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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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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林平跟他沒什麽可說的了。

二十八那天,竇利鈞還在賴床,林平把他叫起來,說要貼對聯。庫房是有伸縮梯的,竇利鈞站在梯子上,被林平指揮往左或往右。

林平說左邊一點,竇利鈞就聽話的往左挪,他移動的幅度很大,林平說完左又要說右。竇利鈞雖然愛陰陽怪氣,但那只針對韓元就,別個時候耐性都好得不得了。林平指幾回竇利鈞都貼不正,忍不住說道:“你下來。”

竇利鈞指尖已經染上植絨的紅了,他說:“等下就好了。”否則還要再染紅林平的手。

“下來。”林平語氣稱不上好或是不好。

竇利鈞下來後說道:“你對我好沒耐心。”

林平說:“是。沒見過哪家貼一聯都要貼十五分鐘的。”

竇利鈞聽了不高興,但林平從他手上接對聯的時候碰了他的手,他手很涼,被風刮得。林平攥了攥他的指尖像是給他捂手,隨後上了梯子。竇利鈞很想把林平拽下來親嘴,但他也知道再耽誤下去說不定林平真的會發火。林平點評他這人就是少爺命,不會幹活,一天到晚磨洋工。私下裏叫他小老外。

他都看見林平給林順聊天記錄裏那句話了。林順問林平不在家住在哪住,林平說:住小老外那裏。

竇利鈞覺得好笑,林平可沒表面看上去那麽老實。

二十九那天,竇利鈞有事出門,自從他揚言林平敢跑就讓林祖勝破產後,林平似乎真沒這個心了。但他還是防著林平,出門是靜悄悄的離開的,趁著林平看電視,把門給鎖了。他沒有限制林平的通信自由,林平很想給林祖勝打一通電話,不知怎的,他就是有點想家。

林祖勝接電話好慢,林平打第二通他才接,接了也是嘈雜的背景音,不知道那會兒人在哪,扯著嗓子喊:“什麽事!”

林平話到嘴邊,一下吐不出來了,他消失了這麽多天,林祖勝連問都沒問一句。林平不知道跟他說什麽好了。麻將碰撞聲響起,林平聽見他說:“到我了。”這句話不是對林平說的,他急匆匆的要掛斷電話,只問了一句:“明天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林平還沒回答,聽筒就傳來嘟——的一聲。

竇利鈞晚上才回來,他真的戒酒了,上次林平在他身上嗅到的酒氣不過是陷阱!用來麻痹林平的。他紮進林平懷裏,說想林平。他太誇張了,他們只有十個小時沒見而已。林平在他動作間聞到陌生的氣味,似有若無。於是揪著他的衣領,嗅的仔細。竇利鈞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他難得主動,竇利鈞心癢癢的,想到白天他在梯子上貼春聯,松垮的毛衣露出他的一截腰身,忍不住要把他裹進懷裏。林平的手掌抵著他下頜,推推,說走開。

竇利鈞再靠近,林平抗拒的更厲害了。

“又怎麽了?”竇利鈞失語。

林平瞪他,問:“你去見誰了?張與加?”

竇利鈞不動聲色的看林平,他不否認,林平就知道自己猜的準沒錯。

“跟他有什麽關系?”竇利鈞反問,縱使那句守身如玉是玩笑話,但他小心眼的想,林平要是真為韓元就做到這個份上呢?那他呢?他算什麽。

“有什麽關系。我告訴你有什麽關系。”林平拽著竇利鈞的領口,說:“竇利鈞你身邊的朋友只有張與加一個人用香水,什麽社交距離,他的香水才會沾到你的身上?是這樣嗎!”林平猛地拽他,他失衡的跌在林平身上,一手按著沙發靠背,一手搭在林平腰上。他看見林平炯亮的眼神,烏黑的眼珠像要燒出潮濕水汽,他有些受不了。他要親林平那雙因為憤怒而翕動的雙唇,現在!立刻!

林平覺出他的意圖,巴掌冷不丁落到他頸側,他偏頭一笑,林平惱道:“你連解釋都不屑跟我解釋嗎?你把我當什麽了?”

