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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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纏上
不相信嗎？
面前的周彧沒有一次欺騙過洛星, 也未曾故意傷害他。倒是被洛星坑了好多次，但他從不計較。
相信嗎？
相信這個字眼太沈重，怎麽也要付出一點真心來做裝飾才顯得令人信服。可兩人終究站在對立面, 一生一死, 洛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覆雜。
“可以啊。”洛星瞇起眼睛, 笑著說，“我可以試著相信你。”
“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你問。”周彧認真地看他。
“一。”洛星伸出一根手指，“你的項圈是哪裏來的？”
“我自己做的，用母親留給我的寶石。”周彧說。
過世的母親嗎？
笑話, 卡厄斯家族何時出現過“母親”這樣的角色？
和剛認識時周彧的說法一致——當時兩人被通緝，而周彧受傷昏迷, 洛星摳下項圈上一顆寶石去抵房費和封口費，周彧醒來得知此事還發了火，說那是他母親的遺物，之後那顆紅鉆被洛星找回。
看來周彧確實相信自己曾有過一個“母親”。
“二。”洛星繼續問道，“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禮物是什麽？”
周彧有些疑惑, 但還是回答了，“一雙手套。我還記得那副手套的袖口鑲著銀色小蛇。”
“誰送的？”洛星問。
“我的母親。”周彧說。
好吧, 看來“母親”這個角色承擔了不少戲份。
“下一個問題, 你的廚藝是誰教你的？”洛星問。
“埃裏克。”周彧說。
洛星臉上閃過一瞬的厭惡, 這個名字讓他惡心。
“這回不是‘母親’了？”
“相比親自下廚，我的母親更喜歡享用美食。”周彧解釋，“埃裏克廚藝很好，我是跟他學的。”
確實不賴, 但洛星瞧見埃裏克親手為他做的料理只會反胃。
“你經常做的番茄牛肉燴面，也是他教你的？”洛星問。
“嗯。”周彧點頭。
好家夥, 明明是洛老師的功勞，竟被篡改成埃裏克的了。
“最後一個問題。”洛星微微歪著腦袋盯著他看。
“你這雙手，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周彧眼神一滯，沒想到洛星會問起這個。
“十幾年前發生在阿斯加德人工島的幻雨致死事件，我是罪魁禍首。”那是周彧最不想提起的往事，他本該為那件事情負責，給死去的數以萬計的人賠罪。
“我正經歷分化，卻引起異能失控，卡厄斯家族為了攔下我砍斷了我的雙手，現在的機械手是我……”
“不對哦。”洛星打斷他，“卡厄斯的肅清部隊可沒那麽仁慈，一雙手的代價就能讓家族幫你躲過國際法庭的審判？未免太輕巧了。”
“你知道肅清部隊？”周彧詫異，那可是極少被召集的秘密部隊，周彧也是在那次事件時才得知卡厄斯的長老們留了後手。
而且已經恢覆一些狀態的超感告訴他，洛星沒在說謊。
洛星挑眉，不置可否。
“你自己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只是一個候選人而已，你究竟有什麽價值能讓卡厄斯不惜代價地保下你。”
周彧整個人蒼白地僵在那裏，是母親的存在被否定的憤怒連同對殘酷真相的抗拒使他不知作何反應。
“所以啊，周彧，你沒有母親。卡厄斯家族中從來不存在這一角色，如果有，為什麽你出生在卡厄斯捐贈支持下的【繁育基地】裏？經歷層層生死考驗才逃出那個地方成為候選人？”
“為什麽你的‘母親’一次都沒去看你，難道是在家裏為你祈禱嗎？”
“你和其他卡厄斯沒什麽區別，別以為自己有多特殊。”
他不是沒懷疑過……其實他一直是懷疑的。
多少個午夜夢回中醒來，都是因為那些斷續閃現的畫面夢魘般的糾纏，那麽真實，甚至連來自胸口的疼痛都如此清晰，但卻不存在他的記憶裏。
他的記憶裏存在一個母親，雖然他記不得她的樣子，連聲音和輪廓都模糊。
唯一還記得的是母親叫他“Re”，也只有母親會這麽叫他。
也正是因為這一聲“Re”，周彧才被來暗殺他的洛星抓住了機會，胸口被他徒手開了個洞。
想起來，那才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吧？
洛星還是完好的身體，不像現在這樣落魄，不但腦子壞了記憶缺失，大部分的身體還成了義體。
如果洛星能恢覆記憶，他想問問他，當時為什麽叫他“Re”，用那樣驚訝又難過的眼神看他，手卻插/進他身體，捏碎他心臟。
