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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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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最惡。

最糟糕的情況。

七海建人望多年不見的師長僵硬點頭。

夜蛾正道以無比嚴肅的語氣道:“怎麽回事, 七海。”

罪魁禍首的三小只:乖巧.jpg。

*

東京遍地是咒靈。

欲望之都的角落流淌著罪惡,紙醉金迷的銀座、閃爍霓虹燈的池袋,巧笑倩兮的男女面具下是洶湧的波濤般的負面情緒。

負面情緒滋生咒靈。

小地方人心淳樸, 壓力也不夠多,便是咒靈也以四級蠅頭居多,三級都是了不得的大家夥,東京則不然,四季遍地走, 三級多如狗,一級二級也不少見, 好在東京的煤氣爆炸、連環車禍、兇殺案與抱團自/殺也是日本之最,在全國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咒術師紮根在東京忙忙碌碌的大前提下,這座城市的咒靈數維持動態平衡。

七海建人同樣聯系不上五條悟跟夏油傑只能自個兒找地方帶硝子他們打咒靈練手,地方不跑遠, 港區就差不多了, 他想想帶上了五條前輩偷渡給他一級咒具, 真給發現端倪就說是轉職成為社畜的自己祓除的。

無論心中多不情願嘴上多少抱怨,身體還是很坦誠的嘛娜娜明。

五條悟像真新鎮出發的小智手握拳高舉道:“出發!”

夏油傑吐槽:“練手的是硝子又不是你。”

硝子把覆合弓組裝好了背肩上像精靈射手。

夏油傑擔心得多, 問她:“若被看見了, 該如何解釋?”

硝子變魔術似的從兜裏掏出一副咒具眼鏡。

夏油傑驚道:“你從哪來的。”

硝子說:“那個我給的。”

要的理由呢, 自然是未雨綢繆,偽裝普通人偽裝到底。

還是禪院真希給了他們啟發, 普通人也不是不能殺咒靈嘛,咒具加咒術眼鏡,只是尋常人不會如此浪費。

做戲要做全。

七海建人嘆為觀止, 這群人,真樂在其中啊。

五條悟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你啊, 硝子。”

硝子故作謙虛地向下壓手,意思是:小事情。

夏油傑思索道:“我再兌換兩副。”他跟五條悟說,“我們一人一副。”

異世界的任務停滯不前,探索卻永不停歇,不停地邂逅新人物觸發事件積累了海量點數,夏油傑盤點堪堪湊足游雲。

五條悟跟家入硝子知道他眼饞特級咒具,也不怎麽花點數了,大有集合三人之力給他換個大家夥的架勢。

夏油傑不願意,有2/3是五條悟跟家入硝子的功勞,他說自己要攢下去,讓他們想花就花,硝子說無所謂啊反正我沒什麽特別想要的,五條悟說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都很便宜啊,不如把大頭讓給傑。

他渾身上下閃爍著土豪的光芒:“無所謂,家裏的忌庫存著不少特級咒具,倒是傑,你跟硝子要這種東西防身吧。”

硝子表示:“我可是奶媽啊奶媽,再說了,如果真能咒力外放我可不要咒具,隨隨便便就能拉出弓箭好吧。”

夏油傑感動得一塌糊塗,應下五條悟跟硝子的好意。

準備再積蓄多點有存留就換游雲。

咒具眼鏡評價為四,是咒具師隨隨便便能打造的無殺傷力咒具,兌換商城的咒具眼鏡便宜得驚人,如電影院的3D眼鏡。

五條悟跟夏油傑一人一副帶上,夏油傑對娜娜明露出安撫性的笑容道:“這下安心了。”

娜娜明:。

是……吧……

七海建人問硝子:“二級咒靈?”

