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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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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多時,白若飄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王虹芳右邊空蕩蕩的床,又冷冷地往中間被掀開的淺米色簾子,以及直著身子往外望的王虹芳瞥了一眼。

“我就跟……跟那個小姑娘說了幾句話。”王虹芳有點心虛地說著,畢竟隔壁床的病人是在跟她說了幾句話之後才走的。

白若飄語氣淡淡地問道:“她去了哪裏?”

“不知道。”王虹芳如實交待著。

白若飄又環視了一下這間小得藏不下人的病房,然後掏出掛在腰帶上的黑色對講機。

按下上面圓形的開關鍵後,“嗞嗞”的電流波動聲傳來。

“二十三號床病人伯夷烏,跑了。”

在王虹芳驚愕的目光中,他又重覆了一遍:“所有部門註意,二十三號床病人伯夷烏,跑了。”

“對方走的時間不長,應該還在醫院內,請各方全力配合找回二十三號床病人。”

說完,收起對講機,“啪”地一聲摔門走了。

-

阿黃渾渾噩噩地走在病房外面的走廊裏。

兩側墻是白的,地是白的,頭頂天花板是白的,天花板上的燈是白的。

她感覺清明了一會的腦子又開始暈暈乎乎起來。

好在自己就算腦子再糊塗,還是認得上下樓梯怎麽走的。

等走到樓梯那邊,往下走了三層之後,她突然有了些細微的感應。

擡起頭來,銀色的監控攝像頭調了個頭,正把電子眼對著自己。

阿黃心莫名慌起來,開始繼續往下跑。

氣喘籲籲地又跑了三層,她看著樓梯間白墻上鮮紅的“6F”,楞住了。

她明明才從六樓跑到了三樓,然後又往下跑了三層,現在不應該是“1F”或者“-1F”嗎。

怎麽……又回到原來她病房那個樓層了。

深呼吸一口氣,她往走廊那邊走了過去。

迎面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

他看著走回來的病人,語氣嚴厲地說道:“二十三號床病人,請趕緊回到你的病房。”

阿黃盯著眼前不遠處的白醫生,心想鬼才願意回去被你紮針。

她一步一步,往白若飄的方向慢慢挪過去。

白若飄雙手抱胸,站在原地,準備看這個叛逆的病人在他的“教導”下,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

突然間,白若飄感覺這個病人離自己越來越近,好像要跟自己說什麽。

阿黃可什麽都沒打算說。

她只是想走到確保可以對白若飄施展卦術的範圍內。

等能清晰地看到白若飄臉上的每一個蟲子時,她握緊腰間某處,迅速點亮巽格。

嗖、嗖、嗖。

幾十把風劍從虛空之中頓時湧出,直沖向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一改悠閑姿態,也開始握緊腰間某處,點亮卦格。

嗖、嗖、嗖。

又有幾十把風劍從虛空之中飛出,往阿黃的方向飛過來。

雖然這些風劍都沒有普通人肉眼能看出來的外表,但兩人好似都能看見它們,然後開始為了躲避對方的風劍,在六樓走廊不停地瞬移起來。

一邊瞬移,一邊放出更多的風劍來,一副勢要對方死的樣子。

一時間,六樓走廊只剩下兩道殘影,都在不停變換著方位。

而這期間,也沒有任何醫生和護士出現在六樓走廊,仿佛這六樓今天只有這兩個人在一樣。

驀地,阿黃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西裝套裙的年輕女子,走在了她的面前。

那女子修長脖子上,掛著一條串著綠松石的銀色項鏈,在陽光下散發出細細密密的光彩來。

塗抹了裸色唇釉而更顯果凍感的嘴唇一張一合,對著阿花說道:“剛剛我在這裏迷了路,現在才走出來了。小魚,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養身體啊。”

往前走了沒幾步,又轉過來,鴉羽般的睫毛垂下,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女子帶著不好意思的微笑,說道:“忘了一件事。小魚,我剛剛申請加你微信了,你有空的話,記得通過一下我的好友申請。”

“拜托了。”

說完,對著阿花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阿花正好對上對方的眼睛。

新上司雖然畫了比較重的深色亮片眼影,但恰到好處的圓而水潤的眸子,使得再重的眼影也會顯得清純。

阿花從未見過這樣五官精巧的一張臉,仿佛是她上輩子看到的貼在公交車站臺上,整容醫院的廣告上的臉一樣。

面前的女子跟她道別完,提起手上的黑色菱格紋皮包,輕巧地背在肩上,再戴上一頂印著豹紋的遮陽帽,不疾不徐地往樓梯方向走去,直至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這新上司,看上去倒像是個正常人。

真希望以前那個黎主管,是真的離職了……

“小魚,你還要我砍掉你幾只胳膊,你才願意回到你的病房。”

