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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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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第9章

電話那頭,林煙聽見沈聿書的聲音,沈默了一會兒,才悶聲地回答他說:“在西京公園。”

沈聿書道:“在那兒待著別動,我過來找你。”

說完就掛了電話,對前排開車的司機說:“去西京公園。”

司機自然不敢多問什麽,到前面合適的位置就將車子掉頭,朝著西京公園的方向開去。

坐在前排副駕駛的秘書聽見沈聿書說去西京公園,回過頭請示地問道:“沈總,需要幫您改航班時間嗎?”

沈聿書嗯一聲,說:“先不飛了,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再說。”

“是。”秘書聞言,點頭應了一聲,之後便轉過頭去,沒再出聲打擾。

二十分鐘後,車子開到西京公園外面,司機將車子靠邊停下,沈聿書推開車門從後排下車,對司機道:“車子留給我,你們先回去吧。”

“誒!”司機連忙應一聲,還沒來得及下車給沈聿書開車門,沈聿書已經徑直朝公園裏走去了。

西京公園並不大,沈聿書進了公園大門,一眼就看到坐在不遠處長椅上的林煙。

下午的室外很曬,公園裏沒什麽人,靜悄悄的,能聽見獨屬於夏天的蟬鳴和鳥叫聲。

林煙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原本低著頭無聊地在踢地上的小石子,直到鼻息間聞到熟悉的檀木香味,她下意識地擡起頭時,沈聿書正好走到了她的面前。

離得近了,林煙臉頰上的那個巴掌印就格外明顯。距離她被林德川扇耳光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可臉頰上的巴掌印並沒有退去,反而因疼痛腫得更高一些。

沈聿書看到林煙臉上的傷,英俊的眉深深擰起,問她,“臉上的傷讓醫生看過嗎?”

林煙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地說:“過兩天它就會消下去,不用看醫生。”

畢竟這方面她很有經驗,小時候被林有福打得比這嚴重得多也從來沒看過醫生,久而久之,她就變得格外地能夠忍痛。

但沈聿書卻越看眉心擰得越緊,對林煙說:“先跟我走,我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林煙坐在椅子上卻並沒有動,她望著沈聿書,問道:“你怎麽不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沈聿書道:“月姨已經跟我說了。”

他看著林煙,沈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說了一句,“你膽子還挺大,你知不知道持刀傷人是什麽罪?如果對方要追究,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林煙道:“我知道。”

她的表情很平靜,說:“會坐牢嘛,我當然知道。”

沈聿書看著林煙這樣平靜地陳述這件事,心中不禁對她充滿好奇。

他深深地看著她,但並沒有再問什麽。

林煙看向沈聿書,她的眼中並沒有任何後悔,神色是那樣堅決,仿佛即使時間倒流,她也仍然會動手。

她看著沈聿書,說:“我當然知道持刀傷人是犯罪的行為,我也不怕對方到警察局告我。比起坐牢,我更不願意讓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所以我一旦發現有人要傷害我,我一定會先下手。林德川要把我拖到地下室去教訓,我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什麽,但我絕不會讓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也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我。”

沈聿書深深地看著林煙,他看著她堅決的神情,忽然深深地理解了她。

她十二歲就獨自生活,如果不這樣保護自己,在財狼虎豹的世界裏,恐怕早已經被啃得屍體都不剩了。

他盯著林煙看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是對的,保護自己永遠是第一重要的事。”

他看著林煙,想到她獨自長大,撿垃圾養活自己,隨身帶刀保護自己,這些年一路走來,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個中艱辛,外人恐怕不能體會萬分之一。

想到這些,他對林煙忽然生出點心疼的情緒,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

沈聿書的手摸上她的頭時,林煙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她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沈聿書。

沈聿書輕拍下她的腦袋,說:“走了,先回家。”

說完就收回手,轉身先徑直朝公園大門的方向走去。

林煙回過神來,急忙從長椅上起身,跟上去,看向沈聿書問道:“要回你家嗎?林德川在,我不回去。”

沈聿書單手抄在褲兜,另一只手從褲兜裏摸出車鑰匙,邊往外走邊說:“你也知道那是我家,一會兒我就下個禁令,以後沒我的允許,林德川不會再踏入我家門一步。”

*

沈聿書把林煙送回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傭人們剛剛把客廳收拾好,月姨看到沈聿書帶著林煙回來,急忙迎出去,激動得一把拉住林煙的手,著急地說:“小煙小姐,你上哪兒去了?真讓人擔心死了!”

林煙看到月姨這樣擔心她,心中不禁感到溫暖,她臉上露出笑容,看著月姨道:“對不起月姨,讓你擔心了。”

月姨道:“回來了就好。”

她一邊拉著林煙進屋,一邊說:“你放心,你爸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你餓不餓?折騰了一中午還沒吃午飯呢,我讓廚房給你做點?你想吃什麽?”

