抽疼——敘南星完全就是個不服管教的小混蛋,為了盡早制作出能夠救命的東西,不管沈明修怎麽說他或是限制他都不頂用。

讓他早睡,他就大半夜爬起來喝面團作鬥爭,結果弄得一身是面粉;若是不讓他繼續做測試,他就能想出各種途徑來借著機會想辦法。

前天險些被火燎了眉毛,昨天則是差點讓龍尾巴被瓷片炸花。

老大夫一看沈明修的表情就知道他這兩天肯定也沒好到哪裏去,無奈道:“敘公子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可那些小門小路……唉。”

楊遇被幾個人強行餵了藥,途中意識模糊醒過來一次,看見沈明修站在床邊好半天沒回過神,沒多大會兒又暈睡過去。

沈明修這邊正和老大夫商量該怎麽把這件事告訴敘南星,還得勸住他別來醫館,就聽見門口一陣嘈雜聲,像是有人在吵架,沈明修聽著其中一個人聲音耳熟,竟然像是莊茂言。

“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裏守著。”沈明修對老大夫道,轉身走出屏風,看著或是躺著或是靠墻坐著痛苦呻..吟的病人們,只得挪開了視線朝外走去。

果然同他猜測得一樣,吵架其中一方正是莊茂言,只是另一人不在沈明修的預料之內,他看著莊茂言兩手環住寧殷的腰,好控制住天子不讓他進去找死,登時一楞:“……寧殷?”

“沈明修你來的正是時候,快讓這個王八蛋把我松開!我要進去看楊遇!”寧殷氣急敗壞道,他可算是知道沈明修那個時候為什麽說莊茂言能文能武了,這家夥手勁是看不出來的大!像是鐵絲一樣制著他,只要他不想放手,寧殷腳下就動彈不得。

沈明修和莊茂言對視一眼,頓時達成了共識:“你不能進去,他病得很重,能不能挺過來還不確定,可我們不能冒險讓你也染病。”

寧殷指著他,惡狠狠道:“沈明修,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正因為是好兄弟,我才不讓你進去。”沈明修上前拍拍莊茂言的胳膊,後者只得松開手,眼看著寧殷如同離弦之箭般就要沖進去,沈明修伸手把他拽了回來,義兄弟之間你看我我看你,沈明修淡定道:“你是自己和我離開,還是我把你打暈扛著離開?”

寧殷雖然貴為天子,武力值卻不如眼前兩人,一個是前任常勝將軍,一個是說不定能同時拿下文武狀元的混蛋……寧殷咬牙切齒揮開他的手:“至少告訴我他為什麽會染病吧?”

“被流民傳染的。”沈明修言簡意賅道,結果就見寧殷臉上一頓:“流民?什麽流民?”

莊茂言也跟著一楞:“你不知道?”

寧殷緩緩搖頭:“……從哪裏來的流民?是為何流..亡?”

沈明修看他模樣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只好把梁洲為了給周邊引水導致決堤洩洪,造成了洪災的事兒說了一遍:“我和茂言想著不能讓他們再流向下一座城池,影響更多的人,就把人止在了這裏,沒成想他們身上帶著疫病。”

“從來沒有人給朕上報過這件事!”寧殷握緊了拳頭,他的百姓流離失所屍橫遍野,他卻蒙在鼓裏什麽也不知道,若不是想著要來虞州城與民同樂過月中節,順便看看莊茂言,恐怕等到虞州城瘟疫遍地他也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莊茂言看他情緒激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沈明修道:“梁洲的巡撫是誰?”

“……梁洲目前應該沒有巡撫才對。”莊茂言忽然想起來這件事,他和寧殷默契對視一眼,後者也猛地回過神來:“梁洲的前一任巡撫年事過高已經在前年告老還鄉,但那邊的府衙是去年的榜眼,看他治理有方,就暫時沒有安排巡撫上任……梁洲哪來的巡撫?”

三人都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不管這個膽大包天冒充或是頂替巡撫的人是誰,欺君罔上,治理無方,就夠要他的狗命了。

“看來你這一趟還來對了。”沈明修低聲道,“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要自己去一趟?”

梁洲定然比虞州城要更加水深火..熱,寧殷若是親自前往無異於直接踏入人間煉獄,莊茂言第一個反對:“你不能去。”

寧殷嘖了一聲,區區狀元郎,也敢對他的去留多嘴,心裏這麽想著,卻是心口不一道:“難不成你替我跑一趟?”

“好。”讓他驚訝的是莊茂言竟然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轉身就要去找人備馬,寧殷正要叫住他,就見這家夥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又轉回頭來對著他蹙眉道:“你不許亂跑。”

扔下這麽一句完全可以被治罪關進大牢的話,留下寧殷和沈明修面面相覷,莊茂言幹脆中途從自己手下那裏搶了一匹馬,轉頭就朝著城門方向奔去。

“……他欺君。”寧殷茫然道,“他這是欺君吧?”

