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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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耀眼
“是我。”周彧微微頷首。
“那就你, 跟我來。”紅袍男人交給周彧一條紅布，“進去之前，先把這個戴在額頭上。”
周彧接過去, 發現紅布條上面用同樣的白色塗料畫著一只緊閉的眼睛。
三兩下綁好, 周彧定眼看向洛星, 然後掃向其他人，吩咐道，“原地等我。”隨後便跟著那紅袍男人走了。
“為什麽只有大哥哥能去啊？”小萊拽了拽歐文的手指，“我也想知道大祭司長什麽樣子……”
如果能見到大祭司，她是不是能知道自己的媽媽在哪裏？
大人們都說媽媽往霧氣濃重的南方去了……神之眼、第八區, 就算感染了毒素也沒那麽快死亡，他記得有一位拾荒者使者每年都來第六區……媽媽肯定還活著, 他能感覺的到。
“大祭司是神之眼的首領，小萊你想想看，你的安德魯叔叔也是首領，你能想見就見到他嗎？”歐文笑著解釋。
安德魯叔叔是哥哥的爸爸，第六區首領, 對他很好很好，卻也很忙碌, 大部分時間是哥哥歐文和姐姐梅爾在帶他。
已經好久沒見到梅爾姐姐了。
小萊搖搖頭, “不能。”
“嗯, 那就對了。”歐文摸著弟弟的頭發，“我們小萊又長高了。”
“咦？為什麽紅姐姐可以碰？”小萊小手一指。
只見紅姐正在徒手揪血手籮。
"羅普斯快來幫我。"紅姐習慣隨身攜帶橡膠手套，這下派上了用場。
這血手籮看著莖桿纖細，相比那些變異成森然巨物的其他植物柔弱的多, 可韌性卻強的異常。紅姐身體後仰用了全力，就差擡腳蹬在布滿血手籮的山體上面借力了, 也還是沒能揪下來。
“紅姐姐，你摘這鬼東西幹嘛？看著都滲人。”雖然這麽說，羅普斯還是伸手幫忙了，“臥槽？鬼東西還真結實。”
“摘它當然是為了做研究，這麽稀奇的變異植物我還是第一次見，能吸收毒素作為它的養料，說不定能大量培育，應用到別處去。或者制作毒藥，看那葉片和葉脈的顏色，應該是濃縮了不少紅霧毒素。”紅姐咬著牙用力拔，催促道，“你用點力啊。”
“我用了啊姐。欸？”羅普斯的機械胳膊一試不成，只拉斷了血手籮緊貼山體的吸盤小觸腳，加大扭矩又猛地一扯，居然還是沒能把那一根血手籮拽斷。
“這麽難搞嗎？”羅普斯納悶，那一根細莖還比不上他一根小手指頭粗。
“我來吧。”
突然噌的一聲，一道寒光從眼前劃過，血手籮斷了，斷口平滑，過兩秒才溢出微紅透明的汁液來。
羅普斯回頭，見洛星收起了指間刀刃。
他沒看清那利刃的樣子，只知道要是第一次見面和洛星打起來的時候，洛星用出了這東西，自己說不定已經被削成鐵片、腦花做壽司了。
“哇，謝謝洛星。”紅姐朝洛星單眨了下眼睛。
“下面的根也需要我割一下嗎？”洛星問。
“根得保留一部分，還是我自己來。”紅姐說著摘了一只手套，摸進腦後頭發裏。
下一秒，從裏面掏出一把鐵鍬，緊接著是一把電鋸。
看著那把大型的60千瓦、用來砍大樹都綽綽有餘的四沖電鋸。
洛星、RD：……不至於。
紅姐頭發一甩，勾起紅唇微微一笑——姐有道具，姐自己來。
……
不能讓血手籮接觸皮膚，周彧跟在紅袍男人的身後，從一處隱蔽的缺口縫隙裏鉆了進去。
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裏的血手籮距離墻壁有一段剛好容納一人寬度的距離，藤蔓糾纏交錯，藤葉層疊茂密，居然不透一絲光亮，形成一道天然長廊。
周彧上一次來到神之眼的領地也只是穿過綠洲，與大祭司打了個照面，並沒有停留，更沒有來過這裏。
“你是第一個進來這裏的外鄉人。”走在前面的紅袍男人向後看了他一樣，說的通用語明顯帶著口音，“就算是我們自己人，大祭司也很少會在這裏召見。”
