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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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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夏油傑本不至於被夢野久作所裹挾。

誠然, 對方只是一名小孩子,但轉動他智慧的大腦便可得知,在屍山血海中噙著眼淚的小鬼往往是始作俑者本人。尤其這裏是橫濱, 異能力者與□□並存,眼前的洋服孩童相貌可愛卻詭譎,懷裏的巫毒娃娃更非常人能愛。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報以安撫性的笑容道:“你沒受傷吧。”話雖如此卻未寬容的伸出手,而保持三米的警惕距離。

甚至令咒靈在夢野久作身後警戒, 倘若他發難便將危險扼殺於萌芽中。

——絕不是說要幹掉夢野久作,充其量將他打暈罷了。

夏油傑與溫柔嗓音不符的疏離姿態令夢野久作不滿, 他以尖銳的童音道:“為什麽不來抱抱我呢?”

真叫人害怕。

夏油傑說:“我可以帶你去安全的地方。”他想“抱”是個可怕的名詞,他越發確定觸碰到夢野久作會有意料之外的事發生。

夢野久作站了起來,他胳膊上纏滿了繃帶。

夢野久作的性情不穩定,他感覺到眼前人的避退, 歇斯底裏地往前伸。

待命的咒靈打暈了夢野久作。

到這裏事情本該告一團落, 可在夢野久作昏迷斷片的剎那, 夏油傑的脖頸上浮現出漆黑的手印。

這歸於異能力奇妙的發動判定——傷害夢野久作的人都會被“腦髓地獄”打上印記。

咒靈屬於夏油傑,這本是間接傷害, 就像是遠程狙擊手射中人一樣, 不用負責, 但因術式聯系,咒靈被判斷屬於夏油傑, 觸發了腦髓地獄。

兩敗俱傷。

夢野久作暈倒了,夏油傑中招了。

他中招的影響巨大,對夏油傑本人來說, 從他被拉入腦髓地獄起記憶就是模糊的,他產生了一些幻覺, 大概是五百只白色大貓張牙舞爪地撲向他,使出瘋狂亂抓,又很刻意地泰山壓頂,將他壓在長毛底下。

幻覺甚至有些童趣,或許是“腦髓地獄”給予孩童的優待。

夏油傑當仁不讓地反抗。

在家入硝子等一眾知情人眼中有些過激,本來,夏油傑距離硝子就不遠,他們一個是推土機,一個是醫療兵,親密無間,當隸屬於他的咒靈鋪天蓋地湧現,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後,家入硝楞住了。

她無意識地“啊”了一聲,開始呼喚師長:“夜蛾老師、禪院老師,夏油出問題了。”

師長慢悠悠地綴在後面,將漏網之魚一一打暈,夜蛾正道看得見咒靈,他那裏能不知道出大事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來道:“什麽情況?”

家入硝子架弓,一箭一個小朋友,她頗有閑心地思考:等夏油醒過來,得心疼死。

窮慣了的咒靈操使珍惜每一個咒靈。

硝子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深入前方索敵,一個錯眼就這樣了。”說出自身的擔憂道,“應該是被控制住了吧。”

就像那些群魔亂舞的“喪屍”一樣。

夜蛾正道牙疼,其他人失控也就失控了,咒靈操使失控那是一座城市都完蛋了,一旦他給咒靈下達無差別攻擊的命令,發生什麽都有可能啊。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去看看。”

還不等他行動,禪院甚爾化作一陣風,已然前往,他深谙偷懶之術,絕不給自己找麻煩,在禪院甚爾看來,想早點下班,就得解決夏油傑這大麻煩。

區區咒靈對他無敵的□□造不成傷害,它們又處於主人不清醒的混亂狀態,禪院甚爾在咒靈堆中殺出一條路,一手刀把夏油傑打暈了。

好也不好,放出的咒靈沒辦法收回去,可它們更加群龍無首了,擠占一大塊地方,迷茫地晃蕩著。

禪院甚爾扭頭對夜蛾正道說:“咒靈操術真是麻煩的術式。”

夜蛾正道:“?什麽?”

真不知道他怎麽得出結論。

禪院甚爾說:“能打卻不能殺,誰也不知道殺了有咒靈操術的小鬼會有什麽後果,萬一他圈養的咒靈全跑出來了呢?”