硝子想想道:“先找三級練手吧。”

這多簡單,七海建人跟隨報道指引來到最近的高樓大廈,有“港區之帝國大廈”的美名。

美利堅的帝國大廈除卻其象征意義外,最廣為人知的怕是十天半個月就有破產的打工人從頂端一躍而下,各個都是西裝革履的做債人。

港區的帝國大廈也如此,一個月連跳五人,上班族見怪不怪,七海建人是個懂行的,知曉這裏的怨氣怕是比三個居民區和起來還要重,咒術師們有定期來次巡查的習慣,趁著咒靈還弱小時祓除了,等一個月後再來刷新。

他們運氣不錯,這兒的咒靈尚且還弱小,也就是三級的樣子,體積還挺大。

“上吧硝子。”五條悟在家入硝子背後冷不丁地一拍,差點把人給拍倒了。

是夏油傑扶住了硝子,又狠狠地拍了一下。

“加油,硝子。”

硝子:。

背好痛。

她想:這種打氣方式也太少年漫了吧。

我可是奶媽啊奶媽,奶媽也有主角的待遇嗎?

她卻沒掃興,露出很酷的表情道:“交給我吧。”

哇哦。

五條悟無聲地張開嘴,跟夏油傑擠眉弄眼:硝子好帥哦。

話說,是不是搶了我的臺詞?

夏油傑回他以平靜的眼神。

她本來就超帥。

七海建人:“……”

他出神來,這幅畫面超出他的認知。

奶媽當前,在他們的高專時代從未出現過。

不過……

他想:這不是很好嗎?

是好的改變。

*

硝子的咒力與尋常術師不同,在覺醒成為反轉術式使的剎那,從她體內傾瀉出的咒力都會經過“反轉”這一功能。

除非通過咒具,否則她是不具備攻擊力的。

這是指對人,對詛咒師,對咒靈正向的咒力與負抵消,甚至比尋常的黑色咒力更有力。

能實現“凈化”功效。

原因很簡單,咒力本身是有破壞性的,而她的反轉術式與五條悟等人不同,非後天習得,可以理解為乙骨憂太與五條悟在使用反轉術式前需人為添加轉換公式,讓負負得正才有正,而她天生是“正”的。

對她來說是放出“負”咒力得將“正”反轉才行。

其難度如同普通咒術師學會反轉術式。

“正”是凈化、修覆之力。

通過咒具她可以實現攻擊,因咒具本身自帶力,她往內填充咒力就像是向電池裏充電,電能沒有正負之分。

同向類比,家入硝子的職能跟巫女肖似,可咒力比靈力更活躍,一方面由她施展出的“修覆”會更有力,另一方面,因咒力過於活躍於尖銳的個性,不容易被凝聚成型。

她手指尖上的小光團是家入硝子研究了近半年才掌握的。

夏油傑問五條悟:“接下來該怎麽做,將光團抽長拉細變成箭?”

五條悟說:“不能夠吧,硝子應該沒掌握高端咒力塑形。”

夏油傑:“那她為什麽帶弓箭?”更重要的是,她如何將小光團打出去?靠彈的嘛?

結果發現……

硝子,掏出了一個彈弓。

“?”夏油傑跟五條悟驚了。

五條立刻問:“你在商城買的?”

夏油傑說:“沒有啊。”

轉念一想他會在點開商城後將其給五條悟跟家入硝子隨他們加購物車,肯定是當時買的。

尋常彈弓承受不了咒力,更別說把咒力團推出去了。

硝子拉開橡皮筋,預備,彈!

夏油傑:哦哦出去了。

不只是他,就連七海建人都仔細看。

如果只是用咒力團穿透咒靈,可不容易把它打散哦。

五條悟的六眼看穿了一切,他說:“才不會那麽簡單。”

果然,彈弓射出的小咒力團比彈子球運行的速度還快,幾乎是刷一聲就沒了影子。

可在它接觸咒靈的瞬間,穿透它胸部的小洞卻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擴散。

向四周擴散。

“這是正向咒力特有的性質,擴散、凈化。”五條悟解釋,“被反轉術式咒力籠罩的瞬間,只要沒有腦死亡,一切傷病都可修覆,只要一瞬間。”

夏油傑懂了:“也就是說正向咒力擴展的速度比負向咒力要快得多。”

五條悟說:“我更願意將它稱為輻射。”

於是那麽小一枚彈子,光靠輻射就能將好大一只三級咒靈幹掉。

硝子:“啊。”如三無少女一般無情緒波動地感嘆道,“成功了。”

五條悟繼續解說,今天的他相當不錯,十分靠譜:“也不是碰上任何咒靈都能輻射到軀體瞬間溶解的地步,說到底咒靈的級別與咒力量相關,越是高等級的咒靈體內蘊藏的咒力越多,密度就越大,不同等級的咒靈對輻射的抗性不同,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不過,倘若硝子在彈子球內壓更多的咒力,甚至能將它自由變換成更具殺傷力的形狀,這一招式也能進化。”他說。

夏油傑問:“你能做到嗎?”

