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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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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我

從前我以為,人生註定孤獨且無聊。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這個世界,但我覺得他們都很無聊。

很小的時候,家裏常有客人,對我那個禽獸一樣生父點頭哈腰,臉上是諂媚的笑,嘴裏是無端的吹噓,手中是價值不菲的禮品。我躲在門後,猜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那個畜牲家暴而且亂搞?

後來我明白了,就算知道也沒人在意,他們只在意能不能撈到好處。越不要臉越能爬高,或者爬得越高越不要臉,在權和錢面前,道德、自尊、法紀、人性,沒有什麽底線不能打破。

“有句諺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的第一個男朋友這樣勸我。那時他在化療,原本極漂亮一頭長發掉光了,我送了他一頂毛線帽子。

他讓我給他畫一幅肖像,說如果他不在了至少留點念想給我,別輕易把他忘了。他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留戀,對我笑說:“只有到了我這個時候,人才會明白,活著本身才是活著的意義。”

他是對的,在我那個禽獸生父被判了之後,從前那些人都對我避之不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中國諺語真是精煉啊。

我的初戀男友很走運,病魔沒有帶走他,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帶著他奔赴了漂亮國。在光明的未來面前,感情算得了什麽,我理解,是我、我也走。

至少我還落下一副肖像,雖然是我自己畫的。

我畫了很多年,具體說,畫齡只比我的年紀短6歲。畫筆是我最後的朋友,沒有之一,無論我是誰、做什麽、有沒有別的朋友,它都對我不離不棄。

後來,我想和三井壽一起分享它。

三井是我第二個男朋友,跟我的畫齡同歲。他是個小狼崽子一樣的男孩,在薄霧幽藍的森林裏迷了路,東躲西藏的,找不到窩。

我知道心裏有傷口的孩子會逃跑,為了不繼續受傷,我經歷過。我看著慌亂的逃的他,會想起自己心口上的傷,很疼,所以想把我的窩分他一半,讓他不用再逃。

全給他也行,假如他高興。

可惜對他來說,我沒那麽重要,不然他怎麽不回來呢。即使他的霧散了,找到了路回了家,他還是不肯再回來看看我。

跟他在一起的一年差點讓我忘了,人生是孤獨且無聊的,直到在街上遇見他,被他的欲言又止提醒。

我不能在我的窩等他了,心要碎了,我像個受傷的小孩,逃跑了。

這一跑就是小兩年。當夜深人靜,我望著滿天星鬥想起三井而心不再疼時,我可以輕松地跟旅伴談起我愛過一個人,其實現在依然愛,可那人有了新的人生,不能陪我了。

“所以你才跑出來,一邊寫生一邊做驢友領隊?”旅伴問。

我說是啊,這裏天高雲淡,思念可以隨風飄散。

旅伴又問:“你愛著的是個中國人嗎?”

我給他講了我的夢想:我曾想過帶三井從青海進藏,然後從川藏線去三峽,順長江游船直到魔都,再一起回家去。在我家鄉的海邊,有我一棟房子,我可以把它裝修得溫馨些,跟他一起住。看看日出、兜兜風,下班以後一起做飯,養一條大狗,聞著香味跑過來,在我們倆身邊轉來轉去搖尾巴。

旅伴說看不出我是個居家型的男友。

我說我想家了,這條青藏川線我已經跑了小兩年,是時候順長江而下,從魔都回家,把這段路走完。

講真,我沒想過去找三井壽,雖然剛回湘南就被告知了他的下落。我的本意是讓過去的都過去,各自向前走。孤獨也好無聊也罷,至少我還有畫筆陪我不是麽。

假如我沒再遇見他。

嫉妒讓我沒停下和他打個招呼。

這可真不瀟灑。

我急切地想要回家去,想從中尋找一些我們曾經相愛過的痕跡來安撫自己。

我怎麽知道三井會跑來?知道我就不回家了。

上一句是假話。

湘南極少下雪,誰能猜到湘南的雪如此浪漫。

三井壽問我這兩年去了哪兒,我說我去了流浗。我瘋了才會說我去中國,這家夥善嫉妒、獨占欲強,他知道我交過一個中國男友,跟他說實話他還不活吃了我。

唔,就讓他活吃了我吧,我樂意。

新年那天,他約我去他家一起過年,說讓我感受家庭溫暖。我要是說我緊張,會不會顯得特別不爺們啊?

——番外(四)完—20220102——

——20220601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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