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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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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甚爾的行動快卻非隱秘。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砸裂禪院家的大門, 且別說古舊的門扉,堅硬的石墻面對游雲不堪一擊,它們碎裂成無數小塊, 亂石飛濺。

懸停在半空中的石礫映在禪院信朗眼中,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它遮住了禪院甚爾的小半身軀。

仔細想,禪院信朗眼中的畫面很有電影感,他瞳孔聚焦於小石礫,未免不是逃避石礫背後的人。當禪院甚爾在軀俱留隊磨煉時, 他這軀俱留隊的首席名存實亡,不敢去觸甚爾的眉頭, 他離開禪院時,最先倒黴的也是禪院信朗,足足被打斷了二十一根骨頭。

“軀俱留隊”的成員多以甚爾為尊,只給信朗明面上的尊敬罷了。

因甚爾留下陰影的可不只禪院扇, 信朗也是一個。

短暫的楞神後, 信朗反應過來, 此時簇擁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已高喊著“敵襲”舉著武器朝甚爾攻過去了,他們中的大多數沒經歷過甚爾出走, 經歷過的那些臉上難免帶恐懼之色。

信朗也舉起武器, 他色厲內荏:“甚爾, 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不是已經離開禪院了嗎?

打是必須打的,打不贏也要打, 哪怕打不過甚爾,也不能認輸,武者的自信不僅來源於千錘百煉的□□, 也來於永不放棄的精神,更何況, 自甚爾離開後,他日日打磨自己的身體,又怎知他沒有進步呢?哪怕打不過,攔住甚爾的時間也會比之前更長,他是這麽認為的。

禪院甚爾不怎麽記男人的臉,最多也就記得甚一跟直毘人,他還是思索了一會兒才記起信朗是誰,至於他問的話,甚爾壓單側眉頭,露出他的下三白眼,以十分不屑的口吻道:“哈,不是你們喊我來的嗎?”游雲又被他拆分成三節棍的模樣,隨他手上的動作鎖鏈告訴旋轉,他操弄游雲就如同大擺錘在旋轉,武器被揮舞出殘影,擋住四面八方的攻擊。

信朗說:“不可能,誰會喊你這叛離之人?”禪院家已經被他打爆一次,幾年來尚未休養生息過來,他分明是不速之客!

甚爾“嘖”了一聲,很不想解釋似的,他說:“綁了我兒子,我當然要過來。”

認識甚爾的人聽了都難以置信,他有兒子了,兒子還被禪院綁了,這二者聽來都莫名其妙的,這可是那個甚爾!你說他有後代,他為了後代來砸禪院的場子,怎麽可能呢!

但事情就發生了,總之,軀俱留隊在門口的那些人手在他手下連三招都沒有走到,這次甚爾不是以離家為目的打人,他想得很清楚,惠的術式已經暴露了,如果不把這群人狠狠打一段,打斷他們的脊梁骨,消磨他們的志氣,還不知道要來煩自己的小家多少次呢。

所以他要用全部的實力,把禪院打爆了,讓他們恐懼自己,發自內心認可他的強大,不敢再來找他跟惠的麻煩。

當年五條舉全家之力保護五條悟,他也得保護好小惠。

以個人的力量來看,這很難,但奇異的是,甚爾心中竟沒生出任何退縮的想法,他在毆打禪院之餘竟產生了一些奇妙的自嘲:如果是過去的自已,一定會說著不值得,溜走把小惠留在這裏吧,或許還會拿他換十個億,那可是十種影法術,就算要二十個億禪院也會同意的,跟自己不同,他在這裏會得到很好的教育,但看看現在的自己,在做什麽,大鬧禪院,打爆每一個人,把不知道能否養育好的十影接走,然後為了他抵禦可能出現的來自各方的追殺。

真一點也不值啊。

他也變蠢了。

變蠢了的禪院甚爾下手更狠厲,他無差別地毆打每一個來支援的人,毫不在意地拆毀這流傳上百年的古宅,軀俱留隊裏的一些人領教過甚爾的厲害,又對他頗懷崇敬之意,只沖上來做做樣子,並不真動手,饒是這樣,被戰鬥的餘波波及,疼得齜牙咧嘴。

禪院直哉是這時到的,他也不過是國中生的年紀,在禪院家的咒術師中排位靠前,有與他同術式的親爹教導,本人又還算勤奮——是的,即便他對下位者跟女性的態度極其惡劣,在磨練術式上倒是一日也不曾懈怠。

他急匆匆地趕來,本以為禪院家被攻破的焦急在視線撞見禪院甚爾時猛的一變,只要是有耳朵的都能聽出他聲音中的雀躍。

“甚爾!”太驚喜、太意外了,誰知道今天能看見他心心念念的甚爾!