周彧沒說話，超感明顯能感知到紅袍男人的強烈疑惑中連帶了些許氣憤。
應該是在質疑自己這個外鄉人憑什麽得到被大祭司召見的殊榮。
“你很幸運。”紅袍男人回頭再次做出了那個奇怪的手勢——食指和中指點在下巴上，然後向上劃過指向周彧，“大祭司會給你一個預言。通常是極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你是個幸運的男人。”
“這個。”周彧學著紅袍男人做出同樣的手勢，“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為自己的話作擔保’。”紅衣男人解釋，“或者親近之人彼此間的‘交談愉快’和‘再見’，一般是愛人和摯友。”
“你剛剛說了‘通常’。”周彧敏銳地察覺，“那麽不通常的情況下預言是什麽？”
紅袍男人呵呵地笑了兩聲，“不通常的情況還從未發生過，外鄉人，你不用擔心。”
“具體指什麽？是我可以知曉的嗎？”周彧禮貌地問。
紅袍男人笑得更大聲了，再次往後瞟了他一眼，沒說話，轉回去搖了搖頭，繼續在前面領路。
長廊幽深，山體一側上有不少洞穴，錯落不一，有深有淺。
深的多在下方，有的裏面黑洞洞的，不知通向何處；有的被墻壁凹槽裏的油燈照亮，甬道曲折，只能看到一小段路，好像裏面有人居住；有的洞口太窄，裏面擠滿了某種發光植物。
而淺的洞穴大多在上面，只有幾尺深，裏面擺著大大小小、數量不一的陶土罐，根據那表面灰塵的厚度，能明顯分辨出哪些是新放的，哪些時間久遠。
陶罐花紋粗糙但多樣，竟沒有一只陶罐的花紋是重覆的，仔細看，還能發現上面不小心留下的制作者的指紋。
但唯一相同的是，這些陶罐上都有眼睛的圖案。
“神之眼的信徒死後都安葬在這裏。”紅袍男人說，“大祭司每天會為這些逝者祈禱，安撫他們的靈魂，助他們早日被接納認可，魂歸埃多姆聖山之上的神之眼。”
“這些放在同一個洞穴裏的陶罐，都是一家人嗎？”周彧問。
“不全是。”紅袍男人擡手指向旁邊一個淺洞，裏面只有兩個陶罐，“看這個，這兩人是一生的敵人，死後卻葬在一起。”
“被安放在一起的，都是有命運糾纏的人。”
“有些人看起來毫不相關，死後卻也放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的命運早已被寫好了，或許是前幾世，或許是下輩子，只有大祭司的眼睛能看得到。”
“這麽說，你們的墓穴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定好了？”周彧說。
紅袍男人笑了，“沒錯，我的罐子在成年儀式上就已經做好了，我自己做的，在阿爸阿媽的幫助下。神之眼的信徒都是這樣，從出生開始，便要學著接受死亡。”
周彧發覺，自己從沒真正了解過神之眼。
“你們相信靈魂永生？”他問。
紅袍男人搖搖頭，“不只是靈魂。我們相信萬物皆是永生。”
……
周彧沒想到會被帶到一扇巨大的鋼鐵之門前。
鐵門早已腐朽，歪倒在一旁露出半邊縫隙來，被苔蘚和雜草占領。
原來這裏是廢棄數百年的軍火庫，掏空山體隱藏其中，看那鋼鐵之門的樣式十分古董，應該在湧巢出現之前就存在了。
直到被血手籮以及其他植被覆蓋、侵蝕，成了現在的破敗模樣。
“進來吧。”門後的黑暗之中傳來一個聲音，竟聽不出年齡，也聽不出性別。
紅袍男人做出請的手勢，讓周彧先走。
周彧會意，“打擾了。”說著長腿一邁，跨入了黑暗。
裏面空間巨大空曠，不知盡頭。
竟然有微光，淡淡的紅色，如電流傳輸般流淌、頻閃。
——是一棵足有五層樓高的榕樹，紮根在一架運輸直升機的殘骸上。
從樹上垂下的不是榕樹的氣根，而是密密麻麻的電纜，有的垂直到了地上，有的如蛛網般交織，懸掛半空。
隨著一呼一吸，這怪異的巨大榕樹如有電子生命般發出熒光。
周彧從沒見過這樣的植物，或者說生物，能與機械融合到如此程度。
