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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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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師傅

崔尋陽走之後, 沈昭昭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她想著崔尋陽的話,其實已經不單單只崔尋陽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了,那次在林府, 那些婢女的眼神,無一不是在提醒她,她跟林淮書身份之間的巨大鴻溝。

她承認林淮書哪怕擱在現代也是個數得著的優質男,在這裏,他更是有著高貴的身份, 優秀的家世跟外貌。

但並不代表她就得接受這裏世人的價值觀, 商人低賤, 商女, 廚娘, 她好手好腳努力討生活養活自己,怎麽就被蓋上低賤的印章了?

還有一點她不確定的是,那他呢他是怎麽想的呢?

林淮書也是這個時代的人,他也會覺得自己現在做的活兒不那麽入流嗎?

她努力回想著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但沒有得到答案。

三娘也註意到了沈昭昭子見了那客人後便心緒不佳,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崔尋陽跟沈昭昭她倆說話原本就是避著人刻意壓低聲音的, 三娘雖然也在前店招呼客人,但嘈雜環境下自然不知道她倆說了什麽。

“可是那客人跟你說的話惹你生氣了?”

“沈妹子你也不要放心上了,那女郎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平日裏家中富養嬌慣慣了的,咱們犯不著跟她置氣。”

三娘開口勸慰她, 心裏想著要是剛剛那女郎下次再來, 可不讓她再見沈妹子了, 她還沒見過沈妹子氣成這樣子。

沈昭昭搖搖頭, 心道確實犯不著,調整好心緒後便繼續忙起店裏的生意來了。

*

上次讓牙人找護院的事情也終於有了著落, 今日牙人帶著一瞧著二十多歲的女子來了沈記。

“沈掌櫃的,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啦,這位是薛應慈,你們可以喊她薛師傅,自小就習武了,功夫很是了得,之前做過鏢行,也在別人家做過護院的。”牙人笑著跟沈昭昭介紹道。

沈昭昭看了看面前的這位叫薛應慈的女子,膚色比起正常女子來說要黑上兩個度,五官端正。

此時她抱胸站在那兒,身形提拔,看她的身高比在場的女郎們都要高上一個頭,露出的半截手臂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這習武之人的精氣神確實跟旁人不一樣,只瞧著一雙眼睛都亮得很。

薛應慈此時也在打量沈昭昭,見這裏的話事人是她,年紀這般小,心下略覺得奇怪嘴上倒沒說什麽。

至於那牙人說的話模模糊糊的,也不說這薛師傅之前是為啥在上家不幹了的。

那牙人也知道,拉了沈昭昭到一邊說話,

“這薛師傅啊脾氣直,上家那是自己辭了不幹的,她說那家人事情多得很,自己伺候不來便不幹了,這女護院本就難找,我就先帶過來給沈掌櫃的看看。”

“你呢滿意的話就留下,不滿意的話我再幫您留意找著。”

練武的人耳力也要好上一些,牙人說的話全落在了薛應慈的耳裏,她撇了一眼在她面前說小話的兩人,直言道:

“先說好了,只做護院,其他吃喝拉撒的雜事我是不幹的。”

沈昭昭這時覺著牙人說的話很對,這薛師傅確實是個直脾氣。

她淺笑道:“薛師傅,你來我們店呢可以這樣,先試工,工錢一月一結,有什麽不滿意的隨時可以走人。”

