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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劍殺人(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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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劍殺人(十一)

盛夏的蟬鳴總是有些擾人的,江懷雪大清早被吵得起身關上窗門,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她的院子在最僻靜的地方,院中少有人來往,倒是個練劍的好地方。

謝辭今天倒是來了,他從外面走進院中,只見江懷雪正在練劍,她手中止戈如飛雀入雲,動作幹凈利落。

但謝辭卻是看得皺起眉頭來。

江懷雪的劍足夠快,卻不夠輕柔,若是硬劍倒也合適,但對她的軟劍來說就有些不太好了。

這樣的劍法或許不算差,但也絕不是江懷雪該有的水平。

江懷雪回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謝辭,將手中劍背在了身後,轉身向他走來。

“這些年在外面也不敢隨便練劍,唯恐暴露了內力,只有在殊劍閣中才敢練上一二,練得也不算太好。”江懷雪有些遺憾,“讓你見笑了。”

怎會是見笑,謝辭只是感覺心頭隱隱作痛,他為師十載的確算不得盡責。

謝辭走到旁邊:“你繼續練著,我就隨便看看。”

她若是每日都能練,若是能在練的時候得人指導,都絕不只現在的水平。

只可惜啊,謝承安不在她身邊,她也沒再拜旁人為師,更是連在外人面前用劍都不能,又怎麽能練好劍?

江懷雪手中止戈輕起,一套劍法行雲流水,卻發力始終不得章法。

謝辭看向一旁的竹林,從中折下一段手指粗細的枝條來,竹條綠葉輕抖,在他手中輕盈如劍。

江懷雪身法看似行雲流水,但其實還有很多不易察覺的問題。

他腳步輕旋,竹枝輕點江懷雪的劍尖,隨後向上輕輕一推,那竹枝竟然卸掉了軟劍的力道,順著劍身向上攀附到劍格的位置,江懷雪慌忙間想要後撤,卻已經來不及了。

江懷雪有詫異的看著謝辭,她一直知道謝辭的武功不差,但沒想到劍法也是極好,一根竹枝在他手中竟也能敵利刃!

“你出劍的力道錯了。”謝辭應對江懷雪的劍法游刃有餘,甚至還能不急不緩的點評一二,“發力太直,力道只浮於表面,這樣的劍招穿透力不夠,哪怕落在人身上也不會致命。”

換一句話來說,江懷雪的劍不夠柔。

“這劍法不適合你。你用的是軟劍,發力方式自然應該跟尋常的劍不一樣,你之前練的劍法,都不太適合你。”謝辭最後總結道。

見謝辭收了劍,江懷雪也停了下來:“是啊,古往今來用軟劍的高手本就不多,更何況止戈這樣的軟劍前所未有,根本就沒有適合的劍法。”

這也是江懷雪一直以來最苦惱的問題,她知道自己練的劍法不合適,但卻沒有更合適的選擇。

謝辭想了想:“再來。”

江懷雪手中軟劍一轉,那劍刃便彈了出去。

她用的劍法若是配上硬劍或許不錯,但軟劍回彈位置便偏了,江懷雪想要穩住劍刃,就不自禁的收了力道,力浮於表面,穿透力自然不強。

謝辭手中竹枝跟上了江懷雪的速度,將原本偏了的劍又正回去,瞬間借助止戈削掉了竹上分枝也葉片。

於是江懷雪一套劍法舞下來,他手中的竹枝便光滑完美無可挑剔。

折枝為劍,便是如此了。

謝辭分外滿意的看著自己手中竹枝:“這樣好用多了。”

於是江懷雪手中軟劍再起的時候,謝辭的竹枝便扶上了江懷雪的軟劍。

江懷雪到此時才發現好像不管她舞的是何劍法謝辭都能跟上,對這些劍法顯然是熟悉至極。

這些基礎劍法在江湖中當然也不是什麽秘密,相關的功法書籍也數不勝數,或許大部分人都能會上其中一部分,但能如謝辭這般仿佛無所不知的,倒也確實少見。

幾套劍法下來,再停下來時,她還回味在剛才的招式中。

“就按照剛才的發力方式練下去,要不了多久你的劍法因該就能更上一層樓。”謝辭想了想,“這些劍法不適合你,我之前還看過一套劍法,應該更適合止戈,回頭我寫給你。”

這回江懷雪目瞪口呆了。

軟劍的功法可不多見,殊劍閣那麽多典籍都找不到合適的,謝辭卻是能隨便寫出一套來?

劍法這東西雖然千百年來存世極多,但想要找到合適的卻尤為困難,想要自己悟出一套劍法就更是難上加難。

江懷雪一直知道謝辭的武功不差,但謝辭顯然不是不差這麽簡單。

能達到這個高度的,應當早已在江湖上聲名遠揚才對,可謝辭仿佛不入武林,獨立於塵世之中。

“之前一直未見你佩劍,在玄清派見過你隨手撿的劍和刀也都用得順手,卻從來沒有見過你自己的武器。”江懷雪不禁有些好奇,“為何不見你佩劍呢?”