機械飛升與生物進化，不正是人類始終無法達成統一的課題嗎？
周彧彎腰撿起地上一片落葉，葉片表面泛著金屬光澤，手指碾碎了，指腹上留下一層銅色粉末。
連葉片都可以導電，整棵樹說不定是個巨型計算機之類的。
“怎麽是你 ？”剛才那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一個身披長袍的瘦小身影從榕樹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我上次見過你。”
那身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個短發少女，面容清麗，最引人矚目的是一雙眼睛，很亮，裏面仿佛住著碎掉的月光，額頭上也畫著一只眼睛，卻是睜開的。
“你見過我？”周彧疑惑。
他只見過上一任大祭司，可那是位老媼。
“大祭司會繼承上一任的記憶與靈魂。”站在一旁的紅袍男人解釋道，“也就是說，他們所有人共用一副身體，他們所有人又都是同一個人。”
周彧突然想起在地下研究所裏的那個實驗，上載母體意識副本到實驗體身上，讓兩個靈魂共存與同一個身體。
居然能在神之眼的大祭司身上實現——還是這麽多世代的傳承。
“你好像很驚訝。”少女註視著他。
“您剛才不是也很驚訝嗎？”周彧笑著反問。
少女徒然轉身，以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彈跳高度跳上虬結的樹根，幾下便消失在樹影之後，靈活仿佛一只山貓。
“你身上有不屬於你的東西。”少女的聲音從榕樹後傳來，空靈地回蕩在黑暗中。
“讓我無法確定……”
“你走吧，我不能給你預言。”
周彧看向一旁的紅袍男人，笑著說：“看來不通常的情況又多了一個呢。”
紅袍男人臉上還掛著驚訝的表情，被周彧這一句嗆的沒話，神色難堪。
“走吧，我怕我的人等著急了。”說罷最後看一眼那棵奇特的巨樹，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
周彧原路返回，等到了原來的地方才發現其他人已經不在了。
紅袍男人問過附近圍觀的族人，再翻譯給周彧。
“他們先去住的地方了，那個小孩子被蟲咬了，需要草藥。”
“其他人呢？沒事吧？”周彧問。
“其他人沒事，只有那個小孩。放心，草藥敷上一會兒就好。”紅袍男人說。
神之眼教徒的居住區在峽谷的裂縫中，兩面都是依靠山體而建造的木屋。
峽谷幽暗潮濕，依靠山崖上長著的發光植物來照明。
木屋材質奇特，居然能在這樣陰濕的環境中保持幹燥堅韌，建起十幾米高，上下樓依靠簡裝升降機，與對面木屋的連接則依靠滑輪繩索或者移動吊橋。
木屋大同小異，交通錯亂，很容易迷路。
周彧跟在紅袍男人身後，一路上所有路過的居民都在看他。
“你的樣貌，太耀眼了。”紅袍男人對這些目光似乎有些不自在，“還有那個紫色眼睛的年輕人也是。”
“太耀眼的人不適合住在黑暗裏。你們是從中心城區來的吧，為什麽要去第八區？”
“一些私事。”周彧不想過多解釋。
紅袍男人聽出對方並不想透露信息，便不再發問，默默在前面領路。
還沒走到地方，就聽見羅普斯甕聲甕氣地電子低音，“我說幾百遍了，遮你眼睛是不小心，我這麽高，隨手一揮就誤傷了嘛，不能理解一下我嗎？”
“哎哎哎！又動手是不？他媽的別動手行嗎！都態度良好地道歉了怎麽還動手呢！老子可是正忍著呢！”
“羅普斯你別跟這些人廢話，蠻不講理了還！”
