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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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2024年5月，我帶著我媽啟程去首都。
在提前準備下以及宋醫生的幫助下，我們安頓得很順利。
5月下旬，媽媽昏迷以後出現了第一次指關節跳動，我激動到無法言說。
6月初，媽媽的情況突然急轉直下，被迅速送進搶救室，搶救了10個小時。
最後，呼吸成功平穩下來，確認消息後，我忍不住跌坐在地，在搶救室外痛哭出聲。
是宋醫生把我扶起來，送回了媽媽的觀察室。
淩晨1點，我從觀察室出去透氣，在住院部花園的走廊裏看見了宋醫生。
我看見他靠在吸煙區旁的廊柱上低著頭抽煙，夜色很濃，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莫名讓人覺得悲傷。
我想我應該再次謝謝他，等我走近時，宋醫生應該聽見了動靜，擡頭看過來。
這回，借著走廊旁邊被微微遮擋的燈光，我看清了他冷峻的神色。
然後目光不自覺下移，看見的，是一只骨節分明、纖長白皙的手指夾著即將燃盡的煙蒂不自覺的顫抖著。
他註意到我的目光，隨即把煙掐了，扔進垃圾桶，手伸到了背後。
「抱歉，手術完想提提神。」
我搖頭，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抱歉的事。
「剛做完了我媽的手術，不去休息嗎？」
「一會兒就回去了。」
我點點頭，然後說：「宋醫生，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什麽是應該的，宋醫生，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媽真的——你也不用太自責，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感謝你。」
我不敢想在宋醫生提出轉院的建議時，心理承擔了多大的壓力，一般人是不會隨意把另一個無關人的生死攬在身上的，這顯然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也不知道剛才他的手顫是因為長時間手術所致還是其他什麽。
但是，這一切都是我的決定，和其他人沒有什麽關系。
如果命運不能改變，那就努力，努力了仍然沒有用，那就再說吧。
醫院的夜色比外面更厚重一點，也比外面更寂靜。
他沒有說話，我也有些尷尬，剛才那番話好像有點不識好人心的嫌疑。
於是我說：「我先回病房看我媽，那宋醫生，再見。」
「不是自責，是害怕。」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這樣說。
「什麽？」我有些不大能理解。
「我害怕沒能救回阿姨，是因為我害怕看見你哭，我很害怕，陳天天，我很害怕因此再也看不見你，因為，我喜歡你，陳天天，我喜歡你。」
此時的宋醫生顯得有些激動。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說我整個人已經被這話砸的暈頭轉向了。
而走廊對面，此時傳來嘈雜聲。
我看過去，是那個瘋子！想要弄清楚一切的欲望在此時達到了巔峰。
我正要走過去，眼前卻一片花白。
又要回去了，我腦海裏有個聲音說。
當從家裏的床上醒來時，我內心不再害怕，只是迅速打開房門，緊緊抱住了在廚房準備早飯的陳芳女士，我的媽媽。
「喲，怎麽了，我的寶貝粘人精。」陳芳女士笑著說。
「媽，如果有一天，因為我選擇錯誤，連累到你，我該怎麽辦。」我感到一陣心慌。
似乎是因為察覺到了一種既定的不可更改的命運將要到來了。
陳芳女士摟著我，把我帶到沙發上去，讓我靠在她的膝蓋上。
「有什麽怎麽辦的，我是媽媽啊，媽媽呢是一直走在你前面的人，就算有一天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媽媽都會幫你擋住的。」
「不可以，你會怪我的。」
「我永遠不會怪你，寶貝，我也相信，我的女兒在面臨任何事的時候，都會很堅強，很樂觀。」
「可是，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麽辦。」
「那就找一個喜歡你的人，讓他來保護你。」
「找錯了人呢？」
「甩了他，重新找一個。」
「媽——」
「媽媽在呢。」
「陳芳女士。」
「沒大沒小。」
「永遠幸福快樂。」如果這個世界是獨立的世界的話，在這個世界，讓「陳天天」和你一起幸福。
高考結束後，在成績出來的那一天，陳芳女士接到清北大學的電話，整個人都光彩動人。
我也很高興，能夠成為陳芳女士的驕傲。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宋豫恒。
我拿著陳芳女士給的獎勵——一個新手機——在想要不要再打一次電話。
陳芳女士看我糾結的樣子，和我說：「想打就打唄，說清楚了好過糊塗一輩子。」
「可是說什麽啊，人家不一定願意接我電話。」
「表白啊，媽又不攔著你談戀愛。」
「誰要表——」我突然停住了話，想起來那天晚上宋醫生的語出驚人。
隨之心裏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怎麽，真喜歡那個叫宋豫恒的小同學？」
「不知道，就是覺得說喜歡挺怪的，但是我為什麽老是——」
「老是想著他？那就是有好感，有好感就可以了，人生就是嘗試嘛，不行再說。」
「我以為你看好何鳴呢？」
