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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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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居

蕭重離黑著臉走在天機門的路上, 胥清與白石劫跟在後面,他們要去的是天機門食堂的方向。

堂堂東淵太子,竟好像成了私人導游。

走了一路, 也被眾弟子看了一路。

到了食堂更是萬眾矚目, 偌大的空間頃刻鴉雀無聲。

胥清在懷憂門的時候, 經常去蹭食堂, 跟門下弟子一起用餐。去別的門派的也會光顧一下人家的夥食, 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尷尬。

蕭重離端著太子架子, 神色自若地走進去,問:“師兄想吃什麽?”

胥清:“我現在不餓了。”

“辟谷之人,本就不會餓。只在你想不想吃。”

“不想了……”

蕭重離略一點頭,轉身就走。

胥清糾結兩秒,還是扭過頭要走, 卻被白石劫一把撈住腰身,說:“等等。”

“?”胥清看著白石劫堂堂正正走進食堂。

吃飯的弟子們唰地讓出一條路來,恨不得把桌椅都搬走。現在的道門食堂類似自助餐,一排長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菜,一排長桌上好幾個碩大的飯桶,地上還有兩大桶湯。

白石劫取一只幹凈的木質餐盤與一雙筷子,動作優雅地挑了幾樣素菜,一點點米飯, 還有一只荷包蛋。

隨後放下一張銀鈔, 走了出去。

胥清:“……”這張銀鈔夠他吃一年的了。

白石劫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眾弟子也是大氣不敢喘,直到白石劫出了食堂, 這才嘩然作響,喧囂沖天, 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堂堂妖王,到道門食堂買飯,說出去誰信?但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

胥清終於吃上飯,是白石劫放下顏面買來的,他絕不能浪費一粒米。這餐飯是按照胥清平時的飯量來打的,吃完剛好飽腹,不多也不少。

他們坐在少有人經過的花壇涼亭中,瑤花琪草環繞,即便入了冬,長勢依然繁茂。

白石劫胥清用餐,就像他自己吃了似的,眉眼俱是慵懶的柔和。

胥清滿足地將餐盤放在一旁,“好久沒吃這麽飽了。”

青荒什麽都好,就是煙火氣太少,妖族不興在吃食上講究,小吃更是稀少,除了退日城,其他城池基本看不到餐館之類。

白石劫擡手擦去他唇角的一粒米飯,笑道:“將來我退位,和你一起環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

胥清不由得神往,“真的?”

“自然。如果將來我沒能做到,你把我打暈,裝在行李箱裏環游世界。”

“……”胥清想象了一下那場景,竟然有點心動。

他將變小的白石劫裝在行李箱裏,趕了一夜的路住進酒店,然後打開行李箱,白石劫老老實實地坐起來,一副任他所為的可憐模樣……打住,不能再想,不能變態!

正說著話,蒼嵐聞著味兒找來:“師兄你吃飯啦!”

胥清:“已經吃完了。”

蒼嵐不死心地看一眼餐盤,“還剩一點菜湯,給我舔舔吧。”

“……”胥清被蒼嵐的窮困震驚,“道宗十二門的食堂對所有弟子是免費的。”

蒼嵐盯著餐盤,“我不敢,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去退日城打過工,然後被我師父打了。”

胥清將餐盤拿到白石劫那邊,這樣蒼嵐就會放棄舔餐盤了,他搜羅身上的吃食,找出一包話梅給蒼嵐,“你吃這個吧。”

蒼嵐美滋滋地含了一顆話梅,“謝謝師兄。”

胥清問:“師父與掌門師叔呢?”

“好像開小竈去了,寧師兄和他們一起,也沒叫我。”蒼嵐說著,哀嘆一聲,“師兄,我是不是要被逐出師門了?”

“別瞎想,不會的。”

“我要是被逐出師門,到時我就待在退日城,給沈醫生打下手,他人可好了,又溫柔又善良,說話也好聽。”

“……”胥清瞅著自己的傻師弟。

蒼嵐奇怪道:“師兄你看我幹嘛?”

“我看你一點也不擔心被逐出師門,反而想著沈醫生。”

“哪有?我要是被逐出師門肯定傷心,起碼哭三天。”蒼嵐為自己辯駁,“我還要跪著求師父不要趕我走,他要是執意趕我,那我也沒辦法。”

胥清服了,“你連師父怎麽趕你走都想好了。”

蒼嵐難過地說:“師父他真的好偏心,你都嫁給妖王了,他說你初心不改。我不過是去退日城打工,他就說我叛國通敵。”

胥清:“……”

徐向鶴一直偏心他,他是知道的。也就蒼嵐粗心,蕭重離不在乎,師兄弟三人才沒有鬧過。

蒼嵐又說:“我過年就二十歲了,也是時候獨立自強了,如果師父真趕我走,我就跟著師兄你混,當個侍衛什麽的。”

胥清立馬反對:“不行。”

“為什麽?”蒼嵐一臉懵,他沒料到胥清會拒絕。

“你好歹是懷憂門的親傳弟子,去當妖族的侍衛,你嫌自己命太長?道宗弟子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你淹死。”

去退日城當個“護士”還算情有可原,畢竟是救死扶傷的工作,說出去不至於太遭人白眼,真入了煙巒宮,那就是被萬人唾罵的結果。

胥清好歹是“被迫”入了煙巒宮,蒼嵐是主動去,在妖族的名聲沒有好起來之前,蒼嵐這麽做只是當炮灰。

“那好吧,我還是給沈醫生打下手。”蒼嵐年紀小,很容易改變志向,“等賺夠了錢,我就浪跡天涯,鋤強扶弱。”

胥清一聽,眼前立馬出現一副畫面:蒼嵐變成了一個乞丐,衣衫襤褸、破破爛爛地端著一個破碗,一邊喊著除妖降魔,一邊要飯。

胥清不願打擊蒼嵐的夢想,說:“那你起碼要賺十萬銀鈔,才能浪跡天涯一輩子。”

蒼嵐傻眼,“十萬銀鈔?!這麽多!就是把我賣了也不值啊……”

通訊器在蒼嵐腰間亮起,他接通:“寧師兄?”