白醫生極其不耐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阿黃低頭望去,自己的兩條胳膊均已不見,只剩兩邊的肩部在往外汩汩冒著紅色的腥味液體。

鋒利劍刃切過自己血肉的痛感逐漸傳來,她這才發現,她是停在原地跟新上司道別的時候,被白若飄的風劍砍掉兩只胳膊的。

她一下子就懵了。

還沒有體驗過沒有兩條胳膊的生活。

不過很快,飄在右側半空中一個小小的青銅戒指,吸引了她的註意。

對啊,巽神跟自己說過,要加強信念,加強信念就能讓卦術變成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現在,她知道自己的胳膊並沒有消失,只是暫時需要一些代替兩個胳膊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

阿黃大笑了起來。

她居然是在這麽荒誕的一個時刻,理解了巽神那老頭子的話。

意念扭轉間,兩只曾被她用來刺向白若飄的風劍被她召回,一左一右粘在了她的兩邊肩膀上,形成了她的兩條新的“胳膊”。

滑溜溜的劍刃挑起那個小小的青銅戒指,戒指又被重新戴在自己的“手”上。

“受死吧,白醫生!”阿黃詭異地笑著,拎著兩條新胳膊點亮巽格,從虛空之中召喚出更多的風劍,往白若飄的方向甩過去。

白若飄沒料到,新一波沖向自己的風劍如此密集又強勁,甚至掀起一股巨大的螺旋狀風流,風流的正中心似乎要將自己卷進去。

他只得開始往後退,先努力躲閃這波風流。

那邊阿黃已經帶著她晃來晃去的兩條新胳膊,往樓下沖過去。

……

王虹芳捂著胸口,瞪大眼睛看著玻璃窗外走廊的這一幕。

她不禁開始懷疑這家醫院是不是真的有那麽權威。

她一開始只是想看看隔壁床的小姑娘有沒有被找回來,沒想到卻看到白醫生和小魚在走廊裏,旁若無人地抓著腰間的空氣,面色緊繃地互相吼來吼去,像小學生模仿動畫片裏氣功一樣,晃動著自己的手臂,對著對方使用各種招數。

小魚也就算了,人家小姑娘病情那麽重,做什麽都情有可原。

但白醫生怎麽也跟著人家這麽做,像是沒長大似的。

白醫生不會也咖啡喝多了,出現幻覺了吧?

聽說現在在醫院工作,壓力也挺大的。

或者說,這是白醫生治療患者的一種新的方法?

王虹芳默默走回床邊,最後她想,應該是後者。

她實在是不願意相信,治療了自己這麽多天,這麽可靠的白醫生,居然得了和他的病人一樣的病。

不過剛才她在窗邊親眼目睹的那一幕,怎麽看也不像是正常醫生會做的。

不但做了這種幼稚的舉動,還沒成功抓住隔壁床那個小姑娘,讓小姑娘給跑了。

想到這,她沒坐到床上,而是又移步到這個病房面向外面風景的另一個窗戶邊。

透過這個窗戶,可以看到醫院一樓大門外的人和物。

此時,一個綁著赤色發帶的年輕女子,正慌慌張張地站在大門外,似乎在猶豫下一刻她該去哪。

而她身上藍白條紋相間的病服,昭示著她就是自己隔壁床那個跑掉的病人。

王虹芳再次驚得捂住胸口,現在心跳得跟連喝了三杯龍井茶一樣快。

她住院這麽久,還沒有見過能自己跑掉的病人。

隔壁床的小魚,應該算是第一個。

她轉過頭去,看向身後那張空蕩蕩的病床。

“唉,這可怎麽好呢……”愁緒爬上了她的面龐。

這隔壁床的小姑娘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居然得了如此嚴重的病。

明明看上去口齒清楚,腦子也勉強能和人交流、想事情,身體也行動很方便,可以很快返回她的工作崗位,過上正常的生活,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不知道,這麽嚴重的病,能不能被治好。

王虹芳擔憂的目光再次轉向窗外時,醫院大門外已不見那女孩的蹤影。

她揉了揉眼睛,覆又確認了一遍,此刻醫院大門外,確實看不見那女孩了。

而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保安,正陸陸續續地往外走,似乎在搜尋剛剛走丟的那個病人。

“哦喲。”王虹芳拍著心口,對自己說道,“這可怎麽好呢,事情鬧這麽大。”

她以前住醫院的時候,可沒發生過這麽大的事。

她以前住醫院……

誒,她上次住醫院,是什麽情形來著?

王虹芳抱著保溫杯想了半天,沒想出來。

算了,估計是自己年紀大了,有點健忘。

想那些有的沒的,也沒啥用,還是先養病為好。

王虹芳嘆了一口氣,默默坐回了自己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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