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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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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

“李老弟,怎麽站這?”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叼著煙出現,一把攬住了李湛一。男人那條粗壯的花臂嚇得李湛一脖子一慫,就這片刻的反應,他被拉著進門了。一進去,就看見一灘一灘白花花的男人,下至18,上至80,圍著個浴巾在熱烘烘的大廳裏走來走去。

男人拉著他在前臺開房間的時候,李湛一才抖擻起來,問:“大哥,你誰啊?”

男人把吸過的煙塞進李湛一嘴裏,說:“我們不是約了7點見面?”他財大氣粗地要了一個大包間,一打啤酒,還要幾個“技術好”的技師。

“談事就談事,技師就不要了吧?”李湛一說。

“我們又不是談正經事。來都來了,好好玩玩。”男人夾著李湛一,穿過大廳,走進了裏頭的貴賓包間。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李湛一被推著進了門,才想到這個。

“邊家的女婿嘛,誰不知道。”男人正兒八經地把一張名片劃給李湛一。“高天天,花貝有限公司客戶經理”。

“知道你還敢借錢給我?”李湛一謹慎地問。

“怎麽不敢?你老婆還在家呢,邊家也就嘴上兇兩句,早晚都會給你放開錢的。到時候你拿錢把事業做起來了,老哥我就是你的‘患難之交’,對吧?”高天天說著,用牙撬開兩瓶啤酒。

“你是個明白人。”李湛一對高天天的說法很受用,不由嘚瑟地翹起了腿。邊家說了多少次不給錢,可最後不還是乖乖送錢過來了。他們對邊瀾好,就是對他李湛一好。他拿起啤酒,又放下,“哎,酒就不喝了,我晚點還去接老婆孩子。不酒駕。”

“這麽有原則呢?”高天天點起煙,呵呵笑了,“之前你不是都酒駕被吊銷過駕照?”

“別提了,那會老婆孩子不在車上,愛怎麽開怎麽開。”

一會有六個“專業技師”開門進來了,她們穿著黑色制服,緊身包臀,臉上掛著職業微笑。領頭的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說:“這些都是皇冠最好的技師,好評率絕對100%,兩位老板可以自己選,都不滿意的話,我們還有下一批。”

李湛一放下腿說:“哎,這個不用了。”

高天天攔住他,“邊洗邊談事,咱們‘坦誠相待’,關系上來了,我也給你多爭取點無息。”

“好、好吧……”李湛一為難道。

面前這些技師,身上都有紋身,分別紋在鎖骨上、手臂上、肚臍上還有小腿上。位置不同代表她們可以“提供服務”的程度。高天天打量了一圈,點了三個紋身在小腿上的。

“三、三個?會不會太誇張了。”李湛一問。

“來都來了,放心享受,這局我請。交個朋友。”高天天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先出去。留下來的技師立馬上來給兩位老板脫衣服,換浴袍。

高天天脫得剩下褲衩子,李湛一扭扭捏捏躲到沙發後邊去換衣服,用了兩條浴巾,從肩膀裹到腿肚子。高天天被逗得前仰後合,直說不行了,得去撒泡尿。他光著腳出去,讓技師好好服務李老板。

衛生間就在他們包間不遠處,高天天過去,哼著小曲站在尿池子上。唱歌間隙,他低聲說了句:“十五分鐘,保證上鉤。”

旁邊的隔間輕輕響了兩聲。

臭氣熏天的男廁隔間裏,兩個戴茶色眼鏡的“男人”擠在一起。因為空間太小了,其中一人得蹲在馬桶上。

“是不是該報警了?”邊匯和祁蔚面對面,給她發微信。

祁蔚也從微信回覆他:再等五分鐘,你去拍個照,雙重保險,鐵證如山。

邊匯說:對,必須的。但是咱倆能不能換換?我腿蹲麻了。

祁蔚:不行,我不想蹲。

她把一面鏡子給邊匯,讓他舉著,方便她用眉筆補上濃眉和胡須。這地方的客人都是男人,祁蔚跟進來太惹眼,但她又不放心邊匯和高天天,所以弄了一個塑膠光頭套,遮住頭發,再戴上寸頭假發。另外戴一個大邊框的茶色眼鏡,簡單化妝,還是能巧妙混入的。

邊匯一手舉著鏡子,一手飛速打字:真不能換換?我覺得你在霸淩我。

祁蔚敲字:你是男孩子,要勇敢地多承擔一點。

邊匯:誇我。

祁蔚:不要得寸進尺。

正當兩人拉鋸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聲音猛然由遠及近。

“你已經報警了?”祁蔚問出聲。

“沒啊。”邊匯也不明所以。

祁蔚當機立斷,“叫上高天天,撤退。”

“好——”邊匯踉蹌一下,跳下馬桶,兩人同時擠出去,又同時夾在了門框上。

“你先。”祁蔚推了邊匯一把。

“李湛一還沒拍!”

“留的青山在!”祁蔚拉著他趕緊跑。

“不許動!蹲下,抱頭!”

