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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謝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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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謝涔

九州東南,有江名嘉陵,嘉陵江畔,群山層疊,樹木掩映間隱約可見一座三層樓閣,正是隱世已久的瑯環閣。

若見微與陸玨到時,閣前正有個小童在掃著臺階上的積雪,兩人上前說明了來意,那小童聽了道:“請二位在此稍等,待我進去請示我家主人。”

兩人忙道叨擾,小童向二人行了一禮後便進入了閣中。

山中剛落過雪,不聞鳥獸聲,偶爾有雪從樹上落到地上發出“沙沙”聲,人站在山中,倒真有種遠離塵囂,遺世獨立之感。

過了片刻,那小童去而覆返,對二人道:“我家主人請二位進去說話。”說著向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便走在前面領著二人進入了閣中。

瑯環閣從外面看著不大,進入一觀,才能發現其中自有乾坤。閣中每一層的四面墻上都是數層的書架,上面放滿了書冊,有幾個書童打扮的少年正拿著□□在書架旁上上下下,整理著各種各樣的書籍。

若見微同陸玨隨著那小童沿著螺旋式的樓梯向頂樓走去。

陸玨瀏覽著書架上書的名目,讚嘆道:“先前我還有些不信,如今親眼見了,才知瑯環閣底蘊深厚,不愧是自千年前流傳下來的藏書閣。”

三人步入了頂樓的一間屋子裏,但見屋中豎著一架屏風,上繪山川之景,有聲音從屏風後傳來:“二位客人自遠方來,恕謝某身體抱恙,未及遠迎,失禮了。”

只見一個眉眼清秀的青年自屏風後緩緩走出,他身披狐裘,手中揣著一個小暖爐,身上帶著一股書卷氣,眉宇間卻繞著一絲病氣。

謝涔向二人行了個書生禮,二人忙向他還禮:“謝閣主。”

謝涔直起了身,忍不住以手掩口輕咳了幾聲,而後道:“二位請跟我來吧。”

兩人隨謝涔轉過了屏風內,只見屏風後面擺著個小幾,上面的小爐中正焚著香,有淡淡的煙氣自爐中騰起。

謝涔吩咐身邊的小童為兩人拿來了蒲團與幾案,又奉上了清茶,二人謝過了方才入座。

謝涔坐定後,將手中暖爐放於幾上,又酌了幾口清茶,開口道:“陸掌門與若小長老大名,謝某早已耳聞,不知二位前來這深山野嶺之中有何貴幹?”

陸玨道:“是貴閣謝枕汾姑娘曾言明我浮玉山主與貴閣的舊事,故陸某特地為此事前來向貴閣道歉。”

“啊…是枕汾吶,”謝涔似是回憶了片刻,才接著道,“是,閣中確實有記載,陸浮玉原是我瑯環閣中人,其於三百年前盜得‘溯世’而後離開瑯環閣自立門戶。然神器之事,乃是有緣者與能者得之,故而我並無要討回之意,只是枕汾這孩子性情太過較真,唉…”

他向陸玨問道:“不知她現下在何處?”

“……”陸玨沈默了片刻,若見微回道:“謝姑娘已經死了。”

“怎會?”謝涔看著十分震驚,氣血上湧,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咳咳咳…”

“還望謝閣主節哀。”陸玨開口道。

謝涔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問道:“她是怎麽回事…怎麽會…”

若見微將謝枕汾在浮玉山中的事同他講了一遍,謝涔聽了似是花了半天才將這件事接受,半晌長嘆一聲道:“唉…怪我當時未能阻止她一意孤行,才讓她無辜喪命。”

若見微墨色的眸子仍是盯著他:“謝閣主當真是這樣想的麽?那為何謝姑娘死前曾提及閣主?”

謝涔聲音中帶著悲意:“我也不知…為何枕汾死前會提到我,她出了閣之後便杳無音訊,我也沒想到她會去偷神器。”

他說完又低頭掩面咳了幾聲,若見微看了他半晌,方才收回視線。

陸玨在一旁道:“謝姑娘畢竟因神器之事慘死在浮玉山,我自然負有一定的責任,陸某此後會將當年之事大白於天下,一了姑娘夙願。”

謝涔擡起頭來向他行了一禮道:“有勞陸掌門了,不知…‘溯世’現在何處?”

陸玨回道:“‘溯世’的神印已在若小長老身上,他…”

若見微打斷他的話道:“既然謝閣主也說神器有緣者得之,那在下便先代為保管了。”

陸玨轉過頭震驚地看著他,似是不明白為何若見微改變了主意。

謝涔卻笑道:“如此甚好,那就多勞若小長老費心了。”

若見微淡淡回道:“無妨。”

謝涔又低頭飲了一口茶,覆又開口道:“說起來,謝某也有一事想請若小長老為我解惑。”

若見微看向他道:“謝閣主請講。”

“若小長老修道數十年,不知若小長老的‘道’是什麽呢?”

“師父曾教導,修劍道乃為世間懲惡除邪,以己道護世道。”

“非也,非也,”謝涔仍是笑著看他,“這是你師父若關山的道,非是你若見微的道。”

若見微一楞。

謝涔又問:“世上修者,無論佛門道門,修煉至最終,無非是證道成神,或是如凡人般身死,若小長老沒有想過那一天麽?”

若見微想了想道:“證道在我,成神在天,不可強求。”

“呵呵…”,謝涔低低地笑了笑,“若小長老倒是想得開。”

“我很好奇,那些一心修煉想要成神者,所求的是什麽,是無上神力,是天地同壽,亦或…只是一個答案?”謝涔接著道,“古來成神者不過雙十之數,不知他們成神後,是否已經實現自己的所求了。”

他說這話時,神情隱在騰起的裊裊香煙之後,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麽。

若見微與陸玨又同謝涔談了一會兒,謝涔身體有恙,後來兩人看他神色間有些懨懨,忙起身告辭了。

謝涔將他二人送至門口:“今日同若小長老相談,謝某受益良多,希望還能有機會邀長老前來論道。”

若見微向他拱手道:“不敢當。”

陸玨出了瑯環閣,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若小長老為何不將‘溯世’還給他?”