那就是足以毀滅一座城市的災難。

“……容我提醒,現代唯一的咒靈操使是傑。”

咒術界不成文的規定,同時代珍惜術式的擁有者只有一名。

禪院甚爾聳肩,擺出一副“好吧,你說的對”的模樣。

惠媽還沒死呢,他們正籌備結婚,這或許是甚爾人生中最具有良心的階段了。

起碼他不考慮幹掉教導過一段時間的小崽子,去換高得可怖的賞金。

夏油傑身旁是暈倒的夢野久作,硝子蹲在夢野久作身旁,他的星星眼變成了蚊香圈。

出於警惕,硝子並沒有上前觸碰,她只作研究。

“所以,他就是罪魁禍首嗎?”硝子說,“怎沒想到夏油會中招啊,他也不像對小孩子格外寬容的人。”

重點是,夢野久作看著很顯眼啊。

顯眼到了一看就像是扭曲兒童的地步了。

*

在咒術師眼中,按下暫停鍵的咒靈團顯眼極了。

五條家的人往這裏趕,出於一些咒術師的義務,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判斷得出,這一定是咒靈操使出了問題。

“異能特務科是怎麽一回事。”五條誠罵道,“太不中用了。”

“咒靈操使不會是死了吧。”

推斷並非沒有先例,歷朝歷代的咒靈操使死亡年紀各不相同,安培晴明離世時龐大的咒靈庫與本人一同化為烏有,卻不乏死前大量放出咒靈至於百鬼夜行者。

普遍認為咒靈是否失控與咒靈操使的術式掌握度有關。

遠處的咒靈遮蔽了太陽,也難怪五條誠產生推測了。

“不可能。”大長老否決道,“你仔細看,那些咒靈都按兵不動,咒靈操使死後其座下咒靈會陷入失控,回歸最原始本真的狀態,現在的模樣分明是等待指令。”

五條誠放下一半心,另一半依舊在唾罵異能特務科,儼然忘記他們連五條悟都沒找到的事實了。

論吃幹飯程度,二者相比,不遑多讓啊。

*

比五條家眾人更快的是“瞬移”。

術式順轉“蒼”的高級應用。

對五條悟來說,這是個高級技巧。

他早就把“蒼”整明白了,瞬移卻差點,單談理論,“蒼”是將能量團發射出去,瞬移是給自己安上加速器。

不至於說被自己的術式炸飛,五條悟卻一直沒怎麽整明白過。

眼下能使出來,一個是太急了,一個是概率問題。

他看著滿天的咒靈,毫不誇張地說,腦子“嗡”一聲就炸了。

你問他當時在想什麽,五條悟自己都想不起來,他腦海中只有幾個念頭在打轉。

傑出問題了?不可能!怎麽可能,那可是傑啊!

無法抑制地想起對手劄中對咒靈操術的介紹。

“咒術師本人離世後對咒靈的控制度降至最低,曾有多次咒靈操使確認死亡後咒靈失控的情況……”

傑的咒靈失控了。

他死了嗎?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空蕩蕩一片的大腦中只有否定,五條悟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忘記了太宰治,忘記了太宰治的異能力,只記得要去夏油傑身邊。

這到底是怎麽一種感覺呢?他與朋友的相處時間滿打滿算絕對不到半年,卻締結了深刻的友誼,仿佛沒有他就缺失了一塊似的。

當五條悟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瞬移了大幾百米,沖到咒靈堆的中間了。

在密密麻麻的咒力藍點中,他看見屬於夏油傑的那一堆,正如同夜晚的火苗,不斷躍動著,照亮一小塊田地。

火焰跳動的速度平緩,像人的心臟,咚咚、咚咚。

他驀地安下心來,從半空中降落,不願讓他人看出自己一絲一毫的焦慮,故作無所謂地嚷嚷道:“硝子,傑那家夥是怎麽一回事啊,我才不在身邊多久,就整出這麽大的事,果然沒有無敵的悟大人在完全不行。”

家入硝子擡頭看他,從天際緩緩降落,若背後是湛藍的天,還真有點神子降世的感覺呢。

只可惜背後是蠅頭蠅頭與蠅頭。

硝子回應道:“傑沒事哦,不用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五條。”

五條悟傲嬌道:“我怎麽可能為了他趕來?”

硝子:要不然呢?

