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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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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棠景意剛把傅初霽送走,隔壁便傳來了開門的響動。

他沒有停留地回身關門,身後傳來周淙予的聲音:“小棠。”

棠景意握著門把的手一松,他徑自往屋裏走去,正在桌邊倒水,便見周淙予站在門口遲疑道:“我能……進來嗎?”

棠景意回頭看了一眼,說道:“請進。”

於是周淙予才走了進來,順手帶上了門。

“周總,有事嗎?”

“昨天,”周淙予選擇了一個相對謹慎的開場,“昨天晚上,聯系不上你。”

“嗯,昨天爬山去了,碰上暴雨被困在山裏住了一晚,信號不好。”棠景意簡略地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明天正常上班沒問題。”

他說得太客氣,周淙予下意識地就要說:“我不是——”他當然不是在擔心明天能不能上班的問題,只是沈默了一會兒,到底是把這同樣生分的回答咽了回去。

“自己一個人去的?”他問。

棠景意側目,周淙予明明看到了他是和陸雁廷一起回來的,卻還明知故問。

但他還是回答道:“和陸雁廷一起。”

007好奇:【周淙予看起來是真的知道你是誰。】

棠景意也這麽覺得,但又很矛盾,畢竟從理智上來說,周淙予能這麽快認出他來並不合理。更何況——退一萬步說,如果周淙予真的認出了他,還能忍著不與他相認?

真是越想越奇怪了。

“陸雁廷,”周淙予欲言又止,“你和他……”

“我們在一起。”棠景意說。

周淙予被他直白的話沖擊得楞了一瞬,哪怕是當初棠棠喜歡發小的時候,最先顧及的也是他的心意,小心翼翼地試探,怕他不喜,怕他介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全然陌生的態度。

畢竟——再怎麽樣,他是哥哥啊。

周淙予聲音澀然,“我以為,早上來找你的那個……”

“他是我舍友。”棠景意說,放下手裏的杯子,“怎麽了,周總對我的私人生活很好奇嗎?”

這句不冷不熱的反問令周淙予一時語塞,兩人現在上下級的身份差別使得任何關於個人的話題都變得敏感起來。

可是……

周淙予又要忍不住想了,棠棠明知道他是哥哥的……

“……不是這樣,”思來想去,周淙予還是將話題又繞回陸雁廷身上,“我記得我跟你說過,陸雁廷的過去有些覆雜。”

棠景意眉梢微揚,說實話,關於陸雁廷的過去,他從各色人的嘴裏已經聽得快要耳朵起繭了。

“我知道。”他語氣淡淡,“他的——前任,還有那場車禍,我都知道。”

棠景意的知情範圍大抵比周淙予所預料的還要多,以至於周淙予臉上的表情甚至凝固了兩秒鐘,“你——”他眼裏的震驚格外明顯,周淙予幾乎要忍不住問——你就這麽喜歡他?

然而門鈴聲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並且持續不斷地嗡嗡作響。

棠景意走過去開門。

“棠棠,那個傅——”

陸雁廷不待棠景意讓開便無比自然地牽過他的手走了進去,正挨近了他亟待抱怨什麽,卻在走過玄關後看見了裏邊站著的周淙予。

如果說在提到傅初霽時,陸雁廷的神色還是漫不經心中帶著點鬧脾氣似的、戀人間情趣般的心煩和醋妒。那麽在看到周淙予之後,他的眉心便再次烙下了深深的刻痕。

“周淙予?你在這兒幹什麽?”

陸雁廷說得毫不客氣,並且拉緊了棠景意的手,盡管他並沒有想要抽出去。

不過在周淙予面前手拉手確實挺奇怪的……棠景意掙了一下,沒掙開,反倒是激起了陸雁廷的脾氣,他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道:“有什麽事不能等到工作時間再說?”

周淙予的目光落到棠景意被強行禁錮著的手腕上,眼底的痛意和不快一閃而過,他擡起眼,平靜道:“是關於你們的事。”不等陸雁廷說話,又說,“你們現在這樣算什麽?”

他話裏銳意盡顯,陸雁廷當然更不服氣,“我們——”一句談戀愛就要脫口而出,可話到嘴邊卻又想到應該低調些,不能再捅到家裏去了。周淙予雖說不姓陸,只是表兄弟,和外公關系也親厚,但陸雁廷仍是冒不起這個險。

短暫的沈默間,聽得周淙予冷笑:“連承認他都不敢,還想過姨夫那關?”

“……”陸雁廷一時無從辯駁,惱羞成怒道,“跟你有什麽關系?!”

棠景意跟背景板似的站在陸雁廷邊上,這場對話的方向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路向著他未料到的方向疾馳而去。他自是不懷疑狗東西的用心,只是話題的焦點似乎落到了陸家內部,也不適合他說話,便只是沈默。

眼見著弟弟低頭不語,周淙予心底一刺,心疼得幾乎要忍不住發起火來。過去那個發小他再如何看不上,在人前人後對棠棠呵護關心自不必說,也算是說一不二,願意跟著他出國結婚定居的果斷個性。

而現在這個陸雁廷不但有一段不清不楚的過去,甚至連一點擔當都沒有,脾氣大性子又急,他怎麽能放心讓棠棠同他在一起。

似乎是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體面的借口,周淙予冷了臉,緊擰的眉間卻松緩不少,他毫無波瀾地道:“你們不能在一起。”像是居高臨下的審判官下的某種裁決。