“紅姐你先別激動，等老大回來再說，等老大……哎？！洛星！”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墜物撞擊下層建築結構的連鎖反應，坍塌崩裂的聲音接連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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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周彧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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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下綁好, 周彧定眼看向洛星, 然後掃向其他人，吩咐道，“原地等我。”隨後便跟著那紅袍男人走了。
“為什麽只有大哥哥能去啊？”小萊拽了拽歐文的手指，“我也想知道大祭司長什麽樣子……”
如果能見到大祭司，她是不是能知道自己的媽媽在哪裏？
大人們都說媽媽往霧氣濃重的南方去了……神之眼、第八區, 就算感染了毒素也沒那麽快死亡，他記得有一位拾荒者使者每年都來第六區……媽媽肯定還活著, 他能感覺的到。
“大祭司是神之眼的首領，小萊你想想看，你的安德魯叔叔也是首領，你能想見就見到他嗎？”歐文笑著解釋。
安德魯叔叔是哥哥的爸爸，第六區首領, 對他很好很好，卻也很忙碌, 大部分時間是哥哥歐文和姐姐梅爾在帶他。
已經好久沒見到梅爾姐姐了。
小萊搖搖頭, “不能。”
“嗯, 那就對了。”歐文摸著弟弟的頭發，“我們小萊又長高了。”
“咦？為什麽紅姐姐可以碰？”小萊小手一指。
只見紅姐正在徒手揪血手籮。
"羅普斯快來幫我。"紅姐習慣隨身攜帶橡膠手套，這下派上了用場。
這血手籮看著莖桿纖細，相比那些變異成森然巨物的其他植物柔弱的多, 可韌性卻強的異常。紅姐身體後仰用了全力，就差擡腳蹬在布滿血手籮的山體上面借力了, 也還是沒能揪下來。
“紅姐姐，你摘這鬼東西幹嘛？看著都滲人。”雖然這麽說，羅普斯還是伸手幫忙了，“臥槽？鬼東西還真結實。”
“摘它當然是為了做研究，這麽稀奇的變異植物我還是第一次見，能吸收毒素作為它的養料，說不定能大量培育，應用到別處去。或者制作毒藥，看那葉片和葉脈的顏色，應該是濃縮了不少紅霧毒素。”紅姐咬著牙用力拔，催促道，“你用點力啊。”
“我用了啊姐。欸？”羅普斯的機械胳膊一試不成，只拉斷了血手籮緊貼山體的吸盤小觸腳，加大扭矩又猛地一扯，居然還是沒能把那一根血手籮拽斷。
“這麽難搞嗎？”羅普斯納悶，那一根細莖還比不上他一根小手指頭粗。
“我來吧。”
突然噌的一聲，一道寒光從眼前劃過，血手籮斷了，斷口平滑，過兩秒才溢出微紅透明的汁液來。
羅普斯回頭，見洛星收起了指間刀刃。
他沒看清那利刃的樣子，只知道要是第一次見面和洛星打起來的時候，洛星用出了這東西，自己說不定已經被削成鐵片、腦花做壽司了。
“哇，謝謝洛星。”紅姐朝洛星單眨了下眼睛。
“下面的根也需要我割一下嗎？”洛星問。
“根得保留一部分，還是我自己來。”紅姐說著摘了一只手套，摸進腦後頭發裏。
下一秒，從裏面掏出一把鐵鍬，緊接著是一把電鋸。
看著那把大型的60千瓦、用來砍大樹都綽綽有餘的四沖電鋸。
洛星、RD：……不至於。
紅姐頭發一甩，勾起紅唇微微一笑——姐有道具，姐自己來。
……
不能讓血手籮接觸皮膚，周彧跟在紅袍男人的身後，從一處隱蔽的缺口縫隙裏鉆了進去。
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裏的血手籮距離墻壁有一段剛好容納一人寬度的距離，藤蔓糾纏交錯，藤葉層疊茂密，居然不透一絲光亮，形成一道天然長廊。
周彧上一次來到神之眼的領地也只是穿過綠洲，與大祭司打了個照面，並沒有停留，更沒有來過這裏。
“你是第一個進來這裏的外鄉人。”走在前面的紅袍男人向後看了他一樣，說的通用語明顯帶著口音，“就算是我們自己人，大祭司也很少會在這裏召見。”
