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與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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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與情書
夜，月色如銀，月隱入鉤，如縞素一般的光華，洋洋灑灑的渡在地面上。
平靜又略顯荒蕪的街道，一輛車疾馳而過。
夜色中引擎的轟鳴聲劃破寂靜，他緊握著方向盤，車速飆升，風馳電掣般穿梭在寬敞的大道上，每一次加速都在與時間賽跑。
心跳與車同步，駕駛座上美人張揚肆意，黑色發絲隨風搖曳，月光為之裝點上純白銀光。狹長的眼睛下一顆朱砂痣在黑暗的環境裏變的暗紅。
他慵懶又直挺，擡頭看了一眼月，隨即堅毅的直視前方，油門猛的踩到底——
江白冷白色的臉上透著些許紅暈，醉眸微醺，兩眼有些許迷離，似醉非醉的眼神勾的叫人把持不住。
他只有喝醉的時候，才敢這麽肆意妄為挑戰速度與激情。
今天白天去超市為他房間進購零食時，路過一排貨架，想了想，順帶也拿了幾罐啤酒抱在手腕裏。
原本只是想搭配零食吃的，結果不曾想他不勝酒力。
從來沒喝過酒的人以為區區幾瓶罐裝啤酒，度數高不到哪裏去，而且他是打算每次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邊搭配著零食。
誰想越喝越上頭，情緒上來時，順帶拿了一罐又一罐，一個不小心就把剛買來的全喝光了。
然後肚子脹氣的有一點難受，癱在椅子上邊揉著肚子打嗝邊想事。眼神迷離又茫然。
一股莫大的空虛感籠罩著他。
如果這個世界是假的，我為什麽不聲不響的在這裏生活了那麽久成長、學習、生病……交友……
等等……我有生過病嗎？
還有交友，我為什麽回想不起來，一點印象也沒有嘶
江白捂著頭，認命般表情沈寂。
每當他竭力回想時，記憶像個巨大的藕斷絲連的玻璃碎片，黏在一起，綿延，卻拼湊不齊，頭接不上尾。
總覺得潛意識裏對與人相互交往很抗拒。或者說，是不想和這裏的人，身邊這些人靠太近，總是會很抗拒。
包括母親……
江白心情愈發低落。
難道我就是這麽不近人情的人嗎？可是我的內心明明對交友這件事持開放態度，只要人不壞，我都會友好相待。
但真出去了，連實踐都不想實踐，對著那些無臉人，他感受不到作為人的生氣。盡管他們每天都生龍活虎。
這個世界，有時候讓人感覺就好像個模板，每天機械化的生龍活虎，失去了生機，上演生機。
江白微張著嘴，擡手擋住眼睛，有水從手臂間縫隙漸出。
這樣的世界，就像個程序員為他編設好的一樣，他很抗拒，非常非常抗拒。
好想逃離這個世界。
——“那就逃離吧”內心有聲音這樣對他說。
逃到天涯海角，逃出天際，沖出雲霄，與月亮並肩，然後站在月亮之上，低頭俯視這殼套般的世界。
恍惚間，他晃晃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帶著一臉淚水渾渾噩噩的推開門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作用，江白膽子比平時還大，他上街打了一輛車，然後把司機從駕駛座上騙出來，自己進去把車開走了。
——他想要沖到世界之巔，路的盡頭。
不顧命，瘋了似的往前開。
路上一輛車也沒有，世界好像知道他想要幹什麽，特意為他開辟一條專場道路。
車飛速往前沖，前方出現一道電子廣布，上面的代碼在不斷閃爍，江白意識到這是這個世界的盡頭，他腳踩油門，猛的向前沖。
那塊閃爍著無數代碼的半透明幕布愈發逼近，原以為下一秒就要穿過去，
電光火石間，——“砰”，一聲巨響響徹雲霄。
江白昏厥了過去。
……
意識模糊不清，好像有好多人聚過來圍著他，對他指手畫腳，一臉擔憂，又好想是聚攏在一起，圍成圈，圍著他笑。貌似它們全是灰蒙蒙的泥塑人，沒有五官，全身都沒有衣物遮擋，只有粗糙的滑面。
江白什麽聲音也聽不見，周圍一片漆黑。
又過了會兒，他感覺到有一個人或是兩個人站在他身側。
周知簡穿了件簡單的黑襯衫，與夜色融為一體。他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帶的金色耳釘，耳釘在寂靜的夜裏發著金光。
“噗，怎麽這麽沖動呢……不過我喜歡”
“是……”
模糊間，江白感覺那人在說話，好像是對他說，又好像不是。
＊
晨光熹微，東方泛白，江白照舊從床上爬起來。
一夜宿醉使他頭疼，迷糊的去洗漱，在鏡子前面發楞了兩三秒，回過神來，他才想起昨天晚上，近乎快要摸到邊界了。
最後車撞上，昏厥過去。
江白漠然的洗漱好，吃過早飯，迎著母親的熱切視線去到學校。
陽光溫暖，他麻木的走在樹蔭下，那個追求者又跳出來圍堵他。
“嘿，你好。”對方湊過來，江白側頭躲過。
“你今天真好看，你每一天都好看!”對方癡癡道。
江白無語，內心忍不住吐槽：“拿我打卡呢？”
對方笑著表示：“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這句話他每天都要說上好幾遍，比之前那些無臉人追求者還要覆讀機。
江白邊走邊閉眼：“我不喜歡你”
那人問：“那我怎樣你才會喜歡我”
江白：“你……”他側頭看著對方，忍不住道：“你，晚上有出過門嗎？”
對方：“怎麽，你打算和我夜晚出來約會”
江白：“……”神經
見江白加快腳步，他趕忙追上：“我不怎麽愛出門，怎麽啦？”
“哦。”江白道：“沒什麽”
那人頓住腳步，在後面低頭笑了笑，他擡頭看著江白的背影。“想起來，我給你寫了情書。”
江白站定住，側頭露出疑惑的眼神。
那人繼續道：“我把他放在你的桌肚裏。”
對方提醒他，情書一定不要拆開看，如果一定要看的話，就在淩晨兩點，記得跑到教學樓二樓，我的座位上看。
江白無語的走了，內心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著對方。
他覺得對方好中二，跟有病似的。
到了晚上，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江白有回想過去所經歷事件的習慣，這是他最近才慢慢養成的。
一閉眼，滿腦子都是白天，那人嘴裏說的“一定不要拆開看，一定不要拆開看，一定不要拆開看……”
江白睜眼望著天花板：“……”
他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
最終還是沒忍住，半夜跑去學校教室。之前醫院的事印象深刻，他有點ptsd，一路半認命順從半提心吊膽的走，以為又會暈過去然後醒來回到家裏。
哪料這次竟然一路順暢，他來到學校，進到教學樓裏，打開手機燈光找到自己的座位，
看來只有去醫院的路會暈了。
桌肚裏確實有一封情書，被巧克力壓在下面。
江白不屑的撇嘴，不就是一封情書嘛，整的這麽特殊。無聊
他無語的拆開看，下一秒卻楞住。
漆黑一片的教室裏，借月做燈光，他打開信封，裏面有一小段用紅筆寫的引子，還有大段內容。