林煙這會兒確實有點餓了,她微笑對月姨說:“廚房有什麽就吃什麽,我都可以。”

說完,她看向沈聿書,問道:“沈聿書,你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

沈聿書已經進屋坐到了沙發上,他在用手機回消息,聽見林煙問他,頭也沒擡地回道:“我中午吃過了,你自己吃。”

林煙噢了一聲,換上拖鞋,走進屋,然後坐到沈聿書旁邊,看到他在回消息,非常禮貌地沒有偷看,問道:“你不是說下午要出差嗎?幾點的飛機?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沒什麽事。”

沈聿書一邊回消息一邊回答說:“我改了航班,今晚八點再走。”

他回完消息,擡頭又看到林煙白皙臉頰上高高腫起的巴掌印,不禁嘆了聲氣,說:“一會兒醫生就過來了,等會兒讓他給你看看,怎麽能快速消腫。”

林煙嗯了一聲。

兩人離得近,她看著沈聿書英俊的眉眼,不禁有些著迷,想到他出差最少要半個月才會回來,心裏就很舍不得,忍不住問:“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沈聿書嗯一聲,把手機擱到茶幾上,起身邊往廚房走邊說:“可以,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有什麽事情隨時打給我。”

林煙聞言,臉上露出個喜悅笑容。

她看著沈聿書往廚房走,也急忙起身跟過去,問道:“你去廚房做什麽?”

等她跟去廚房,看到沈聿書拿了個食品袋,然後從制冰機裏鏟了幾塊冰放進去,他用手背感受了一下,覺得有點太涼,於是抽了張擦手巾把冰袋包起來,然後才遞給林煙,說:“拿著冰敷一下,臉腫成那樣,不疼嗎?”

“還好吧。”林煙很堅強地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疼。她接過沈聿書幫她包好的冰袋,對著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說:“謝謝。”

沈聿書看著林煙臉上燦爛明朗的笑容,很難把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孩兒和她的成長經歷聯系在一起。

他不確定她是真的堅強,還是假裝堅強,但仍然關心地說了一句,“有任何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既然把你帶到北城來,就會對你負責到底。”

林煙看著沈聿書,臉上露出個感激的笑容,回答說:“好,有事情我會找你的,你還怕我不麻煩你嗎?”

沈聿書嗯了一聲,說:“去吃飯吧,我到書房打個電話。”

“好。”林煙乖巧地應一聲,看著沈聿書離開廚房後,才轉過身走到正在廚臺前忙碌的月姨旁邊,說:“月姨,我來幫你吧。”

月姨笑著道:“不用,我這馬上就好,你去餐廳坐著吧,一會兒我就給你送過來。”

“那我在這兒陪您吧。”林煙一向是不愛麻煩別人的性子,來到北城後,她感受到了很多從前做夢都不敢想的關愛和溫暖,仿佛自己也終於有了家,有了可以依賴的家人。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這裏不是她的家,沈聿書也好,漫雲阿姨也好,他們大概率都只是她人生中的過客,她不可能永遠在這裏,也不可能永遠和沈聿書有交集。

她雖然喜歡沈聿書,但也不會蠢到以為自己真的能和沈聿書有什麽希望。

沈聿書是天之驕子,自然會有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和他匹配。

而她還要為自己的前程奔跑,也沒有資格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愛情。

她嘴上說著有事情一定會給沈聿書打電話,一定會去麻煩他,但事情真的來到時,她選擇的仍然是像從前一樣,獨自去面對和解決。

那是開學的前幾天,林德川和漫雲阿姨正式分手,聽聞兩人鬧得很不愉快,漫雲阿姨分手後立刻飛往新西蘭度假,絲毫不想再見到林德川。

當她從沈越那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當天回到家就立刻上樓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月姨見林煙回來,像往常一樣給她送現榨的果汁上去,還沒走到門口,在走廊上就笑著說:“小煙,今天喝西瓜汁,老宅那邊今天早晨剛派人送過來的西瓜,今年的西瓜結得又大又甜,你一會兒嘗嘗要是喜歡,回頭讓老宅再多送幾個過來。”

說話間就走到了林煙的房間門口,卻看到林煙蹲在衣櫃前在收拾行李,她不由得十分驚訝,急忙問道:“小煙,你這是做什麽呢?怎麽在收拾行李?”