完蛋,他們一跨出廁所,就被警察迎面逮個正著。

————

“張警官,就他,他非要拉我去的。我這人不沾嫖的,這不就馬上向你報警了嗎?”李湛一提著浴袍,在張霽澤面前獻殷勤說,“我能不能走了?我老婆還等我去接她。”

張霽澤指了指花臂男,問李湛一,“他什麽身份?你們約在皇冠要幹什麽?”

“他搞高/利/貸的,騙我說借二十萬給我。實際肯定是要拉我下海,我看他還想拍我。我這資本,在網上鐵定能賣大價錢……”

“警官,你別聽他瞎說!”高天天從地上竄起,被張霽澤的警棍一指,又蹲了回去。他搓動自己的手臂,紋身一下就糊了,“這都是貼的,你看,我正經人。我是花貝有限公司的客戶端,做花卉生意的……”

“你們約在皇冠幹什麽?”張霽澤冷面問。

“我們……”高天天頓了一下,忍不住往後邊十幾個“蹲地鼠”裏瞥了一眼。

人堆裏,邊匯頭埋在膝蓋間,悄聲對祁蔚說:“你快曝你是女的,你先出去,找人來撈我。”

“你傻,到時候說我是拉//皮//條的怎麽辦?”祁蔚滿頭大汗,頭套都浸濕了,“讓我想想……”

“你,你、你、還有你。”前邊的警官已經容不得祁蔚想辦法了,他點了李湛一、高天天、邊匯和祁蔚,讓警察把他們分別關押。

“咚咚”,門口有人敲了敲,一個年輕的小警察說:“隊長,你弟弟來送飯了。”

“讓他放著,先回去吧。”

小警察撓頭說:“我帶他進來了。”

說著,有個穿白色羽絨服的年輕人出現在外邊,屋子裏的景象吸引了他的註意力,他下意識透過窗玻璃,掃了一眼。

張霽澤推開窗戶,從弟弟手裏接過保溫桶,“我今晚加班,你開我車,早點去姑姑家接爸媽。”

張以舟長長的睫毛動了動。

張霽澤問:“怎麽了?”他敏銳的直覺和多年積累的經驗捕捉到了張以舟的猶疑,他轉過身,張以舟卻只是擡手捏掉了哥哥肩膀上趴著的一只撲棱蛾子。

“沒事,我先回去了。”張以舟從口袋裏抽出紙巾,包裹住蛾子,轉身離開了。

邊匯眼巴巴地看著張以舟的身影消失,對祁蔚小聲說:“那男的不救你!”

祁蔚舔了舔後槽牙,沒來及說話,就被警察帶去隔間裏了。難怪張以舟的目光堅毅得像是要加入組織,原來親哥是這個張警官。

“張警官很難搞”,這是祁蔚多次聽到過的一句話。在海州,有錢和有權分不開。有錢有權了,自然就會無所禁忌。總有些人會明目張膽地越界,但問題不大,家裏或者圈子裏,會有人撈你一把。前提是別碰到“張警官”。

張警官剛畢業的時候,是交警。顧億家那邊有個叔叔,酒駕撞了三年級小學生,他沒救人,而是加速離開現場,最終導致那孩子失血身亡。原本顧家是想把這件事壓下去,私了,但孩子媽媽不肯,從市政府樓頂跳樓身亡。

事情鬧大了,顧家人想把事情做成:孩子身量太小,顧億叔叔不知道撞了人,並且,他沒酒駕。流程上一個個壓下去,最終判刑可能沒兩年,監獄裏再爭取減刑,出來還是意氣風發的藥企總經理。

原本事情做得很完美。可是剛畢業的張霽澤在配合隊長查監控的時候,發現車在撞了人之後,司機有瞬間的停頓,他探頭看了。張霽澤租了一輛同款賓利,試出這個角度分明可以看到孩子的腳。他不顧勸告,追溯下去,找到了顧億叔叔當天飲酒的證人。

一個楞頭青交警,捅破了窗戶紙。媒體蜂擁而至,社會群情激憤。最後顧億叔叔被判下重刑,再無翻身可能。顧家的產業因此受到重擊,幾乎一落千丈。顧億畢業之後完全是另起門戶,不過這是另外的事情了。

張霽澤把真相公之於眾,但他也受了處罰——他被革職了。當某些人為此松了一口氣時,卻發現刑警隊裏來了新人。

張警官根本軟硬不吃,只按法律辦事,被他抓到,就只能聽天由命了。祁蔚有兩個朋友,腦子抽風,和人在家裏碰毒品,被便衣抓個正著。長輩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擋住,被張霽澤抓去拘留了。拘留期間偏偏還以為長輩能把他們撈出去,公然挑釁警察,叫囂不戒,然後就被轉去了戒毒所。

期間長輩們到處活動,都沒松動這個張警官。不止一家想把他弄下去,但他總能“躲過一劫”,很多人猜,他背後有大靠山。

祁家雖然很有錢,但祁海升堅定地認為,歷史有周期,混亂之後,必將進入一段清明的太平期。他要求家裏所有人,不準觸法,無論錢權多麽鼎盛,都不準觸法。

這回好了,他的乖孫女直接觸進局/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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