引子寫著，“你是我創造出的眾多藝術品中最完美的一個。”
看到這裏，他瞳孔驟然放大，呼吸瞬間急促，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連帶著紙一起微顫。
他好像發現了自己一直以來想尋找的真相。
手沒拿穩，信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在空中飛速旋轉了一圈，露出反面。
反面上還有字，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江白：“……”
這是什麽意思，所以，我原來是他創造出來的……我不是人？那眼前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江白此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有些憤怒，他隱約猜到這個世界是假的，但沒想到就連他自己也是假的。
在此之前，主觀上一直認為他人才是假的。
緊接著，他看了下面的小作文，
原來，他是那個人腦內構造出來的，他將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用在他身上，將他比作維納斯。於是他愛上了自己創作的藝術品。
江白看到情書裏寫的內容後，震驚的許久緩不過來。
他想找那個人討個說法。
正在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句含笑聲，來人踩著腳步在地面上不緊不慢發出“踏踏踏”
——“是在找我嗎？”
對方輕笑一聲，突兀的出現在江白身後，驚的江白猛然回頭。
江白一臉驚恐：“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嗯？我一直都在啊”
他一直都在!站在黑暗裏註視著江白的一舉一動，江白的每一個表情都被他捕獲。
想到這裏，江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方輕聲道，低沈的嗓音像地窖裏釀好的酒，醇厚又鬼魅。他笑著靠近江白。
感受到不安的江白緊繃著身子接連往後退，他卻追上來不斷逼近，踩在江白的警戒線上瘋狂作亂。
身後是桌子，江白慌不擇路，腰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他趁機湊上去，伸手去扶住對方腰，
像只貓一樣狡黠地粘著他，忍不住把頭埋在對方肩窩裏蹭，江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以及看似堅硬實則柔軟無比的發質。
“江白……”對方像是得到撫慰一般滿足嘆息道“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你放開我……”江白將頭撇開，想掙紮著卻被對方按下動作。兩個人力氣不對等。他只得動動喉結，啞聲道：“我只是你構造出來的”
對方蹭頭的動作停頓住，悶咳了一聲，隨即將他擡起來，眨巴眼睛仰看對方，又垂眸看了一眼他眼下的那顆朱砂痣。
在江白不明所以，準備再次推開對方時，對方卻噗呲一笑。
他帶著笑意道：“嗯，所以呢？”轉而又刻意壓低聲音，用氣聲道：“你怕了嗎？”
江白一臉懵逼：“！”
“信息量有一點大，你讓我緩緩。”他闔眼道，聲音幹澀。
“哦。”
話音一轉，他又快速問：“我可以吻你嗎？”
“滾”江白順勢推開對方。
“哦~”對方低頭委屈的對手指。
江白咽下了酸澀的口水，他想再確認一遍。
“我，真的是你創造出來的嗎？”
其實他心裏已經有答案了，自己那支離破碎又藕斷絲連的記憶，眼中全世界都沒有臉，但他除外。
江白看著對方的臉，等待著答案。
那人卻斟酌了一下，道：“假的。”
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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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心情愈發低落。
難道我就是這麽不近人情的人嗎？可是我的內心明明對交友這件事持開放態度，只要人不壞，我都會友好相待。
但真出去了，連實踐都不想實踐，對著那些無臉人，他感受不到作為人的生氣。盡管他們每天都生龍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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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世界，就像個程序員為他編設好的一樣，他很抗拒，非常非常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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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逃離吧”內心有聲音這樣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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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他晃晃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帶著一臉淚水渾渾噩噩的推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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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什麽聲音也聽不見，周圍一片漆黑。
又過了會兒，他感覺到有一個人或是兩個人站在他身側。
周知簡穿了件簡單的黑襯衫，與夜色融為一體。他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帶的金色耳釘，耳釘在寂靜的夜裏發著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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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問：“那我怎樣你才會喜歡我”