五條悟挎著小貓批臉:“怎麽可能。”

六眼是絕好的輔助沒錯啦,但……

“除非是天生的反轉術使,否則根本支撐不了這麽大的計算量。”他吐槽道,“你以為使用反轉術式很簡單嗎?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要用什麽公式套換。”

將負的咒力變成正的,超級難好吧。

所以說,硝子也是很有天賦的人啊。

七海建人在聽五條悟解說,他擁有不亞於一級咒術師的實力,當然知硝子這一手有多強,若真進化成她善用的高準頭弓箭形狀,假以時日會擁有不亞於特級咒術師的殺傷力吧。

一枝箭下去,一片咒靈煙消雲散什麽的。

倘若夏油傑知曉他在想什麽,怕會跟七海建人說:你想的我們世界有,不就是破魔之矢嗎?

硝子下一階段的目標。

五條悟舉手:“耶,再去找更強的咒靈試試吧。”

結果……

“七海?”與當年的高年級班主任,他們的任課老師狹路相逢了。

還以無法言語的震驚表情看向家入硝子、五條悟跟夏油傑:“……你們怎麽在一起?!”

“不對,你們怎麽變小了!”

……

十分鐘後,七海建人與夜蛾正道面對面坐在一家星O克內。

五條悟他們被轟走了,強行轟走,七海建人板著臉說:“我有事要跟過去的老師說,你們自己去買漢堡吧。”硬生生將人送進對面的肯O雞。

七海建人目光如炬,幾乎是嚴厲地掃射五條悟,他什麽意思呢,很簡單,你不是有六眼嗎,這不就在你的雷達範圍內呢,怎麽就沒看見?

五條悟吐舌頭,試圖用眼神傳遞:因為是夜蛾老師啊,在橫濱的時候天天在傑跟硝子身邊晃蕩,已經熟悉啦!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真不是他故意的。

總之,三小只帶來的問題只能由靠譜的大人娜娜明解決了,他沈痛地想:我不應該在右眼皮跳的情況下出門,果然交了厄運。

不,這已經不是厄運了,比起被未來高專的學弟學妹們看見,被當年的恩師現在的校長撞上……

最惡。

七海建人買了兩杯咖啡。

冰的,去火降溫。

夜蛾正道雙手捧紙杯:“說吧,七海。”

七海建人道:“他們並非五條前輩他們。”

夜蛾正道“嗯”了一聲:“今天上午我還看過悟,硝子正在高專內。”

他問:“術式效果?克隆人?”

七海建人:不至於不至於。

他艱難地說:“是硝子前輩與五條前輩托付給我的。”

夜蛾正道:“硝子?你等一下。”

他直接掏出電話。

“餵,硝子。”夜蛾正道問,“怎麽回事,你跟悟中術式了嗎?”

也不應該有傑啊……

“哈?”家入硝子說,“意義不明,你喝多了嗎校長。”

“我幾乎不喝酒。”他說。

說幾乎,因夏油傑叛逃後酒精過敏的夜蛾正道酩酊大醉差點被送進醫院洗胃。

“我遇見了七海。”他說,“怎麽回事?”

“啊。”硝子秒懂,她含糊不清道,“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

依舊拽著上句話不放:“術式?”

硝子:“如果有那樣的術式,總監會早就克隆出無數個悟了吧。”

她說:“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不同的。”

“只是很像而已。”

實際上肯定是一模一樣,但像不像,又不能把當年十二歲的五條悟拎到夜蛾正道面前做比對。

說不完全像就不完全像,解釋權在她。

夜蛾正道:?