寧竹亭說:“給你留了一碗飯菜,過來吃。”

“啊?”

寧竹亭已經切斷了通訊。

蒼嵐傻站著,過了會兒一個激動蹦起來,“師父他們給我留了飯菜!”

胥清就知道自己師父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傻徒弟挨餓,“走吧,我跟你一起。”

蒼嵐期期艾艾地看一眼白石劫,在確定他也跟著後,沒吭聲。

天機門給各個門派分配了住處,懷憂門因有蕭重離在,安排在最高峰。除了師祖傷魂的住處,其他地方皆能隨意使用。

胥清對傷魂的住處還挺好奇,悄悄與白石劫說:“你說傷魂的房間裏,會不會遺留著更多關於天魔淚的記載?”

“興許吧。”白石劫不抱期待。

胥清倒是樂觀:“我想去找找。”

“嗯。”

就這麽商議定,胥清先去跟師父他們嘮嗑,白石劫這次沒有跟著。

小廚房是臨時開辟出來的,李老與徐向鶴在懷憂門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研究一些吃的,到了這裏自然也要給自己開小竈。

不大的空間坐了一二三四五個人,略顯局促。

“吃了嗎?”徐向鶴問胥清。

“吃過了。”胥清說。

“要不要再吃點?”

“不用了,謝謝師父。”

徐向鶴沒再說什麽,視線不時飄向外面。

胥清說:“白石劫自個兒待著去了。”

徐向鶴吹胡子瞪眼:“把他帶來幹嘛!”

胥清把鍋甩到不在此處的太子殿下身上,“是蕭師弟邀請的。”

李老安撫徐向鶴,“重離定然有他的深意。況且妖王似乎不像傳說中那般冷酷,對胥清也挺好的。”

徐向鶴咆哮:“再好也是男人!我徒兒也是男人!”

唾沫星子都要飛到蒼嵐的碗中,他抱著碗,膽戰心驚地默默扒飯,寧竹亭淡定地給他倒了一杯茶。蒼嵐悄摸說了一句“謝謝寧師兄”。

胥清尷尬難言,低著頭任由師父教訓。

徐向鶴說了一堆,出了氣也就冷靜了,喝口茶說:“我也不是反對男人跟男人,只是這個男人是大妖,是整個人族的公敵,胥清,我為你不值啊。”

胥清說:“我明白師父的苦心。只是有件事我想告訴師父與師叔。”

“什麽事?”

“遺衣族神光殿的神像,與白石劫一模一樣。”

“??”

胥清見他們不信,也沒多作解釋,而是鄭重地說:“白石劫是大妖,但他也是人,他長著一顆人心,這顆心有喜怒哀樂,也有愛恨悲歡。他五百年來統治青荒,嚴令禁止妖族私自跨越兩族邊境,未曾真正侵犯過東淵。如果他是妖星,不該如此。”

此話擲地有聲,徐向鶴與李老皆是怔然,旋即眉心微蹙,似懷疑,也似沈思。

這時寧竹亭開口:“我不信白石劫,但我信胥清。”

胥清朝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起身退出小廚房,去尋白石劫。

白石劫抱臂站在一個水潭邊,望著水中的倒影,清淩淩的,蒙眬隱約,有些陌生又分明熟悉。

“看什麽?”胥清也站在水潭邊,看了會兒,“沒有魚啊。”

白石劫隨手一指,“有。”

“哪兒?我怎麽沒看到?”

白石劫將他一摟,“我這不是釣到最大的魚了。”

胥清臉一熱,“光天化日,不許耍流氓。”

大妖俊美的側顏倒映在水中,笑道:“好,到晚上就可以耍流氓了。”

“……”

然而到了晚間,他們也沒空耍流氓,因為胥清要夜訪傷魂故居。

此事自然不能驚動旁人,胥清與白石劫一起行動,白石劫負責看守,他進屋翻找線索。白石劫對此沒有異議,說:“你要是找到什麽奇怪的小玩具,別大呼小叫。”

胥清:“別胡說,傷魂才不會收藏那種東西。”

“那可不一定,雲荒不是經常與他私會。”

“你的意思是,傷魂需要借助那種玩具來讓雲荒快樂?”胥清努力為自己的師祖辯駁,“他那麽厲害,肯定不用。”

白石劫吃味:“你怎麽知道?你又沒見過。”

胥清:“想也知道,雲荒可是妖王,能攻下他,那肯定一夜雄風不倒,就像你。”

白石劫眉梢微挑,“一夜哪夠,我能七天七夜,不信你試試。”

胥清:“……不想試,我還要我這條小命。”

大妖總能在奇怪的地方攀比,“那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厲害,你最厲害。”胥清胡亂哄完,就悄悄溜進傷魂故居所在區域,踏上石階,腳下忽而綻出金光——

白石劫抱住他往上一躍,並起二指往下一劃,那法陣還沒開啟就被熄滅。

胥清雙瞳映著漫天繁星,但聽大妖低低的笑聲:“既然你都誇我了,我總不能讓你失望。”

頃刻間,胥清扶搖而上,直接被白石劫帶到最高處故居門前。

胥清雙足落地,對白石劫豎起一個拇指,慢慢推開主宅房門,不料一道背影立在燈火闌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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