那麽多的疑問和那麽多的不合理，之前的他卻不想去深究，甚至故意忽略，好像只要自己不去觸碰就不會失去那過往回憶中唯一的美好——即便那美好建立在虛假之上。
可是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他未來想要擁有的‘美好’正站在他眼前。
周彧沒有說話，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拉回思考。
“而且我不但知道肅清部隊，我還知道你是為了救唯一母體，擋下揮向他脖子的一刀才沒了雙手。”洛星笑著，“至於唯一母體嘛，就是‘原來’的我咯。”
“原來的你？是什麽意思？”周彧提出疑問，“當時發生什麽了？你為什麽也被列入肅清目標？”
“我的腦子、我的記憶和我的身體，都被現在的卡厄斯掌權者，也就是你的哥哥埃裏克玩壞了呀。”洛星擠出一聲嗤笑。
“他為了控制我，一次次清洗我的腦子，揉捏我的意識，摧殘我的軀殼……我早就不是原來的我了。”
周彧臉色變換。
“你那麽聰明，早該猜到的。唯一母體，21米的限制，不能違抗的指令……”洛星一一數過，“還需要我再做解釋嗎？”
是啊，他早該猜到的，埃裏克代表的卡厄斯家族所能使出的手段。
“至於被列入肅清目標嘛，也是因為你哦，真是個令人操心的孩子呢~”洛星笑著，還是像小動物那樣習慣性地微微歪著腦袋看他。
“你叫格雷厄·卡厄斯。”
眼前的心愛之人步步靠近，周彧的心底卻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你的項圈是我給你的，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也是我送給你的。”
“你從【繁育基地】裏走出來，來到我面前，第一個叫出你名字而不是編號L47的人是我。”
“你不能碰短刀匕首，因為會忍不住拿來傷害自己，那個每天每夜陪著你、直到你走出陰影學會愛惜自己的人也是我。”
“我教你廚藝，教你戰鬥技巧，就連你分化成Enigma也是因為我……”
“為了救你，違反約束規則解除限制動用異能，被列入肅清目標的是我。”
“為了保你不被送上審判臺，在卡厄斯掌權人交替儀式上，強行選擇和你捆綁契約的也是我……”
啪的一聲巨響，操作臺一角竟被收緊的觸手握得形變。
一切都說的通了。
周彧卻未曾設想是這樣的因果。
觸手感知到了主人波動的情緒，如蟒蛇般還在繼續勒緊所能抓到的支撐，收縮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就是你的洛老師。”
……洛老師？
周彧記得洛星曾經提到過這個名字，在兔子先生讓洛星提問第三個問題的時候。
“洛老師，洛老師……洛老師……”周彧重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念一個魔咒。
“Re。”
周彧突然定住，直直地看向他，那如同極夜海面般冰冷的藍眼睛裏終於出現一道裂痕。
“Re。”洛星又叫了一聲，臉上依舊笑盈盈的，“洛老師在叫你，怎麽不回應呢？”
不對。
不對……
……一切又都對了。
只有母親才叫他Re這個稱呼，是兩人之間的親昵，是他專屬的小名。
洛星說自己是洛老師，還再一次叫他Re……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
“你想起來了？”周彧喉結滾動，怕答案是肯定，又害怕答案是否定。
“我？”洛星指了指自己，覺得好笑，“我半個腦子都被炸飛了，睜眼就發現自己只剩一個腦袋正放在箱子裏冰鎮著，你覺得我能想起來什麽？我連自己的任務怎麽失敗的都不知道，差點被抓回去再次裏裏外外地清理翻新。”
“是你。”洛星指尖點在周彧的胸口上，向上看他。
“是你的記憶被我看見了。在賽博空間的那個賣片子的黑店裏，我誤打誤撞進入到你記憶裏的時候。”
當時兩人都在賽博空間處於數據體狀態，這種情況雖然少見但不是不可能，Re也分析確認過。
埃裏克也曾說過他選擇了忘記。
周彧越想越感覺身體冷，嘴唇白的毫無血色。
“別掙紮了，你所謂的母親不過是個掩蓋記憶缺失的替代品。”
“洛老師幾乎參與了你所以的記憶和體驗，所以不能魯莽刪去，那樣肯定會讓你神經錯亂甚至瘋掉，才給你特別定制了這麽一個‘母親’來代替洛老師。”
緩了好一會兒，周彧才繼續追問，“那後來呢？你還看到了什麽？為什麽要替換記憶？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洛星對這樣虛弱的周彧很滿意，或許他還能更進一步……
“是啊，一切都是因為什麽呢？”洛星笑著瞇起眼睛，“即使我在你的記憶裏沒看到，那答案不也顯而易見嗎？還是非要我直白地說出來？”