不懂、不明白。

硝子道:“我生的。”

這句話她說的斬釘截鐵、振聾發聵又輕描淡寫。

堅強的女菩薩硝子從不憚於說出離譜話。

夜蛾正道下意識反駁:“不可能!說什麽傻話!”

從高專時代他就認識家入硝子了,沒錯過她成長中的每一幀,怎麽可能!

家入硝子道:“當作沒看到他們吧,夜蛾老師。”

掛斷了電話。

硝子,深谙留白的藝術。

“嘟——嘟——嘟——”手機另一端的忙音令夜蛾正道陷入沈默,即便他戴墨鏡,七海建人都能腦補出師長的瞳孔地震。

硝子前輩,你是把解釋的空間留給我了嗎?

七海建人深深地意識到,家入硝子已經變成五條悟的形狀了。

硝子:~

“七海。”

“……夜蛾老師。”

“說說你知道的吧。”

七海建人想:我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說:“大約三個月前,五條前輩將他們委托給我。”

“臨時監護人。”

“當年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七海建人決定說真話,比起編造離譜的愛情故事,將自己摘出來是最重要的。

“三個孩子的出生證明上的生母是硝子前輩,悟跟硝子比傑年長一歲,顯示為異卵雙胞胎。”

“……悟?硝子?傑?”

七海建人說:“一樣的名字。”

夜蛾正道:“……”

“他們看不見咒靈。”七海建人說,“或許是因此才委托給我的吧。”

“硝子前輩幾乎沒來看過他們,還有五條前輩。”

他停頓道:“悟,我說是白發的孩子,他對父母是有怨言的。”

夜蛾正道腦速過載,死機了。

半晌:“讓我見見他們。”

他說:“我想跟他們說話。”

七海建人起身:“我明白了。”

*

夜蛾正道是出於什麽緣故一定要跟五條悟他們聊聊呢。

內心深處他並不相信家入硝子跟七海建人的說辭,身為五條悟他們的高專時代班主任,夜蛾正道自認為最了解他們的人之一,起碼知曉高專時代的三人是如何。

他們中從未有暧昧的情愫湧動,只有吵吵鬧鬧的同伴情,夏油傑跟五條悟是摯友。

硝子……他對硝子的記憶跟對五條悟他們一樣鮮明,夜蛾正道是個不錯的人、不錯的老師,對三人一視同仁。

更何況,硝子並不弱小,從某種意義上,她無比強大。

他們成熟嗎?以咒術師的能力來看是不世出的天才、成熟的術師,可就成為“人”的方面,也是近些年經過了無數的打擊才成熟起來的。

此外在兩性關系上……放在普通高校會很受歡迎吧,可高專的學生太少了,同生共死的戰友間又很難生出情愫。

咒術師天生孤寡。

你說硝子跟悟跟傑鬧出三條人命,他寧願相信五條悟夏油傑手牽手雙雙收養孩子組成家庭。

這兩人才真的形影不離吧。

可他們說謊又有什麽意義呢?

夜蛾正道的理智跟情感在打架,情感上不相信,理智卻在說服,確實咒術界不可能有如此術式,與時代脫節的老古董們怕都不知道多利羊是什麽更別談克隆人,他們的技術力遠沒達到。