周彧沒說話，超感明顯能感知到紅袍男人的強烈疑惑中連帶了些許氣憤。
應該是在質疑自己這個外鄉人憑什麽得到被大祭司召見的殊榮。
“你很幸運。”紅袍男人回頭再次做出了那個奇怪的手勢——食指和中指點在下巴上，然後向上劃過指向周彧，“大祭司會給你一個預言。通常是極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你是個幸運的男人。”
“這個。”周彧學著紅袍男人做出同樣的手勢，“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為自己的話作擔保’。”紅衣男人解釋，“或者親近之人彼此間的‘交談愉快’和‘再見’，一般是愛人和摯友。”
“你剛剛說了‘通常’。”周彧敏銳地察覺，“那麽不通常的情況下預言是什麽？”
紅袍男人呵呵地笑了兩聲，“不通常的情況還從未發生過，外鄉人，你不用擔心。”
“具體指什麽？是我可以知曉的嗎？”周彧禮貌地問。
紅袍男人笑得更大聲了，再次往後瞟了他一眼，沒說話，轉回去搖了搖頭，繼續在前面領路。
長廊幽深，山體一側上有不少洞穴，錯落不一，有深有淺。
深的多在下方，有的裏面黑洞洞的，不知通向何處；有的被墻壁凹槽裏的油燈照亮，甬道曲折，只能看到一小段路，好像裏面有人居住；有的洞口太窄，裏面擠滿了某種發光植物。
而淺的洞穴大多在上面，只有幾尺深，裏面擺著大大小小、數量不一的陶土罐，根據那表面灰塵的厚度，能明顯分辨出哪些是新放的，哪些時間久遠。
陶罐花紋粗糙但多樣，竟沒有一只陶罐的花紋是重覆的，仔細看，還能發現上面不小心留下的制作者的指紋。
但唯一相同的是，這些陶罐上都有眼睛的圖案。
“神之眼的信徒死後都安葬在這裏。”紅袍男人說，“大祭司每天會為這些逝者祈禱，安撫他們的靈魂，助他們早日被接納認可，魂歸埃多姆聖山之上的神之眼。”
“這些放在同一個洞穴裏的陶罐，都是一家人嗎？”周彧問。
“不全是。”紅袍男人擡手指向旁邊一個淺洞，裏面只有兩個陶罐，“看這個，這兩人是一生的敵人，死後卻葬在一起。”
“被安放在一起的，都是有命運糾纏的人。”
“有些人看起來毫不相關，死後卻也放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的命運早已被寫好了，或許是前幾世，或許是下輩子，只有大祭司的眼睛能看得到。”
“這麽說，你們的墓穴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定好了？”周彧說。
紅袍男人笑了，“沒錯，我的罐子在成年儀式上就已經做好了，我自己做的，在阿爸阿媽的幫助下。神之眼的信徒都是這樣，從出生開始，便要學著接受死亡。”
周彧發覺，自己從沒真正了解過神之眼。
“你們相信靈魂永生？”他問。
紅袍男人搖搖頭，“不只是靈魂。我們相信萬物皆是永生。”
……
周彧沒想到會被帶到一扇巨大的鋼鐵之門前。
鐵門早已腐朽，歪倒在一旁露出半邊縫隙來，被苔蘚和雜草占領。
原來這裏是廢棄數百年的軍火庫，掏空山體隱藏其中，看那鋼鐵之門的樣式十分古董，應該在湧巢出現之前就存在了。
直到被血手籮以及其他植被覆蓋、侵蝕，成了現在的破敗模樣。
“進來吧。”門後的黑暗之中傳來一個聲音，竟聽不出年齡，也聽不出性別。
紅袍男人做出請的手勢，讓周彧先走。
周彧會意，“打擾了。”說著長腿一邁，跨入了黑暗。
裏面空間巨大空曠，不知盡頭。
竟然有微光，淡淡的紅色，如電流傳輸般流淌、頻閃。
——是一棵足有五層樓高的榕樹，紮根在一架運輸直升機的殘骸上。
從樹上垂下的不是榕樹的氣根，而是密密麻麻的電纜，有的垂直到了地上，有的如蛛網般交織，懸掛半空。
隨著一呼一吸，這怪異的巨大榕樹如有電子生命般發出熒光。
