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尾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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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尾聲1
下午六點，辦公區一個人都沒走，郁風硬著頭皮準時關電腦下班，頂著主管和同事詫異的眼神頑強地走出辦公室。
走到室外，他微微松了一口氣，擡腳往地鐵口走，沒走幾步又改了主意。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打車很貴，但他很想快點回家。
黑沈沈的冬日傍晚，郁風站在出租屋門口，透過銹跡斑斑的老防盜門他如願聽到裏面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打開門，聞到了飯菜的香氣，一天的疲乏頓時一掃而空。
“回來啦，洗手吃飯。”
“做了什麽？”郁風把下巴擱在許遠肩頭，去看桌案上的鍋碗。
“燉雞湯、麻婆豆腐、炒青菜。”
“好豐盛！”郁風歪頭啄一口許遠的臉頰，“你真好。”
“假不假？就三個菜。”
郁風掐他的腰，不怎麽高興地說：“不要在我這樣跟你說話的時候較這種真。不管三個菜還是五個菜都不影響我覺得豐盛和你好。”
許遠：“那你就不要這樣說話，跟誰學的？”
郁風不說話了，默默去洗手。
三個菜兩個碗就占滿了狹小的桌面，而且桌子矮，不知是房東從哪兒撿來的小學課桌，兩人彎著腰吃飯老是磕到對方頭。
郁風剛埋頭喝了口湯，就看到許遠的手機震動亮屏。
【小仙男：在幹嘛？我在商場陪我爸媽買年貨了。】
【小仙男給你發送了一個位置】
【小仙男：你走了剩我一個人幹苦力。晚飯吃完沒？吃完過來一起散散步購購物，晚上我帶你去吃一家我從小吃到大的雞湯飯好嗎？暖呼呼的。】
郁風放下碗，拿起手機就要打字回覆。
許遠感覺郁風不會是要發什麽好聽的話，趕緊伸手把手機搶過來，自己回了一條【還在吃，不去了】。
郁風臉上的嫌惡幾乎要砸進湯碗裏，他嘲諷道：“小仙男……一把年紀了真他媽不要臉。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老東西。”
許遠沒接話，繼續喝湯。
飯桌上陷入沈默，十分鐘前還溫暖的氛圍在沈默中漸漸冷卻。
郁風突然開口，眼神像兩點寒冰：“昨天是你媽媽的祭日，你還記得嗎？已經忘了吧？忘了才會有心情散、步。”
許遠散漫地說：“的確忘了，你竟然還記得，你記性真好。”
郁風又說：“午休時我給多於姐打了一個電話，替你問問她的近況。她也離開漁氹鎮了，在蘇州打工，早該這樣。當年如果你不去他們家，她那時候就走出去了，結果你來了，她得照顧你這個弟弟。現在我替她感到高興，你高興嗎？”
許遠頓時僵住，筷子懸在半空，慢慢垂下去。
郁風太知道許遠的種種狼狽和心結。愛人如照鏡，許遠能從郁風的臉上看到自己的歷史和未來。他們從小就說著要一起離開小地方，去看大世界，結果世界變大了，小地方還一直如影隨形。
說話間許遠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郁風看不到陳艾發了什麽內容，但那震動就像砂紙在他心臟上一下一下磨擦。
郁風盯著他，“為什麽不說話？是因為別人會撒嬌、會哄你，我說的你不愛聽？”
“我什麽都沒說。”
“那你是急著吃完去赴約？”
許遠丟下飯碗，點了支煙：“我去了你能不鬧嗎？”
郁風騰一下站起來，許遠警覺，也立馬跟著站起來，雙手死死按住桌面，“別掀，我說說而已。”
“說說而已？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許遠沈默了好一會兒，說了一句誅心的話：“不要用你的感受，來幹涉我的生活。”
郁風最終還是把桌子掀了，湯飯菜灑了一地，叮鈴哐啷十分刺耳。郁風指著許遠的鼻子說：“你滾！”
許遠拿上外套就走。
十分鐘後，郁風追上了在路邊打車的許遠。他掰著他的手臂，讓他轉身面對自己，他想抱住他，但周圍人來人往，他克制住了自己，也克制住了向眼眶匯集的眼淚。
“回家。”郁風不敢在這種狀態下把許遠丟出去，外面有個甜言蜜語的賤人在等著，所以他認輸。
“回家。我求你。”
“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幹涉你，你想跟誰約會、散步、上床我都不幹涉。隨便你。就一個請求，不能有愛。如果你非要愛上誰，提前告訴我，我先去死。”
“這個從明天開始。所以，今晚跟我回去。”
許遠不喜歡聽“死”，他發現郁風越來越會挑他不想聽的話說。或者，郁風不是故意挑的，只是他們太熟悉彼此了，不熟悉的人說什麽都是無心的，熟悉的人無意中說到敏感的話，彼此心裏都一怔，然後一起暗自別扭。
許遠說：“郁風……”他的聲音像在嘆息一樣，郁風等著他說下去，但他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向回家的方向。
過了很多年，郁風都依然牢牢記得這個夜晚。許遠在前面走，他在後面遠遠跟著。回家的路寒冷而漫長。
這一晚他要求許遠殺死愛情，也殺死了自己的，從此決心再也不同他談“愛”字。他還是不知道許遠愛不愛他或者為什麽不愛他，但這個問題究竟沒有那麽重要了，愛情不是必需品，實際上它短暫得要命。他們之間的牽絆該比愛情更長久，也更加銘心刻骨。
