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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喜結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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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喜結伴

“讓我去青州辦差?”傅濯枝震驚, “錦衣衛都死光了?”

“小少爺,您知道這回去青州辦差的人都有誰嗎?錦衣衛指揮同知別楨,北鎮撫司江峽, 還有, ”衛灃眼神一瞥,落到傅濯枝毫不在意的臉上, 悠悠道,“緝事廠的檀監事。”

廊下沈默一瞬。

躺在美人椅上的世子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坐直了,臉色幾經變幻, 最後有些遲疑地說:“他也去啊。”

“可不是麽?”衛灃佯裝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過您既然不想去, 我這就去回了緝事廠,請他們另擇……”

世子站了起來,衛灃按捺住上揚的嘴角, 明知故問道:“……您怎麽了?”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傅濯枝召喚道,“傅一聲!”

“在!”傅一聲從房頂跳了下來, 落到廊外的地上, 耍寶地“哋”出一聲戲腔, “主子但請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你去把我的衣服首飾打包好,準備出發。”傅濯枝負手而立,“我猜,他是要借此機會把江峽摁死在青州,來一出借刀殺人。”

“這話怎麽說?”傅一聲疑道, “錦衣衛和緝事廠一道辦皇差不是很正常麽?”

傅濯枝在廊下打圈,“青州知州尤為是梅愈的門生, 江峽又是太後的人,若尤為有問題,他便腹背受敵,這一點他不可能不知道。”

“也許是陛下讓兩方人馬並行,互相監督壓制呢,畢竟還帶著個別楨呢。”傅一聲說。

“別楨?這是個眼障子,若不帶他,陛下的心思不就太明顯了麽?何況我想了想,此事原本不必勞煩檀馳蘭,他雖然正經握著緝事廠,但也是禦前的人,若非必要,不該讓他出京,若不是陛下想借機歷練他,那就是他們有別的目的。”傅濯枝轉了一圈,“還有一點,你知道陛下為何選我暗中同行麽?”

傅一聲拍馬屁,“自然是您靠譜啊!”

“因為我和陛下一個姓,我的心絕不會偏向梅家,只是,”傅濯枝納悶道,“陛下是怎麽放心讓我去辦差的,不怕我半路偷溜去玩兒麽?”

“管他呢。主子,這可是個好機會啊!”傅一聲激動地湊到傅濯枝跟前,“此次檀監事出京公辦,陛下不在,您要抓緊機會啊!”

傅濯枝瞥他一眼,說:“我們此次的任務是保護他,別搞幺蛾子。”

“保護檀監事和親近檀監事,這兩件事兒不沖突啊?您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您,這個機會您都不抓住,那您……”傅一聲不敢把話說狠了,支吾道,“您懂的。”

“算了吧。”傅濯枝說,“陛下讓我暗中跟隨,檀馳蘭說不準還要擔心我靠不住,我再去他跟前晃悠,不是讓他認為我公私不分,不知輕重麽?”

“有些事兒思慮太多,反而卻步。”衛灃說。

“主子,端午那天檀監事知道了您的身份,有沒有說什麽?比如,”傅一聲殘忍地問,“拒絕您?”

傅濯枝冷漠地盯著他。

“看來是拒絕了,那我就要跟您出個主意。”傅一聲頂著堪比人肉淩遲的視線,快速說,“檀監事拒絕了您,您再繼續特殊地對待他,他便知道您沒有死心,心中會不會有負擔?這還不是最要緊的,可怕的是他因此要疏遠您。你們隔著一道宮墻,檀監事若真的打定主意要疏遠您,以後說不準連面都見不到,這劃算嗎?”

衛灃搖頭,說:“血虧!”

“既然如此,您不如暫時封閉私心,把自己當作一個不懷傾慕之心的尋常人,用尋常的態度對待檀監事,這樣一來,檀監事與您相處就會更舒服,更自然,您也不必顧慮這顧慮那的,說不準,”傅一聲滿懷希望地說,“在相處的過程中,你們能越來越親密。”

傅濯枝公私分明的一顆心搖搖欲墜。

見狀,傅一聲再下一劑猛藥,“您不知陛下怎麽就選中了您來辦這趟差事,也怕檀監事覺得您不靠譜,我還覺得說不準就是檀監事提議的呢!”