“因為你拋下我了呀，把我丟給了埃裏克，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忘得一幹二凈。”
周彧仿佛幹枯了，強撐著本就受傷的身體，幾秒後居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洛星伸手撫上周彧的背，貼心地幫他順氣。
“不過已經沒關系了，我完全沒在生氣。因為那些對於我來說都是發生在原來的我身上的事情，與此時此刻的我毫無關系。畢竟我被裏裏外外地清洗幹凈了嘛，對那些‘上輩子’的事情真的完全沒感覺哦~”
“但是呢，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
“你覺得，我可以相信你嗎？”
周彧抓住洛星的胳膊好像怕他再次消失在他的記憶裏，高大的身軀仍隨著止不住的咳嗽一顫一顫，手上的力氣仿佛要把洛星捏碎。
他無法辯駁，只能盯著洛星看，死盯著。
“明白了嗎？”洛星卻對周彧的耍賴無動於衷，“事情已經發生，即便和現在的我無關，但那也是事實。現在卻還要我相信你？周彧，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相信我嗎？”
周彧咳的太厲害，觸手環住洛星，幾乎整個人都倚靠在他身上。
“這不是因為發情期你失去理智，或是咬個臨時標記這樣的小事。我沒那麽小氣。”
洛星趴在周彧耳邊，聲音也跟著放輕了，溫柔許多，像是愛人之間親昵的耳語。
“這是因為曾經的你傷害了洛老師，還忘記了他。”
“我不想重蹈覆轍……”
……
“別蹭了……”
不知道這個擁抱從哪一秒起變了味，頸間的摩挲加重了彼此的呼吸。
周彧的咳嗽終於止住了，卻仍不願放開洛星。
“再讓我抱一會兒。”周彧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埋著腦袋拱了拱洛星的頸側。
“打算就這樣蒙混過關嗎，周彧？”洛星被徹底纏上了，動彈不得，只能仍由男人抱著。
不食人間煙火如周彧，竟在他面前使出蠻不講理的糾纏。
“我能蒙混過關嗎？”周彧悶悶地問。
果然，平常看著冷淡，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在他面前就變成了無賴。
不過也是，之前周彧失去意識的時候暴露過本性，洛星被折騰的不輕，現在不過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欺負他罷了。
“你說呢？”洛星脖子被弄得癢癢，忍不住縮了下肩膀。
“其實我現在有點開心。”周彧低聲說。
洛星遲疑了下，問道：“為什麽？”
“想通了。如果我記憶裏的母親是你的話，那之前的我應該過得很快樂吧。”周彧笑了下。
“這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點。”洛星突然不理解周彧的腦子裏在想什麽。
“我分不清記憶裏還剩多少是真實，這些全都沒關系了，我有你就好。”
“有你在，抵得過所有。應該還賺了不少。”
……不愧是卡厄斯，這精於權衡的基因也是應用的離譜。
“可是我拋下你走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還把你給忘了……”周彧還在他耳邊喃喃說著話，“當時的我一定是瘋了……”
……現在也不差。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了。”
……這位Enigma，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我不奢求你信我，也不敢求原諒，我只是想說我錯了……”
……哦。
“你身上，真好聞……”周彧有點頭暈，被洛星毫不收斂的信息素包裹著，加上身體虛弱又受了一番刺激，終於放松下來之後整個人輕飄飄的，像腳踩在棉花上。
洛星感覺脖子被濕/熱地舔了一下。
“對不起，我沒忍住。”周彧道歉道的很快，可露出的尖牙卻沒多少誠意。
前一秒還在懺悔認錯，下一秒就想咬他？
“不用說對不起。”洛星笑著，“要是實在忍不住可以咬。”
“……真的？”
當然是假的，每次被咬完都嚴重到需要包紗布，疼死了。發情期是有可能控制不住導致承受方腺體受傷，但沒聽說過誰次次都這樣的，太不知節制了。
“真的。”洛星能感覺到撲在頸間的熱氣，“不用強撐著。”
抵在皮膚上的尖銳卻消失了。
“還是不了。”周彧終於肯松開洛星，兩人拉開半臂的距離，“我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不想又弄疼你。”