謝辭一楞,他似乎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過自己的劍。

“折枝為劍,也未嘗不可。”謝辭輕輕的笑著,可江懷雪分明看到他眼中有化不開的寒涼。

謝辭有多久沒有拿起過自己的劍了……

八年。

八年前謝承安於萬毒宗遇險,便已經丟掉了他的佩劍千霜,待他五年後恢覆了些許,卻早已找不到當年遺失大漠之上的千霜。

後來他不是沒有用過劍。

記得才恢覆武功去萬毒宗覆仇之時秋子蕭給他找過一把好劍,但那一次謝辭手持長鞭,卻猛然驚覺原來非千霜在手,其他的劍和武器都已無甚差別。

他想起了他的千霜,卻無論如何都尋不到了。

死在大漠之上的不止有八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江湖第一高手謝承安,還有他用了十餘年的江湖第一劍,千霜。

從那之後,謝辭再未佩劍。

謝辭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實在是有些落寞,一身黑色的衣衫在成片翠竹中隱沒。

江懷雪看著謝辭離去的身影盡管,她當真猜不透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他經歷了多少世事炎涼,才會蕭瑟成如今模樣?

日子晃晃悠悠的過去,沈渡舟給江懷月的方子都已經換了兩次,江懷月的身子的確恢覆得極好,那怕是不懂醫術的人也能看出她面色好了不少。

幾日一診也甚是清閑,沈渡舟時不時就去旁邊的酒館坐坐,順便聽聽江湖中的閑聞趣事,這才是他樂得享受的清閑日子。

但近日他剛從酒館離開,就遇到了江懷雪。

“沈神醫,我想問問關於西疆的事您知道多少?”江懷雪又將沈渡舟拉回了酒館裏。

見她又叫了一壺酒,沈渡舟連忙擺手阻止。

他每日不多不少就喝一壺,若是再多了就容易醉的,小酌怡情醉飲傷身,為了喝酒這點兒小事傷身倒也不值。

“西疆……甚是神秘,那曾經是一支很有名的部族,擅長制毒練蠱,但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銷聲匿跡,最後留存下來的殘部據說建立了萬毒宗,不知真假,但現在萬毒宗也蕩然無存了。”沈渡舟思索了一下,“不過最近禍亂頻出,你應該也發現了,或多或少都與西疆有關。”

無論玄清派的九轉乾坤蠱還是施彥的見血凝,都是西疆的東西。

或許是江懷雪這麽多年來本就在找西疆線索,又或者冥冥之中有什麽推著她向這些靠近,等她發現之時,早已身處漩渦之中了。

“關於西疆還有一個傳聞,據說百年前西疆一族協助南梁帝攻打北夷,之後就銷聲匿跡。”沈渡舟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無人之後才看向江懷雪。

“那一仗打輸了被滅族了?”江懷雪追問。

“不,那一仗打贏了。”

助先帝攻打北夷,戰勝後離奇消失,難不成是被先帝所滅?

江懷雪瞪大了雙眼,呼之欲出的答案卻不敢說出口,這若是讓有心之人聽去,可是會惹禍上身的。

“西疆的爛攤子,你最好不要卷進來。”沈渡舟說是提醒的,但其實卻也沒抱多大希望。

他是在三年前才知道謝辭身份的,也就是謝辭滅了萬毒宗那一年。

在此之前整整五年的醫治裏,他沒有過問謝辭的身份,謝辭和秋子蕭自然也未曾主動提起。

後來他知道了,卻也只當什麽都不知道,這世上的正邪是非難分,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至少他覺得謝辭是個值得他救的人。

他當然也知曉謝辭在查八年前百殤蠖背後的真相,而江懷雪也在查。

“雖然我的蠱術與西疆並非一脈,但你想查之事絕不簡單,哪怕是殊劍閣可能也護不得你周全。”沈渡舟平日裏話不多,但今日也忍不住多言幾句。

“我知道,但我必須查。”江懷雪笑得溫和,但眼神卻那般堅定。

她自然也不是要豁出自己的命去,她的武功便是她最有力的底牌。

江湖中人盡皆知殊劍閣江懷雪不過是個沒有武功的廢物,卻無人知曉若當真以命相搏,當今江湖能是她對手的人只怕也不算多。

江懷雪謝過沈渡舟的告知,準備回房中去,轉頭卻發現謝辭正在等她。

“秋子蕭方才來信了,說他在明州發現有西疆的線索,也關系到秋蕭閣的叛徒,他問我們去不去。”謝辭揚了揚手裏的信。

江懷雪接過信來,洋洋灑灑一大篇信裏,秋子蕭給謝辭、她、江懷月、沈渡舟都分別道了幾句問候,叫謝辭幫忙帶到。

但很顯然謝辭直接跳過了他前面那些話,只看了後面幾句重點。

江懷雪看著那信忍不住笑了出來,秋子蕭確實是會為難謝辭的,他這種性子怎麽可能帶到。

“明州路途遙遠,這趟可能得去一段時間,而且西疆之事線索斷斷續續,也不一定會有什麽收獲。”謝辭嘆道。

關於西疆的事兒他已經查了三年,收獲卻並不多。

“西疆……”江懷雪不假思索,“我自然得去!”

謝承安的消息,她已經等了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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