他本人對現代技術的了解也不多,更沒聽過平行空間理論,這是咒術師的通病,一切只往術式想。

世界上不存在克隆術式,即便有也是短暫的不是長久存在的。

先跟他們聊聊吧。

聊聊的話就知道他們是不是開玩笑的悟、硝子跟傑了。

……傑是不可能與硝子跟悟一起同自己開玩笑的,在百鬼夜行在即的今天。

想到這,夜蛾正道心中的天平又向理智端傾斜了一點點。

七海建人跟在夜蛾正道身後,只希望他們的演技好一點。

別太浮誇就成……

*

三小只背對夜蛾正道。

他們面朝一整墻的玻璃,沒玩手機似在看窗外面的世界,三人間湧動著無言的默契與寂靜。

這份寂靜實在不應屬於這年紀的孩子,十二三歲的國中生仿佛又說不完的話,倘若不在嘰嘰喳喳便對著tiktok看視頻拍照發ins聊天。

對他們來說,靜本就代表著問題。

夜蛾正道是很緊張的,或許不曾在外在體現,可他的心懸在嗓子眼,與其說心在跳動著,不如說沈入谷底,籠罩他的是巨大的荒謬感,大腦昏昏沈沈像在異空間遨游。

七海建人想喊人,但他怕接不上五條悟等人的戲,嘴巴張了又合上合了又欲張,起起伏伏,最終歸於沈默。

這對自身演技不自信的模樣落在夜蛾正道眼中轉為忐忑的無言,他與想象中的七海共情了。

夏油傑先動了,他扭頭對夜蛾正道點頭,你說友好那是沒有的,只是禮貌。

對陌生人的冷漠的禮貌。

五條悟是第二個,他的情緒比夏油傑豐沛得多,自夜蛾正道認識五條悟以來,沒有哪天他不是在傻樂——哦,那是夏油傑還在時的情況。

對自己這個老師,他的表情總是活絡的,哪怕是想不懂夏油傑的行徑也是活潑的氣鼓鼓。

五條悟是“動態”的。

於是當他拿出神子時代的臉,近乎無喜無悲地凝視夜蛾正道時,在誇張的反差下,誰都以為他在沈靜地發怒。

冰冷的巖漿亟待噴發。

“你認識那個男人?”發問冰冷,乃至於咄咄逼人,“怎麽樣,我跟他很像嗎?”

夜蛾正道:。

這讓他該怎麽說。

五條悟的第一句話就割裂了他與出生證明上“父親”的身份,在他驚人的富有感染力的表演下夜蛾正道的情感退卻了,他並沒有懷疑自己對家入硝子跟五條悟跟夏油傑的友情的判斷,他並不認為那三人有變質為愛情的過往。

也就是說,他們玩鬧著瞎胡鬧一樣制造了三個悲劇。

“你為什麽不說話。”五條悟持續散發他的攻擊性,硝子也加入了表演,她“嘖”了一聲表情無聊而麻木。

那張臉訴說著:“又來了。”

“我跟他長得很像對吧,但又沒有他的天賦,看不見你們眼中的世界,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要我們嗎?”

夏油傑手並攏成刀,在五條悟蓬松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這一手刀下去似乎宣洩情感的五條悟似被按下休止符的播音機,忽地不說話了。

“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悟他太失禮了。”在他說這話時夜蛾正道夢回當年,夏油傑有幾種狀態,他是經常幫悟道歉並挾制他的不良行為,只是其中一些,譬如對五條悟說“不要欺負弱者”,流露出無意識的傲慢,還有些則是真心誠意的仿佛大人對孩子的勸誡。

譬如現在,夜蛾正道能感覺到夏油傑是不滿的,甚至在勸說五條悟的時候都不那麽誠心,可基於一些約定俗成的社會道德,他禮貌性地阻止了五條悟。

接下來是什麽?幫悟找補嗎?不,應該是……

“但能請你別這麽看我們了嗎?最近總會遇見一些人,用失禮的眼神盯著我們看,即便與生理學上的父母相像,我們卻並不準備接受由他們帶來的額外的揣度與打量,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個體。”他平靜而尖銳,夏油傑就是這樣的人,能喝著咖啡命令咒靈將敵人綁成S/M的形狀。

“畢竟,以父母給予我們的來說,蒙受這些打量是完全不對等的。”他說,“我是這麽認為的。”

硝子說:“說那麽多像笨蛋一樣。”她說,“越解釋不就代表你越在意嗎?”

夜蛾正道:“……抱歉。”

除了道歉外說不出什麽。

回應他的是硝子:“別被這兩個幼稚鬼帶跑了大叔,他們只是在遷怒。”

“不過……你也能看見吧,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的話,還是不要有交集比較好哦。”她轉著眼鏡框,夜蛾正道發現,那與真希鼻梁架上的眼鏡一模一樣。

“互不打擾吧。”硝子說。

*

七海建人:“就是這種情況。”

夜蛾正道:“抱歉……”

他對七海建人說:“我會回去好好教育悟跟硝子的。”

“……不,夜蛾老師,這並不是你的問題。”

七海建人看似疲憊地閉上眼睛:“是他們。”

“是他們間的。”

*

夜蛾正道走了。

七海建人抓影帝三人組回家。

折返回肯O雞時五條悟正在得意洋洋地吹牛逼:”……看到了吧,我就說對這種多疑的大叔就應該一招致命,直接拒絕交流。”

夏油傑說:“要叫夜蛾老師才行,悟。”

硝子:“被欺負得好慘,夜蛾老師。”

夏油傑:“所以說,要改改欺負老實人的愛好了,悟。”

五條悟抗議:“又不是我們那的夜蛾老師,我對他可好了!”