周彧從沒見過這樣的植物，或者說生物，能與機械融合到如此程度。
機械飛升與生物進化，不正是人類始終無法達成統一的課題嗎？
周彧彎腰撿起地上一片落葉，葉片表面泛著金屬光澤，手指碾碎了，指腹上留下一層銅色粉末。
連葉片都可以導電，整棵樹說不定是個巨型計算機之類的。
“怎麽是你 ？”剛才那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一個身披長袍的瘦小身影從榕樹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我上次見過你。”
那身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個短發少女，面容清麗，最引人矚目的是一雙眼睛，很亮，裏面仿佛住著碎掉的月光，額頭上也畫著一只眼睛，卻是睜開的。
“你見過我？”周彧疑惑。
他只見過上一任大祭司，可那是位老媼。
“大祭司會繼承上一任的記憶與靈魂。”站在一旁的紅袍男人解釋道，“也就是說，他們所有人共用一副身體，他們所有人又都是同一個人。”
周彧突然想起在地下研究所裏的那個實驗，上載母體意識副本到實驗體身上，讓兩個靈魂共存與同一個身體。
居然能在神之眼的大祭司身上實現——還是這麽多世代的傳承。
“你好像很驚訝。”少女註視著他。
“您剛才不是也很驚訝嗎？”周彧笑著反問。
少女徒然轉身，以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彈跳高度跳上虬結的樹根，幾下便消失在樹影之後，靈活仿佛一只山貓。
“你身上有不屬於你的東西。”少女的聲音從榕樹後傳來，空靈地回蕩在黑暗中。
“讓我無法確定……”
“你走吧，我不能給你預言。”
周彧看向一旁的紅袍男人，笑著說：“看來不通常的情況又多了一個呢。”
紅袍男人臉上還掛著驚訝的表情，被周彧這一句嗆的沒話，神色難堪。
“走吧，我怕我的人等著急了。”說罷最後看一眼那棵奇特的巨樹，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
周彧原路返回，等到了原來的地方才發現其他人已經不在了。
紅袍男人問過附近圍觀的族人，再翻譯給周彧。
“他們先去住的地方了，那個小孩子被蟲咬了，需要草藥。”
“其他人呢？沒事吧？”周彧問。
“其他人沒事，只有那個小孩。放心，草藥敷上一會兒就好。”紅袍男人說。
神之眼教徒的居住區在峽谷的裂縫中，兩面都是依靠山體而建造的木屋。
峽谷幽暗潮濕，依靠山崖上長著的發光植物來照明。
木屋材質奇特，居然能在這樣陰濕的環境中保持幹燥堅韌，建起十幾米高，上下樓依靠簡裝升降機，與對面木屋的連接則依靠滑輪繩索或者移動吊橋。
木屋大同小異，交通錯亂，很容易迷路。
周彧跟在紅袍男人身後，一路上所有路過的居民都在看他。
“你的樣貌，太耀眼了。”紅袍男人對這些目光似乎有些不自在，“還有那個紫色眼睛的年輕人也是。”
“太耀眼的人不適合住在黑暗裏。你們是從中心城區來的吧，為什麽要去第八區？”
“一些私事。”周彧不想過多解釋。
紅袍男人聽出對方並不想透露信息，便不再發問，默默在前面領路。
還沒走到地方，就聽見羅普斯甕聲甕氣地電子低音，“我說幾百遍了，遮你眼睛是不小心，我這麽高，隨手一揮就誤傷了嘛，不能理解一下我嗎？”
“哎哎哎！又動手是不？他媽的別動手行嗎！都態度良好地道歉了怎麽還動手呢！老子可是正忍著呢！”
“羅普斯你別跟這些人廢話，蠻不講理了還！”
“紅姐你先別激動，等老大回來再說，等老大……哎？！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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