陳芳女士有些驚訝，「為什麽這麽說？那孩子也是個好孩子，但是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所以，另一個世界裏，我媽也是看出了我有好感，才同意我和何鳴結婚。
「我有些害怕。」我說。
陳芳女士走過來，搶走我的手機，「害怕不會改變任何結果，反而會阻止你走正確的路，我幫你打。」
陳芳女士撥號的動作讓我有些猝不及防，「媽！」我重新拿過手機，放在耳邊，緊張地聽著。
我媽雙眼雙光地湊到我的電話聽筒裏，結果——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清冷的電子音阻絕了很多想象空間。
我媽若無其事的去做事情了，我洩氣一樣回了房間。
然而不過一分鐘，我的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
「媽，媽媽媽，他打電話過來了。」
陳芳女士也是一臉激動的樣子，「快接啊。」
我鼓足勇氣按下接聽鍵，口氣略有些不屑和驕傲，「餵？哪位啊？」
陳芳女士給了我一個白眼，並且搖搖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走開了。
那邊沈默了一會兒，「是我，宋豫恒。」
「哦，是你啊，不好意思，之前刪掉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人的電話。」
「我有話和你說，有空見一面嗎？」
我心想，不是要和我表白吧，那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矜持一會兒？畢竟這個人總是反覆無常的。
我想的出神，直到電話那邊再次傳來一句：「可以嗎？」
想起他之前兩次的作為，我沒忍住刺他兩句。
「不是像上上次那樣通知我絕交吧？還是像上次那樣準備耍我，然後玩失蹤？先說好，我可沒心情陪你玩游戲。」
電話那邊沒有動靜，是我說得太難聽了？。
「不是，我只是想見你，用我的一個秘密交換，可以嗎？」
宋豫恒的聲音很低沈，好像，還有些哽咽。
「好吧好吧，我剛剛和你開玩笑的，那我們在市中心廣場見吧。」
後來，沒有後來了。
我沒見到宋豫恒，他和上一次一樣突然失聯。
這一次甚至不會有一個突然出現的鄰居告訴我他的消息。
陳芳女士看出我的低落，帶著我出了一趟遠門。
我們去了西川，去了北疆，去了很多個地方。
有一天，陳芳女士忽然和我說：「不要害怕失去，小天，愛你的人最終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雪山上的風呼呼地吹個不停，我的睫毛和發絲上都是凝結的霜。
一瞬間，記憶好像都被凍結，在我最幸福也最難過的時刻。
我站在雪山頂上，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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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我帶著我媽啟程去首都。
在提前準備下以及宋醫生的幫助下，我們安頓得很順利。
5月下旬，媽媽昏迷以後出現了第一次指關節跳動，我激動到無法言說。
6月初，媽媽的情況突然急轉直下，被迅速送進搶救室，搶救了10個小時。
最後，呼吸成功平穩下來，確認消息後，我忍不住跌坐在地，在搶救室外痛哭出聲。
是宋醫生把我扶起來，送回了媽媽的觀察室。
淩晨1點，我從觀察室出去透氣，在住院部花園的走廊裏看見了宋醫生。
我看見他靠在吸煙區旁的廊柱上低著頭抽煙，夜色很濃，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莫名讓人覺得悲傷。
我想我應該再次謝謝他，等我走近時，宋醫生應該聽見了動靜，擡頭看過來。
這回，借著走廊旁邊被微微遮擋的燈光，我看清了他冷峻的神色。
然後目光不自覺下移，看見的，是一只骨節分明、纖長白皙的手指夾著即將燃盡的煙蒂不自覺的顫抖著。
他註意到我的目光，隨即把煙掐了，扔進垃圾桶，手伸到了背後。
「抱歉，手術完想提提神。」
我搖頭，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抱歉的事。
「剛做完了我媽的手術，不去休息嗎？」
「一會兒就回去了。」
我點點頭，然後說：「宋醫生，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什麽是應該的，宋醫生，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媽真的——你也不用太自責，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感謝你。」
我不敢想在宋醫生提出轉院的建議時，心理承擔了多大的壓力，一般人是不會隨意把另一個無關人的生死攬在身上的，這顯然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也不知道剛才他的手顫是因為長時間手術所致還是其他什麽。
但是，這一切都是我的決定，和其他人沒有什麽關系。
如果命運不能改變，那就努力，努力了仍然沒有用，那就再說吧。
醫院的夜色比外面更厚重一點，也比外面更寂靜。
他沒有說話，我也有些尷尬，剛才那番話好像有點不識好人心的嫌疑。
於是我說：「我先回病房看我媽，那宋醫生，再見。」
「不是自責，是害怕。」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這樣說。