沈明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楊先生暫時不能給你看,先和我回去吧,這裏不安全。”

他這邊剛把寧殷從最危險的醫館帶回沈氏食肆,就聽食肆裏面一陣乒乒乓乓,隨後是一陣黑煙伴隨著敘南星的咳嗽聲從屋裏冒了出來,沈明修心裏一驚,生怕敘南星把自己烤熟了,忙進去找人。

半晌之後,寧殷看著沈明修一個人進去,一個人出來,懵了:“你夫郎呢?”

沈明修摸摸鼻子上的煙灰:“換衣服。”

他不過離開一小會兒,為什麽敘南星就能差點把爐子炸了還興高采烈激動得不行?沈明修想不通,實際上他一點兒也看不懂最近的小夫郎到底在想什麽。

靠近門口的桌子上擺著一堆黑炭似的餅狀東西,寧殷好奇摸了一塊就往嘴裏塞,沈明修根本來不及阻止,就看著寧殷的臉皺成了一團,呸呸好幾口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好苦!”

沈明修:“……”

你是怎麽活這麽大還沒被毒死的?

……

在敘南星整理好自己之後,沈明修斟酌著詞句將楊遇的事情告訴了他,讓他意外的是敘南星沒有傷心也沒有震驚,更沒有急著鬧著要去見楊遇。

他只是珍惜萬分地將桌子上的黑炭遞給了沈明修,看他不接,敘南星正要為他解釋,就發現黑炭少了一塊,他看看沈明修,再看看寧殷。

後者嘴邊還沾著一抹黑灰,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非常無辜地看向他:“怎麽了?”

敘南星硬生生把提醒咽回了肚子裏,心想沒病的人吃了也能預防,算了不提醒了,轉而繼續興奮地面對沈明修:“我成功了!”

“先不提這個,你差點把自己扔爐子裏燒了。”沈明修正色道,“你夫君要被你嚇死了。”

敘南星只好一只手捧著黑炭,騰出一只手來給他拍拍心口順氣,然後就看見沈明修潔白的衣服上多出了一個黑色掌印。

敘南星:“……”

沈明修無奈把外衣脫下來放在一邊,這才問他:“什麽成功了?”

“這個!”敘南星把黑炭往他面前一放,“能治瘟疫!”

寧殷聞言也探了個腦袋過來,莊茂言替他去了梁洲,他就算再擔心也不能讓自己就這麽一直先在擔憂之中,總得找點方法分離註意力:“這是什麽?”

“點心!”敘南星驕..傲道,“雖然長得不好看,但真的有用!”

“你怎麽能確定這個有用?”寧殷問出了關鍵的問題,“你給病人試過了?”

敘南星搖搖頭:“沒有,但我知道這個有用,一定有用。”

寧殷本還懷疑,可看見他掌心指尖斑駁傷痕,或是新傷疊舊傷,到了嘴邊的疑問頓時噎在了嗓子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聽沈明修和莊茂言說了,疫病從發現到今天不過四五天,敘南星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努力?

他記得之前見敘南星時,他還是個剛過了生辰宴,從少年邁入青年的小家夥,裹在被窩裏撒嬌,現在竟然也成了一個為百姓費心的男人了。

“就是吃著有點苦,只要讓病人就著水咽下去就行。”敘南星掰下一塊黑炭,不,準確的來說是燒黑了的餅,亦或是他口中的點心,“我本來想做得甜一些的,但不是有句話這麽說嗎,良藥苦口利於病……說不定苦的味道更能讓人信服!”

小青龍滿眼殷切,沈明修也不好拒絕,他也不願意敘南星這段時間受的苦都成了無用功,只好答應下來:“我先帶去給醫館裏的人用用看,你陪著寧公子在這裏休息,行嗎?”

敘南星終於沒再和沈明修唱反調,這些天來第一次乖乖點了頭,卻還是跟上去猶豫著叮囑了一句:“那個,先給病重的人試藥吧。”

沈明修知道他在想什麽,也許他自己也不確定這個藥是不是真的能藥到病除,不能讓那些情況還好的人先嘗試,萬一沒用還耽誤了治療。沈明修摸摸他的腦袋:“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敘南星目送著他消失在街道拐角處,心高高地提了起來,只能先喝口水壓壓驚,結果剛碰到茶杯,胃裏就一陣翻滾,忙扶著桌子來到門口幹嘔起來。

寧殷被他嚇了一跳,上前幫他拍背順氣,看他這架勢,莫名道:“你……你怎麽跟懷了似的?”

“你怎麽知道!”敘南星驚愕回頭看他,兩人對視良久,敘南星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大事不好。

夫君救我!

沈明修當然聽不到他內心的吶喊,他正在等待著老大夫挑選第一個病人試藥,誰知在這個時候屏風後面踉踉蹌蹌走出來一個人,竟然是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臉病色,腳下虛浮的楊遇。

“……我來試試吧。”他嗓子像是被火烤幹了,聲音尖銳難聽,皺著眉頭道,“是南星哥做的嗎?”

老大夫看了一眼沈明修,見後者臉色沈重卻沒有阻攔的意思,嘆了口氣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楊遇:“楊先生,這……”

楊遇發熱燒得神志不清,硬是從他手上接了過來往嘴裏一塞,然後就被苦得暈了過去,啪嘰趴在了地上。

他恍恍惚惚想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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