傅濯枝笑了一聲,“這話十分悅耳。”

“我沒有做白日夢,我認真的!”傅一聲說。

“我也讚成聲兒的猜測。”衛灃摸著胡須,若有所思,“其實這趟差不是只有您能辦,光說禦前吧,戴公公就能辦,陛下何故三彎八拐地想到您?在禦前,檀監事的話是最有分量的。”

傅濯枝覺得今晚又有做夢素材了,他摸了摸微熱的臉,喃喃道:“是真的就好了。”

“總之能一起辦差就是好事。”衛灃沈默一瞬,憶起了往昔,“公爺當初傾心夫人的時候,也是這頭猶豫那頭躊躇的,平常多英勇剛硬的漢子,在夫人跟前動不動就臊臉紅耳朵,送把花之前都得自己找個角落作上大半時辰的準備,那會兒北境的守護神只覺得自己是個粗人,配不上如水如雲的姑娘。傾慕一個人就是這樣,多小心翼翼啊,可咱們不能自輕自賤,外頭人怎麽說都行,但您是我從小看大的,我知道您是個好孩子,不論別人怎麽說,您不能苛責自個兒。”

他笑了笑,眼睛濕了,“我知道您不愛聽人絮叨,可您好容易多出個念想,咱們得盡力爭一爭啊,爭不到是沒緣分,可您不爭,這緣分鐵定就要去別地兒啦。”

“您這麽想吧,哪怕只做個略微親近的好同僚,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檀監事都能來咱們府上吃頓飯,到時候小酒一喝,你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抒胸懷,不得美死您了?”傅一聲蠱惑道,“好同僚這個尺寸正好,算得上親近,但又不會太親近,您就不用擔心自己勁兒上來的時候會撒瘋傷害檀監事啦。”

一老一小圍著傅濯枝持續蠱惑,傅濯枝的神情逐漸恍惚,眼見就要松口答應了,一個長隨走到廊下,稟報道:“世子,檀監事身旁的是觀公公求見。”

“快讓他進來!”傅一聲大手一揮下了令。

很快,是觀被長隨帶到了廊下。

“奴婢見過世子。”是觀恭敬行禮,呈上一只小匣子,“此行一道辦差,世子在途中若有需要聯系監事的地方,可用匣中的哨子召喚監事的暗鴿。”

傅濯枝接過,打開一瞧,裏頭是枚小巧精致的漆黑哨子,雕了一簇細枝。

一旁的傅一聲眼睛一轉,趁機試探道:“此次得了差事,還沒多謝檀監事在陛下跟前美言。”

是觀只當是早些時候來世子府秘密傳旨的禦前牌子說的,聞言道:“監事只是擇才,還是陛下知人善用,愛重世子。”

呃,世子怎麽突然眼冒精光,嘴角上揚了?

是觀腦筋嘩嘩直轉,直至恍然大悟,原來世子心中還是很希望自己能得陛下愛重的吧,所以才露出這樣被灌了一桶蜜漿的神情。

*

既然是急差,就容不得拖延,臨出發前,檀韞和錦衣衛碰了個頭。

院子裏站著一隊錦衣衛,為首的是三個百戶。檀韞坐在上座,將此次辦差的人都簡單地認了認,說:“大家夥不要一起走,太打眼了,就分成三路,第一路快速趕往青州查探情形,第二路與我一道走,第三路行暗路以防萬一。”

他翻了翻名冊,說:“仇百戶是青州人,會鄉音嗎?”

打頭的其中一個百戶上前作揖,道:“回監事的話,卑職祖籍青州,母親是雍京人,會鄉音。”

“好,第一路就由仇百戶帶隊,去向當地的百姓商戶們探探口風,”檀韞溫聲說,“若是能混進土匪窩就更好了。”

一旁的江峽哈哈大笑,說:“檀監事,您別看這小子濃眉大眼、一身正氣,扮潑皮扮姑娘都得心應手,您讓他去混土匪窩,是選對人了!”

“哦?”檀韞看了眼仇綠華,對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便也笑一笑,“那就辛苦仇百戶和各位兄弟了。”

仇綠華作揖道:“卑職一定竭力完成任務!”

檀韞頷首,看了眼左右二位,說:“兩位大人想怎麽走?”

“此次監事是主辦官,我全聽監事安排。”江峽說。

別楨溫聲說:“我帶第三路吧。”

“那江大人就與我同路。”檀韞看了眼江峽,待對方點頭應下,他才又看向院中,“事情辦成了,論功行賞是自然的,但既然此次咱們去青州奉的是密旨,大家夥就要掖好嘴巴,出門也換上便裝,誰敢洩露任務詳情,阻攔咱們辦差,我就摘了他的腦袋,都記住了?”

眾人齊聲應道:“記住了!”

“好,各自準備出發吧。”檀韞遣散眾人,被江峽和別楨送到府衙門口,坐上馬車。駕車的是觀一拍馬屁股,驅車離開。

翠尾早已將行李收拾好了,裝在兩個箱子裏,煮好了牛乳,在檀韞回來時就端給他,說:“方才柳來哥來了一趟,說讓您放心,宮裏有他。”

“嗯。”檀韞舔掉唇上的牛乳,“宋佩那裏,你要多註意一些,他的小命要保住,至於他查的賬,到合適的時候就可以找個合適的人爆出來。”

翠尾應下,“您只管放心,我會仔細盯著,只是……”他看了眼神情愜意的檀韞,“您不帶著我,路上誰給您熬牛乳?”