七海建人:“……你們認識夜蛾老師。”

夏油傑擡頭:“他是異能特務科為我們請來的指導老師。”

什麽異能什麽科?

七海建人回憶起來了,他們來自一個擁有多元體系能力的世界。

五條悟說:“夜蛾老師肯定很了解我們啦,這個世界的我們仨過去肯定跟我們現在沒什麽區別,根本不可能搞出來孩子嘛。”

他訴說心得:“所以就不能讓他多問多想啊,直接釘死就好了。”

家入硝子:“沒有愛情還能剩三個孩子,你們是人渣嗎?”

五條悟不爽道:“又不是強迫,誰能強迫硝子你啊。”

夏油傑一針見血:“所以是淫/亂的沒有道德的大人。”

硝子:“我可以拿大女主劇本。”

夏油傑:“不會吧硝子,你能看得上悟嗎?”

五條悟:“你什麽意思啊傑!”

對比眼下的吵嘴三人組,七海建人不得不承認,他們仨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

一次性把夜蛾老師逼退了。

夏油傑問七海建人:“再陪硝子練手吧,七海。”

七海建人:“……”

都遇見夜蛾老師了還沒吸取教訓嗎?

五條悟可憐巴巴地祈求:“拜托了七海,幫幫硝子吧,我一定不會看漏了。”

硝子舉手:“還想在二級咒靈跟一級咒靈身上試一下。”

七海建人:“……”

累了,毀滅吧。

最後帶三人組嘗試了一整夜。

得出結論——硝子,成熟後說不定能成一級以上的咒術師哦。

……

高專。

五條悟風塵仆仆趕來面對臉黑如鍋底的夜蛾正道。

還有半年百鬼夜行在即,夏油傑未曾放過一日穩紮穩打收集咒靈,五條悟被總監會指派得從東奔到西從南跑到北,全國上下的星薨宮結界看了個遍,順便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掃過去,不讓他有變更強大的機會。

五條悟是現代最強的咒術師沒錯,夏油傑也不是省油的燈,倘若他哪天覺醒成安倍晴明那樣的奇才,勝負絕對五五開。

甭說不可能,五條悟的覺醒也只在瞬間。

此外還有些分流布局的掰扯,總監會的意思是與夏油傑全面開展需要人手跟盤星教麾下的詛咒師對轟,這夏油傑跟五條悟你當年同窗,關系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為了向咒術界證明你的清白應該出動你培養的那些咒術師,至於總監會的傀儡禦三家另兩家的人作壁上觀。

五條悟一口一個要幹掉老橘子們,直接雙手插兜拒絕道:如果你們這麽搞我不如反水直接跑到傑那一邊,幫助他把全人類消滅了不是更快?

總監會罵罵咧咧又在絕對的實力差下妥協,試擬定出一個對他們更好的隊列,五條悟不耐煩跟這些唧唧歪歪的老橘子糾結,直接轉頭去了高松的深山。

五條悟是五條家的家主又是當代最強咒術師,說他沒有追隨者是不可能的,更別說對方繼承了夏油傑當年的大義,要培養一批改革派新人從根部改變咒術界。

若按照五條悟當年對夏油傑說“把他們都殺了”的狀態,定不會選擇如此虛與委蛇的長線路,說到底是夏油傑讓他知道了一味的殺殺殺不可取,所謂的奪權該走的是堂皇正道,招兵買馬,自小培養,走種田路線,而不是一人當航空母艦拖著八九十艘破船。

他需要一些自己就能立起來的人,能思考的年輕的咒術師,而不是一個只要自己死亡就會破滅的王朝。

個人與集體力量是不同的,改革需要志同道合的同伴。

當然咯,目前還處在航空母艦拖小船的狀態,年輕人還沒徹底成長起來呢。

航空母艦回高專,路上看了幾條消息,都是他的寶貝學生發來的,隱晦地慰問了他兒子的精神狀態,委婉地勸說五條悟更關心些。

都快把五條老師整樂了,想他“寶貝兒子”又搞了什麽新劇本,將高專的學生玩弄於股掌之中。

討厭啦,自己小時候是這麽壞心眼的人嗎?