林煙擡頭看向月姨,她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您知道林德川和漫雲阿姨分手的事吧?怎麽沒告訴我呢。”

要不是沈越今天找她出去玩,吃午飯的時候提到這件事,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林德川和漫雲阿姨分手的事。

事實上,林德川和沈漫雲上周五就正式分手了,月姨作為在沈家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自然第一時間從老宅那邊聽說了這個事。

但上周五的晚上,沈聿書打電話回來特意叮囑過她,讓家裏的人都暫時不要告訴林煙,她爸和他母親分手的事。

當時月姨還不太理解,此刻終於明白沈聿書這樣做的用意,大概就是擔心林煙知道後會離開這裏。

月姨急忙把果汁放到門邊的邊櫃上,走進去拿走林煙手上的衣服,著急地說:“你這孩子,你爸跟太太分手是他們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姑娘,在北城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兒呢?”

她想到上次林德川對林煙的態度,如果林煙去跟著林德川生活,只怕日子會過得很辛苦,與其這樣,倒不如留在這裏。

她想著就想幫林煙把行李箱的衣服重新放回衣櫃裏,但林煙卻拉住了她的手。

林煙感激地看著月姨,說:“月姨,這段時間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坦白地說,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但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從前林德川和漫雲阿姨在一起時,我還有理由住在這裏,但他們現在已經分開,我和沈聿書非親非故,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這裏。”

說到這裏,她突然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書桌上的一封信,然後遞給跟過來的月姨,說:“月姨,麻煩您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沈聿書,我不太舍得親自和他告別,所以想說的話都寫在了這封信裏,請您幫我轉交給他。”

“哦對了,還有這個。”她說著又轉過身,拉開書桌前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遞到月姨手上,說:“這是漫雲阿姨送給我的項鏈,也麻煩您一並幫我轉交給沈聿書。”

月姨看著林煙去意已決,十分不舍,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哽咽地說:“小煙,你非得走嗎?你看你來到家裏這段時間,家裏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歡你,你這突然要離開了,大家肯定都很舍不得。”

林煙見月姨這樣不舍得她,心中感到十分溫暖。

她從小到大,到哪裏都是拖油瓶,沒有在意她的存在,也沒有在意她的離開。哪怕哪天她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估計都不會有人發現。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月姨,下巴擱在月姨的肩上,在月姨看不到的地方紅了眼睛,感激地說:“月姨,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我會永遠記得你們,記得這段時光。”

無論月姨和王叔他們如何挽留,林煙都去意堅決,收拾好行李當天下午便離開了沈聿書的家。

她並非天生無情,絲毫不眷戀這裏的人和事。是人都有感情,和沈聿書和月姨王叔他們相處了這麽久,每個人都對她這麽好,她當然很舍不得他們,所以當她拖著行李箱轉身的時候,雙眼立刻蒙上了一層霧氣。

但她始終沒有回頭,再不舍也堅決地命令自己離開。

只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怕自己太過依賴眼前的溫暖,而忘記自己要走的路。

這裏並不是她可以永遠停留的家,如果早晚有一天要離開,那麽她寧願現在就走。在她還沒徹底依賴這裏的安定和溫暖時,重新回到屬於她的飄泊和風雨中。

就像書中常說的那樣,如果我未曾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短暫的安定和溫暖對她而言像是會上癮的毒藥,所以她要把它們扼殺在搖籃裏,她寧可永遠地忍受黑暗和孤獨,也不願意要短暫的安定和溫暖。

林煙離開時,是加州時間的淩晨三點,月姨怕打擾沈聿書休息,也就沒敢立刻打電話。

等到那邊的早晨七點,月姨才敢給沈聿書打了電話過去。

那時沈聿書也剛起床不久,和朋友在酒店餐廳吃早餐,看到月姨打電話過來,他接起電話,問道:“怎麽了?”

過了一個晚上,月姨心裏還很難過,說:“沈總,小煙小姐走了。”

沈聿書聞言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問:“什麽時候走的?她知道了林德川和我母親分開的事?”

月姨回答說:“昨天下午走的。昨天上午小煙小姐和沈越少爺出門去玩,估計是從沈越少爺那裏知道的。”

沈聿書聽完,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過半晌,才問:“怎麽昨天下午不告訴我?她一個人走的?有沒有說住哪兒?”

月姨回答道:“我本來想讓小煙小姐至少等到您回來再說,但是小煙小姐去意堅決,說走立刻就走了,也不讓我們跟著,說她會照顧好自己。”

沈聿書跟林煙相處了這麽久,多少還是了解她的性格,她只是表面上看著很隨和,但其實堅強又倔強,她決定的事情,別說是月姨他們,就算他在家,也不一定能留得住她。

他聽完嗯了一聲,說:“好,我知道了,先掛了。”

掛了電話,坐在對面的好友傅正南問:“怎麽了?家裏出事了?”

沈聿書沒應,拿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沈聿書對電話那頭的人交代道:“去找下林煙,看她現在在哪裏落腳。找到人暗中保護她的安全就好,別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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