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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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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程氏商會?

謝樽有些驚訝, 程氏商會怎麽會來人?他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陸景淵身上,往外走的腳步不由急促了些。

他已經十幾日沒得到過陸景淵的消息了。

“我昨日不是說過不進不出嗎?”

那士兵面色一僵,有些尷尬:“畢竟是物資, 小人想著……”

“若有下次,先來通知我。”

“是!”

跟著士兵出了縣衙, 謝樽一眼便看見縣衙門前停著一連串的馬車,每一輛載著物資的馬車上都刻著程氏商會的標志。

七弦琴纏枝紋。

就在這時,一聲語氣中帶著滿滿疑惑和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你?好巧!”

這人認識他?謝樽將目光從那些載著物資的馬車上挪開, 看向了說話者。

那人掀開擋在臉前的帷幕, 露出了一張幾月前見過的臉。

是周容。

謝樽斂去眸中的一閃而逝的失落, 大步迎了上去。

“你還記得我吧?”周容看上去十分高興,原本有些神情低落的眉眼都飛揚了起來。

“嗯,好久不見。”謝樽沒有什麽寒暄的心思,又與周容簡單聊了兩句便直言道, “你怎麽會來這裏?”

“哦,你說這事啊。”周容看了看身後各式各樣的物資。

“有執令者密令, 遣程氏商會集資援助清嵐。”

“商會的人準備好了, 押運的活自然就落在我們鏢局身上了唄,哦, 對了,朝廷也有些東西, 我一道捎來了。”周容聳了聳肩, 手臂杵上了馬車上堆放的糧食上。

執令者?謝樽第一次聽這種說法,周容顯然看了出來,便給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程氏商會自從被程雲錦掌控之後, 便向外發有幾階令牌,贈予與商會有密切往來的各個勢力, 而其中只有最高階的七弦纏枝令的持有者,才能被稱為執令者。

這些執令者數量極少且身份隱秘,在商會有不少特權。並且所有七弦纏枝令都一模一樣,所以執令者可以匿名不告知商會身份,而調用程氏商會的力量為其所用。

聽了周容的解釋,謝樽瞬間確定了這是陸景淵的手筆,陸景淵的母親是程家大小姐,這所謂的七弦纏枝令他必然是有的。

想起陸景淵,謝樽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有些擔憂,如今趙澤風也在南郡,也就是說如今的南郡於陸景淵而言可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了。

若是被趙澤風發現點什麽,又是一陣麻煩。

“因為用這東西的人都是匿名,所以我也不知道這是誰的命令。”周容攤了攤手。

“說來,那個陸淵渟呢?你們不是向來形影不離的嗎?”周容掃視一番,見謝樽周圍沒杵著個人,他還怪不習慣的。

“……”謝樽梗了一下,周容這般做派,倒也讓他這連日陰郁的心情放晴了些許,“倒也不至於形影不離,他另有要事,暫時不與我一道。”

“行吧。”周容倒也無所謂,只是象征性地問上一句罷了,那人不在他還更自在些。

“本來我是打算東西送到便走的,既然你在這裏,我也可留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不必。”謝樽搖了搖頭。

清嵐並不缺人手,只是物資緊缺罷了。昨日他一到清嵐便去清點了縣衙倉廩的餘糧,結果意料之中,該有的官糧被刮得可謂是幹幹凈凈,只剩下些許陳米。

人心惶惶,一些大戶人家的存糧要麽據守不出,要麽哄擡價格,他也不能硬逼。

而且不止糧食,各個醫館的藥材也都已告罄,他已經盡力勻了一些送到蘆浦,但還是杯水車薪。

周容送來的這些算是及時雨,至少在趙澤風所言的半月期限之內是夠用的了。

一想到趙澤風說的若是半月過去清嵐依舊如此便要屠城,謝樽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又沈了下去。

“真的不用?”周容挑了挑眉,“要說用著順手,這些官兵可還真不一定有我鏢局這些弟兄好用,他們皆是走南闖北多年的熟手,什麽活都能幹。”

謝樽猶豫了片刻開口道:“清嵐這情況,一時不慎便是有來無回。”

“無事,不就是瘟疫嗎,我見過不少,不必大驚小怪。”

後續,周容又雜七雜八地說了一堆,態度似乎十分堅決,最後謝樽還是同意了。

今天有不少事要做,簡單的清點之後,謝樽便和周容一起帶著物資往蘆浦去了。

雖說清嵐情況也不甚樂觀,但比起蘆浦仍是要好上許多,況且清嵐城裏的瘟疫也是源於蘆浦,謝樽還是把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蘆浦身上,只要蘆浦有了轉機,清嵐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蘆浦之中一切照舊,騎馬路過鎮口時,謝樽不動神色瞥了一眼蹲坐在籬笆下用木棍戳弄著地上濕泥的田夢。

田夢聽見動靜,擡起頭看了看面前路過的車隊,隨即又沒有絲毫興趣似的低頭繼續戳著泥巴。

“這小姑娘怎麽這時候一個人在這?”周容也註意到了田夢,開口問道。

“不知。”謝樽也隨著周容的話看了過去,“聽說她和家裏關系不好,性格又有些怯懦孤僻,每日就這麽坐在這,我也喚過兩次,但一直沒什麽用,想著他便也隨她去了。”

“哦,這樣啊,那有些可憐。”周容想了想,下馬從後面的馬車裏抽出了一件薄衣上前遞給了田夢,“小妹妹,這個給你。”