成年人五條悟選擇已讀不回,讓像熱鍋上螞蟻的學生們更急得撓心撓肺,事實證明他跟小時候的自己一脈相承,滿肚子壞水就愛看好戲。

其實夏油傑、他跟硝子都差不多,位於人類平均道德底線下。

嘿,學生,好玩。

哪裏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也成為被玩的對象了。

也不是被玩,應該說他被激發了表演欲。

當看到夜蛾正道的黑臉感受他身側的低氣壓時五條悟就知道,表演的機會來了。

他先掐著嗓子道:“呀,夜蛾老師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是任務嗎?”他大大咧咧坐到沙發上,家入硝子也坐著,五條悟的姿勢過於狂放不羈,大長腿一支楞,翹著二郎腿,硝子嫌棄地看他一眼,幹脆往邊上挪挪。

好了,硝子也開始看好戲了。

“悟。”夜蛾正道說,“別嬉皮笑臉的,是怎麽一回事。”

五條悟裝傻道:“什麽?你是說百鬼夜行?”

“別裝傻。”夜蛾正道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剛才他問家入硝子,硝子死活不肯多透露,問煩了就說:“就像你知道的那樣。”還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

五條悟終於不做嬉笑狀了,他向上擡擡繃帶,露出眼,夜蛾正道一陣晃眼,想他跟坐在窗邊的小五條悟真該死的相似。

不笑時通透的讓人膽寒。

好在這只有一瞬,五條悟很快又將挑開條縫的繃帶放下來含糊道:“就那樣。”

“就那樣?”夜蛾正道氣笑了,“這是能輕描淡寫帶過的事情嗎?”

“你跟夏油傑兩個對得起硝子嗎?”

硝子舉手:“我跟他們可沒感情糾葛。”她說,“我對幼稚的小孩兒不感興趣。”

夜蛾正道將槍口對準硝子:“那你為什麽……”

生三個孩子,這句話卡在他的喉嚨你,你讓一個正經人說這話太難了。

夜蛾正道:不理解。

硝子心說:因為我沒生啊。

只能含糊其辭:“當時沒想那麽多。”

夜蛾正道問:“傑知道嗎?”

五條悟說:“誰知道呢。”

他冷不丁地說:“那孩子,可沒有咒力。”

夜蛾正道也沈默了,為了大義而一視同仁殺死父母的傑,倘若知道自己有個普通人孩子……

五條悟說:“他也不願意知道吧。”

夜蛾正道問:“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麽辦?”

五條悟說:“跟過去一樣。”

“他有六眼。”五條悟說,“當作他不存在吧,夜蛾老師。”

不存在的話永遠比存在了要好。

夜蛾正道佝僂著背:“我從來不知道你們會這樣。”

這樣……怎麽樣呢?

五條悟忽然笑了,用讓夜蛾正道聽不懂的語調道:“我也不知道我們會這樣。”

這像是質問,又像是追憶,他們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呢?

無心的神子、大愛的教宗、踽踽獨行的旁觀者。

近乎愧疚的荒謬湧上夜蛾正道的心頭,這樣的三個人,既是人又非人,無聲地養育著觀察著三個與自己相似的孩子,又何曾不是在他們身上寄托了無法回首的過去呢?

理智戰勝了情感,他忽然理解了,理解了他們。

硝子說:“對夜蛾老師好一點,悟。”

看到他鐵青的臉了嗎?

不要再搞他心態了。

五條悟:多真啊!

最後夜蛾正道在五條悟頭上留下了一串包。

五條悟想:如果傑在這裏的話,被打的肯定就不止他一個了嘛!

歡樂與疼痛都會被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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