連阿尼瑪格斯都不要了。

禪院甚爾太熟悉五條悟了,他的臉與幾年前沒區別,平生第一次在人身後被發現,這足以他記無數年。

記得的到底是什麽呢,或許是挫敗感吧,在唯一有尊嚴的引以為豪的領域被打敗了。

經過戀愛的滋養,當年的憤懣被稀釋了一部分,又或者說不僅僅是對上五條悟的憤懣,是他對咒術界的負面情緒如同蓋上一層床單,變得朦朧起來。

唯有當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夜蛾正道第一次看五條悟,他對咒術界盛傳的第一人懷有敬畏之心,即便那只是個孩子。

而他出現的方式又太讓人震撼了。

不愧是五條悟。

這是第一想法。

五條悟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第二條。

離家出走?!為什麽硝子好像知情。

可憐的老實人夜蛾正道,幾乎是唯一被蒙在鼓子裏的人了。

老實人就要被欺負。

五條悟沒跟夜蛾正道等人對話,他覺得這倆成年人不行,有他們在傑還是中招了。

落在硝子邊上:“怎麽回事。”

硝子:“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總之傑中了精神系的異能力,跟周圍人一樣了。”

緊隨而來的是大聲奚落:“什麽嘛,實在太遜了傑。”他威嚇夏油傑道,“再不醒來我要在你臉上畫烏龜了。”

硝子內心嘆口氣:“就算你這麽說,他還是不會醒。”

玩笑是一種催促,是一種焦慮的體現。

家入硝子讀了不少精神類書籍,將其視為病案本一樣的課外知識,她試圖用自己淺薄的認識給五條悟貼標簽,解釋他的行為。

其實,哪怕不貼標簽,她也能感受到五條悟的擔憂,自己是一樣的。

忽然,他冷不丁說:“那把罪魁禍首殺了呢?”

輕飄飄的,一點兒都沒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不得了的話,家入硝子側目,她想起五條悟的背景,這沒什麽錯,他跟自己與夏油傑不一樣,是古老禦三家的繼承人。

缺乏一定的社會常識。

他是真不在乎為朋友殺人。

“很遺憾。”硝子聽見自己冷靜地說,“即便殺了他也沒用,因為我們不知道異能力是否會解除。”

五條悟“哦”了一聲,眼中分明流露出“真遺憾”啊,嘴上卻說:“你準備怎麽辦?”

家入硝子聳肩:“好問題。”

實際上,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五條悟想到了太宰治,他的異能力很強,無差別的強,消除類異能力,只要跟他搭配,再強的異能力者都有獵殺的餘地,五條悟認為自己對上太宰治討不到好,他如果不最大限度解放咒力,突破不了“人間失格”。

他對家入硝子說:“我知道一個人或許能夠解除異能力,我帶傑去找他。”

硝子說:“最快的方式是把讓罪魁禍首解除能力。”

“你最好把他也一起帶上。”指向夢野久作。

五條悟認為家入硝子說得很對,於是一手夾著夏油傑一手夾著夢野久作。

夜蛾正道:“……”

“他們在做什麽。”

禪院甚爾:“誰知道。”

大少爺的事別多管。

家入硝子看五條悟空蕩蕩的背,頓悟了,她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一二三,起跳!

樹袋熊一樣扒在五條悟的背上。

五條悟驚呆了,他被家入硝子沖得一個踉蹌,嚷嚷道:“你幹什麽,硝子!”

成熟冷靜的美少女家入硝子道:“我也不放心,準備跟著一起去。”

五條悟:“就這樣去?!”

他一手夾著一個,背上還扛著一個,基於四小只都是未成年人,甚至有點萌。

夜蛾正道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他還是大人嗎,分明當他是個死人,他來到疊疊樂的四人身邊道:“你們在做什麽。”

五條悟纖瘦的脊背被家入硝子壓彎了,他勉強擡頭道:“當然是瞬移啊瞬移,看不懂嗎,大叔。”

夜蛾正道受重擊:大叔!

他只是長得有點老而已!

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基於一些咒術定律,夜蛾正道謹慎發問:“是指無下限的應用方式嗎?”

他又不是家族咒術師,知道的不多。

“當然了。”

夜蛾正道大驚:“無下限可以覆蓋其他人嗎。”

啊……

五條悟凝固成了Q版。

靜默降臨。

樹懶似的家入硝子道:“不會吧不會吧,你不知道自己的瞬移能不能用嗎,五條。”

五條悟的後腦勺冷汗刷啦啦向下流:好像、確實沒這種應用方式。

自己一個人可以,帶人達咩!

所以說都怪傑啦,如果不是他自己有可能昏頭嗎?還在這麽多人面前,真是丟人大發了!

