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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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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吻

第七十一章

是夜,鄭泠與夏昭挑燈夜戰,將京中貴女們的脾□□好,近期的心願,或者近期的煩惱,都羅列出來,兩人根據這些一起商討,分別為眾人各自制定了一個‘攻略計劃’。

兩人伏案圈圈點點寫了一堆,再三校對商量覺得無誤之後,夏昭揉了揉手腕,問:“第一個從誰開始?”

鄭泠撐著臉,閉目打盹兒:“戶部尚書之女——楊千金。她愛賭,我便與她賭一場。”

*

翌日,她們便開始攻略第一個人選:戶部尚書之女——楊千金。

圈中貴女都知道,楊千金不拘一格,有一個‘好賭’的小愛好。

起先她只是在府中,與自己的姐妹、丫鬟仆人們每日打葉子牌小賭,可偏她手氣好,幾乎回回贏。那些奴仆們好不容易攢的銀錢,就此進了她的荷包,此後便不敢與她再賭。

家中尋不到樂子,她便開始流連賭坊,起先也是天天贏,贏得人家賭坊看見她進來,都不想開門做生意。楊千金不想自己被賭坊謝絕進入,便學會了‘輸’,此後成了坊間遠近聞名的‘散財童子’。

偏她不心疼錢,只當千金買高興。

後來這事不知如何捅到了楊尚書面前,楊尚書一番嚴苛教女,勒令她如果不改,就打斷她的雙腿,將她趕出家門。並且從此,安排了專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監視她。

楊千金礙於父訓,發誓會痛改前非,將這個愛好戒斷。

只是說到容易做到難,她的賭隱時常覆發。每每發作,都心癢難耐,如跗骨之疽,令她萬分煎熬。

這日,楊千金百無聊賴待在府中,身旁還跟著兩尊門神,這幾乎不給喘息的距離,讓她無法定心做任何事。

就在她將要窒息的時候,鄭泠和夏昭登門拜訪,出現在她的眼前。

楊千金如若看到了曙光,人都精神了不少。

因為楊尚書對她規定的是:未免怠慢疏遠友人,她可以應朋友之邀外出;但鑒於她的前科,絕不允許她無事主動出門,省得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跑去賭坊。

如今見到鄭泠她們,楊千金瞬間生龍活虎,雙眼綻放光芒,連忙同她眨眼打暗號:“昨日一聚,我還在回味呢,沒想到你今日便來找我,怎麽說,今日是要找我去哪裏玩?”

鄭泠搖頭,笑道:“我來同你打個賭。”

聞聲,不僅楊千金一楞,她身後的兩尊門神,也是怒目圓睜地瞅著鄭泠:“郡主,恕奴婢無禮了,我們家娘子有律令在身,老爺說了,嚴禁我家娘子再賭。”

“先聽我說完也不遲,我與她要賭的是,我能幫她戒賭。”鄭泠在三人疑惑不解的註視下,緩緩繼續,“賭註便是楊娘子若輸了,就要跟我去女學館上學。至於楊尚書那邊,你們不必擔心,我會與他說清楚。”

一聽賭字,楊千金的心都在癢癢,更何況她還信誓旦旦說能幫自己戒賭。

於是她自動忽略這個賭註,開口道:“你若幫不了我戒賭,輸了又該如何?”

“咳咳,”身後兩尊門神不約而同咳出聲來,提醒自己娘子。

楊千金尷尬笑了兩聲,趕緊堵住身後兩尊門神的嘴:“郡主說能幫我戒賭,既然有了賭註,自然會有輸贏,多問清楚不礙事,是吧,郡主。”

“我若輸了,此後但凡你需要,我隨時能來接你出去玩。”鄭泠接著一笑,“但,我不會輸的。”

賭徒從來都覺得自己不會輸。

聽了這個,楊千金越發來了勁,當下一口應下這個賭約。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鄭泠夏昭兩人天天登門楊府,帶著楊千金投壺、踢毽子、放風箏、跳舞、彈琴……一個接一個的讓她玩,玩到停不下來,玩到沒空去想什麽賭。

一連半個月,這些宅院之中的玩樂項目玩得差不多了,她們開始帶著楊千金去戶外郊游,游湖,釣魚,騎馬,射雁……

一切都按照她們的計劃順利進行:為楊千金建立健康的生活方式,讓適度的運動和娛樂,為她帶來新的樂趣,助她遺忘賭的快感,增強體魄,回歸正常的生活。

一個月下來,計劃頗有成效,楊千金已經很少會想到去賭了。

是以,鄭泠為楊千金安排了終極項目,請了幾位精通禮、樂、射、禦、書、數的先生,為她授課,讓她慢慢習慣日後女學館的生活。

鄭泠和夏昭見此差不多了,便開始準備攻略第二個人選。

這日晚上,夜半月隱雲中,蠟炬滴淚成灰。

夏昭剪掉那根燒完了的燭芯,“該開始第二個了。”

“許千金吧。”鄭泠伸了個懶腰,補充自己的想法,“昨日是許千金率先開始說兩年後便及笄議親,所以不打算入學。其實這話,恰好說明了她是個在正常不過的傳統的人,她既然有議親的想法,焉知這一輩的好兒郎,如今幾乎都在國子監中……”

夏昭聽懂了,忍不住笑了笑,“那這‘美男計’,你又打算如何進行?”