當然沈昭昭要是覺著她處著也不滿意,也可以讓人走人。

薛應慈聽完想了一會兒,覺著這想法不錯,便點點頭道了聲可以。

沈昭昭便讓三娘將薛師傅帶去屋裏先將包袱行李什麽的放下。

西廂房的一間屋子原本就收拾出來了,之前是給月娥住的,現下正好,也不用再騰地方,直接住進去便是。

“薛師傅,往後你就住這西廂房的這間屋,我跟我兒子住在另一間屋,我兒子白日裏都在書院上學,中間也隔著個堂屋,互相不會打擾到的。”三娘說道。

薛應慈瞧著屋子裏早就收拾幹凈了,基本沒什麽灰塵,靠窗擺著一張小榻,屋裏的家具雖然不多,但該有的都有,也是瞧著都幹幹凈凈的。

她雖說不是一個講究這方面的人,但心底裏也是滿意的。

收拾完了之後,薛應慈便從屋裏出來了。

院子裏的福珠正在哼哧哼哧地打發蛋清。

這活兒也福珠能堅持地下來,要是別人幹,第二天小臂鐵定酸得整個都舉不起來了,更別說幹其他活了。

薛應慈抱胸站在邊上瞧了福珠好一會兒。

福珠一邊在盆裏攪拌著打發蛋清,一開始還好,沒過一會兒手臂就酸得不行了,但這時千萬不能停,一旦停下來的話前面的功夫就都白做了。

之間她忍著酸痛,一整張臉都皺起來,口裏不時地還要喊上幾聲,瞧著很是痛苦的樣子。

這時她捧著個盆手下的攪拌速度越來越快,慢慢地原本清澈透明的蛋清終於打發完成了。

“終於好了!”福珠叫道。

然後福珠接著打發下一盆,這店裏的海棠糕供應量一直上不去,現在店裏已經走預定制了,每日店裏賣個百來份,客人預約排不上的就請往後等著,過兩日再來拿,總有等到的時候。

福珠也看了掌櫃的那本預約的小簿子了,這海棠糕都已經預約到五日後了,上面記下的客人名字都是已經付好款的,那就都是沈記欠下沒給貨的“債”了。

福珠只覺得頭大。

想想還有那麽多“債”要還,她手下也就更有勁了。

薛應慈在邊上實在看不過去,就這點活兒,這女娃有必要在這兒大叫大嚷的麽?

“我來試試。”薛應慈伸出手,突然出聲道。

福珠詫異地看了薛師傅一眼,這姐姐剛剛還不是說只做護院,其他雜事都不幹的麽?

不過她還是將盆遞給了薛應慈,有人要幹她正好能歇歇,還照著沈掌櫃教她的叮囑了聲,

“一開始先是慢慢攪拌,等有了泡沫後再加快一點,最後出了跟棉花一樣的白霜的時候就成了。”

“這活兒可不容易,累人得很。”

薛應慈想了想,便照著做了。

就一小會兒,再遞給福珠的已經是完全打發好的蛋白霜了。

福珠左瞧瞧,又瞧瞧,又見薛應慈面不改色跟個沒事人一樣,叫了聲,“嘿!”

又往她手臂去瞧,“你那兒不酸?”

薛應慈搖搖頭,“還好。”

福珠瞪大了眼,嘴也長成O字形,朝她比了個大拇指,讚道:“厲害!”

這是掌櫃的經常做的動作,如今福珠也有樣學樣。

福珠雖然力氣比店裏的其他人要大些,但比起薛應慈來還是大巫見小巫了。

接下來福珠調面漿糊糊,然後是入模具烘烤。

做海棠糕這活兒沈昭昭已經完全交給了福珠來幹,福珠接手後考了幾爐後出來的蛋糕品質已經很穩定了。

正如現在,熱氣騰騰的海棠糕剛剛出爐,福珠就拿著油紙包了一個遞給了薛應慈。

“薛師傅,你嘗嘗,我覺得這剛出爐的蛋糕最好吃!”福珠笑著道。

“蛋糕?給我的?”薛應慈知道很多t糕點,但從沒聽過見過蛋糕這東西,眼前這金黃色的,松松軟軟的就是麽?

“這蛋糕你也參與做了呀,快嘗嘗。”說著將油紙包著的蛋糕又往前遞了遞。

薛應慈只好接過,拿在手裏還有些燙手,她慢慢地咬了一口,軟軟綿綿的,又帶著股甜絲絲的味道,不是那種一入嘴就能感受到的很直接的甜味,反而是嵌在裏面的,慢慢嚼著嚼著才能體會到的絲絲縷縷的甜味。

“怎麽樣?怎麽樣?這海棠糕最近都是我烤的,客人們都排著隊買呢!”福珠驕傲地說。

薛應慈點點頭,“很好吃。”

她其實也不是說不愛吃甜食,只不過小時候日子窮,很少能吃上,長大了能自己掙錢了,也不會說特意去買點甜點來吃,只把肚子混個飽也就夠了。

今日這甜糕點確實味道很不錯。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薛應慈將剩下的幾盆蛋清都給打發了,這對她來說也就是擡手的事兒。

有了薛應慈的幫忙,做蛋糕的效率是大大提高,除了客人約定的部分外,甚至每日還會有一點現貨能留在店外的攤子上賣了。

沈昭昭只覺這個護院招得值當,

這幾日相處下來也大概摸清了這薛師傅的脾氣,就是俗話說的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你要是硬著指使她幹她不屬於她職責以外的事兒,她也能對著跟你幹,沈昭昭猜她之前的主顧大概就是這樣,薛師傅這才撂挑子不幹的。

但你要是什麽都不說,看著後廚的大家忙這忙那的,她反而眼裏有活兒得很,總要幫上幾下。

沈昭昭在想著是得給人家長點工資了,可不能讓人打兩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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