「什麽？」我有些不大能理解。
「我害怕沒能救回阿姨，是因為我害怕看見你哭，我很害怕，陳天天，我很害怕因此再也看不見你，因為，我喜歡你，陳天天，我喜歡你。」
此時的宋醫生顯得有些激動。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說我整個人已經被這話砸的暈頭轉向了。
而走廊對面，此時傳來嘈雜聲。
我看過去，是那個瘋子！想要弄清楚一切的欲望在此時達到了巔峰。
我正要走過去，眼前卻一片花白。
又要回去了，我腦海裏有個聲音說。
當從家裏的床上醒來時，我內心不再害怕，只是迅速打開房門，緊緊抱住了在廚房準備早飯的陳芳女士，我的媽媽。
「喲，怎麽了，我的寶貝粘人精。」陳芳女士笑著說。
「媽，如果有一天，因為我選擇錯誤，連累到你，我該怎麽辦。」我感到一陣心慌。
似乎是因為察覺到了一種既定的不可更改的命運將要到來了。
陳芳女士摟著我，把我帶到沙發上去，讓我靠在她的膝蓋上。
「有什麽怎麽辦的，我是媽媽啊，媽媽呢是一直走在你前面的人，就算有一天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媽媽都會幫你擋住的。」
「不可以，你會怪我的。」
「我永遠不會怪你，寶貝，我也相信，我的女兒在面臨任何事的時候，都會很堅強，很樂觀。」
「可是，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麽辦。」
「那就找一個喜歡你的人，讓他來保護你。」
「找錯了人呢？」
「甩了他，重新找一個。」
「媽——」
「媽媽在呢。」
「陳芳女士。」
「沒大沒小。」
「永遠幸福快樂。」如果這個世界是獨立的世界的話，在這個世界，讓「陳天天」和你一起幸福。
高考結束後，在成績出來的那一天，陳芳女士接到清北大學的電話，整個人都光彩動人。
我也很高興，能夠成為陳芳女士的驕傲。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宋豫恒。
我拿著陳芳女士給的獎勵——一個新手機——在想要不要再打一次電話。
陳芳女士看我糾結的樣子，和我說：「想打就打唄，說清楚了好過糊塗一輩子。」
「可是說什麽啊，人家不一定願意接我電話。」
「表白啊，媽又不攔著你談戀愛。」
「誰要表——」我突然停住了話，想起來那天晚上宋醫生的語出驚人。
隨之心裏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怎麽，真喜歡那個叫宋豫恒的小同學？」
「不知道，就是覺得說喜歡挺怪的，但是我為什麽老是——」
「老是想著他？那就是有好感，有好感就可以了，人生就是嘗試嘛，不行再說。」
「我以為你看好何鳴呢？」
陳芳女士有些驚訝，「為什麽這麽說？那孩子也是個好孩子，但是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所以，另一個世界裏，我媽也是看出了我有好感，才同意我和何鳴結婚。
「我有些害怕。」我說。
陳芳女士走過來，搶走我的手機，「害怕不會改變任何結果，反而會阻止你走正確的路，我幫你打。」
陳芳女士撥號的動作讓我有些猝不及防，「媽！」我重新拿過手機，放在耳邊，緊張地聽著。
我媽雙眼雙光地湊到我的電話聽筒裏，結果——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清冷的電子音阻絕了很多想象空間。
我媽若無其事的去做事情了，我洩氣一樣回了房間。
然而不過一分鐘，我的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
「媽，媽媽媽，他打電話過來了。」
陳芳女士也是一臉激動的樣子，「快接啊。」
我鼓足勇氣按下接聽鍵，口氣略有些不屑和驕傲，「餵？哪位啊？」
陳芳女士給了我一個白眼，並且搖搖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走開了。
那邊沈默了一會兒，「是我，宋豫恒。」
「哦，是你啊，不好意思，之前刪掉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人的電話。」
「我有話和你說，有空見一面嗎？」
我心想，不是要和我表白吧，那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矜持一會兒？畢竟這個人總是反覆無常的。
我想的出神，直到電話那邊再次傳來一句：「可以嗎？」
想起他之前兩次的作為，我沒忍住刺他兩句。
「不是像上上次那樣通知我絕交吧？還是像上次那樣準備耍我，然後玩失蹤？先說好，我可沒心情陪你玩游戲。」
電話那邊沒有動靜，是我說得太難聽了？。
「不是，我只是想見你，用我的一個秘密交換，可以嗎？」
宋豫恒的聲音很低沈，好像，還有些哽咽。
「好吧好吧，我剛剛和你開玩笑的，那我們在市中心廣場見吧。」
後來，沒有後來了。
我沒見到宋豫恒，他和上一次一樣突然失聯。
這一次甚至不會有一個突然出現的鄰居告訴我他的消息。
陳芳女士看出我的低落，帶著我出了一趟遠門。
我們去了西川，去了北疆，去了很多個地方。
有一天，陳芳女士忽然和我說：「不要害怕失去，小天，愛你的人最終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雪山上的風呼呼地吹個不停，我的睫毛和發絲上都是凝結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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