鄭泠也笑了:“家裏倒是有個現成的,就是不知他肯不肯配合了。”

說罷,她起身,“事不宜遲,我先去找他問問看,不然明天一早他就出門不見影了。昭昭,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

院門被敲響的時候,鄭淙才剛躺下。

一聽到聲音,他便做不到繼續安寢。

上輩子枕戈待旦久了,如今重活一世,一點風吹草動,亦或是院中下人走動的動靜,都會讓他下意識地保留從前的習慣。

即便這是在自己家中。

為了能夠一覺睡到天亮,每每夜晚睡前,他都要喝上一壺酒。

微微的醉意,才能夠讓他徹夜安睡。

聽到敲門的動靜,他瞬間從床上翻身躍起,警惕地站在窗前向外看去。

守夜的下人前去開了院門,不一會兒,只見微暗的月光下,少女提著一盞燈,從門外走進,她緩慢地走在青石小道,翠色衣袂翩飛,朝著他越走越近。

見此,鄭淙銳利的眉眼,瞬間緩和。

他迅速披上外裳打開門,朝著來人大步流星,掠至她的身前,扶上她的手臂托住她的手心,另一只手接過她手中的燈,“大晚上的你怎麽來了?”

被他扶著,腳下的路都更有安全感了,不用擔心前方會不會有坑。

她安心地跟著他的帶路往前走:“臨睡前,想起忽有一事要找阿兄幫忙,便來了。”

“有什麽事找人叫我過去便好,夜裏你眼睛看不清,要是摔著了可就麻煩了。”

她不由在他掌心撓了一下,輕笑:“誒,求人幫忙,總得有求的樣子,我不過來一趟,怎麽能顯示我的誠意。”

掌心微微一癢,鄭淙不由握住這只使壞的手,輕輕捏了一捏:“喲,你我之間什麽關系,什麽事這麽重要,還用得著一個‘求’字,說來聽聽。”

“進屋中說吧。”

帶著她進了屋,將她引在客座入座,鄭淙才松開手,去將燈燭點上。

室內光線一明,鄭泠的眼前也一亮,終於看清了這個世界。

她看見鄭淙側身而向,在倒茶,著一身月白中衣,外披墨綠色的織錦長袍,一頭長發未束,散在肩背,不見風流,唯有持重。

明明現在的他,年歲還是個少年,那身影和氣度,卻與少年無一相似。

見此,鄭泠忽然沒了把握,這具身體中的,可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阿兄,而是與她一樣,活了兩輩子,見慣生死的‘鄭將軍’。

讓他去‘□□’許千金,這樣仿如過家家一樣的事,他真的會同意嗎?

想著,她不禁一嘆。

鄭淙捕捉到這聲輕嘆,端了杯子過來,“夜中不宜飲茶,喝了會睡不著,一盞清水,小妹將就一下。”

鄭泠接過,指下杯壁不燙,是盞溫水,她抿了一口,“阿兄還是這般體貼周到。”

“嘴這麽甜,我水中並未放蜜糖啊,”鄭淙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莞爾,“說吧,什麽事這麽急?”

她支支吾吾:“嗯……阿兄應當也知道聖人給我下的令吧。若我找不到二十個人加入女學館,那這項恢覆女學舊制也就無法繼續,是以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請阿兄幫個小忙。”

鄭淙想也不想,“你說。不論我能否做到的,肯定都要搭把手。”

“如此便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鄭泠一口氣講下去,“我那些好友之中,有個許娘子,她的心願就是及笄之後議個好親事,你也知道天下適齡的兒郎,此時大多是在國子監中,譬如阿兄這樣的,若你願意……”

出乎意料的,鄭淙直接拒絕了她的話:“我不願意。”

他的表情瞬間轉換,臉上帶著微微怒意,起身移了兩步,站在她的座椅前,俯身雙手撐在兩側扶手上,低頭對上她的眼睛:“阿泠,你休想把我推給別人。”

鄭泠只覺眼前一暗,隨即才反應過來,是被他寬大的身影籠罩住,擋住了眼前光線。

這樣的帶有侵略性的舉措,令她有些不適,她開口道,“你不願意是沒關系,我再想辦法找別人看看……”

鄭淙盯著她看,“你還想找誰?”

鄭泠想了想,如實說出第二個備選:“找表兄。他門下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問他借個合適的人也是一樣的……”

鄭淙的腦袋有些暈,不知是剛才睡前喝的那壺酒起了後勁,還是被她的話給氣到了。

好半晌,他才想明白,她口中的表兄指的是李環。

她想去找李環?

她竟要去找李環?

這個信息讓鄭淙莫名不爽。同為男子,李環對她有著怎樣的心思,他不可謂不知。

越想這些,越令他心中燥意滋長,醋意橫生。

“不許找李環。”鬼使神差地,他擡手遮住她的眼睛,而後繼續俯下身,低頭以唇貼在她那張喋喋不休的紅唇上。

眼睛突然被蓋住,臉頰似有誰的長發在輕輕拂動,唇上驀然一熱,隨即有濕潤又帶著輕微的酒氣,霸道又蠻橫地渡入她的口中。

倏爾,她手上力道一松,杯子“哐當”墜地,清水濺在兩人糾纏的衣擺上,濕了斑駁點點。

鄭泠不由腦中一懵,她並非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很快便反應過來,鄭淙這是在對她做什麽。

這是一個吻。

他竟然在吻她?

簡直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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