田夢動了動,依舊玩著泥巴沒有搭理周容。

在他們身後,謝樽坐在馬上,淡淡的視線落在了他們身上。

“周容,時間緊迫。”

聽見謝樽催促,周容也沒再堅持,將疊成方塊的衣服展開搭在了幹燥的籬笆上。

翻身上馬後周容嘆了口氣:“我記得你還挺喜歡小孩子的啊。”

“……”謝樽捏了捏眉心,疲憊難擋,“抱歉,如今情況特殊。”

兩人沒再說話,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直到到了衙門門口,凝滯的氣氛才再次流動了起來。

在清點物資時謝樽便已經派人快馬來蘆浦通知過潘和碩了,潘和碩等在了衙門門口,看見謝樽便神情激動地迎了上來。

“謝公子!”

謝樽點了點頭,簡單地介紹和交代後便把那些物資交到了周容和潘和碩手中。

衙門內柳清塵剛剛重診結束,正用草藥煮出的水洗著手,聽到門口有動靜便立刻擡起了頭,看清來人時緊鎖的眉頭才放松了些許。

“來得正好,你今日若是不來,我便要去找你了。”

柳清塵沒有拖泥帶水,一把將還沒反應過來的謝樽拉進了屋,隨即啪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我發現了些東西。”柳清塵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神情嚴肅地湊在謝樽耳邊低聲道。

之前柳清塵為了提高效率,都是提前一晚將藥抓分好,以便第二天一早直接熬制,而到了熬制這一步,便不會再經過柳清塵的手。

從幾天前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的藥可能被人動了手腳。

說太可能有些自負,但以他的醫術,即使做不到治愈,也不至於讓瘟疫惡化到這種程度。

“我用了三天。”

“排查出有兩處被人動了手腳。”柳清塵聲音極低,壓抑著怒火。

“一是盛藥的碗底,二是濾藥渣的紗布。”

“他們太精明了。”柳清塵拿出了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紙包小心地展了開了,放到了謝樽眼前。

一點淺褐色的藥粉顯露出來。

“這藥粉融在水裏,再撒在碗底,幹涸以後,幾乎看不出絲毫痕跡。”

謝樽看著眼前的藥粉,感覺喉頭漫上一股血腥味,眼前閃過了蘆浦那幾座已被焚燒的屍山。

這些人……如果他能早些發現,蘆浦不至於死去大半。

有那麽一瞬間,謝樽幾乎控制不住心頭的暴虐之氣,口中漫上血腥味,他能感受到手中的飛泉劍正在嗡鳴,等待著一次可斬萬鈞雷霆的出鞘。

謝樽止住略有顫抖的手,深吸幾口氣將怒氣壓下,此時他不能意氣用事。

“這是什麽?”謝樽啞聲問道,縱使心頭奔雷激蕩,心中也需靜如平湖。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只知道它會破壞草藥藥性,或許虛體傷神,使人更易染病。”柳清塵臉色難看,這便是他有些難以接受的部分,他查不出這是什麽東西,來自哪裏,是什麽構成,有什麽效果,他全然不知。

“我會盡力去查。”

“無妨。”謝樽強撐著笑了笑,將藥粉包好,塞回了柳清塵手中,“這已經是一大進展了。”

“那之後怎麽做?要再等等,把人揪出來嗎?”

“揪出來自然是必須的。”謝樽眼底閃過寒芒,他咬住口中的軟肉,直到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才放開。

如果是陸景淵會怎麽做呢?想來是會暗中蟄伏,絕不打草驚蛇,直到把人完完整整地揪出來吧。

但是……

“已經等不了了。”

“我會讓潘和碩選人盯好,你想辦法把這些臟東西清理出去,不必太過避著人但也不要張揚,有些人眼見情況不對,自然會露出馬腳。”

“嗯。”柳清塵微微頷首,“那個潘和碩可信嗎。”

“未必,但不必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其實他並不懷疑潘和碩,潘和碩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也能力尚可,做事也是盡心盡力。

他懷疑的……是另一個人。

昨夜他從蘆浦尋完田夢回來後算了一卦,結果解出的卦文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居然和之前他在郴州算的那一卦一模一樣。

朔風卷浪,井昴星盡。

若不是他學藝不精,那便只能說明,郴州發生的事情與如今蘆浦的瘟疫有所關聯,也許這兩件事,是出於同一個目的。

但他昨夜思來想去,這兩件事全無相似之處,原本是這樣的沒錯。

但今天……

周容出現在了他面前,兩件事出現了唯一相似的關聯。

一個押運些賑災物資的活在鏢局應當算不得什麽吧,需要周容親自出馬嗎?而且周容硬要留下來,真的是因為俠肝義膽,義薄雲天嗎?

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就會迅速生根發芽,以往周容那些再正常不過的舉動都會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這些事你心裏有數就行。”眼見謝樽陷入沈思不再說話,柳清塵無奈地嘆了口氣。

總感覺謝樽已經卷進了太多事情裏,也認識了太多或許不該認識的人,例如武安侯,維揚鏢局的小少爺。

還有那個陸淵渟,看上去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盡是麻煩。

“之後的解疾之事便拜托你了。”過了半天謝樽才又開口道。

“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柳清塵覺得謝樽最近繃的未免太緊了些,但這事不是說幾句安慰的話便能解決的,只希望這些事能快點了結。

“況且不過分內之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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