“我!”是觀積極地舉手,並拍著胸脯保證,“翠哥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監事的!”

翠尾不相信,說:“監事照顧你還差不多,路上別顧著犯豬癮,要多顧著正事兒。”

是觀不覺得自己是豬,沖過去撓他。

檀韞笑了笑,說:“出去辦差也顧不了許多啦,到時候讓客棧的後廚熬一碗就是了,你給我裝一罐好茶葉子。”

翠尾躲過是觀的奪命狗爪,旋身轉到另一側,說:“外頭哪有家裏好?茶葉哪能忘,都給您裝上了,外頭用的銀票碎銀也給您帶上了,去青州多嘗嘗地方味道。對了,先前薛公公送了只匣子過來,裏頭裝的是一根鞭子。”

檀韞一楞,“鞭子?”

“對,薛公公說這是陛下的意思,世子要是路上犯渾,您又實在降不住他,就請出這根禦鞭抽他。”翠尾說。

這是真把世子當皮猴子了,檀韞想。他說:“陛下多慮了,我覺得世子還是很乖的,能聽得進去話。”

“啊切——”

傅濯枝偏頭打了個噴嚏,不虞道:“誰大晚上的罵我?”

“那可真是數不清楚。”傅一聲檢查了箱子中的三十套首飾,關上後示意後頭的兩個侍衛,“擡馬車上去。”

傅濯枝躺在醉翁椅上,長腿一翹,說:“把我的一套筆墨紙硯裝盒,琴也抱上。”

“哦喲!”傅一聲眼睛一亮,欣慰地說,“您很在意這次機會嘛,想著要表現一番,是不是?”

傅濯枝沒反駁,說:“我想好了,到時候我就坐在他房頂上,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撫琴一曲,為他助眠,這就是話本裏說的那出‘夢中妙音’。”

“……”傅一聲擔憂道,“不會擾民嗎?其餘人出來群毆您怎麽辦?”

傅濯枝納悶道:“你是幹嘛使的?”

“是,世子府第一打手時刻為您效命!”傅一聲一抱拳,豪氣萬丈。

“真是沒想到,我竟然能和他一道出門。”傅濯枝雙手疊在腰腹,癡癡地望著墻頂。

傅一聲掰了下指頭,這已經是他主子今日第二百五十次念叨這句話了,簡直魔怔了。他趁機說:“這說明什麽,您知道嗎?”

傅濯枝搖頭。

“說明往前一步,情形並不會變壞。”傅一聲轉身走到博古架邊幫傅濯枝挑選文房四寶,“您以前不敢在檀監事跟前露面,所以您二位始終不能在明面上有交集,可身份一暴露,您二位不就面對面地說上話了?”

傅濯枝反駁不了,還很讚同地說:“還有了肌膚之親。”

“哐!”傅一聲一拍博古架,猛地側身看向醉翁椅上的人,一雙荔枝眼瞪得溜圓,“啥時候親的!”

傅濯枝擡手捂住臉頰,說:“就端午那日啊。”

“……您說的該不會是那倆嘴巴子吧?”傅一聲麻木地說。

“他的掌心實打實地碰著我的臉,難道不是肌膚之親?”傅濯枝擡起巴掌,示意傅一聲滾過來,“你過來試試親不親?”

傅一聲搖頭如鼓,感慨道:“您真是讓咱們世子府蒙羞!”

“這就是你不懂了。”傅濯枝一嗤,“他雖然打我了,但他為什麽打我,你知道嗎?”

傅一聲仔細思索了一息,說:“因為您皮癢欠打?”

“不,是因為他擔心我。”傅濯枝耐心地解釋道,“他發現我真的在鴛鴦壺裏下毒了,並且差一點就要喝下毒酒,他急了。但他其實並沒有下死手,否則以他的力道,兩巴掌下來,我當場就聾了。”

“呵呵,這誰能……什麽!”傅一聲尾音猛地上揚、劈叉,不可置信地瞪眼,“毒酒?您喝毒酒了!”

傅濯枝糾正道:“差一點。”

傅一聲雙拳緊握,發出可怕的聲響,在傅濯枝無辜的目光中“哈”的大笑一聲,雙腿一劈就在原地對著半空兇猛地打了一套連招拳!

“……”傅濯枝警惕地說,“你是想弒主嗎?”

傅一聲收勢,並腿,深呼吸三次,微笑道:“您不是我主子,您是我祖宗!”

傅濯枝目光睥睨,“呵,不孝後代,見了祖宗,還不下跪磕頭?”

“從現在起,我會一直監視您!”傅一聲說,“永遠!”

傅濯枝覺得不行,“我需要自由。”

“您不配。”傅一聲拍手示意伺候洗漱的長隨們去準備盥洗用具,對傅濯枝殘酷一笑,“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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