“謝姑娘死前說的話,吾還是很在意,”若見微輕輕皺了皺眉頭,接著道,“而且吾總覺得,謝涔此人身上,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他方才探查過,謝涔身上一絲靈力也無,可這人說的話怪怪的,他當真只是個凡人麽?

謝涔獨自步回屋中,就見一人已坐在蒲團上,兀自飲著茶,見他回來,那人開口道:“方才為何不趁勢將‘溯世’留下?”

“吾已說過了,”謝涔此時神色間再無半分病態,冷冷道,“‘溯世’的的封印之力已經解開,它如今於吾來說,不過是個普通書冊罷了。”

那坐著的人低頭看向手中的茶,眼中有冷光劃過。

“說起來,”謝涔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接著道,“我們的老同盟最近不是要有大動作麽?”

那人擡起頭看他:“你說鳳止…”

“是啊,”謝涔舉起茶杯慢慢轉著,“他人手不夠,叫我們幫忙,怎麽樣,到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他看向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杳冥君。”

天樞臺內,掌門府中。

姜易看著桌上的竹簡,眉間一片憂色。

那上面是姬璇最新破解的“太蔔”中的蔔詞——

“道不道,佛不佛,神非神,魔非魔。”

她輕輕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喃喃道:“禍將起矣…”

葉舒感到非常的無語。

那日杜衡帶著他逃走之後,他總覺得良心上過不去,便拉著杜衡回到了飯館,打算彌補一下過失。

結果二人被老板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後杜衡朝那老板道:“好哥哥,你看我兄弟二人在外相依為命多不容易,這次又被賊人搶了錢袋,才沒有付給您飯錢。”

他說著擰了一把葉舒,葉舒忙接著道:“啊…是是是,我們不是故意要吃霸王餐的。”

杜衡又道:“我們主動回來,就是來給您補償的,您行行好,別將此事報官好麽?”

葉舒也道:“您讓我們做什麽都行。”

二人又說了不少好話,老板氣才消了些。

於是兩人最後給那飯館洗了三天的碗,老板這才放他們走。

葉舒經此一事,對杜衡此人有了更深的認識,之後一路上,杜衡跟他說什麽他都不敢輕易相信了。

不過兩人一直沒錢也不是個辦法,結果葉舒在杜衡的一通忽悠下,又跟著他操起了老本行。

葉舒舉著個寫著“算命蔔卦,除魔驅邪”的牌子,嘴角直抽,對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

不過杜衡看起來做神棍做得異常的熟練,一日下來居然真叫他掙了不少錢。

其實近日來魔禍似乎增多了不少,是故兩人一路上靠著為人除魔,小小地發了一筆財。

有了錢,杜衡就開始帶著葉舒在各個城中瞎逛悠,時不時買些吃食、小飾品、胭脂、玉器玩物之類的。

葉舒拎著大包小包,忍不住問道:“杜護法,我們為什麽要買這麽多東西啊?”

杜衡在前面走著,聞言轉過身來,兩只袖子一攏,老神在在道:“小葉子啊,這你就不懂了,咱們可是去人家蒼梧山拜訪,當然要給兩位若道長還有他們的師父買些好東西了。”

“…哦。”但是也沒必要買這麽多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要去蒼梧山下聘禮呢!

杜衡又進了一家玉器店,挑了一個玉佩包好。

當年他倆給若關山買的那個玉佩被他弄丟了,他只好回想著那玉佩的樣式買了個差不多的。

兩人邊買邊趕路,離蒼梧山越來越近。

葉舒聽說快到了的時候,心裏不免緊張起來:馬上就要見到若瑾師姐了,到時候要和她說些什麽呢……

葉舒在這廂躊躇,杜衡看起來比他還緊張,不停地問他:“小葉子吶,你看我衣服可還整齊?”

“小葉子,我的頭發沒亂吧?”

“小葉子啊,咱們買的東西你都拿著了吧?”

“小葉子我買的玉佩找不到了,你快幫我找找!”

“…哦不用了,我找到了。”

“小葉子……”

葉舒又要抓狂了,這人不是平時看起來一副懶散的模樣麽,怎麽這時候婆婆媽媽的?!

九州西南的一座小城的飯館裏,一群穿著仙門服飾的人正坐在其中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近日裏九州上的魔者有增多的跡象呢…”

“前段時間我經過廣陵城,聽說城中發生了好幾起魔者殺人的事件…”

“害,別提了,我們經過晉陽城時更了不得,你猜怎麽?”

“晉陽城怎麽了?”

“那整座城呀,聽說是被人布下了陣法,全城的人都死了!”

“不得了啊,什麽陣法這麽厲害…”

“不知道啊…”

“依我看,九州如今已不太平了…”

“……”

一個白袍僧者靜靜地聽著鄰桌幾人的談論,過了片刻,在桌上輕輕放下了銀錢,起身走出了飯館。

凈思出了城,思索了片刻,朝一個方向走去,半晌,突然停下了腳步。

只見前方一棵樹上,赫然坐著一個身穿袈裟,手拿長刀,笑得有些邪氣的人。

若是有人經過此處,必會被這景象嚇一大跳。

兩個長得如同照鏡子一般的僧者,一站一坐,一者面上一片淡漠,一者笑裏藏著狷狂,隱隱對峙著。

凈悟開口笑道:“好久不見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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