棠景意本以為陸雁廷要發作,可此時的狗東西竟然意外的沈得住氣——他忍不住偏頭看過去,便見狗東西直勾勾地盯著周淙予,眼底風雲變幻,半晌,他說:“去隔壁說。”

棠景意:“?”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就這麽離開了。

【不是?】棠景意不可思議道,【他們就這麽把我排擠出去了???】

奈何酒店的隔音就算再怎麽差,也不至於連正常說話聲都防不住,棠景意在墻邊趴了一會兒,實在聽不清他們說什麽,只得作罷。

“哥。”

房門哢噠一聲合上,陸雁廷抵著門板,盡量平心靜氣地開口。

“我們雖然不算從小一起長大,但畢竟是表兄弟,來往算不得少。母親也只有小姨這麽一個親姐妹,我是真把你當哥哥。”

周淙予安靜地聽著。

“所以——我想知道,”陸雁廷回過身,“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是真因為老頭子,還是說,”他譏誚地一挑嘴角,“因為私心?”

周淙予知道這個表弟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他也猜到了避開棠景意必然是要說些什麽私隱。他並非沒有預料,可是當陸雁廷說到“私心”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恍惚了一瞬,就像是戒.毒的患者無意間嗅見普通煙草的氣息,仍是會勾起那埋藏在深處的渴望。

看到周淙予的反應,陸雁廷怎麽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周淙予,”他禁不住嘲諷,“你這未免也太——假公濟私了吧?”

“……我沒有這麽想。”周淙予說,他很快整理好了情緒,冷靜地找準陸雁廷的痛點,“我聽說你出車禍失憶了,那你知道你是為什麽出的車禍,又是因為什麽,醒來後身邊——”

“我知道!”陸雁廷暴躁地打斷他的話,盡管他已經回到了棠棠身邊,可那段過去、不,更準確的說——那個他犯下的錯誤,依舊是他無法坦然面對的存在。

“我都想起來了。”陸雁廷說,卻並不打算在和周淙予在這種他沒必要知情的事上做無謂的保證和探討,“我也沒什麽可隱瞞的,該知道的棠棠都知道。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短促地笑了下,下巴微微擡起,顯得輕蔑而不屑,帶著幾分惱人的傲慢,“他還是愛我。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們會在山裏待一整天?”

周淙予鎮定地:“因為暴雨。”

陸雁廷:“……”

“我奉勸你,”陸雁廷加重了語氣,帶著幾分被戳破心思的咬牙切齒,“別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更別指望能拿老頭子來壓我。”

“是嗎。”周淙予依舊不為所動,他目光沈沈地凝視著陸雁廷,輕笑了聲,淡淡道,“你如果真的這麽有信心地覺得——他愛你。”他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後那三個字,“又何必來說服我?”

正是因為沒有這個被堅定選擇的信心,才會如此外強中幹。

周淙予怎麽會不明白這種感覺和處境,正如當初他找到發小對峙時對方坦然而無所畏懼的姿態,而他盡管再如何嚴厲斥責,再如何拿捏著姿態重申“我是棠棠的哥哥”,也無法掩去他可能要在二選一中被弟弟拋下的惶恐和無措。

這場談話終止得突然,被戳破心思的陸雁廷很難再繼續待下去,他回到棠景意房間,當看見站在窗前的背影時,心裏的憤怒和躁郁統統變成了委屈。

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棠景意回過頭,“又下雨——”

然後就被狗東西抱了個滿懷。

棠景意聽見倚靠在頸側的顫抖的呼吸聲,帶著潮濕的熱氣,濕漉漉的,像是雨天被拋棄在路邊的小狗。

他微微一怔,又有些想笑,順勢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沒吵贏?”

狗東西悶悶地點頭。

於是棠景意真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想,要治陸雁廷確實得周淙予那樣跟塊臭石頭似的人來,才沈得住氣。

陸雁廷擡起頭,桀驁的眉頭依舊擰著沒有松開,憤憤不平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聊什麽了?”棠景意問。

“……沒什麽,還是那些。”陸雁廷含糊道,“關於我爸的。”

能讓陸雁廷這樣挫敗的,顯然不只是陸家的事而已。不過他既然不想說,棠景意便也不追問,轉而說道:“你們是表兄弟,關系不好嗎?”

“說實話,小時候還行。長大後就慢慢淡了,都是男人……沒什麽好黏黏糊糊的。”陸雁廷說,“周淙予——唔,你不知道吧,他不是親生的,是周家司機的兒子,後來才被收養。他弟弟周璟棠才是親生的……嗯,不過我們幾乎沒有來往,周璟棠有先心病,脆皮得要命,我印象裏就沒跟他玩過。”

“至於周淙予,他被領來的時候我們那圈朋友都才四五歲,小孩兒麽,哪兒懂得什麽家世血緣,就一塊兒玩了。但也不是特別有交情,他總得陪他那脆皮弟弟。”

棠景意:“呃……”

好吧,原來世界線是這麽個融合法。

他想起自己那望不見一點希望的任務,陸雁廷和周璟棠不熟,和周淙予也就一般,那又怎麽能接觸得到周璟棠的遺物,難道真得他自己去……

正想得出神,就被狗東西強橫地摟了一下腰,質問道:“你問他做什麽?”

棠景意收斂心神,帶著些挖苦地調侃道:“好奇是什麽人能讓你連嘴上功夫都吵不過而已。”

陸雁廷氣得抿唇,埋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牙齒一挨上去卻又舍不得了,親了又親舔了又舔,直到被不耐煩地拎開才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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