他好像發燒了，開始迷迷糊糊的，沒註意到自己身後悄悄探上來的機械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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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嗎？
相信這個字眼太沈重，怎麽也要付出一點真心來做裝飾才顯得令人信服。可兩人終究站在對立面, 一生一死, 洛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覆雜。
“可以啊。”洛星瞇起眼睛, 笑著說，“我可以試著相信你。”
“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你問。”周彧認真地看他。
“一。”洛星伸出一根手指，“你的項圈是哪裏來的？”
“我自己做的，用母親留給我的寶石。”周彧說。
過世的母親嗎？
笑話, 卡厄斯家族何時出現過“母親”這樣的角色？
和剛認識時周彧的說法一致——當時兩人被通緝，而周彧受傷昏迷, 洛星摳下項圈上一顆寶石去抵房費和封口費，周彧醒來得知此事還發了火，說那是他母親的遺物，之後那顆紅鉆被洛星找回。
看來周彧確實相信自己曾有過一個“母親”。
“二。”洛星繼續問道，“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禮物是什麽？”
周彧有些疑惑, 但還是回答了，“一雙手套。我還記得那副手套的袖口鑲著銀色小蛇。”
“誰送的？”洛星問。
“我的母親。”周彧說。
好吧, 看來“母親”這個角色承擔了不少戲份。
“下一個問題, 你的廚藝是誰教你的？”洛星問。
“埃裏克。”周彧說。
洛星臉上閃過一瞬的厭惡, 這個名字讓他惡心。
“這回不是‘母親’了？”
“相比親自下廚，我的母親更喜歡享用美食。”周彧解釋，“埃裏克廚藝很好，我是跟他學的。”
確實不賴, 但洛星瞧見埃裏克親手為他做的料理只會反胃。
“你經常做的番茄牛肉燴面，也是他教你的？”洛星問。
“嗯。”周彧點頭。
好家夥, 明明是洛老師的功勞，竟被篡改成埃裏克的了。
“最後一個問題。”洛星微微歪著腦袋盯著他看。
“你這雙手，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周彧眼神一滯，沒想到洛星會問起這個。
“十幾年前發生在阿斯加德人工島的幻雨致死事件，我是罪魁禍首。”那是周彧最不想提起的往事，他本該為那件事情負責，給死去的數以萬計的人賠罪。
“我正經歷分化，卻引起異能失控，卡厄斯家族為了攔下我砍斷了我的雙手，現在的機械手是我……”
“不對哦。”洛星打斷他，“卡厄斯的肅清部隊可沒那麽仁慈，一雙手的代價就能讓家族幫你躲過國際法庭的審判？未免太輕巧了。”
“你知道肅清部隊？”周彧詫異，那可是極少被召集的秘密部隊，周彧也是在那次事件時才得知卡厄斯的長老們留了後手。
而且已經恢覆一些狀態的超感告訴他，洛星沒在說謊。
洛星挑眉，不置可否。
“你自己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只是一個候選人而已，你究竟有什麽價值能讓卡厄斯不惜代價地保下你。”
周彧整個人蒼白地僵在那裏，是母親的存在被否定的憤怒連同對殘酷真相的抗拒使他不知作何反應。
“所以啊，周彧，你沒有母親。卡厄斯家族中從來不存在這一角色，如果有，為什麽你出生在卡厄斯捐贈支持下的【繁育基地】裏？經歷層層生死考驗才逃出那個地方成為候選人？”
“為什麽你的‘母親’一次都沒去看你，難道是在家裏為你祈禱嗎？”
“你和其他卡厄斯沒什麽區別，別以為自己有多特殊。”
他不是沒懷疑過……其實他一直是懷疑的。
多少個午夜夢回中醒來，都是因為那些斷續閃現的畫面夢魘般的糾纏，那麽真實，甚至連來自胸口的疼痛都如此清晰，但卻不存在他的記憶裏。
他的記憶裏存在一個母親，雖然他記不得她的樣子，連聲音和輪廓都模糊。
唯一還記得的是母親叫他“Re”，也只有母親會這麽叫他。
也正是因為這一聲“Re”，周彧才被來暗殺他的洛星抓住了機會，胸口被他徒手開了個洞。
想起來，那才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吧？
洛星還是完好的身體，不像現在這樣落魄，不但腦子壞了記憶缺失，大部分的身體還成了義體。
如果洛星能恢覆記憶，他想問問他，當時為什麽叫他“Re”，用那樣驚訝又難過的眼神看他，手卻插/進他身體，捏碎他心臟。
那麽多的疑問和那麽多的不合理，之前的他卻不想去深究，甚至故意忽略，好像只要自己不去觸碰就不會失去那過往回憶中唯一的美好——即便那美好建立在虛假之上。