“當老婆。”竇利鈞欺身,林平被他壓的動彈不得,他用高挺鼻梁貼林平的下頜,百般親密。“張與加喝多了我送他回家,沒有這麽近,我和他沒有這麽近。你在乎是不是?老婆。”竇利鈞擡頭,他看林平,林平被他鬧了個紅臉,卻也還是沒有躲避,執拗的等他的答案。

“可我第一次見他,在公園,他說我們三個也可以。”林平抓著竇利鈞的手臂,抓得很緊,“你們……”

竇利鈞笑,“他逗你玩。”

林平瞪圓眼睛,說:“那一點都不好玩,不是你讓他說的吧?你為什麽不正面回答你們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竇利鈞正色,“我只要你。”

林平怔了怔,又要手腳並用的從他身下爬開,他大發善心的沒有阻攔,林平把樓梯踩出咚咚咚的聲響。

大年三十那天,白天,林平趴在窗邊,看見玻璃上貼的窗花變得更紅了,外面有雪,夜裏頭下的,所以白天很冷。林平趴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到廚房剁肉餡,給竇利鈞包餃子。他洗了一枚硬幣,錢上有很多細菌,林平沖了好多遍。他決定把這枚硬幣包給竇利鈞,只有那一個餃子多捏幾個褶就好了。

林平哐哐忙活的時候竇利鈞來到廚房,林平其實挺不樂意在廚房看見他的,嫌他礙事。攆他出去。他說林平變了,以前跟他說話還會臉紅,現在天天跟他發脾氣。林平迸出一句:“那你換老婆好了。”

竇利鈞楞了下,而後笑道:“不可能。”

他捋起袖子要打下手,林平語重心長道:“你還是出去吧。小時候大人常說,浪費糧食是要被神仙懲罰的,你別在這兒捏面玩兒了!”林平說到最後忍不住大聲,像在訓斥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竇利鈞聳肩,敷衍的說好好好。

他沒有出去,他喜歡跟林平待在一起。林平給他包餃子,他看林平捏出一個又一個胖墩墩的餃子,金元寶一樣喜人。林平捏完最後一個餃子,稀松平常道:“我要出去。”

“我要回家。”林平在水龍頭底下洗幹凈手,刺骨的自來水把他手凍紅,他沒生過凍瘡,但是他的掌心有繭。他看了眼竇利鈞,竇利鈞什麽也沒說,他不再征求竇利鈞的許可,拿起外套出了門。

冬日總是安靜,沒有鳥叫,也沒有蟲鳴,連樹杈子都是光禿禿的,聽不到樹葉晃動的撲簌聲。林平走的很快,他像在險境中求生,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張嘴時會呵出一團白氣。他不知道為什麽雪踩起來要吱嘎作響,就像他不知道他為什麽可以站在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冬雪覆蓋了一切,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竇利鈞並沒有追出來。

林平心惴惴的,大門是敞開的,冬青樹變成一條長長的雪帶,太陽在頭頂照射,雪不消融。這是一個沒有溫度的季節,林平仰頭,看見日光落在高墻上,刺尖閃耀,北風呼嘯著卷起雪粒,他的睫毛掛上雪花,眼前的光景變得模糊。他眨眨眼睛,忽的轉身,看見白皚皚的雪,和那棟白色的洋樓,就像一座湖心的亭子。

他像一個不會泅水的人,游走在湖裏。

竇利鈞知道林平要走的,他抓不住,一開始就沒抓住。於他而言,這無疑是大夢一場,荒腔走板,荒唐至極。他想起林平跟韓元就分手後,林平的那句要韓元就快樂,林平比他會愛人,但他們都愛錯了人。

竇利鈞現在就想吃餃子,他燒開水,往鍋裏倒林平給他包的三十六個餃子。他站在竈前,筆挺的,猶如一把不肯入鞘的利劍。開水沸騰著,發出咕嘟的聲音,餃子不停地翻滾,竇利鈞依稀聽見腳步聲。

他回頭,去而覆返的林平站在他跟前,林平帶著一身風雪,伸出拳頭,抵在他胸膛。輕輕的,他心跳一下,林平的拳頭擂下來,他聽見林平說:“竇利鈞,我們扯平了。”

下一秒,竇利鈞被林平緊緊抱住,林平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暴露出他在外站了有多久,做了有多久的思想鬥爭。他說:“我還是有點舍不得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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