只可惜禪院甚爾並不認識他,畢竟當年直哉很小,他也不會去記禪院家人的臉,至於他喊話中的情緒,你看甚爾會在意禪院家人對自己的態度嗎?

他甚至沒想“誰啊”,反正直哉不像要攻擊的樣子,把人無視了,繞開腳下橫七豎八的人,大步往裏走。

當他居住在禪院時,一直呆在自己陰暗潮濕的小院子裏,禪院家對人的輕視是多方面的,至於富麗堂皇的大廳、主殿甚爾幾乎沒有去過,細說來,對禪院家的路,他是真不熟。

可不熟也有不熟的尋找方式,只要一路打進去就行了,打進去自然能找到惠。

他比深入虎穴的警察的優勢在於,一點兒也不怕禪院家撕票。

直哉看見夢中的偶像,哪裏怕呢,像一只小狗樣在甚爾身邊打轉,問題也是一個接著一個。

“甚爾、甚爾,你是要回來嗎?”

“幾年不見,你更強大了。”

“回來吧,甚爾,跟我在一起,他們都不懂你的強大,只有我才明白……”

“等我成為禪院家主,一定給予你應該有的地位。”

就是個狂熱粉。

禪院甚爾聽見直哉的話,都不說嗤笑了,根本沒有聽進去,說白了,他根本不認識這小鬼,他算哪根蔥?

而且,真要說的話,禪院家也是有人認可他的強大的,比方說直毘人,還有軀俱留隊中避著他走的那些,根本不敢對上禪院甚爾的視線。

於是甚爾給出反應:“吵死人了,小鬼,我對你說的那些都不感興趣。”

直接一拳頭讓直哉物理閉麥了。

饒是直哉的速度很快,卻根本躲不過甚爾的拳頭,這人的體術臻至化境,夏油傑都不敢隨便進他的攻擊範圍,更不要說禪院直哉了。

一拳頭直接將人ko了。

甚爾就這麽大搖大擺地殺進禪院家,從大門口殺進前院,他還算有品,對老弱婦孺,不攻擊自己的通通無視,但他也張狂得很,不走小道,只走直線,從中軸一路大搖大擺地殺進去,活像怕人不知道自己來似的。

攔住他的人都被打了個半死,斷骨頭都是十根以上,除非他們花大價錢請反轉術使或者治療類的異能力者,禪院家今年就廢了,連個能出任務的人都沒有,怕是要像流露出頹勢的狼,被鬣狗團團圍住,撕咬身上的每一塊血肉吧?

他聲音這麽大,別說是族老了,哪怕小惠都聽見了。玉犬說是式神,也保留了狗的特性,鼻子特別靈,且認可家裏的男主人,這不,他們忽然就不逮著禪院家的老東西撕咬了,倏然端正地坐在地上,鼻子嗅啊嗅,又人性化地對小惠叫了起來,像是在訴說些什麽。

惠陷入思考,他一時間沒理解玉犬們的意思,而直毘人明顯要聰明多了,一直沒怎麽說話的他站起來,刷拉一聲拉開障子門。

中庭維持得還不錯,因為到中庭時已經沒什麽人沖到甚爾面前找打了,大多數人都留在前院,可直毘人的目力多好啊,禪院甚爾走過的地方又像是被推土機暴力耕耘了一番,滿目瘡痍,他直接倒吸一口冷氣,跟閑庭信步的甚爾說:“不用做到這地步吧。”

禪院甚爾還沒說話呢,其他族內老人從直毘人身後探出頭來,看見族內的慘狀,尖銳地指責道:“你瘋了嗎,甚爾!”