命運真好，讓他在少年時代遇見他，命運真壞，讓他在少年時代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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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辦公區一個人都沒走，郁風硬著頭皮準時關電腦下班，頂著主管和同事詫異的眼神頑強地走出辦公室。
走到室外，他微微松了一口氣，擡腳往地鐵口走，沒走幾步又改了主意。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打車很貴，但他很想快點回家。
黑沈沈的冬日傍晚，郁風站在出租屋門口，透過銹跡斑斑的老防盜門他如願聽到裏面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打開門，聞到了飯菜的香氣，一天的疲乏頓時一掃而空。
“回來啦，洗手吃飯。”
“做了什麽？”郁風把下巴擱在許遠肩頭，去看桌案上的鍋碗。
“燉雞湯、麻婆豆腐、炒青菜。”
“好豐盛！”郁風歪頭啄一口許遠的臉頰，“你真好。”
“假不假？就三個菜。”
郁風掐他的腰，不怎麽高興地說：“不要在我這樣跟你說話的時候較這種真。不管三個菜還是五個菜都不影響我覺得豐盛和你好。”
許遠：“那你就不要這樣說話，跟誰學的？”
郁風不說話了，默默去洗手。
三個菜兩個碗就占滿了狹小的桌面，而且桌子矮，不知是房東從哪兒撿來的小學課桌，兩人彎著腰吃飯老是磕到對方頭。
郁風剛埋頭喝了口湯，就看到許遠的手機震動亮屏。
【小仙男：在幹嘛？我在商場陪我爸媽買年貨了。】
【小仙男給你發送了一個位置】
【小仙男：你走了剩我一個人幹苦力。晚飯吃完沒？吃完過來一起散散步購購物，晚上我帶你去吃一家我從小吃到大的雞湯飯好嗎？暖呼呼的。】
郁風放下碗，拿起手機就要打字回覆。
許遠感覺郁風不會是要發什麽好聽的話，趕緊伸手把手機搶過來，自己回了一條【還在吃，不去了】。
郁風臉上的嫌惡幾乎要砸進湯碗裏，他嘲諷道：“小仙男……一把年紀了真他媽不要臉。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老東西。”
許遠沒接話，繼續喝湯。
飯桌上陷入沈默，十分鐘前還溫暖的氛圍在沈默中漸漸冷卻。
郁風突然開口，眼神像兩點寒冰：“昨天是你媽媽的祭日，你還記得嗎？已經忘了吧？忘了才會有心情散、步。”
許遠散漫地說：“的確忘了，你竟然還記得，你記性真好。”
郁風又說：“午休時我給多於姐打了一個電話，替你問問她的近況。她也離開漁氹鎮了，在蘇州打工，早該這樣。當年如果你不去他們家，她那時候就走出去了，結果你來了，她得照顧你這個弟弟。現在我替她感到高興，你高興嗎？”
許遠頓時僵住，筷子懸在半空，慢慢垂下去。
郁風太知道許遠的種種狼狽和心結。愛人如照鏡，許遠能從郁風的臉上看到自己的歷史和未來。他們從小就說著要一起離開小地方，去看大世界，結果世界變大了，小地方還一直如影隨形。
說話間許遠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郁風看不到陳艾發了什麽內容，但那震動就像砂紙在他心臟上一下一下磨擦。
郁風盯著他，“為什麽不說話？是因為別人會撒嬌、會哄你，我說的你不愛聽？”
“我什麽都沒說。”
“那你是急著吃完去赴約？”
許遠丟下飯碗，點了支煙：“我去了你能不鬧嗎？”
郁風騰一下站起來，許遠警覺，也立馬跟著站起來，雙手死死按住桌面，“別掀，我說說而已。”
“說說而已？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許遠沈默了好一會兒，說了一句誅心的話：“不要用你的感受，來幹涉我的生活。”
郁風最終還是把桌子掀了，湯飯菜灑了一地，叮鈴哐啷十分刺耳。郁風指著許遠的鼻子說：“你滾！”
許遠拿上外套就走。
十分鐘後，郁風追上了在路邊打車的許遠。他掰著他的手臂，讓他轉身面對自己，他想抱住他，但周圍人來人往，他克制住了自己，也克制住了向眼眶匯集的眼淚。
“回家。”郁風不敢在這種狀態下把許遠丟出去，外面有個甜言蜜語的賤人在等著，所以他認輸。
“回家。我求你。”
“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幹涉你，你想跟誰約會、散步、上床我都不幹涉。隨便你。就一個請求，不能有愛。如果你非要愛上誰，提前告訴我，我先去死。”
“這個從明天開始。所以，今晚跟我回去。”
許遠不喜歡聽“死”，他發現郁風越來越會挑他不想聽的話說。或者，郁風不是故意挑的，只是他們太熟悉彼此了，不熟悉的人說什麽都是無心的，熟悉的人無意中說到敏感的話，彼此心裏都一怔，然後一起暗自別扭。
許遠說：“郁風……”他的聲音像在嘆息一樣，郁風等著他說下去，但他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向回家的方向。
過了很多年，郁風都依然牢牢記得這個夜晚。許遠在前面走，他在後面遠遠跟著。回家的路寒冷而漫長。
這一晚他要求許遠殺死愛情，也殺死了自己的，從此決心再也不同他談“愛”字。他還是不知道許遠愛不愛他或者為什麽不愛他，但這個問題究竟沒有那麽重要了，愛情不是必需品，實際上它短暫得要命。他們之間的牽絆該比愛情更長久，也更加銘心刻骨。
命運真好，讓他在少年時代遇見他，命運真壞，讓他在少年時代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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