江白：“你……”他側頭看著對方，忍不住道：“你，晚上有出過門嗎？”
對方：“怎麽，你打算和我夜晚出來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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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白加快腳步，他趕忙追上：“我不怎麽愛出門，怎麽啦？”
“哦。”江白道：“沒什麽”
那人頓住腳步，在後面低頭笑了笑，他擡頭看著江白的背影。“想起來，我給你寫了情書。”
江白站定住，側頭露出疑惑的眼神。
那人繼續道：“我把他放在你的桌肚裏。”
對方提醒他，情書一定不要拆開看，如果一定要看的話，就在淩晨兩點，記得跑到教學樓二樓，我的座位上看。
江白無語的走了，內心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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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沒忍住，半夜跑去學校教室。之前醫院的事印象深刻，他有點ptsd，一路半認命順從半提心吊膽的走，以為又會暈過去然後醒來回到家裏。
哪料這次竟然一路順暢，他來到學校，進到教學樓裏，打開手機燈光找到自己的座位，
看來只有去醫院的路會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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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不屑的撇嘴，不就是一封情書嘛，整的這麽特殊。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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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教室裏，借月做燈光，他打開信封，裏面有一小段用紅筆寫的引子，還有大段內容。
引子寫著，“你是我創造出的眾多藝術品中最完美的一個。”
看到這裏，他瞳孔驟然放大，呼吸瞬間急促，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連帶著紙一起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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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沒拿穩，信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在空中飛速旋轉了一圈，露出反面。
反面上還有字，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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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意思，所以，我原來是他創造出來的……我不是人？那眼前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江白此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有些憤怒，他隱約猜到這個世界是假的，但沒想到就連他自己也是假的。
在此之前，主觀上一直認為他人才是假的。
緊接著，他看了下面的小作文，
原來，他是那個人腦內構造出來的，他將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用在他身上，將他比作維納斯。於是他愛上了自己創作的藝術品。
江白看到情書裏寫的內容後，震驚的許久緩不過來。
他想找那個人討個說法。
正在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句含笑聲，來人踩著腳步在地面上不緊不慢發出“踏踏踏”
——“是在找我嗎？”
對方輕笑一聲，突兀的出現在江白身後，驚的江白猛然回頭。
江白一臉驚恐：“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嗯？我一直都在啊”
他一直都在!站在黑暗裏註視著江白的一舉一動，江白的每一個表情都被他捕獲。
想到這裏，江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方輕聲道，低沈的嗓音像地窖裏釀好的酒，醇厚又鬼魅。他笑著靠近江白。
感受到不安的江白緊繃著身子接連往後退，他卻追上來不斷逼近，踩在江白的警戒線上瘋狂作亂。
身後是桌子，江白慌不擇路，腰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他趁機湊上去，伸手去扶住對方腰，
像只貓一樣狡黠地粘著他，忍不住把頭埋在對方肩窩裏蹭，江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以及看似堅硬實則柔軟無比的發質。
“江白……”對方像是得到撫慰一般滿足嘆息道“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你放開我……”江白將頭撇開，想掙紮著卻被對方按下動作。兩個人力氣不對等。他只得動動喉結，啞聲道：“我只是你構造出來的”
對方蹭頭的動作停頓住，悶咳了一聲，隨即將他擡起來，眨巴眼睛仰看對方，又垂眸看了一眼他眼下的那顆朱砂痣。
在江白不明所以，準備再次推開對方時，對方卻噗呲一笑。
他帶著笑意道：“嗯，所以呢？”轉而又刻意壓低聲音，用氣聲道：“你怕了嗎？”
江白一臉懵逼：“！”
“信息量有一點大，你讓我緩緩。”他闔眼道，聲音幹澀。
“哦。”
話音一轉，他又快速問：“我可以吻你嗎？”
“滾”江白順勢推開對方。
“哦~”對方低頭委屈的對手指。
江白咽下了酸澀的口水，他想再確認一遍。
“我，真的是你創造出來的嗎？”
其實他心裏已經有答案了，自己那支離破碎又藕斷絲連的記憶，眼中全世界都沒有臉，但他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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