可是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他未來想要擁有的‘美好’正站在他眼前。
周彧沒有說話，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拉回思考。
“而且我不但知道肅清部隊，我還知道你是為了救唯一母體，擋下揮向他脖子的一刀才沒了雙手。”洛星笑著，“至於唯一母體嘛，就是‘原來’的我咯。”
“原來的你？是什麽意思？”周彧提出疑問，“當時發生什麽了？你為什麽也被列入肅清目標？”
“我的腦子、我的記憶和我的身體，都被現在的卡厄斯掌權者，也就是你的哥哥埃裏克玩壞了呀。”洛星擠出一聲嗤笑。
“他為了控制我，一次次清洗我的腦子，揉捏我的意識，摧殘我的軀殼……我早就不是原來的我了。”
周彧臉色變換。
“你那麽聰明，早該猜到的。唯一母體，21米的限制，不能違抗的指令……”洛星一一數過，“還需要我再做解釋嗎？”
是啊，他早該猜到的，埃裏克代表的卡厄斯家族所能使出的手段。
“至於被列入肅清目標嘛，也是因為你哦，真是個令人操心的孩子呢~”洛星笑著，還是像小動物那樣習慣性地微微歪著腦袋看他。
“你叫格雷厄·卡厄斯。”
眼前的心愛之人步步靠近，周彧的心底卻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你的項圈是我給你的，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也是我送給你的。”
“你從【繁育基地】裏走出來，來到我面前，第一個叫出你名字而不是編號L47的人是我。”
“你不能碰短刀匕首，因為會忍不住拿來傷害自己，那個每天每夜陪著你、直到你走出陰影學會愛惜自己的人也是我。”
“我教你廚藝，教你戰鬥技巧，就連你分化成Enigma也是因為我……”
“為了救你，違反約束規則解除限制動用異能，被列入肅清目標的是我。”
“為了保你不被送上審判臺，在卡厄斯掌權人交替儀式上，強行選擇和你捆綁契約的也是我……”
啪的一聲巨響，操作臺一角竟被收緊的觸手握得形變。
一切都說的通了。
周彧卻未曾設想是這樣的因果。
觸手感知到了主人波動的情緒，如蟒蛇般還在繼續勒緊所能抓到的支撐，收縮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就是你的洛老師。”
……洛老師？
周彧記得洛星曾經提到過這個名字，在兔子先生讓洛星提問第三個問題的時候。
“洛老師，洛老師……洛老師……”周彧重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念一個魔咒。
“Re。”
周彧突然定住，直直地看向他，那如同極夜海面般冰冷的藍眼睛裏終於出現一道裂痕。
“Re。”洛星又叫了一聲，臉上依舊笑盈盈的，“洛老師在叫你，怎麽不回應呢？”
不對。
不對……
……一切又都對了。
只有母親才叫他Re這個稱呼，是兩人之間的親昵，是他專屬的小名。
洛星說自己是洛老師，還再一次叫他Re……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
“你想起來了？”周彧喉結滾動，怕答案是肯定，又害怕答案是否定。
“我？”洛星指了指自己，覺得好笑，“我半個腦子都被炸飛了，睜眼就發現自己只剩一個腦袋正放在箱子裏冰鎮著，你覺得我能想起來什麽？我連自己的任務怎麽失敗的都不知道，差點被抓回去再次裏裏外外地清理翻新。”
“是你。”洛星指尖點在周彧的胸口上，向上看他。
“是你的記憶被我看見了。在賽博空間的那個賣片子的黑店裏，我誤打誤撞進入到你記憶裏的時候。”
當時兩人都在賽博空間處於數據體狀態，這種情況雖然少見但不是不可能，Re也分析確認過。
埃裏克也曾說過他選擇了忘記。
周彧越想越感覺身體冷，嘴唇白的毫無血色。
“別掙紮了，你所謂的母親不過是個掩蓋記憶缺失的替代品。”
“洛老師幾乎參與了你所以的記憶和體驗，所以不能魯莽刪去，那樣肯定會讓你神經錯亂甚至瘋掉，才給你特別定制了這麽一個‘母親’來代替洛老師。”
緩了好一會兒，周彧才繼續追問，“那後來呢？你還看到了什麽？為什麽要替換記憶？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洛星對這樣虛弱的周彧很滿意，或許他還能更進一步……
“是啊，一切都是因為什麽呢？”洛星笑著瞇起眼睛，“即使我在你的記憶裏沒看到，那答案不也顯而易見嗎？還是非要我直白地說出來？”
“因為你拋下我了呀，把我丟給了埃裏克，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忘得一幹二凈。”