那聲音又尖又細,充滿了氣急敗壞,而壓迫力——或許上次甚爾離家時他們聽見風聲,會以為禪院甚爾趁其不備偷襲了家中的咒術師,在所有人被暴打過的現在,他們已經十分確定,禪院甚爾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禪院甚爾根本不理那老頭子,他跟召喚小狗似的,對小惠揮揮手,不高興的小狗就從屋子裏出來,連帶著兩條玉犬也一溜煙地竄過來。

不是沒有人想抓住小惠,是他們面對這樣的甚爾,連膽子都沒有了。

甚爾自然而然地將不高興的兒子抱起來,讓他的視線與自己的肩膀平行,小惠拍了拍甚爾的肩,示意他低頭,他貼著老爹的兒子問:“沒問題吧?”

甚爾用鼻子哼氣道:“不用擔心。”

按照小惠的性格,與他的早慧,並不因這一句話而放松,但不知怎的,此時此刻他特別想要相信甚爾,這可是為了自己勇闖京都的老爹,而且他能看出,甚爾一點也不喜歡禪院家,禪院家也一點都不喜歡甚爾。

他都這麽靠譜了,晚上還要帶自己做親子飯,偶爾相信一下也是沒問題的吧?

家裏蹲的全職主夫也能贏得孩子的信任。

禪院甚爾一點也沒把咒罵的老人放在眼裏,他直接轉身要走了,還不忘記捏住惠的小耳朵,讓那些不太臟但淒厲的語言與他隔絕。

如果是過去的甚爾,一定是不會說什麽的吧,他早就習慣來自禪院家的咒罵了,但一想到小惠緊皺的眉頭,這一份熟悉也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於是他扭頭,用絕對威脅的語氣道:“閉嘴吧老頭,我不介意讓你嘗嘗流雲。”

話陰測測的。

唯一的正常人直毘人嘆氣了,他先說:“稍微安靜點吧,宗十郎叔父,你還看不出來嗎,現在的甚爾是你我無法匹敵的。”他又擡頭,對甚爾說,“我曾聽聞母狼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會咬死外來的頭狼,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有舐犢之情啊,甚爾。”

禪院甚爾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話,好吧,如果是過去的自己一定想不到,他會為了惠做到這個地步,回到曾經禁錮自己的噩夢之地。

只是……

看向禪院家四方庭院外的一片天,他忽然有了絲明悟,一些無形的枷鎖就在剛剛斬斷了,消失了,他站在禪院家的土地上,連直毘人身後那些不斷咒罵的狗的臉都模糊了,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有了五條悟的感覺,那或許是強者的自尊與眼界,眼中從來看不見叫囂的弱者。

禪院甚爾可不想跟直毘人解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過得很好,以至於獲得了心靈的療愈,他跟直毘人說:“惠我帶回去了,既然他是十影,禪院家無論如何都要提供古籍吧。”他又吊兒郎當又獅子大開口地說,“啊,還有忌庫,要提前拿些趁手的武器才行,這都是對十影法的投資。”

直毘人扯了扯嘴角,他說:“你是在威脅我嗎,甚爾?”

身後的人又在叫囂了。

“絕對不能答應他,直毘人!”

“你可是禪院家的家主!”

“他是要把我們家的臉皮撕下來踩在地上!”

長壽郎都皺著眉頭說:“不能答應,直毘人。”

直毘人長籲短嘆道:“聽見了嗎,甚爾,我是不能答應你的,除非你將惠送過來,由禪院家培養。”他這番話並不是代表自己的意見,而是代表了禪院家。

家主是他,也是禪院家的喉舌,他必定要考慮其他人的意見。

直毘人豪爽地說:“如果想要的話,就自己來拿吧。”

你要的古籍以及忌庫,禪院家是不可能答應雙手奉上的,所以,如果你想要,就自己來拿吧。

砸破墻壁、打斷脊梁,讓以強者自居的弱者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不將他們打趴下,就絕對不可能認可你的強大,想要保護十影的孩子,需要覺悟。

讓我看看你的成長吧,甚爾。

禪院甚爾又“嘖”了一聲,他打不打是無所謂,只是孩子在這裏,太暴力的畫面應該禁止吧,可看眼下這模樣,把禪院家打成4/5死竟然還不夠,一定要是滿分的死才行。

於是他手從小惠的耳邊放下了,又喊了在他腳邊的玉犬。

“餵,你聽到了吧。”他對小惠說,“馬上我要把綁架你的垃圾親戚打得4/5死,你跟玉犬躲到一邊去看著就行了。”

小惠點頭,他其實是不喜歡暴力的孩子,但這時,惠將自己的小手放在甚爾的手背上。

他無比認真地看向甚爾說:“去吧。”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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