硝子主動發出“嘿咻”一聲,自五條悟的背上自由落體,而五條悟本人,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像一尊雕塑。

她說:“既然這樣,就等等那人好了,他應該不遠吧。”

五條悟說:“我去催!”

只聽見兩聲重物落地,夢野久作與夏油傑被毫不溫柔地扔在地上,夜蛾正道依舊沒跟上版本更新速度,他目瞪口呆,禪院甚爾作壁上觀,雙手抱肩,欣賞五條悟難得一見的窘狀。

他津津有味:五條家的小鬼,原來是這樣的嗎?

從私怨角度來說,五條悟是現代咒術界的化身,未來強大的代名詞,禪院甚爾是被咒術界否定的男人,又不是品德高尚之輩,能喜歡五條悟嗎?

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他跟夏油傑、家入硝子在一起,還有點小鬼的樣子。

那有怎麽樣了,不過是群受到上天眷顧,好父母托生的罷了。

*

等了一會兒,太宰終於來了。

五條悟跑了幾個來回,有時瞬移成了,有時不成,家入硝子看他像勤勞的小蜜蜂,嗡嗡飛到這邊,又嗡嗡飛到那裏。

太宰治在五條悟的奪命連環call間換上下屬帶來的新西裝,終於不那麽狼狽了。

他看上去有點帥,黑西裝、繃帶,與縈繞周身的黑暗氣質,五條悟跟他身高差不多,可兩人站一起,一個是小學雞,一個是天生黑/手/黨。

家入硝子:“哦~”

差太多了吧,五條。

五條悟才不知道家入硝子想什麽,他跟太宰治很熟似的:“你能解決的吧。”

指向夢野久作。

太宰露出嫌棄臉,為五條悟自來熟的語調,他輕柔地說:“這又關你什麽事呢?”黑/手/黨的事情跟咒術師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下一秒,藍色小光球擦著太宰治的臉飛過。

那是以異能力者視覺也無法完全捕捉到的速度,太宰治鬢角的發揚起,蒼的小藍球被削了一個小缺口,剩下部分一路西向,自黑/手/黨人的缺口鉆入,又滑過匆匆趕來的五條家的人的身軀,最後沒入無人的廢墟,先看粉塵四處飛揚,紅磚白墻炸得粉碎,又聽見巨大的轟隆隆聲伴隨墻壁倒塌。

太宰治的臉很冷。

一般情況下異能力與異能力觸碰,譬如五條悟的“蒼”,應當是完全湮滅的,然無下限與人間失格相撞,二者都被不同程度地削弱了。

削弱了,卻沒有完全消失。

‘是力量的性質不同,還是說……’

還是說正好相克呢?

觸碰不到的假想無限距離,與觸碰到就會失效的人間失格。

就概念來說是近乎於相反,絕對有矛盾的兩種力量,且產生了正面相撞。

五條悟挑釁地笑了,圍繞在太宰治身後的人,那些槍口齊刷刷指向他們。

而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不能觸碰的無限”與“觸碰便會消失”的異能概念產生了碰撞,與五條悟之前留守的試探不同,咒力全開的術式與完全防禦的異能之間出現了一絲奇妙的化學反應。

異能奇點。

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捉摸不透的概念,在倆相克制的能力間悄無聲息地形成了。

最先看到的是一束光。

一束白絲的光,自無形中探出腦袋,它像是閃電,劈裂了時間與空間。

與其未來產生的作用作用不同,它的出現是悄無聲息的,既不像是魏爾倫失控時遨游天際的驚龍,也不似白骨堆積城堡崩塌時的模樣。

有一種說法是某個時間線上的太宰在有一天被一本從天而降的書砸中了,從那一天起他便擁有了窺探未來的能力。

似乎一切與時間空間相關的奇點,都始於無形,而終於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

白光蔓延,它不再是閃電,而是白洞,它不吸取一切的光與熱,而是從內部散出冷冷的白光,在被無邊淡色吞沒的剎那,五條悟還跟家入硝子與夏油傑在一起,他才不願意離開昏迷的小夥伴身邊。

對面的五條悟表情是錯愕的,五條悟甚至看見了匆匆趕來的大長老的驚訝的臉,他想到了一些畫面,最貼切的是前段時間才看過的數碼暴龍,亞古獸與八神太一穿越時空來到禦臺場就是穿過了同樣的白光。

光退散了。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與茫然的家入硝子以及黑手印消退的昏迷的傑。

一同來到了2017年的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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