周彧仿佛幹枯了，強撐著本就受傷的身體，幾秒後居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洛星伸手撫上周彧的背，貼心地幫他順氣。
“不過已經沒關系了，我完全沒在生氣。因為那些對於我來說都是發生在原來的我身上的事情，與此時此刻的我毫無關系。畢竟我被裏裏外外地清洗幹凈了嘛，對那些‘上輩子’的事情真的完全沒感覺哦~”
“但是呢，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
“你覺得，我可以相信你嗎？”
周彧抓住洛星的胳膊好像怕他再次消失在他的記憶裏，高大的身軀仍隨著止不住的咳嗽一顫一顫，手上的力氣仿佛要把洛星捏碎。
他無法辯駁，只能盯著洛星看，死盯著。
“明白了嗎？”洛星卻對周彧的耍賴無動於衷，“事情已經發生，即便和現在的我無關，但那也是事實。現在卻還要我相信你？周彧，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相信我嗎？”
周彧咳的太厲害，觸手環住洛星，幾乎整個人都倚靠在他身上。
“這不是因為發情期你失去理智，或是咬個臨時標記這樣的小事。我沒那麽小氣。”
洛星趴在周彧耳邊，聲音也跟著放輕了，溫柔許多，像是愛人之間親昵的耳語。
“這是因為曾經的你傷害了洛老師，還忘記了他。”
“我不想重蹈覆轍……”
……
“別蹭了……”
不知道這個擁抱從哪一秒起變了味，頸間的摩挲加重了彼此的呼吸。
周彧的咳嗽終於止住了，卻仍不願放開洛星。
“再讓我抱一會兒。”周彧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埋著腦袋拱了拱洛星的頸側。
“打算就這樣蒙混過關嗎，周彧？”洛星被徹底纏上了，動彈不得，只能仍由男人抱著。
不食人間煙火如周彧，竟在他面前使出蠻不講理的糾纏。
“我能蒙混過關嗎？”周彧悶悶地問。
果然，平常看著冷淡，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在他面前就變成了無賴。
不過也是，之前周彧失去意識的時候暴露過本性，洛星被折騰的不輕，現在不過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欺負他罷了。
“你說呢？”洛星脖子被弄得癢癢，忍不住縮了下肩膀。
“其實我現在有點開心。”周彧低聲說。
洛星遲疑了下，問道：“為什麽？”
“想通了。如果我記憶裏的母親是你的話，那之前的我應該過得很快樂吧。”周彧笑了下。
“這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點。”洛星突然不理解周彧的腦子裏在想什麽。
“我分不清記憶裏還剩多少是真實，這些全都沒關系了，我有你就好。”
“有你在，抵得過所有。應該還賺了不少。”
……不愧是卡厄斯，這精於權衡的基因也是應用的離譜。
“可是我拋下你走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還把你給忘了……”周彧還在他耳邊喃喃說著話，“當時的我一定是瘋了……”
……現在也不差。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了。”
……這位Enigma，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我不奢求你信我，也不敢求原諒，我只是想說我錯了……”
……哦。
“你身上，真好聞……”周彧有點頭暈，被洛星毫不收斂的信息素包裹著，加上身體虛弱又受了一番刺激，終於放松下來之後整個人輕飄飄的，像腳踩在棉花上。
洛星感覺脖子被濕/熱地舔了一下。
“對不起，我沒忍住。”周彧道歉道的很快，可露出的尖牙卻沒多少誠意。
前一秒還在懺悔認錯，下一秒就想咬他？
“不用說對不起。”洛星笑著，“要是實在忍不住可以咬。”
“……真的？”
當然是假的，每次被咬完都嚴重到需要包紗布，疼死了。發情期是有可能控制不住導致承受方腺體受傷，但沒聽說過誰次次都這樣的，太不知節制了。
“真的。”洛星能感覺到撲在頸間的熱氣，“不用強撐著。”
抵在皮膚上的尖銳卻消失了。
“還是不了。”周彧終於肯松開洛星，兩人拉開半臂的距離，“我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不想又弄疼你。”
他好像發燒了，開始迷迷糊糊的，沒註意到自己身後悄悄探上來的機械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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